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表达的爱恋————茹羽

"是吗？"用手抚弄了一下腕子上一块早已不再走动的表，金发男子冷笑着："急什么，我在等机会，到时多给他放几挂鞭炮。"说罢，拿起一边的打火机按出了火苗，透过黄色的火焰看着自己另一支缺少小指的手。

10

人们对花边事物的新鲜感来得快去得也快，仅仅一个星期风头就降了下来，虽然有时还会有人拿起来开开玩笑，但已经不再是关注的焦点。当初祁浩熙就认为通过娱乐节目来辟谣是个最好的途径，除了可以澄清事实还可以从侧面提升自己的形象，当然这种目的看起来有些诈，但毕竟是做艺人，公众形象的维持是自己发展的前提。好在事情靠一段落，他和颜尹轩的工作也恢复了轨道，但隐隐感到颜尹轩在躲着他。
"尹轩，今天我要开始录音了，你不来听一下吗？"祁浩熙的眼中闪着请求的目光。从早上到现在只看到颜尹轩笑了几次，一句话也没和自己说，不免感到有些失落。
纤细的手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将一个保温杯拿了出来，放到祁浩熙的面前，清亮的眸子含着一贯的笑意看着他，用手语说：这个是胖大海泡的，你拿去喝，对嗓子很好。我就不去了，你们是正式制作音乐，不能打搅你们的。
祁浩熙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因为前些天在忙收词的工作，自己也没有好好和颜尹轩沟通，果然绯闻的事对他影响很大，趁现在有时间就谈谈吧。
"尹轩，你是不是还在意报纸上的那件事？"
正想收拾桌上文件的手顿了顿，颜尹轩侧过身子微笑着摇了一下头，用手语说：都这么久了，你都不在意，我为什么还要在意啊。
"可最近觉得你很没精神，那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可能是因为设计上灵感太少，有些伤神吧。颜尹轩做苦恼状。
"那还好，我以为你因为那件事疏远我了呢，"祁浩熙松了口气，笑着揽过颜尹轩的肩，"你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换个心情也许灵感就来了呢，所以啊，陪我去录音吧。"伴着撒娇的口气，盯着那双有些忧郁的眸子。
颜尹轩有些无奈地点点头，他想躲，却又无法拒绝这个人的任何请求。
"那你等一下就去录音室啊，我去找你干哥，"像孩子般开心的笑容挂在脸上，祁浩熙抱抱颜尹轩，拿起桌子上的保温杯走向门口，出去时还调皮地探了一下脑袋说："谢谢。"
几天以来第一次从心底会心地笑出来，颜尹轩有些留恋地看着门口。祁浩熙的突然亲密是为何，他心里很清楚，是为了让自己消除那种芥蒂，因为他是他所重视的朋友。朋友吗？已经比想象的好了许多，暂时先这样吧。

