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听得林毅又问道:"谁派你来的?"声音冰冷平稳,和刚才的问话一般,别说用字,就是间断语气速度也不差半分。应长歌一张脸涨得通红,仍是笑:"就知道你舍不得,乖乖让哥哥疼你......"话没说完,又被浸入水中。
如此几次三番,浸入时间越来越长,应长歌胸腔憋闷得像要炸开一般,被提出水面时,大声咳嗽。只觉得肺子都要被咳出来了,就算他脾气再好,再迷恋林毅容貌,此时也不禁大怒,高声痛骂:"你这个骚货......咳咳......等老子捉住你,非把你衣服扒光......咳咳咳咳......干死你......咳咳......"
林毅剑眉一挑,这次连问都不问,直接放低长鞭,将应长歌投入水里。
应长歌又气又急又难堪,暗恨自己鬼迷心窍,中了林毅的美人计。早知道林家个个不是好人,怎么就这么不长眼。被林毅提上来时,便"妈妈奶奶"地乱骂一通。他自幼混迹江湖,天南地北地乱闯,各地方言学了个遍。此时脏话荤话滔滔不绝于口,就算是林毅再有涵养,再无动于衷,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又折腾了一柱香的工夫,应长歌周身酸软,毫无力气,骂都骂不动了,只是张嘴呼呼喘气。林毅目光一闪,长鞭一甩,将应长歌摔到岸上。幸好此时长草绒绒,犹如铺了层地毯。应长歌脸朝下躺在地上,倒没怎么摔痛。歇了歇,见眼前一双白靴,在紫边白袍衣摆下若隐若现,直走到身前。
应长歌嘴上不肯服软,气喘吁吁地道:"怎么......舍不得你哥哥我啊......别说这么着......就是你用鞭子抽我两下......就当......就当调调情......打是亲骂是爱......咱俩又亲又爱......真是......真是......"忽觉林毅一只手按住颈中脊椎,心中大骇,"真是"了半天,没接下去。
只听林毅略带疑惑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你是赫罗族人?"应长歌这才发觉自己在水中挣扎,衣衫凌乱之下,竟露出肩膀纹绣。他心里打鼓,口中却半分不愿示弱,大笑道:"很好很好。你......你倒有点......有点见识,快给哥哥解开......让我教教你怎么伺候男人......"
林毅若有所思,道:"恩。"隔了半晌,又道:"听说赫罗族人个个销魂,不知是真是假。"说着,手上一用力,竟将应长歌上身衣服撕开。
应长歌吓得浑身冷了半截,动都不敢动,再不能假装,期期艾艾地道:"你,你要干什么?"
林毅拾起一旁的单刀,刀尖沿着显现的藤蔓慢慢下滑,淡淡地道:"这是你们的弱点么?也不知九叔说的对不对。"
应长歌忙大声道:"不对,不对,他说的都不对。"心里把林见秋骂个半死。林毅冷笑一声,道:"这得试过才知道,咱们现在就试试。"说话间,刀尖已轻轻滑到后背一朵盛开的蔓夕花花蕊处,林毅慢慢地道:"在这里用力刺一下,会怎么样?"
