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城只觉得脖子被卡的紧紧的,眼前一阵一阵的黑,那晚的眩晕似乎又回来了。他用手去掰史情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胸中的氧气一分一分的减少,余小城感到自己快要死了,泪水不由自主的从眼角流下。
这时,脖子上的力道却突然松了。
一呼吸到空气,他立刻止不住地按着脖子猛咳,大口大口地呼吸,半响才缓过来。
心有余悸地抬头去看史情,余小城却又一次愣住了。
眼前男人刚才还煞气十足的脸,此时竟然布满了泪痕,他的手伸在半空忘了收回来,僵着微微有些颤抖,可他却似乎毫不自知,只顾盯着余小城的脸,无声地流着泪,眼眶是炽烈的红色,就像有很多很多的怨,很多很多的恨,还有......很多很多的爱。
七
"为什么?"男人死死盯着余小城,突然流下泪来,咬牙切齿却字字清晰,"为什么,我一直以来憎恨的人,害死他的人,你的......那个男人,居然......是,颜恒?"
余小城听见颜恒二字,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哈,我说什么?"史情突然笑了出来,"别说你不知道,他当年对余羽做了什么!"
余小城惊恐地看着史情。
"我就说,为什么......这么久了,我还查不出那个人。哈,原来近在眼前。"史情笑的干涩,"我最敬重的人和我最钦佩的人一起,害死了我最爱的人......哈!"
余小城颤抖地伸出手抓住史情的衣襟,"你......说什么?"
史情一把挥开他的手,更加激动,声音呜咽,"还有你!你也一样!要不是因为代替你......被那群畜生......鱼鱼也不会,感染HIV啊!"
"HIV?"余小城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一股不详的感觉略过心头,他不顾一切的坐起身来,抓住那人的衣服,牙咬得紧紧地。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余羽,余羽是脑炎死的,怎么可能是什么HIV!你别污蔑他!"
"还有,什么代替我?啊?他代替我什么?请你说清楚!"
病中瘦弱的青年此刻的力气一下子变得分外大,也不管身上的酸痛和喉头的甜腥,连扯动吊针的痛也感觉不到。
他怎么可能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弟弟那时候明明是患了脑炎,病毒性脑炎,脑组织部分坏死导致双目失明,需要送到国外接受先进手术......这些医生都是跟他说过的。
这个男的,在那时还与自己一起劝过余羽去国外治疗,还一脸沉痛地劝自己不要难过,还说余羽一定会好起来......自己那么感激他,这么相信他。
可他现在却说余羽的死是患了HIV?他到底在说什么!
史情这一次没有推开余小城,而是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看了很久。
"哈哈。"他突然又笑起来,视线渐渐转冷,带着一丝鄙夷,"居然......你居然一无所知?这怎么可能!你以为我是傻瓜么。"
"余小城,我告诉你......"史情抓住余小城的颤抖的手,狠狠拉开,又一次倾身压了上来,把惶恐的青年牢牢禁锢在床上。
这时,"你告诉他什么?"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手还握着门把,微微有些气喘,眼睛里有一股冷色的火焰,沉沉看着房中的两人。
床上,史情正握着余小城的双手,跨坐在他身上,紧紧地把眼色闪烁的青年压在身下。
余小城眼皮一跳,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竟是比刚才还紧张。
男人一步步向两人走来,皮鞋踩在硬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咯咯"声。史情也回过身,从床上下来,转向走来的男人。
但是,他的脚刚着地,身子都还没站稳,男人已经一拳挥了过来,"咚",史情措手不及,一下子被打得倒退了好几步,撞在墙上。
颜恒重重哼了一声,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又是一拳迎上。史情明明看到他的动作却丝毫没有还手的意思,连躲也不躲。没多久,他已经是满脸青紫,一副狼狈。
但他还是狠狠地瞪着颜恒。
"你有什么不满,恩?"颜恒皱着眉。
史情不说话。
颜恒伸手抓住他的衣领,"你他妈给我说!"
史情歪着头看他,咧了咧嘴,"噗"地吐出一颗血牙,停了好久,突然开口,"颜恒,我和你多少年的兄弟?"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
"二十三年。哈,从出生,到现在。"
"那你......"颜恒忍耐着怒气,"刚才在干什么?"
史情撇撇嘴,没有回答颜恒的话,继续自顾自地说,"我爷爷那会儿就给你家做事了,父亲到现在还跟在你爸爸身边,而我却选择了违背父亲的意愿,没有跟着你。你知道,是为了谁?"
"余羽。"颜恒很快回答。余小城微微一愣。
"对。"史情的声音有些抖,"但这,并不影响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
"可是,因为你,因为你们!"史情闭上了眼睛,上齿紧紧咬着下唇,"他死了!"
颜恒沉默了很久。
"对不起。"
史情的眼睛一下子又红了起来,他恨恨地看着余小城,"我很想知道,如果他,也经历了鱼鱼当年经历的事,会怎......"
"啪!"还没等他说完,颜恒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冷冷地望着他,"你最好想也别想,我会杀了你。"
"哈哈,是啊,你会杀了我。"史情突然恶狠狠地抬头,甩开颜恒抓着他的手,"我看,你最好马上杀了我!"
