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琉璃————盷

"也许，不是。"小丁捡起地上的文件，也许真的只是长得像。
"是他。"阿辰努力调整呼吸，"一定是的。"那样冰冷的样子，他也是见过的。还有他琉璃一样的眼睛，黑暗的透明。
"总经理？"助理尝试着喊了一声，为什么总经理和丁秘书的表情，那样，那样奇怪？
"翎--"子辰骤然清醒，一下子站起来。小丁怔了一下："人在哪里？"
"大，大厅。"秘书指了指放下，吓得有点结巴。子辰握紧了拳头，助理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有点害怕。总经理，一直都是很温柔的，像是玉一样温润。从来没有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眼神--总经理？助理还没有回神，子辰已经绕开她跑了出去。
"丁，丁秘书？"助理试探着问了一下，对她们来说，总经理像是梦幻的王子，只要能让他永远有那样的笑，付出任何都是值得的，只要，只要他是幸福的。
小丁摇头，她虽然是后来知道了，子辰所爱的人就是唯翎，可是，并不能说，她很清楚。也，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小丁放下捡起文件，没有停留离开。

"翎--"子辰左手扶着大理石的柱子，眼里隐隐有了水汽，"翎--"是回来了吗？真的，回来了。大厅站在窗边的那个人，穿这深蓝色的西服，墨黑的发丝被风带起。深色的瞳孔望着窗外，还是那样白皙的肤色，修长的手指。但是--
"叶经理。"子辰被唤醒，移开了不曾改变的视线，一直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不知道贵公司关于这次的合作，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伊势原。"子辰没有回答问题，他要知道，他只要知道。
身边的人一怔，这个人--
他回头，眼睛里投射子辰的影子，却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冷冷的，冷得像是冰冻的琉璃，那样透明却让人恐惧。
玓眼神复杂，似乎是在犹豫："少爷。"
没有，根本没有。
子辰的手垂下来，忽然觉得自己好可笑，竟然，竟然--
"找董事长，我不过是个经理。"子辰转身，握紧拳头，空荡荡的眼睛，像是没有灵魂。
"子辰--"小丁伸手向要拦住他，她刚刚赶到，却是见到这样的场景。
"翎？"小丁转头，喊着那个一直站在那里，像是没有动过的人。忽然一怔，收回了手。
小丁垂下了头："我去找，董事长。"
"等一等，叶子辰。"玓疾步向前，"我们已经见过董事长了，这件事情，全权由你负责。"
小丁一怔，伯父他--竟然是已经见过了吗，那么，他都已经知道了？
子辰好像没有听见，仍然往前走。
"砰--"
"总经理，对，对不起--"助理连忙捡起撞掉在地上的文件，不敢抬头去看他。只是心里疑惑，总经理，是怎么回事？他，好像没有看到自己走过来，走廊也不窄，竟然会撞上。助理终于打败不了好奇心，偷偷往后看了一眼。
"总经理--？"助理手里的文件又再次掉了下去。总经理是不是病了？他走路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一样。
"这就是你们合作的态度吗？"伊势原冷笑，是叶宗天的独子，竟然就是这样的能力吗？
"少爷--"玓欲言又止，子辰却在这个时候走出了大厅。小丁已经离开，助理冒了一层冷汗，赶紧收拾好，叫人倒茶。
原定睛看着玓。
"说。"
红玓一颤，立刻屈膝跪下："少爷，这件事情，还是让董事长来吧，我们，回日本好不好？"
"站起来，我说过你不需要跪！"伊势原冷冷的眼神扫过端茶进来的职员，后者立刻打了个哆嗦，好不容易稳住了茶，却还没有往前走时又被吓了一次。
"出去！"职员害怕，他的眼神，真的好恐怖。
"是，是。"
"玓，你自小跟我，从未说过谎。"
"玓知道。"
"那么，看着我。"玓惊颤，却没有办法违抗，只得抬头。
"四年里，发生过什么？"
玓攥紧了拳头，他不能说，不能的。
"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原的眼瞳不动，就这样看着红玓，他的眼瞳好黑，好深。
玓的思考好像在一点点被抽空，不行，这样下去，会说出来的。
"好，我信你。但我不会回日本，这件事情，我一定要自己负责。你和叶宗天说，要合作就让他儿子来谈！"原转身离开，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辞。
想哭。
少爷，终于还是没有相信自己。可是，这样，真的错了吗？如果少爷知道那场车祸，是自己敬重的大哥一手策划，会，怎么样呢？
水野小姐，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所以，才会无论如何都要让少爷来这里。
那个人，是否值得？

