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浅落繁华

好像自己第一次也是这么问囡囡的，笑，李默摇摇头，眼睛还是盯着手上的烟。
"那是什么？"发现对他这样的态度一直是又爱又恨的矛盾心情。
李默抬头，淡淡说道："可以让你不烦不忧的东西。"见叶寒一脸更晕了的表情，笑，"把它种在窗口的人告诉我，‘青裳蠲怒，萱草忘忧'"
随便想想就能估计出种这树的人是谁。叶寒皱皱眉，"听不懂。那它到底是青裳还是萱草？"
视线越过他，看向那郁郁葱葱的树，"合欢树，青裳只是别名。囡囡喜欢它的花，淡粉色，像是毛绒绒的小扇子，过不了多久就会开了吧。"不知道那时自己在哪里，能不能看得到。
"合欢？！听起来，"叶寒停下笑笑，"听起来比较色情，像是武侠小说里的某类春药。"支起右手抵在鼻尖上，还是忍不住的笑，不过努力让自己显得很憨厚。但好像效果不大，李默飞过来一记白眼。
坐起来斜靠在床头，把烟放在唇间含着。"怪不得有人说，用什么样的目光，就看到什么样的世界。"开着窗子的房间，烟雾很快散掉，只有明明暗暗的光与影，挥不去。

寐景.拾贰.
有些时候，平静的内心会有一个浮燥的表像，有时则反之。
第N次的回头瞪了一眼口水都要掉下来的收银员，第N加一次的看向人山人海的超市，叶寒开始怀疑，这次出门购物真的是自己强烈要求的！？
约一个小时多前-------
"你不想出去走走？"
"不想。"
"没有要买的东西。"
"东边数第二间，储物室里，能用到的基本都能找到。"
"你没有要买的我有！"
"请自便，麻烦出门前拉上窗帘，关好大门。"
终于受不了冲过去，一把拉下某人蒙在脸上的被子。
"白天全在睡觉你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如果有人一夜没睡觉，第二个白天不睡觉才更奇怪。"
"拜托你能不能睁开眼睛说话。"
微眯着的眼睛毫不影响他传达不耐烦的情绪。"做为一个正常人，视线从来不会影响的声音和听觉。"
"我有必要提醒一下你现在的处境，你可以无所谓自己，那江南你也不管？"明显的气急攻心导致口不择言，外加话一出口就马上后悔。
李默眼睛里睡意全无，脸上冷冷的表情足以冻僵满室细碎的阳光。慢悠悠的起床，晃到更衣室去，他经过身边时的神态会让叶寒感觉自己完全是透明的。
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赶在他关上更衣室门的前一秒，"真不想去就算了，还是接着睡觉吧。"叶寒的声音很是无奈。
过了一会，"谢谢你的提醒。"淡淡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温度绝对在零摄氏度以下。
约半小时前-------
再也不能忍受一路上被众人行高度注目礼，李默停下看着他："咱们分开走，超市三号结算台前见。"然后不等他回答转身就走，真晕。。这世界上长的帅的人多了去了，比如自己，但没见过这么不知道低调的。杀手？暴光率这么高不怕被发现吗？！
现在进行时-------
远远的看见李默推着堆得高高的购物车走过来，穿眼欲穿的叶寒激动的差点喜极而涕，同时内心感叹：看看我是找了个什么宝贝，当真是少爷命，一看这样儿就知道从小对钱就没什么概念，照这情行，看来澜姨说的这小子老爹有给他在国外某某银行存有巨款的事也不是没可能。
面对这样殷切期盼的眼神，实在是让人忍不住不翻白眼给他，再瞅瞅他没几样东西的购物篮，只有一些时蔬生鲜，李默皱眉"这些是做什么用的？"
"说生吃的，你能信吗？"叶寒像是发现了外星球生物。
"你是说，你要煮饭吃！？"这边更是诧异，都快赶上慌恐了~
叶寒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想起来了，放心！~不再做辣的东西给你吃就是啦。"就势伸手拍拍他肩膀。
