夏 唯夏————向随然

快入冬的天气，却依旧温和，下午两三点的光景，太阳晒在身上暖烘烘，不会又是一个暖冬吧，段唯夏站在大厦顶楼，看着远处的天空，在这个"水泥森林"，放眼望去，只能看到高楼林立，也只有在这种"高处不胜寒"的地方，才能看到无限延伸的天空。这天的瑜珈课程，实在苦了段唯夏那一把"老"骨头，上了一半就偷偷溜了出来。他简直怀疑教练的动机，模特不就是走走路吗，把腿扳到脖子上难道就能走好台步？
想到这里，段唯夏自己也忍不住想笑，原来自己还挺有幽默感的麽！

叶云修掐掉手里的烟，吐出最后一个烟圈，转身走回去，走过一个拐角，却发现前面有一个人临风而立。深蓝色牛仔裤，米色短外套，下摆下面还露出一截同色系毛衣，果然是时尚打扮。估计是大楼里哪个部门的人也出来透气吧，整天坐在办公室对着电脑，的确让人心情郁闷。
叶云修慢慢走过去，本想不动声色的出去，却没想到，那人发现了他，转过脸来，看到他也是一愣，随即笑了一下，微微颔首，"叶先生。"
叶云修一听，认识自己的？忍不住细细打量上去，眼前的男子跟自己一般高，只是肩膀略窄，显得有些单薄，样貌却是很出色，眼睛不大，却乌黑有神，只是头发有些凌乱，大概是这楼顶上的风大了些。
不过眼前的人确实面熟，"你是......"
"段唯夏。叶先生，我们见过两次。"
有两次吗？叶云修心里腹诽，看来他的记性倒是很好。
"嗯，你......"这个大楼是全市有名的写字楼，他难道是在这里上班？
"我在这里参加一个培训班。"
"培训班？"
"嗯，"段唯夏有些不好意思，垂了下视线，"模特培训班。"
"哦......"叶云修了然，这是为了"馨诚"特意开的班，借的还是他们公司的场地，只是这次打着"馨诚"的旗号，估计也没有人清楚，主办方是谁。
叶云修慢慢走过去，跟段唯夏肩并肩站着，从口袋里掏出烟，自己拿了一支，把烟盒往段唯夏面前扬了扬，"来一支？"
"嗯。"段唯夏从里面抽出一支，在叶云修手掌里护着的火苗点着了烟。
这个人就是让小睿心心念念的人？叶云修用余光慢慢打量，的确长的不错，可是太嫩。他不禁对于段唯夏接近夏睿婷的动机表示怀疑，是想走捷径吗？可是他却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是谁接近谁。
"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在空气中传播，叶云修惊讶的回头，却看到段唯夏涨红了脸，自顾自咳个不停。
"你不会抽烟？"i
"咳咳，也不是，只是没想到这烟这么呛。"
叶云修看他一眼，却不再说什么，好不容易等他停止咳嗽，呼吸恢复，才开口问道："你跟小睿是同学？"
"嗯。"段唯夏深深吸气，冷空气一下子跑进肺里，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平日里根本不抽烟，只不过今次因为紧张而没有拒绝叶云修而已。是的，在他认出叶云修之时，是惊讶的，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夏逸兴的助手，这是否代表......
在这里也有机会看到夏逸兴？
叶云修不再说话，默默抽完手里的烟，"我先进去了。"
"呃？"段唯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能目送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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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等一下......"
过了下班时间的大楼，显得有些空荡，叶云修按下电梯的那一刻却听到走廊上一个焦急的声音，他立刻按下开门键，往外看去。
走廊上，段唯夏护着左边的大腿，一拐一拐的走向电梯。"谢谢。"一进去，段唯夏才发现在里面站着的人是叶云修，忽感尴尬，勉强的笑了一下，退到一边。
"一楼？"叶云修忽然开口，冰冷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回荡，把段唯夏吓了一跳。
"嗯，谢谢。"叶云修帮他按了一楼，就盯着电梯的楼层指示灯，沉默。
段唯夏蹙眉，后面的课程他还是认命的回去上了，却不小心拉伤了胯部的韧带，大腿根部隐隐作痛，腿都抬不起来，看来以后走楼梯就成问题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关键是会不会影响"馨诚"的比赛......
教练说，必须休息两个星期，勉强的走路,也许会加重伤痛。
真是一波三折......
段唯夏不禁苦笑，一个"馨诚"，搞得他们人仰马翻，真是不简单。
"叮咚......"
段唯夏抬头，一楼到了，他站直身体，缓缓走到门口，想了想，回过头，"叶先生，我先走了。"
"嗯，再见。"电梯门缓缓关闭，段唯夏看到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那是什么意思？段唯夏撇了撇嘴，缓缓向前走去。