应长歌感到那一点寒意,在敏锐之处反复游移,意图不轨。那正是赫罗族人极为害怕之事,他脸色登时惨白,眼前一阵阵发晕,半晌方道:"别,别,算我求你行不行?我都告诉你。"林毅道:"恩。也不知你说的是真还是假。"
应长歌高声道:"绝对真绝对真,半点假的也没有,你一听就知道是真的。"林毅道:"好吧,这刀放在这里,要是你有一句不实,我立刻刺下去。你认识九叔么?知道他心狠手辣吧,都是林家人,自然差不了多少,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的声音一直冷冷淡淡,听不出喜怒。但应长歌已见识他手段,越是如此越是令他害怕。
应长歌咽了口唾液,心想:林见秋,你可别怪我出卖你。是你先告诉别人我族的弱点的,这个少年狠如蛇蝎,别说是我了,就怕换成是你也一样完蛋。
留得艳香娇色
林毅用刀尖逼迫应长歌,弄得他实在没办法,只好告饶求肯。林毅道:"你说吧。" 应长歌装做喘不上来气的模样,微弱地道:"我......我气促胸闷,这么着可坚持不住......哎呀......"渐渐声不可闻。
林毅长鞭卷起应长歌,将他身子腾空飞起,落在树下。应长歌倚在树干旁坐好,口中却道:"这么着也不成,我的衣服都湿透了,难受得紧,你帮我......"还未等说出"脱下"二字,眼前忽然银光一闪,自己那把利刃宝刀当头飞来,"笃"地贴着头皮钉在树干之上。
应长歌吓出一身冷汗,忙道:"我说我说,你脾气也太大啦。" 林毅不为所动,只是看着他。
应长歌心里将他祖宗八辈骂了个狗血喷头,这林家,他奶奶地没一个是好东西。哭丧着脸道:"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林湛林殷那两个非活剐了我不可。"嗫嚅了半天,才一五一十地将前因后果和林毅说了。但他总算有良心,不肯和盘托出,没有说出林殷林见秋爱慕之心。
他所知并不多,不过是奉了太子之命牵制林毅罢了,至于为何如此,自己也不知道。林毅反复询问了几遍,确定应长歌没有撒谎,便默然不语,低头只是沉吟。
应长歌见林毅长身玉立,白衣胜雪,当真是淡雅如兰,神采飘逸,秀美绝伦。心里一阵发狠,哼,等你落在我应少爷的手上,将你绑起来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再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个三天三夜,让你哭都哭不出来,苦苦哀求我,这才解恨。
他胡思乱想,漫无边际,竟忘了身处何地,仿佛林毅已经被他按在身下,大战个一百回合,眼前浮现林毅被欲望折磨得泪意盈盈的俊脸,说不出地身心舒泰。
林毅见应长歌神色古怪,笑容诡异,哪里知道这小子的龌龊心事。他也不理会这些,上前将应长歌穴道解开了,道:"恩,原来是故人。"应长歌本就是顺竿爬的角色,立时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扬着脸道:"何止是故人。我是你九叔的表弟,论辈分还是你表叔呢。来,叫声表叔我听听。"
林毅斜睨着他,淡淡地道:"是么?若我大哥听说你出卖他,告诉了我真相,不知会不会也叫你一声表叔?"
应长歌顿时矮了半截。这事可大可小,如果林毅捉了他,在朝堂之上当面和林殷对质,这等挟持皇子,残害手足的罪名肯定逃不掉,到时候就算是太子也非得进宗人府治罪不可。应长歌倒不怕林殷,他怕的是林见秋。太子治罪,林见秋能饶得了他才是咄咄怪事。那个人表面美艳如妖,内心狠辣如魔,眼里除了一个林殷谁都放不下。要是林殷因为自己有个闪失,陪葬都是轻的。
应长歌脸色蜡黄,林毅知他害怕,道:"大哥不就是让你挟持我三日么?我允了便是,本来也不想趟这浑水。恩,釜底抽薪,丁溪若和张恩逼迫他到如此地步了么?" 应长歌听他说话声音渐低,丁溪若和张恩等等更是不知所云。但前面两句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心下大喜,道:"不错不错,这里风景优美,正是个好去处。你留在此地好啦,我自己下山便是。"说完,转身要走。
林毅喝道:"慢着。这里荒山野岭,不见炊烟,你留下陪我。"应长歌本是求之不得,便要点头应允。但转念一想,这个少年性子冷漠,武功又高,要近身一亲芳泽根本不可能。若是言语上冒犯了一点半点,他下了狠手,自己别稀里糊涂把命丢了。神色一黯,道:"算了,你还是独自待着吧。"
应长歌转身走了几步,忽然足下一阵阴风袭来,他见机甚快,忙顿地上跃。却不料那长鞭快捷伦比,后发先至,鞭稍一带,卷住他的足踝。应长歌收势不及,"啊呦"一声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他恼羞成怒,扭身骂道:"小兔崽子别以为应爷爷怕了你,要是再敢搞鬼,我让你九叔打你屁股。"林毅冷冷地道:"你若下山,我立刻去告诉父皇。那九叔是恨你多些,还是恨我多些?"