等颜尹轩到达制作室时，祁浩熙已经在录音间里试音了，隔着隔音玻璃两人笑着挥了挥手。打过招呼，颜尹轩在柳侑的身边坐下来，听着刚才试音的那段歌声。
"他今天的状态好像还不错，很难得在试音时就和得这么好。"柳侑删去了刚才的录音，将仪器上的音效调好，准备正式录音。他向祁浩熙打了个OK的手势。
依稀感到熟悉的音节，颜尹轩想起现在录的正是自己第一次帮他修改的曲子，制作完成的音效很好，将乐曲间的感情波动表达得恰到好处，含蓄而真诚的歌词通过磁性的嗓音正诉说着相恋时的美好和离别后的悲伤。如泉水般清澈的眸子注视着厚重玻璃后的那个人，专注于歌唱的表情随内心的情感波动变化着，自己的心也随着他从幸福跌到谷底，颜尹轩完全没有感到眼角正有液体不断滑落。
"停，这个小节我声音处理得有问题。"
录音间里传来一个果断的声音，祁浩熙一改方才温柔的表情，严肃地看着架子上的乐谱，反复哼唱着试了几种技巧性的唱法。
柳侑关掉音乐，重新将电脑及设备设置到原始状态。
祁浩熙调整好状态，刚一抬头，颜尹轩那两行晶莹的泪闯入自己的视野，他立即放下耳机，从录音间里跑出来。
"尹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b
因为身旁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柳侑以为颜尹轩在静静地听歌，一看到祁浩熙跑出来，他才回过头发现颜尹轩在哭，一动不动地只任眼泪往下流。
从衣兜里掏出面纸，祁浩熙细细抹去白净脸上的眼泪，看着那双被泪水冲涮得更澈亮的眼睛，他看出颜尹轩有些悲伤。"尹轩，没事吧？"
用手接过祁浩熙递来的面纸，颜尹轩尴尬地咬着唇挤出一丝微笑，用手语说：没事的，只是因为这首歌而感动了，我每次听你的悲歌都会这样，习惯了。
每次？习惯了？祁浩熙惊讶地看着他，他听歌时一直都如此深地感受到自己在歌中表达的感情吗？可想想平日里和他一起听歌的时间并不少，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还是说只有自己的歌才会让他这样？祁浩熙心中一阵莫名的激动，听歌的人比比皆是，但真正能听懂歌的人是少之又少。
柳侑莫名奇妙地看着两个相互注视的人，问："尹轩到底是怎么了？"
回过神，祁浩熙笑着用手摸了摸已停止哭鼻子的人的头发，回答说："没事的，这小子是被我的歌感动了。呵呵，看我多厉害。"
听到这个回答，再看看正红着脸低下头的干弟弟，柳侑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他第一次听到谦虚的祁浩熙开玩笑地自夸，也是祁浩熙第一次不是因为音乐的问题从录音间里冲出来。"哈哈，老弟，你好多愁善感啊，敢情我收了个林妹妹回来。"柳侑拍了一下颜尹轩的后背，希望他可以恢复过来。
瞪着有些红肿的眼睛看着大笑的制作人，用手语争辩着。
"尹轩说他不是林妹妹，只是我的歌唱得太好了。"祁浩熙笑眯眯地看着柳侑。
"难得啊，这辈子有幸发现你小子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稀奇。"柳侑接过祁浩熙一个白眼，不在意地笑笑，"尹轩，你不知道这个人还号称录音杀手呢，一首歌不录到自己满意是不罢休的，你今天陪他录音，就别指望能早点儿回家，或是少流几滴泪了。"
颜尹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耽误了录音的进度，便起身把祁浩熙推到了录音间，用手语说：快去录音，我还是不在这里碍事了。
"不行，"一把抓住纤细的手臂，"你要是走，我就不录了。"
妥协地看着耍小孩子脾气的人，颜尹轩无奈地笑笑。专心录歌，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听着的。
祁浩熙满意地关上录音间的门，立即调整好心情准备投入录音。他不想让颜尹轩走，因为从颜尹轩的眼神中他可以知道歌曲达到的效果，但更多的是一种自己也搞不清的不舍。
接下来果然如柳侑所说的那样，几乎每唱几个小节祁浩熙就会喊停一次，反复地推敲唱法，直到来回五、六遍才开始进行整首歌的录制。直到一下午的光景过去，接近晚上时，主歌部分才录完。看看快要看不到太阳的天空，祁浩熙决定第二天录和声部分，这才让人收工。临走时接到沈琳一个电话，他只好让柳侑送颜尹轩回家。

"尹轩，看来我也得学学手语了，不然被浩熙那小子凉在一边儿，都不知你们说了些什么。"柳侑绑好安全带，见颜尹轩在纸上写字，觉着这样交流确实不方便。
[没关系的，如果他要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我一定告诉大哥。]
"好孩子，"宠溺地摸摸颜尹轩的头，"那小子，今天够你受的吧，最后还重色轻友，让我送你回家。"
[呵呵，哥怎么知道浩熙有女朋友？]
"还用问嘛，这次专辑里多了那么多欢快曲风的歌就是最好的证明。一个搞创作的人，作品中的感情思想和自己的心境有着很大的关系，许多细腻的东西是藏不住的。最好这次进行得顺利，像他录第一张专辑时，半道上心情低落，整天一个人泡在房间里像个行尸走肉似的，专辑差点儿夭折。"想起几年前的那一刻柳侑就一阵心痛，当时祁浩熙失恋差点儿放弃了做歌手，是他一脚踹进门去，把失魂少年给拍醒的。
[那他应当很爱她，分手了心里非常难过吧。]
柳侑靠在椅背上，望着只有几颗星星的夜空，"那个傻小子在人家门外等了整整一夜，还是没有求得原谅。他是很重感情的一个人。"
颜尹轩赞同地点点头，失神地看着后视镜里的那辆白色宝马，车里不是一个人而是二个人。