18 水野
"木子学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丁刚才急急忙忙打了电话，那个人，果真不是翎？
"他是唯翎你信不信？"木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空空的声音。小丁一颤："可是，他明明--"
"你，认真看过资料吗？"木子轻声地问，"原，是庶出的孩子。"
什么？小丁呆掉。那个说话都那样高傲的伊势原，竟然是庶出。
"所以，原从小，养成了那样的性子。并不奇怪。那场车祸，不知道为什么，或者是他母亲尽最后的力， 把她送到了中国，但是可能因为车祸所以导致原暂时失语，再后来，红玓把他带了回来。"
"可是学姐你不是以前就见过他吗？为什么会--？"
"我见过的他，只有７岁。之后就来了中国，所以，再后来，就并未认出来。"
"但是木子学姐，他为什么又会回来？"
"我在本城家见到他了，所以，打探了消息，就知道了大概的事。那四年的事情，是被封锁掉的。其间， 他在中国的事情被他二哥知道了，所以，就派人来杀他，红玓才没有办法只好带他回来。但是，我想，他可能 头部受了伤，所以，四年间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包括他大哥凭借车祸想要杀他的事。他大哥是自做孽，所以死 的人反而是他自己，但是原很敬重他哥哥，所以，红玓干脆什么都没告诉他。红玓所在的森村家，一直以来都 是伊势家的家臣，再加上是从小一起长大，所以，红玓是很保护原的。"
"可是为什么不告诉他，就因为那个大哥吗？"小丁握紧了拳头，这怎么可以，阿辰他--
"因为梦雅，如果原恢复了记忆，可能就会取消和本城家的婚约，那种时候，一旦失去本城家的保护，原 ，就会很危险。光凭森村家里力量，未必能保护他。况且，森村家并不是完全效忠于原，也许只有红玓，才是 能够相信的。"
"这，这。"手机从小丁掌间滑落，掉到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小丁被惊醒，即刻捡起来，"学姐，可 是，他回来了，为什么？"
"因为我告诉他，你有东西忘在了中国，在阿辰身上。"
"所以--"
"是，以他现在在伊势家的势力，也许，可以保护自己了。而且，自己选择，会更好。"
小丁忽然笑了："是为了阿辰吧，木子学姐一直都把阿辰当弟弟，不是吗？"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然后小丁听到了她一直以来都未曾听到过的声音，木子温柔得像风的笑声，仿佛可以 消逝了所有的惆怅。
"嗯。"