叶云修把车缓缓开出停车场，一个转弯拐上大路。前面一个熟悉的背影，一步一挪，走得艰辛。叶云修想了想，打转方向盘，同时按了下喇叭，前面的人回过头来，一连疑惑。
"上车。"叶云修睬下刹车，打开副驾驶车门。
门外的人却似乎犹豫不决，张望着，没有动作。
叶云修蹙眉，重复一遍，"上车。"
"谢谢。"段唯夏终于回神上车，只是旁边的人一脸冰冷，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你去哪？"叶云修问。
段唯夏飞快的报了一个地址，叶云修看准方向，转弯。
车外的车水马龙，车内的长久沉默。
两个陌生人。
叶云修看着上方后视镜里的人，里面的人正微微蹙眉，好像在忍着什么痛苦，想到他刚才走路的怪异，不禁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啊？"段唯夏一愣，抚了抚左腿，"韧带拉伤。"
"哦......"叶云修点点头，目光专注的看着前方，"24小时之内冰敷，每次冷敷15到20分钟，每天三到四次，然后热敷，按摩。"
"哦......"段唯夏应了一声，心中却想，这个人也并不是看起来那么冷漠么，想到第一次见面，是在夏逸兴的时装秀上，那时候的他掌握着整个"秀"的运作，到底是不一样啊，有机会，还真的很想跟他学习学习。
"东方活血膏和镇江膏药都不错，而且不容易过敏。"
"呃？"
"用药膏按摩会好的快些。韧带拉伤不容易恢复，如果处理不当而转成慢性疾病，还很可能会有后遗症，而且容易再次扭伤，不能马虎。"
"哦......"
"回去把腿抬高，可以减少肿胀。"
"嗯，谢谢。"今天段唯夏又学到一课，事物不能看表面。
车内又恢复安静，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有车内的广播在说着新闻，主持人还不忘发扬八卦幽默精神，每一条新闻都变成了一个笑话，段唯夏只能凝神听去，却是忍俊不禁。
车子在这个时候停下，段唯夏抬头看去，才发现已经到了自己小区门口，打开车门，下车。
"谢谢。"关上车门的瞬间，段唯夏不忘道谢。叶云修点点头，车子滑了出去。
段唯夏看着车子消失在车流里，慢慢回转身，一步一挪......