很努力才把已到嘴边的那句，‘那天的晚饭是你自己做的！？'给咽回去，李默有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一路上都低着脑袋。
以为是刚才的对话勾起了他关于麻婆豆腐的不良回忆，叶寒也没再多说什么话。
进门就把自己的那点东西往厨房一丢，然后帮李默把那一堆大包小包往储藏室塞。左右看了看，叶寒发现一个正常人家都不会用这么大块空间来储存东西，一个个的格子，物品分门别类的放好，甚至还有些格子上贴着小纸条上面写着备注，不用想都知道是谁贴的，贴纸都是，蓝色的，机器猫形状。低头看看蹲在那整理东西的李默，"你们家。。。有随时准备闭关修行的习惯？？？"
"你可以尝试一下住在这里七年，出门不超过七次。"手上的动作没停，也没有抬头。
叶寒看看蹲在那儿的李默，低着头露出纤细白晳的颈项，像是看见那个孤僻多年的孩子，脆弱和坚强，矛盾的混合体。心上莫明的刺痛，愣了一下，意识到这是今天第二次严重口误，讪笑："你现在可以随便出去，我很乐意随时奉陪。"末了又搭上笑脸，虽然明知道他在整理东西看不见。
"这几天消灭掉囡囡不少东西，不及时补充的话怕她要不高兴了。"讲完这话李默忽然情绪低落，不知道囡囡是不是还会再回来，这栋房子，还会有人来住吗？
看出他在恍神，估计不是什么开心事。叶寒轻咳一声"午饭时间都过了，我去煮点吃的东西。"然后快速的闪人了。或许是受到李默情绪的感染，下楼的时候在想，逛街，下厨，这样平淡的生活，平常的索事，对于两个普通的同志情侣来说都是一种奢求，更何况。。。而且还有。。。

寐景.拾叁.
天堂地狱只有一线相隔，人间仅是虚无。
爱与恨只要一念之差，暧昧仅是幻觉。
快乐悲伤只需一瞬转变，情绪仅是错以为是。
开门关门的声音并不刺耳，实木打在门槛上听起来闷闷的，只是让人的心徒然沉重。诺大的空间里只留下一个人，李默双臂环膝坐在地板上发呆，此刻这个房间安静的近乎诡异。 如果可以，谁都别走进来，如果可以，谁都不准离开。
‘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几乎可以确定，这句话是许许多多年以来，无数男人达成的最默契的一个共识，只是为了方便把更多或愚笨聪慧或美貌平凡的女人骗进厨房。 笑，叶寒想，女人怎么可能更合适下厨，看看那些大师傅们是男是女就明白了，做饭也要把握火候，分秒必争，果敢敏捷。比如现在，饥肠辘辘的时候，你能指望那些个纤指细臂可以速战速决的摆上一顿午餐~~~
把蒸好的石斑取出来，见鱼刀纹处刚好稍稍露骨，得意的吹了个口哨，麻利的挑去姜片葱丝还有每个刀缝里的肥油片，随手淋上刚才一起入过锅蒸过的那杯调料。闻了一下，然后自我肯定的点点头，看来并没有手生哇。把最后一个盘子搁到饭桌上，这才想起来，那小子是不是也在储藏室待得太久了点？！莫非在搞什么鬼？叶寒轻手轻脚的爬上二楼。
不知道坐了多久，腿脚都木了才晃晃悠悠扶着身边的架子站起来，沿着墙一路摸到门边，拉开门，李默吓了一跳，叶寒正在对面和自己大眼瞪小眼呢。想问你干嘛，感觉完全是废话~ 抬手扶扶额角，希望自己看起来别太脆弱了。
这样搞得好像在监视别人被发现一样，还挺尴尬的，尽管也的的确确是在监视他，叶寒不自在的摸摸鼻子，"下来吃饭吧，怎么整理这么久。" 声音怎么搞得这么心虚，天知道！~
"睡着了。"李默连人带声音一起冷冷的从他侧身擦过。
下了楼见叶寒拿着两个碗去装饭，他就懒懒的往沙发上一歪，身上的麻劲过去了现在还真是酸。‘就像是没长骨头一样。'记得囡囡以前总是喜欢这么说。有什么东西隔的腰疼，便伸了手往背后摸。
短信的声音响起，背对着他的叶寒放下手上的东西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转过身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然后对上脸色更不好看的，手里拿着两支管装物品的李默。