"喂，阿辰哥哥，阿辰哥哥！！！"小若在街对面叫得卖力，但是对面的子辰好像完全没有反应，"什么 嘛！阿辰哥哥怎么也不理我？！"小若气呼呼地想要过马路，但是车子竟然很多，而且是非常多，况且没有斑 马线，所以小若眼睁睁地看着子辰鬼魂一样消失在街角。
"喂！叶子辰！靠你啊！"夜若狂吼一通，阿辰哥哥太过分了！好一个星期天的心情就这样没了，气啊～ ～～～
什么嘛！小若即没有美女形象地猛吸了一口果珍。
"咳，咳。"
倒霉啊～～
小若抬头，却看到了他不敢相信的事！
唯翎？
不会吧！
那个虽然穿着正经的西装，但是根本盖不住自己帅气的人，黑色的眼瞳，像是风一样柔软的发丝。那个脸 蛋，那种白皙皮肤，不是唯翎是谁啊！
"喂，唯翎，唯翎！！！"夜若又开始很卖力地叫，但是当事人连头也没回，居然也像鬼魂一样消失在街 角。
他，他--
可恶啊～～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哟，小白脸，一个人喝酒啊，干嘛不让大爷我陪你啊？"
"滚开啊！"子辰甩开搭在他肩上的手，仍旧从酒保手里接过调酒，好不清醒。
"呀！老子我告诉你，今天不搞到你我就不当这个老大！"那个穿着奇怪的人狠狠掐断手上的烟，伸手就 往子辰身上乱摸。
"滚啊！"阿辰手里的酒杯毫不犹豫就往这个人头上砸去。来人惨叫一声，跌到地上，一摸头，果然出血 。
"妈的！给我上，抓到他就随你们玩。"来人站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子辰。子辰不觉，他根本不甚酒力， 却放纵自己喝，酒保已经跑掉了，子辰站起来，就要离开。
"小子，老大发话了呢，你长得还真是细皮嫩肉呢，玩起来一定很有味的呢。"一个高大的男人摸着子辰 酒醉殷红的脸，就要咬上去，子辰嫌恶想要躲开，却被按住移不开身。
"滚啊。"
"啊哈，声音真好听啊，再叫几声来听听啊。"高大的男人淫荡地笑，伸手就扯掉子辰的衣扣。旁边的人 跟着起哄，子辰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好恶心好恶心。
自己面前高大的身体忽然被推开，子辰稍稍清醒。
"很好玩吗？陪我玩啊。"忽然出现的声音，透出七分寒意，三分杀气。
"你，你小子。"那个自称老大的显然是有些害怕，但在重手下面前也不敢露怯，"你小子长得也不错啊 ，我陪你玩。"
老大狠狠挥了一拳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力道却不济。原轻松闪过，反击一拳，他自小练跆拳道 ，这样水准的攻击如果躲不过，岂不可笑。
原没有心思打架，况且人的确是多了一点，原狠揣了那个高大的人一脚，拉过子辰就跑。酒吧里沉闷的空 气很快就被甩掉，真是个会招麻烦的人啊，原冷笑，摇了摇子辰："醒醒。"子辰却软软地倒在原怀里。原皱 眉，根本就不会喝酒居然还跑去喝。果然很没用。原拦了辆车，把子辰扔到车里，"去泓景园。"司机开车， 原在后座，抬起子辰已经半睡的脸，红红的忽然很有一种妩媚的感觉，难怪会招人，可惜是男的。原把子辰扔 到一边，安静地看着出租车窗外的夜色，已经是晚上了，居然能喝到这种地步。原冷冷地看着身边这个半醉不 醒的人，忽然很可笑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那段丢失的东西对自己来说并不重要，已经得到了该得到了。
出租车停稳，原又开始皱眉，他没有那么好心把人抱上去："司机，帮我把人抱上去，钱另付。"中年司 机不解地挠了挠头，现在的年轻人真不爱惜钱。司机大叔下车打开后座门，伸手要把人抱起来，喝成这样。他的手刚刚碰到子辰的肩，当事人明明是睡着的样子，忽然一阵反胃就吐了出来。司机大惊："你--"可是子 辰又很快恢复了睡着的样子。中年司机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他的衣服上已经是一片狼藉，原皱眉，递了一张最大面值的过去，自己伸手抱起子辰。他大概是原这辈子见过的最麻烦的人。
人是不重，但是原一直都没好气，他很讨厌让人靠近，所以死板着个脸。害得门卫以为他是什么恐怖分子之类的，吓得哆嗦。
烦死了。
"密码。"原站在门前，他虽然有叫玓查过地址，但并不是连密码都知道。
"喂！"原吼了一声，某个人根本就是睡着了，"叶子辰，我问你密码！"
"８－６－７－７－５－"子辰迷迷糊糊，听到有人问就乖乖说了出来，然后继续睡觉。
还真是没有防备意识，原冷笑，按下密码。
"密码错误！密码错误！"机械的女音传来。
原冷森的表情。
"你是谁？"子辰抱住原，却仍然闭着眼睛，根本就是没醒。
"密码。"
"说，说了。"
"你想睡在门外的话就别说！"什么叫没有防备意识，根本就是时刻都有防人之心。可恶！
"你是谁？"子辰仍旧问，原冷哼："随你！"说完就把人往地上一扔，转头就走。后面子辰没了声音，这次是真的睡着了，原按了电梯就往下，他又不是什么好人。反正又不知道自己是谁，没必要帮。
是死是活是你自己的事。次日
子辰头脑混乱地睁开眼睛，像是被灌了铅一样。苦笑，喝酒果然不好，可是，不喝酒又怎么能忘掉那张永远都不会消失的脸呢。子辰只是觉得冷，即使现在是秋天也不会--阿辰环顾四周，忽然发现，这里--是走廊啊！子辰骤然清醒，一下子站起来，转头，的确是自己家门口，可是，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子辰很努力地想，但是怎么都想不出来，昨天是去喝酒的，可是为什么--
"哈湫！"子辰突然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头好重，感冒了？不管了，"８－６－７－５－"子辰打开家门，可是家里还是一样冷，拨了个电话给小丁。
"小丁，哈湫--我感冒了，吃什么药啊？"
"什么？你个猪头，怎么越缩越小了。"小丁在电话那头破口大骂，"班不来上，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１０∶００！１０∶００是什么概念！我砍死你！......"小丁骂得口干舌燥，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诺氟沙星。"
"噢。"阿辰点点头，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目标，翻过来看看，"不对啊，是治拉肚子的啊，小丁我是感冒啊～～"
"什么？！"小丁额头上立刻出现了黑线，按住话筒，一把拉过助理，"感冒吃什么？"助理吓得一哆嗦："白，白加黑。""原来这么简单。"小丁一副其实我也知道的表情。
助理觉得自己快晕了。衰啊～～～
"喂，阿辰，白加黑啊。"
"噢。"阿辰像乖宝宝一样又答应了一声，开始第二轮大搜索，可是--
"没，没有。哈湫--"
"啥米？没有？！"小丁觉得自己仁至义尽，悲戚戚地长叹一声，"哎～～去药店吧，早点来上班啊，再见，阿辰。"
"可是，可是--"阿辰耷拉着脑袋，电话已经挂了。
丁丁哈，早知道我打给阿毛了。
呜呜--

真是的，都不能和他说。小丁厥噘嘴，木子学姐说了，不能和阿辰说原就是翎的事，要他们自己搞定。可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要一直等下去？小丁无奈摇头。
"丁，丁秘书。伊势原要求见总经理。"助理总算从哆嗦中缓和过来，吐出了完整的一句话。
"什么？！"小丁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怎么会刚刚好这个时间。不过一想到对方的确是翎的事，也就没那么害怕了，"知道了。"小丁爬起来，拉开门走了出去。
站在大厅原，还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小丁怎么也想不出，他怎么就是原来那个温柔的翎呢？
"伊势原，不好意思，总经理感冒了，你去他住宅找吧。"小丁奸笑，应该有好戏出场，刷刷刷写了阿辰的地址递过去。但是某个人连看都不看一眼，面无表情，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