说完,他突然一脚朝颜恒腹部踢去,颜恒措手不及,急忙躲开,不想史情这是虚招,脚伸到一半就收了回来,一个闪身从颜恒空隙处直奔门口。等颜恒转过身,他已经拉开门跑了出去。
八
看着史情出去,颜恒没有动,一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颜恒。"余小城喊他。
"恩?"
"我有点事情想问一下你。"
颜恒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整个人笼罩着一股低气压,衬着逆光,面色更是黑如锅底。
"你要问什么?"他揉了揉太阳穴,慢慢走过来,颀长的影子映在床上,一寸一寸伸向余小城。
余小城咬着下唇,抬头看那走过来的男人,他的脸上是除了怒气还有许多的疲惫和漠然,亦或也有很多其他的成分,却,全然找不到一点怜惜或者关心。
看着那样的他,一股从来没有的酸楚涌上余小城的心头。
"他今天对我说了很多,"余小城强压下喉间的哽咽,"他说,余羽......得的病,是HIV。"
"余羽跟你怎么说的?你相信自己的弟弟还是一个外人?"颜恒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轻松的口气就像在回答天气的好坏。
余小城吸了一下鼻子,声音有些变小,继续道,"他说,余羽代替我......才,才会得病......"
颜恒轻轻哼了一声,"没听说生病还能代替的。"
"他,他还说......"
"好了!"颜恒突然大声打断了余小城的话,顿了顿,又放缓声音,叹了口气,"今天是我不好,不应该叫他来。"
"你刚才听到了吧,他喜欢余羽,受不了他死掉也很正常。"
"余羽都已经死了,"颜恒走到床边,抓起了余小城的左手,突然把吊针拔了出来,"你应该忘了他的事。"
"啊!"随着颜恒的动作,余小城吃痛地叫了一声。望向自己的左手,才发现在刚才的争执中,吊针戳伤了手背,殷红的血液倒灌进输液管,瓶子里已然一片淡红。
"去洗澡,洗完来我房间。"颜恒只淡淡地留下这样一句话,就转身走了。
平时的时候,两人各自都有自己的房间,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同房。颜恒让余小城去他房间,意思不言而喻。
只是,他是不是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的感觉?余小城洗澡的时候,很讽刺地这么想。
洗了很久,被热气蒸得一直到几乎快昏倒的地步,余小城才蹒跚地从浴室里出来。那人房门半开,正坐在手提面前敲敲打打,一分钟也不浪费。
余小城轻轻走到门口,看着那人穿着纯白浴袍的宽阔的背影,有些茫然,有些无措。
他刚才轻描淡写的那些话,自己凭什么就得相信呢?凭什么,他这么自信,连多解释几句都没有。
可是,那时候心里一闪而过的安心又是怎么回事?现在也是,他说要,自己就巴巴地跑来了。
怎么就,这么贱。
余小城悲哀地想着的时候,身体却违背了他的心情,已经探进门里了。
颜恒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脸上有一丝不耐。
"怎么这么慢。"
"啊,水太热......头有点晕。"余小城笨拙地站在门边,没有再往前走。
颜恒皱了皱眉,大步走过来。
门"砰"得一声被关上了,紧接着便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环住了自己,还没等余小城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腾空而起,一下冲击过后,重重地摔在了床上,随即对面的男人也压了上来。
一只手摸上余小城的额头,颜恒的嘴角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不烫了哦,可以多做一会儿吧?
虽然是问句,但男人却根本没有听余小城的回答打算,在余小城张开嘴的时候,一个湿热的吻精确地落了下来。
余小城的嘴巴还来不及闭上,男人便深深地吮住了他的舌头,接连扫过敏感的牙齿里侧,连舌侧也不放过,轻车熟路地攻城略地。余小城只觉得口腔阵阵酥麻,被舔得肩膀轻颤,腿间也渐渐有了热度,不由得窘迫地闭上眼睛。
像是发现了余小城的紧张,颜恒越发恶质地将手伸进他的浴袍里,一把抓住他的中心。
"啊......"冷不防被捏住,余小城一下子叫出了声音,身子也弓了起来。
紧接着,胸口的敏感带也被侵袭,男人熟练地揉搓他胸前的两点,不断揉捻、轻拉,直到它们在刺激下红肿挺立。同时,微微刺痛伴随着麻感传进余小城的神经,白皙的身体在男人身下抖得更厉害了,男人手中的xing器也变得更大,前端隐隐有液体渗出。
冷不防,颜恒俯下身用湿热地嘴唇一口包住了余小城充血挺起的乳头,手上也渐渐用力,上下套弄着不停颤抖和胀大的分身。
"啊......啊......"被吸吮的感觉一直传到脚尖,颜恒又适时巧妙地捏着他的前端,余小城一时间被快感冲击到话也讲不出来,只能不在颜恒身下不停颤抖着吐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很快,他就尖叫喘息着释放在颜恒的手里,。