应长歌为之语塞,半晌方恨声道:"好,算你狠。不过就是三天,这次我认栽了。但三天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林毅道:"三日后再说。你先找个地方落脚,我倦得很,要休息。再寻些吃的来,可惜没有茶。"短短几句话,皆是使唤的语气,竟将应长歌当作身边侍从。应长歌哪受过这等气,浓眉一立便要发火,但想想自己似乎不是这个兔崽子的对手,只好暗认倒楣。
林毅细辨他脸色,慢慢地道:"你不愿意?"应长歌抬头怒道:"你愿意你怎么不去......"话到中途,忽觉口中被投入一物,触舌即化,竟流入喉中。应长歌大惊失色,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林毅道:"摄魂丸。"应长歌瞪大双眼,颤抖地指着林毅道:"你......你敢......你敢给我下毒?" 林毅一脸平静,道:"恩,下了,怎样?"
应长歌狂怒,拔出树干上的单刀就要冲上去。林毅道:"你打不过我的。九叔没和你提过此药么?只要定期吃下解药,断无性命之忧。" 应长歌怒道:"我已说不走了,你为何还要下毒?"林毅道:"谁知你会不会害我,会不会偷偷跑掉?这药是我后配的,解药只有我有。三日后就给你,现下快去找睡觉的地方吧。"
应长歌心中气苦,呆立了半晌,无奈地长叹一声。他心中厌烦,话也不愿多说一句,提着单刀四下乱走。到了一处石壁前,寻到一个山洞,里面长满荒草,倒是颇为干净。他折了树枝胡乱扫了扫,又见旁边一块大石甚是平整,倒是个睡觉休息的好去处,不过想来那林毅也不会让给他。
应长歌百无聊赖坐在石上,忽然想到林毅躺在这上面,玉体横陈、倦意慵懒的模样,定是美妙得紧。若能趁着他沉沉睡去,轻轻摸上两下,那也是一大乐事。应长歌生性豁达,乐观自在,初闻中毒的怒气一晃便散。见天色渐暗,便生了堆火,走出洞外找东西吃。
想来想去,只有捕鱼最容易,慢慢又踱到深潭边。见潭水清冽,映着金灿灿的霞光,凉意一阵阵透了过来。他在炎炎烈日下折腾了一天,觉得浑身燥热难当,索性脱了衣衫,裸身跃入潭中。
正潜来游去玩得自在,忽听林毅在岸边道:"弄好了么?"应长歌眯着眼,不在意地道:"上吊也得喘口气啊,先让我痛快痛快再说。"林毅道:"恩,也好,是很热。"应长歌心里暗笑;这样冷冰冰的一个人,也能知道热,真是奇哉怪也。
忽听"哗啦"一声,一道白影落入水中。应长歌游到浅处,站起身来,任水波在腿弯处荡漾。他抬起头,正看见林毅跃出水面,背对着他,一手撑着岸边大石,一手将颈中宝石链子除下,放在岸边。
应长歌望着他冰雪一般晶莹润泽的身躯,顿时目瞪口呆。林毅转过身,闭上眼睛,感受着潭水的凉意。半晌方道:"还是山上好,比府中自在得多。"睁开眼,见应长歌目光呆滞,傻愣愣地看着自己,心中微感不悦,冷冷地道:"你看什么?"