他们知道，悠闲缓慢的时光就此打破。
"不过来吃饭？或者你想问那是东西做什么用的？"冷峻的语气，足以让人坚信，一分钟前温和的一面只不过是他性格分裂的某个表面。
很随意的把那两管东西丢加沙发上，李默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难以克制的僵硬。想想自己有什么好别扭的，难道还需要在一天内被人家提醒两次？！
江浙菜系，清爽偏甜，入口却有淡淡涩味。看来人的味觉也会跟随情绪变化，没有食欲的心情压制了饥饿感，没吃几口就感觉差不多了。尝了勺西湖莼菜汤，莼菜嫩滑到也挺爽口，索性又喝了一点。李默这边再次结束郁闷的一餐。抬头看看叶寒，碗里还是粒米未动。真是怪人怪毛病多，不过这会投过来的眼神有些纠结复杂，想起上午时怒气冲冲的他，欣喜雀跃的他，或是更早之前温情脉脉的他，冷酷凛冽的他，更加确信这人多重人格分裂。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苦笑，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燃。
叶寒看着李默，反复思量。真的是一切都没所谓的人，感情和时常紧抿着的薄唇一样冷漠。可以随兴的陪在一个女人身边，然后不经意的离别，去监狱探视回来亦然没有眼泪哀伤的情绪，在刀尖下还是平静说话，即使关系到江南的事情依旧能做到波澜不惊，就算曾经有过某个片刻的热烈，也只是因为欲望的本能。一个言行漠漠的人，只是因为生着漂亮精致的皮象，自己就这样被他的冷漠吸引?!至于爱情，两个男人，一个看似不可能，另一个看似不需要，这个词，对于你我而言都太虚假了不是吗，李默？

寐景.拾肆.
匆匆抽完一支烟，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李默试图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的走开。经过叶寒身边的时候莫明其妙的脚软，好在他并没有开口阻拦。飞快的跑上二楼钻进囡囡屋里，心跳疯狂加速，李默很不幸的认识到，这也是自己不良预感的征兆之一。无力感从四周的空气中拥挤过来，趴在桌子上把脸埋进臂弯。
不是这样的，全都不对，怎么会被几张图片就轻易唬住，至少，至少也要先联系上囡囡再做决定。这个想法一出现，李默马上站起来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记得囡囡好像是有一支备用手机，外出应试不会带在身上吧。
门无声无息的打开，正半跪在地板上逐个拉开床头找东西的李默回头，看到他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不知道怎么收回这个尴尬姿势只有一动不动的看向他。
叶寒扬扬右手"在找这个吗？"还是得意洋洋的笑，此刻却是全然陌生的无情。
李默觉着比起现在的叶寒，第一次见面时的他，倚在夜色漆黑窗前的他都要亲和许多。可这才是自己不得不去面对的真实。
缓缓撑起身坐到床沿上，方才的冲动焦急轰然倒塌。"我只是要打电话。"发觉声音不能自控的轻颤，逃避于这样犀利的目光对视，低垂了眼角紧盯着自己的膝盖。
感觉到慢慢靠近的脚步，李默本能的屏住呼吸所有神经都绷的紧紧的。"拿去吧。"随即把手机丢到床上。转头看看熟悉的手机，迟疑了一下，最终伸手去拿，看到手指的关节处因过刚才过度紧握而微微泛白。仰脸看看叶寒，下巴的线条冷硬，连得意的假笑都已消失，没有丝毫打算回避离开的意思。自己还能再向他要求什么呢，打开手机，一连串的短信来电声，尖锐刺耳。
"默默，打电话叫点东西吃，外买号码贴在冰箱上。"