"我跟你讲，今天尹轩听我录歌听得哭了。"祁浩熙得意地笑着，打开沈琳送来的晚餐。
"瞧把你臭美的，嘴都咧到哪儿去了。"沈琳将另一个盒子打开，往祁浩熙的饭盒里加了些菜。
"你不知道，他说他每次听我的悲歌都会这样。我很感动呢，他眼睛里悲伤正是我歌里所表达的感情，没有任何言语，只要看到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听懂了我的歌。有种心灵相通的感觉。"说完，满意地吃了一大口饭菜。
拿着勺子的白晳手指停住了，沈琳看向身边吃得津津有味的人，她看过他很多种笑，也感受过很多种笑，但现在在这个人的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笑容，像孩子般天真、纯净，这种笑容她似乎在哪儿看到过。颜尹轩在看他表演时也露出过这样的笑容。
"你喜欢他？"
"谁？"祁浩熙诧异地看着她。
"颜尹轩啊。"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是喜欢，和他一起很开心也很轻松。"祁浩熙发现沈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别误会，上次的事你也知道是媒体乱写的。"
嫣然一笑，沈琳放下饭盒抽出一张面纸帮祁浩熙擦去了嘴角的酱汁，"傻瓜，慌什么，我当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11

不知不觉间已经进入了夏季，天气开始闷热得让人发慌，光着脚走在地面上就可以感到来自地下的热度。颜尹轩刚打开窗就迎上一股热浪，不由让他皱了皱眉，但一眼看到楼下澄清的碧蓝游泳池，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虽然这次并不是来度假的，但因为祁浩熙要拍摄新专辑照片的关系，公司定下了S市最漂亮的度假村，特许他们在拍摄行程结束以后，在度假村玩一天。这可把所有工作人员的兴致调动了起来，都想尽快完成工作好放松心情，所以一大早就开工了。
"OK，浩熙，这组拍的感觉很好，接下来都要以这个状态来拍啊。"摄影师拍拍祁浩熙的肩，转过头喊："尹轩，我们休息十分钟，你开始准备下一套服装。"
转过身子冲着摄影师点点头，颜尹轩赶忙跑到楼下的服装室去取整理好的衣服，刚走到楼梯口却发现一个金发男子站在那里。也许是因为那头金发特别耀眼的关系，颜尹轩不由放慢脚步，看了看那个人。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个男子踱着步子向他靠近，自己也不知何时定定地站在了原地。
"你就是颜尹轩？"声音有些深沉，但从容貌看起来是个年轻人，五官长得很帅气，眉宇间透出一种熟悉的气息。
来人的嘴角轻笑着，用手指捏住了颜尹轩的下巴，"近看，长得还挺漂亮的嘛。"
有些厌恶的甩开头，颜尹轩不满地瞪着他，掏出纸笔写着：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真是不解风情的家伙，"金发男子双手抱在胸前，"不过呢，我还是挺满意你的脸，对不起了。"说完，他转身摆摆右手走出了大门。
心中掠过一丝不安，看着那人最后狰狞的笑脸和那支没有小指的残缺右手，颜尹轩一时还未回过神，从脚底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半晌，想起再过几分钟就要拍摄了，便走进服装室拿衣服。
这之后，颜尹轩一直没有看到那个金发男子，随着拍摄开始忙起来也渐渐忘记了这件事。现在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祁浩熙。
这次的设计是"水色一清"系列，颜尹轩为了突出祁浩熙专情、温柔却不失稳重的特点，特地选择了几种质地细腻的布料，颜色上也偏重于淡色，剪裁也以简单为主，给人一种夏日中的清爽感。配合着度假村内别具风格的冷色调布景，祁浩熙轻露出的温情笑意，深深吸引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金色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玻璃窗直射进来，在他的周围形成一圈光晕，微风吹起褐色的柔顺发丝，光泽怡人，轻轻地落在耳际。
"尹轩，补妆。尹轩！尹轩！"摄影师见几次叫不醒呆住的人，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尹轩啊，我们的大帅哥要补妆了，别看了，眼睛都直了。"
回过神来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在捂着嘴笑自己，颜尹轩顿时整张脸都涨红了，一把拿过化妆包快步走到祁浩熙的身边。
"呵呵，我今天这么帅吗？你都看呆了。"祁浩熙用手轻敲了一下颜尹轩的头。
"啪"地将一张面纸整个拍在他的脸上，颜尹轩有些不满地帮他擦汗。
"尹轩，我的脸要蹭掉一层皮了。"委屈地看着低头苦干的化妆师，祁浩熙像认错的孩子一样拽了拽颜尹轩的衣角。
抬起头，颜尹轩终于忍不住偷笑出了声，低沉嘶哑的声音一发出来，他立即捂住了嘴有些惊慌地看着祁浩熙。完了，竟在他面前把最难听的是声音发出来了。
第一次听到颜尹轩的笑声，也许在外人听来是很难听的声音，仅靠残破的声带发出的短促音节刺激着耳膜，但祁浩熙却觉着很好听，也很珍惜，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说话。温和的笑意溢出嘴角，黑亮的眼睛盯着那双充满懊悔的眸子。
"第一次听到你笑，很好听，以后要多笑给我听哦。"
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笑脸，颜尹轩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惊喜、感动、迷茫......
"快上妆哦，摄影大哥可以那边盯了好久啊。"祁浩熙向不远处瞄了一下。
按捺住手间的颤抖，颜尹轩偷偷做了个深呼吸，平静地回过一个笑脸，着手进行自己的工作。