应长歌没出声,他根本不曾听到林毅的话,眼前只是那个白皙紧致的身子。林毅向他掀起一大捧潭水,应长歌打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林毅目光在应长歌身上流连,突然停住,道:"原来你真是喜欢男人。"
应长歌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正瞧见自己不争气的分身蠢蠢欲动,慌忙蹲下身,将腰部以下浸在水中,一张俊脸红得发烫。
林毅见他又羞又窘的蠢样,不由微微一笑。当真如冰雪初溶、寒梅乍绽,惹得应长歌又是一阵心摇神驰。却听林毅道:"这就是蔓夕花纹绣么?果然妖艳多姿,不同凡响。"应长歌涎着脸笑道:"哪有你美。让我摸摸好不好?"趟着水向前走去。
眼见那如玉的肌肤伸手可得,应长歌忽见眼前一花,心底一惊,慌忙偏头闪过。一把匕首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他若是慢个半分,定被那匕首穿脑而过。只听林毅阴冷的声音响起:"若是再胡说八道,我要你的命。"
应长歌不料林毅说翻脸就翻脸,半点情面也不给,而且招招狠毒,险些就刺死自己。他裸身沐浴,竟还要藏着匕首,其生性多疑狡诈可见一斑。应长歌痛骂自己不长记性,一次又一次地被林毅美貌迷惑。都说红颜祸水,今天才真正领教。他觉得林毅恶毒残忍,不愿再去理会,自己穿了衣服,走回山洞之中。
林毅也穿戴齐整,随他进了山洞,见大石平整,躺在上面和衣而睡。应长歌赌气睡在地上,两个人再不交谈一句。
应长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眼前一会是林毅清冷俊秀的容颜,一会是杀机隐隐的宝剑,一会是他讥讽轻蔑的冷笑,折腾到半夜,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梦之中只听到一声声细不可闻的呻吟,应长歌初时以为做梦,稀里糊涂地翻个身。但黑夜之中,万籁俱寂,呻吟之声不断传来。应长歌霍地坐起身,眼前伸手不见五指,他仔细倾听,竟是林毅的声音。
应长歌定了定神,轻声问道:"你怎么了?"没有回答,呻吟声却消失了。应长歌听得林毅呼吸粗重,显然是拼命克制。他连忙起身,摸到那堆早熄了的火堆,掏出火石相击,将木头燃着了,洞中顿时一片光明。
应长歌看向林毅,见他咬着唇,满面发红,隐隐又透着青色。一只手握住胸前衣襟,一只手按着石头,尽皆因为用力而指尖发白。他全身不停颤抖,显是痛苦已极。
应长歌吃了一惊,上前问道:"你怎么了?"林毅睁开眼,冷冷地道:"你滚开。"应长歌听他出言不逊,哼道:"我才不愿理你。"他心里痛恨林毅恶毒,见他痛苦难耐,不免有些幸灾乐祸之意。又觉得这个人诡计多端,暗自提防。忽然想起自己身上的毒,一阵狂喜,伸手在林毅身上摸来摸去。
林毅怒不可遏,但体内一阵灼热一阵冰冷,难受之极,无法反抗,任应长歌摸去身上瓷瓶。应长歌出身苗疆,甚知医理,只打开盖子嗅了嗅,便知道哪个是解药。忙拈起一粒吃了,余下的毫不客气塞入自己怀中。心道:这下你可管不了我了。转身便走。
到了洞口,却又停住脚步。他一向心地善良宽厚,若非林毅几次三番逼迫,也不会这么不理不顾。但是毒药既已解了,将林毅放在这里,未免说不过去。想了半晌,终于一顿脚,罢了,就当是给林湛个面子吧,又返回到林毅身边。
聊为清歌驻白云
应长歌返回大石旁,见林毅一脸冷汗,已经晕了过去。他按住林毅腕间脉门,细细号诊。只觉脉象忽强忽弱,强时如山洪急流,不可遏制;弱时细若游丝,一触即断。又察看林毅面色忽红忽青,几番轮转。
应长歌将他双腿盘起,扶着坐起身来。一只手按住头顶百会穴,一只手按住丹田气海。林毅体内真气四下乱窜,难以掌控,似乎便要破体而出。应长歌沉心静气,摒息凝神,默运玄功,将自己真气注入林毅体内。
林毅内功高于应长歌甚多,应长歌不能凭借自己内力压制他,便缓缓加以引导,将林毅体内鼓荡的真气一丝一缕渐渐归于经络之中。这一运功极为凶险,若是应长歌稍有不慎,林毅真气走岔,非得经脉尽断,吐血而亡不可。
应长歌不敢怠慢,全神贯注地施为。林毅真气慢慢平复,应长歌又助他运行大小周天一个轮回,这才大功告成。
应长歌收回玄功,觉得自己真气流畅,并无阻碍,放下心来。睁开眼睛,才发觉洞口天色大亮,黑夜早已过去。他转身见林毅仍是双目紧闭,知道他折腾一宿,内力受损,十分虚弱。只是这病来得蹊跷,不似中毒也不似重伤,倒象是练功不慎走火入魔。
应长歌走出洞外,摘了片宽大的树叶,在清澈的溪流中取了水,回来慢慢地给林毅喂下。见他躺在自己怀中,面色苍白,浑身无力,说不出地荏弱。应长歌爱怜之心大起,前日种种怨气均抛到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