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表达的爱恋————茹羽

绚丽的T形台上灯光交错，模特们高挺着身姿向周边的层层人群以及一圈闪光灯展示着衣的魅力，新颖却不失简洁的设计风格将每个模特独特的气质衬托出来，配上此次"银色拂纱"的形象主题，不禁让所有人陷入了设计师的视觉陷阱中。
"浩熙，这个设计师怎么样？"郑乔拍拍身旁那位体态儒雅的男士，眼下的专场秀正是自己旗下一个头牌设计师的，对自己最好的朋友当然要推荐最好的人选。
修长的手指摸摸下巴，一贯的温柔笑容挂在脸上，"嗯，很不错呢，他的设计风格我很喜欢。"
郑乔得意地笑笑，看向台上被模特们推在最前方，笑中带着些许的羞涩向台下不停点头致谢的人。

秀之后的例行庆功酒会是颜尹轩最不善于应对的事情，其实只要是人多热闹的场合他都不愿意现身，因为就算是出现了，也只能算是个别人眼中的异类，那种感觉他不喜欢。但今天似乎不太一样，很多娱乐界的明星都会到场，也许那个人会来吧。
"尹轩，我找你半天了，"郑乔向坐在角落里喝果汁的颜尹轩招招手，示意他到这边来。
默默笑着向走过身边的人打招呼，颜尹轩顺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位是我的好哥们儿祁浩熙，不用介绍了吧，现在把全国女性们迷得昏天黑地的歌手兼作曲家。浩熙，这就我想推荐给你的设计师颜尹轩。"
微笑着伸出手，祁浩熙打量着眼前的人。本以为方才在台上是因为灯光的关系才让这个人看起来有些白，但现在看来他真的长得很白净，五官也很清秀，很符合现在流行的中性美呢，不做艺人似乎有些可惜了。
"你好。"
琉璃般的眼眸透着亮，眼中有一丝兴奋一丝紧张，颜尹轩握了一下手，淡淡地点头笑着，没有任何言语。
看到祁浩熙眼中的疑惑，郑乔便解释说："不要见怪，尹轩高中时因为药物致哑了。"
颜尹轩笑笑，打了个"你好"的手势，又从衣兜里拿出一对精致的袖扣递给了祁浩熙。
"刚才那个手势是你好吗？这个是送给我的吗？"见对方点了头，他便开心地接过礼物，"好漂亮啊，谢谢。"
颜尹轩拍拍郑乔，向他打着手语。
"尹轩说，这个袖扣是他设计的，希望你能喜欢。"郑乔毫无疑问地成为了翻译。
"谢谢，我真的很喜欢。颜先生，不知我们可不可以合作？"本来挑选形象设计师这类的事应当经济人的事情，今天来也是为了给好朋友捧场，但自己在看秀时确实被他的设计风格吸引住了，而且很符合自己的发展路线。
"浩熙想让你做他的专属形象设计师，愿意吗？"郑乔说。
怔怔地看着对方，意外地颜尹轩被吓到了，他只是想过终于有机会可以和他见上一面，却从未奢望自己可以在他身边工作，虽然那是他的梦想，可实现得太快了，让人不敢相信。
"不行吗？也是哦，我还没问过你的工作安排呢，这么优秀，也许己经是别人的专属设计师了吧，实在对不起，这么唐突的决定让你困扰了吧。"抱歉地笑笑，祁浩熙的眼中闪过一阵失望。
慌忙抓住他的手臂，摇摇头，颜尹轩着急地向郑乔打着手语。
"他说虽然之前是一个歌手的专属设计师，不过几天前结束了合作，他一直很想和你一起工作，刚才是因为很惊讶才失神了，实在对不起。"
听着郑乔的解说，颜尹轩点点头，期待地看着祁浩熙。
"那太好了，我明天就去和公司说，让他们准备合同，"祁浩熙掏出便签纸写上了自己的号码递给他，"这是我的手机号，你的号我己经问过郑乔了，到时等我电话吧。"
接过纸条，颜尹轩像小孩子一样笑着，纯而无邪，仿佛自己得到了宝贝一样。
之后，他们谈了很多，有工作上也有生活中的，虽然多数时间颜尹轩只是位倾听者的角色，但他自始至终微笑着，听着那天籁般的声音，有时会打着手语让郑乔告诉那个人他的想法。总之，很愉快，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尹轩今天似乎很开心呢，"郑乔拿过茶几上的一罐啤酒递给祁浩熙，难得好兄弟有时间赖在自己家，"不会是因为你吧，真是男女老少通吃。"
淡笑着喝了一口啤酒，祁浩熙靠在沙发上，放松着自己紧张的身体，"他以前不开心吗？"
"他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可能是因为失声的关系吧，觉得在人群中打着手势像个异类，他希望人们更多的是注意他的设计而不是同情。"用一口啤酒润润喉咙，郑乔接着说，"自尊心很强吧，我也是经朋友介绍认识他的，前段时间他正好与原公司解约，我便把他拉了进来，感觉很不错，无论是能力还是待人，怎么说呢，无污染的感觉。"
确实，从第一眼看到颜尹轩时，祁浩熙就觉得他很漂亮，不单单是外表的长相，更多的是内在的气质吸引着他，就像是淡淡的摸茶，清爽而自然，在一起的氛围透着新凉的感觉，仿佛轻风掠过，很舒服。
"所以啊，对于我这个衣着白痴来说，他是必不可少的合作伙伴。"偏过头看向郑齐，"你小子，什么时候学的手语啊？有空教我几招。"
"要捐助的福利院小孩很多是聋哑人，所以就学了点儿，反正也没什么事，要不你现在来学。"
郑乔并排坐在祁浩熙旁边，两个人开始研究手语。