从那一刻直到晚上拍摄工作结束，颜尹轩都没有从祁浩熙的话中脱离出来，一个人在服装室里机械地整理衣物，手下的工作虽说是井井有条，但脑子里却乱成一团。因为那句"很好听，以后要多笑给我听哦"，他高兴，极度的高兴。以前，他只能在李勋的面前这样笑出来，毫无顾忌的亲近，因为李勋对他来讲就像亲人般重要。可现在，他在最喜欢的人面前笑出了声，只能证明他越过了心中所筑的那道防线，他陷得更深了，如果哪天祁浩熙发现了自己的心意会怎么想？一定会避开他，不会像现在这样亲密相处，甚至会讨厌他。
抱着膝头，无力地靠在装衣箱边，琉璃般的眸子坚定地看着地面。
不可以，他不允许这种事发生。自己一定要自知，时时记得好友这个身份，再伤心也好，再痛苦也好，只要可以这样呆在那个人的身边就行。
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划破沉寂，也打断了颜尹轩的思绪。掏出手机却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
[祁浩熙在游泳池里飘着呢。你不去救他吗？]
短信的几个字让颜尹轩感到一阵心寒，他记得祁浩熙曾说过因为小时候去海边玩差点儿淹死，所以一直也不敢去学游泳。可今天大家都很累了，不是已经休息了吗，他下楼时还看到祁浩熙在房间，不禁怀疑起这条短信的可信度。但巨大的不安渐渐向颜尹轩袭来，他还是决定去游泳池那边看一下。
冲出大门，颜尹轩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游泳池边，喘着粗气在水面上寻找着熟悉的身影，对岸附近传来拍打水面的挣扎声响，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下一刻，便毫不犹豫地扎进了游泳池。在水中摸索到那人的身子，颜尹轩从后面抱住他，奋力向岸边游去。借着昏暗的月光，他看清救下的人正是祁浩熙。此时的祁浩熙已经晕了过去，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颜尹轩着急地双手压他的胸口，却不见任何反应，纤细的手指触上湿淋的面颊，深吸一口气开始做人工呼吸。
就在这时，颜尹轩感到前方不远处闪着光，听到了相机的快门声，身下的祁浩熙也咳了一声，将呛住的水吐了出来。来不及去在意前方危险的动静，他托起祁浩熙的身子将余下的水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