"有那么舒服吗?"颜恒嗤笑地看着眼神涣散的余小城,同时用力地将他无力软绵的身体翻转了过去,顺便甩脱了碍事的浴袍。
很久没有被抚弄过,余小城此时满脸通红,连带身体也红扑扑的,还沉浸在发泄的快感中,呆呆地有些出神,一副任君采撷的摸样很可口。
在床头拿出三个套子,颜恒将润滑剂涂在中指和食指上,分开余小城的大腿,摸索着探了进去。
"啊......"感觉到异物,后方不自觉地收缩起来,紧紧地吸住了颜恒的手指,余小城尽力分开双腿,把腰放的低低的,深深呼吸试着放松。
颜恒通常没有什么耐心做前戏,刚才的抚慰已经是很照顾的表现了,现在如果不放松,两人都不会好过。
男人的喘息渐渐变得粗重而不耐,余小城感到他俯下身来,拉近了自己的腰,湿热的呼吸喷在耳后,带来阵阵战栗。
"颜......啊......"进入来的太突然,余小城一下子尖叫起来,身体绷得紧紧的,感受到粗大的异物后剧烈颤抖起来,他急忙深深呼吸调节。
颜恒没有理会他小小的挣扎,在最初的干涩过后,兀自动了起来。
激烈的突进与前后律动中,很难说没有快感,前列腺受着冲击,前面也被抚弄,等余小城反应过来时已经射精了,而律动还在无休无止地继续,他被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无力得随着那个人摇摆。
好不容易颜恒终于也射了,可才舒了一口气的功夫,却又感觉到了体内的硬度,连"等一下"都来不及说,就再一次陷入男人的控制中,摇摆到头晕目眩,眼眶湿润。
这样一次又一次,最后,余小城终于因为高烧刚退和连日来的体虚而体力不支,失去了意识。
九
虽然已经是秋天了,可正午的时候太阳还是大的很,林中的禅叫的也很厉害,近乎凄厉。大概,它也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要趁着还活的时候,好好地鸣上最后一遍。
余小城走在昔日母校的林荫道上,踏上软软的落叶,闻着梧桐清新的味道,心中一阵感怀--明明是在梦中,周围的景物却那么真实,连每一颗树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自己已经好多年没有回B大看过了,也许学校早不是以前那个样子,但在自己的记忆里,它大概永远都会保持这样吧?而最怀念的,终究还是这片小树林,那时,也是这样的夏末初秋,气温不合时宜地高,令人燥热不安。
恍惚中,余小城仿佛在梦中的校园里看到年少时的那个自己,那个瘦弱苍白的身影,倔强的少年,穿着宽大的衬衫和西装裤,出现在树林的那头,脊梁挺得直直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好像什么也难不倒他,有一股子天塌下来也能支撑的盲目的自信。
"同学,请跟我打一架!"夏末午后无人的林荫道,一个高大的男生突然被人拦住。
他有点好笑的俯视着眼前这个唐突又不知所谓的小个子男生,苍白羸弱,干干瘪瘪,又瘦又小,像没发育的初中生一样。
"请跟我打一架!"男生一脸认真地说,眼神看起来有点紧张,却很坚定。
高大的男生似乎觉得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很有意思,"我为什么要陪--你,打架玩儿呢?小弟弟。"他故意变着怪腔戏谑他,重重强调"小弟弟"这三个字。
"不是玩儿,"小男生咬了咬嘴唇,"如果我赢了,你就不可以再翘课打架。"
"哈?"高个子的男生越发觉得莫名其妙,自己的"不良行为"几时轮得到他来管了?难不成......老头又派卧底来?不像啊,这人看起来那么笨......
"颜恒,颜恒,"听到高大男生困惑的低语,跟班兼兄弟的史情悄悄戳戳他的后背,压低声音,"他是我们院的学生会长......余小城,大三了。"
颜恒开学那天溜出去找以前哥们儿了,没有参加开学典礼,自然是不知道有余小城这号人物。
"哦?学生会长就是--他?这么个干瘪的小子居然也大三了?"颜恒一下子来了兴趣,抱胸凑近余小城。
杏果眼、小鼻子、薄唇、圆脸,五官并不突出,只能算是清秀。再仔细看看,阳光下,奶油色的脸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绒毛,嘴唇红红的,盯着他的眼睛晶晶亮地闪着光,肌肤么......有那么点吹弹可破的意思,一点也不像是大三的"学长",还是"学生会长"。
有趣。
"你为什么要找我干架?"颜恒抱胸俯看眼前瘦削清淡的面孔。
余小城也回看他,咬着下唇一副勇敢的样子,清澈的眼睛里一丝迷茫也没有。他很快地从书包里拿出一本记事本,翻开几页念了起来。
"颜恒,数学系一年级生,入学一个月,至今为止,缺勤二十七课时,迟到四十五课时,找人代课二十课时,有三次辱骂老师和九次挑起打架斗殴的记录。"
合上手记,余小城直视颜恒,青涩的声线让人有一种凉凉的感觉:"我知道你有很硬的后台,学校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你的这种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本院学生的正常学习和生活。"他顿了顿,"我叫余小城,物理系三年级生,现任本院学生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