认真地将纸条夹入自己的随笔本子，颜尹轩看着手机上输好的一排电话号码翘起嘴角。
曾经幻想过很多次，要以什么样的姿态和那个人再次见面，可真的见到了脑子却是一片空白，紧张得不知该说些什么，连仔细端详一眼那俊美的容貌都做不到。纤细的手指握住手机放在胸口，他渐渐想起第一次相遇的情景。

如细丝般轻柔的春雨拂过闪动着泪花的眉睫，耳边是会场中悠扬的钢琴声，他抱着膝头坐在台阶边，好紧张，紧张得只能感觉到急速的心跳。第一次参加青少年钢琴比赛，虽然他的琴艺已达到十级，可刚才看了三位参赛者的表演，精彩得让他忘记了鼓掌，信心在瞬间瓦解。怎么办？爸爸妈妈都在下面看着，如果没有获奖的话会让他们很丢脸吧，毕竟是从6岁开始学钢琴的。渗出些许汗的两只手握在一起。
就在这时，会场中传来的琴声撩拨着他的耳际，那是肖邦的第一钢琴协奏曲。没有其它辅助乐器的衬托，却将那种单纯而真诚的哀伤通过音符纯粹地表达出来。降e小调，敏感而阴郁的调性所带来的凄美和感伤触及他的心间，雄浑背后的淡淡哀思将细腻的情感灌入其中，他一下子静了下来。而优美的第二乐章浪漫而甜蜜，纯美地打动着他的心，他勾起嘴角认真地听着，头一次体味到肖邦的乐曲竟是如此美妙。
曲毕，他下意识地跑入会场向台上望去，看到了那个演奏者。优雅地将手附在腰际，温和的笑容回应着台下雷鸣般的掌声，向着会场的三个方向深深鞠躬。打在身上的灯光柔和地围绕着那个人，除了耀眼，更多的是一种吸引。
脚不由自主地跑起来，喘着粗气，他一把推开后台准备室的门，不想用力过猛，身子跟着跌了进去正巧撞上了一个人。
"你没事吧？"天籁般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声音中带着关切和温柔。
"我没事......"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扶起他的人，惊讶地张着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眼前的人正是方才的演奏者。
"等下是你上场吗？快到那边去准备一下吧。"温热的手指触过他的额前，将他有些乱的头发拢了拢。
"不......不是的，我......前面还有两个人。"他毫无顾忌地看着眼前的俊美容貌，无法将视线移开。
轻皱双眉略想了一下，笑着拉着他走出了后台。
"是因为参加比赛很紧张吧，"比他大一圈的手摸摸他的头，"没关系的，不要想太多，只要在台上表现出真实的自己就可以了，你可以做到的。"
阵阵暖意驱散了心中残存的不安，他笑着点点头，"谢谢你，我可以像你弹得那样好吗？"
微怔了一下，笑得很真诚，他拉住了他的手，"可以的，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那我进去准备了，你要看着哦，"他做了个深呼吸，作了个"V"的手势，调皮地笑了笑。
"嗯，加油哦。"f
借着最后一句鼓励，那一天，是他第一次如此快乐地享受指间的音乐，如此地乐在其中，在演奏完毕的一瞬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可在领奖台上，他却再没有看到他，只有一个大人替他领奖，失望似乎更多于喜悦，但至少他知道了那个名字--祁浩熙。