第 11 章

"唯夏，你没事吧？"段唯夏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人，第一反应就是，这两个人效率还真是够快，昨天才跟他们说自己受伤，不能再去上课，今天就来"慰问"了。
"是啊，你伤哪了？"郁辰看着段唯夏走的辛苦，知道伤了左腿，却看不出是什么位置。
段唯夏只能把受伤的过程说了一遍。
教练要求他们把韧带拉开，可是段唯夏哪里经得起那折腾，一个不小心，就伤了自己。
"没有好好做热身，不伤你伤谁。"这是教练的总结。
段唯夏想来也是郁闷，还真不愿意再去上课。
"你说，你怎么这么能干啊，全班这么多人，光是伤了你一个！"夏睿婷手里削着苹果，嘴巴也不消停。
"喂！"段唯夏忍着痛，心里腹诽，不就是你给害的，要不是她给自己报什么"模特培训"，自己也不会受伤啊。
"郁辰，郁辰，赶紧给他揉揉！"夏睿婷看坐在旁边的郁辰，一脸担忧。
"唯夏，去医院看过没？"
"不用，已经好多了。"段唯夏按照叶云修的方式处理，原本一点也抬不起的腿现在可以抬起一些了，看来效果还是有的，"对了，我让你买的药膏买了么？"
"买了，"郁辰从包里掏出两盒药膏递过去。
"谢谢。"段唯夏接过来，很自然的道谢。但听在郁辰耳里却不是滋味，这么多年兄弟，说这个反而觉得疏远。
段唯夏细细研究说明书，其实一般活血化淤的药膏都差不多，又不是医学药品专业，哪里看得出什么。
"现在要抹吗？"
"现在？"段唯夏想想还没有过24小时，"现在不用。"
"段唯夏，你现在受伤，不能去上课，那‘馨诚'怎么办？"夏睿婷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段唯夏，段唯夏却又递给了郁辰，郁辰摇头，段唯夏只能自己拿着。
"‘馨诚'还是没有问题的吧，我虽然受伤，但走路还是可以的......"
"一瘸一拐的走？"夏睿婷指出问题关键，"你想让评委知道郁辰的衣服是专门为伤残人士设计的啊。"
"小睿。"郁辰喝她，在他眼中，重要的只是段唯夏的伤，其他的他并不在意。当初参加"馨诚"的目的和动机本就不单纯，进入复赛是意外，他根本没有想过能获奖。
"郁辰，她说的没错，"段唯夏垂下视线，"馨诚"大赛迫在眉睫，万一到时候自己还是不能正常走路怎么办？
"还有一个月，到时候应该能好了。"郁辰拍拍段唯夏肩膀，暗示他不必过于担心，因为郁辰知道段唯夏有多重视这次比赛，虽然他不能直接参与，但他对于"馨诚"的关注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减轻。因为......
他看到了书房，凌乱无序，却是段唯夏一贯风格。
这些日子，他从来没有停止设计。
"只有一个月了！我们自己没有找专业模特，并不代表别人不会啊！万一有人找了什么名模，那怎么办......"
段唯夏跟郁辰面面相觑，夏睿婷说的，他们不是没有想过，所谓"黑幕"也不是第一天才在这个社会存在，但他们不过是普通学生，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能怎么办！
"为何大赛不为参赛作品提供模特？设计师自己找模特，对于整个舞台设计策划都是很大的一项挑战啊。"段唯夏说出自己疑问，这是他看到大赛说明时候就有的疑惑，只不过当时最重要的不是这个问题，所以一直压到现在。
"不仅是舞台表演方面有问题，自己找模特，素质未免良莠不齐，有失公平......"郁辰自然也考虑到了，这次不过是顺着段唯夏的话题引出。
"我也知道啊，可是这是大赛的规定啊......"夏睿婷也不笨，若是像她这样出生的人，完全可以找一个知名模特，无论是经验，展示程度，舞台表现力自然都不一样。而且评为看到，即使不会偏心，也多少会受影响。倒过来，若只是普通人，或者说那些为了追求"梦想"而一贫如洗的人怎么办？他们甚至请不起模特，难不成自自己上去走几圈？
段唯夏眼前忽然出现比赛当天的混乱现场，不由一阵头痛。
郁辰看了下段唯夏，垂下视线，脸上浮现一丝为难神色，双手握拳，"大赛这样决定，也许跟这次的主题有关......"
主题？夏睿婷看着段唯夏，后者的视线却落在了手中的苹果上......
"郁辰说的没错。"段唯夏一直都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可是，刻意的逃避总是徒劳。"这个主题......自然倾注了设计师......的感情和心血，也只有他们才知道什么样的人最适合自己的设计......"专业模特固然有经验和表现力，但却不一定"合适"，也许，这就是大赛要求设计师自己找模特的原因，这似乎也成为了考核项目之一。一个设计师，必须清晰知道自己的设计最适合什么样的人群，如果连这样的眼光也没有，那即使才华横溢，也很难找到市场定位。任何"梦想""理念"实现的前提总是要把肚子填饱吧。
"这样子啊......"段唯夏的顾虑夏睿婷自然也想到了，看着他们两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怪异感觉浮上心头，抓着，揪着，却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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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睿婷看着前面的人，一件深蓝色短大衣，浅蓝色牛仔裤，挺拔背脊，修长身材。
垂下头笑了一下，夏睿婷冲前面喊道："郁辰......"
"呃？"前面的人回过头来，笑了一下："什么事？"
"我们......算不算有共同爱好？"
郁辰的一下子凝固在唇边，共同爱好？
夏睿婷看郁辰的反应，忽然有些后悔，说什么不好，说这个！两步上前，挽进郁辰胳膊肘，说："走吧。"便拽着他向前走去。
"小睿......"可怜郁辰一头雾水，这夏睿婷究竟想做什么？
郁辰，我相信，"喜欢"是可以分成很多种的，你对唯夏，是一种什么样的喜欢呢？是朋友之间，还是情人之间？那么唯夏呢，他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

耳边是地铁的轰鸣声，拥挤的人群中，郁辰小心的撑开手臂，把夏睿婷护在胸前。
"郁辰......"夏睿婷咬咬下唇，这些日子，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回避，虽然她也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八卦，可是，事关段唯夏，她真的很想知道......
从小到大，不是没有喜欢过谁，但也不过是淡淡好感，谈不上"喜欢"或者"爱"，只是，很多情绪，都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只是，现在，时机算是成熟了吗？
"呃？"
"郁辰，你跟唯夏这么多年朋友，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设计女装吗？"这是整个"宝凌"都知道的新闻，却没有人知道真相。
郁辰看着快速移动的窗外，说："不知道。"
"那他这次设计的女装，是怎么来的？"
"这次，逼出来的吧......"郁辰苦笑，难道不是吗？苛刻的考题，不做就是落选，倒不如试试，至少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
"可惜了......""命题"总是无法让一个人的所长发挥到极致，可是，很多事情都是无可奈何，甚至让人不得不屈服。
郁辰不说话，窗外明暗交替，快速的在眼前闪过，一个个广告牌掠过，却让人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
人生是不是也是一样？很多事物经历的时候不知道，等到过去了，才回过神，只是，一切都已经不同，什么都已来不及......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是不是就是如此？
"那他......没有喜欢的人吗？"夏睿婷终于问出这个她一直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我是说，学校里喜欢他的人这么多，他有没有表示过什么......"
"没有，"郁辰摇头，凝神想了想，"据我所知，没有。"
夏睿婷点头，也许的确是没有，不然和他认识这么久，却从来也没见过他和谁走得比较近，自然，除了自己和郁辰。或者，是否因为他们都比较清楚游戏规则，都知道要保持安全距离，才可以一直待在他身边？只是，郁辰这次，沉不住气了......可是，效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