"默默，我一会就要上飞机了照顾好自己。"
"默默，见到你爸爸了吗？就爱关手机，看到信息就别再关了。"
"默默，我在你舅舅家了，别担心我。"
"默默，忘记告诉你，家里的电话不通了，不要见任何爷爷家的人。"
"默默，为什么不回我短信，我想让你也马上过来。"
最后一条是严欢发来的："李默，对不起还是打扰你，我等你回来。"
对着手机发了会呆，抬起头看看叶寒还是站在身边不动，不确信是不是真能打这个电话，犹豫再三还是拔动了电话。还是机器猫片尾曲，响了不过十几秒，囡囡的声音传过来："谢天谢地，默默你终于知道和我联络啦。"李默只能嗯了一声。
接着无非是短信上问过的那些问题，一句接一句的回答，心情还是不能放松。最后囡囡说："默默，你快点过来吧，要不就订明天上午的机票呢，我还有你舅舅，淮叔叔，还有你澜姨，都等着见你。"
没有马上回应她，然后看看叶寒已经后退几步坐到沙发上，悠闲自信的看着自己。
"默默，默默。。。"囡囡的声音又响起，可能是感觉到自己的犹豫，"默默，你是不是在等爸爸的消息，这几天舅舅这边也是各种办法都想尽了，真的。。。估计，那就是最后，最后定论了。。"
囡囡估计是又哭了，身边传来一个女人安慰的声音。李默清清嗓子，"嗯，我知道，你，也别哭了，难过也不是办法。我想，想一个人在家再多呆两天。"刚说完就听囡囡哭的更厉害，抽抽噎噎的说"要不我回去陪你，默默，是我。。是我对不起你。。。你。。你这么久。。没回家。。。一回来。。。就是。。是这样的场面。。。当初。。当初就是怪我。。。没。。没拦住。。拦住你爸把你。。把你送走。。都是我不好。。"
忽然的就鼻子发酸，看看对面坐的那人，深吸了口气，"妈。"李默从没这样叫过她。"就想一个人呆两天，我会尽早和你联系的。"
可能是囡囡被他这声音妈妈叫的愣住了。过了一会才说，"那，那好吧。照顾好自己。""嗯，那就这样。"挂上电话，李默看向他，不知道是应该乖乖的自动把手机交回去，还是等他来拿。叶寒也靠在沙发上不动。
短信的声音再次响起，李默听出来那不是自己的。叶寒站身起来过，笑，"听得着看不见或许有些遗憾了。"手机伸到自己面前，李默不想看，闭上眼睛前一秒，却还是看到，囡囡坐在沙发上听着电话，边上好你有两三个人，图片拍的不算太近，但也能感觉她是边哭着边说话。
从头到脚的发凉，认命的睁开眼，"这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已经很压抑着不要吼出来，但这句话还是难免怒气冲冲。
叶寒俯下身，带着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压迫感，伸手捏住李默尖尖的下巴，邪邪的笑，"事实上，我也不知道。"
僵直了脖子想把头偏过去，无耐他手上用的力气真的不小，也许是被捏的有些痛，也许是怒火都往眼睛上冲，总之李默发觉自己的眼睛渐渐发酸发涨，强迫自己把眼框里那点湿气含住，一动也不敢再动。
看看手指上的面颊苍白，往常黑白分明的眸子现在红红的，精致的五官看上去竟别有风情的漂亮。手上的力道放轻，贴上他的耳朵低声说"我应了你的要求，你是不是也要回报我一下。"
热热的气息喷在侧脸上，李默甚至感觉到了他的舌尖轻轻的扫过耳垂。
。。。不要迷信，汗腺渗出的绮丽。。不要虔诚，直到懂得怎样去爱魔鬼。

寐景.拾伍.
"。。饭后运动一下?"湿湿擦过耳廓，李默竟然有点恍惚。
叶寒直起身，捏着他下颌的手放开的同时，眼前的人还没缓过神，身子后仰，如同被剪断线的提线人偶，往后躺下去，"成呀。"他就这样在破散的姿态里轻笑着说。
面对这样的李默，叶寒有一丝不忍，不得不承认的是，诱惑不仅是来是漂亮的外表，李默的冷也会让人忍不住心疼，同时更有想撕碎层这冷漠表象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