那时的感动直到现在依然很真实，原以为不会有相见的机会，却在高中时发现那个人以歌手组合的形式出道了，现在已退去了青涩的狂野，以稳重的姿态进行个人发展。追上那个人对自己来说早已是不可能的事，自从那次车祸以后他哑了，再也无法开口说话，但想靠近的心思牵引着他，所以他选择了当一名设计师。

伸手抚过摆在床头整齐的CD架，颜尹轩笑了，真的遇见了呢。

2

祁浩熙拿着合同草案左想右想都觉得有些不妥，公司为了能保证他的形象新于其他人，不至于随大势，要求他的专属形象设计师不可以有任何兼工，只能为该公司一家服务。可他前些天从郑乔那里得知，颜尹轩还是KILLER品牌的首席服装设计师，如果要他到自己的公司就意味着他要放弃事业的主支柱。他祁浩熙还不至于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力，让人家屈居这里当个专属设计师，那是没前途的。可是，没办法放手，他真的很喜欢这个人的设计。
透过落地的玻璃窗，祁浩熙看着淡蓝色天空中的浮云，找寻着内心的一丝安定。
此时，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起来。
"什么事？"
"门外有位颜尹轩先生找您。"
"赶快让他进来。"
眉头松懈下来，他不能就这样埋没一个人的才华，虽然有些可惜，还是放手吧。

颜尹轩随着前台的小姐走进唱片公司的大楼，来到祁浩熙的办公室，一见到他，忙拿起手上的大本子写起来，写完后递给他。
"祁先生，你好。我们今天签合同吗？"
字迹娟秀，不愧是搞艺术的，连字都写得这么漂亮。
"那个，颜先生，先进来谈吧，"祁浩熙倒了杯咖啡给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对不起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表达歉意。"
看着对方面露难色，颜尹轩多少猜到这次合作可能要流产了，一丝苦笑挂在唇边。
"这是我们公司的问题，我觉得要求太苛刻了，"祁浩熙很抱歉地看着他，"我也有错，之前没有和公司里商量就对你承诺，对不起。"
颜尹轩淡淡笑着，带着某种安慰，安慰对方也安慰自己，他在本子上写着：
"你没有错，谢谢你喜欢我的设计，希望今后我们有机会合作。对了，你们的要求是什么？我想听听。"
"他们希望你只接手和我有关的工作，这样其它的工作项目都要放弃，包括你在KILLER的工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确实很想和你合作，但我认为这对你的事业影响很大，所以想让你拒绝。"
听到这些话，颜尹轩还能说什么呢，面前的人完全是以自己为出发点考虑问题，未加思索，他急忙提笔，微抖的手使前几个字有些变形。
"我答应，没有关系的，公司是出于对你的考虑。既然我要做的是你的专属设计师，就应当为你一人所用。"
他没有理由不答应，就算他们开出的要求有多么不合理，他都会答应。只要眼前这个人同意，让他放弃一切都可以。看着对方紧锁的双眉，颜尹轩紧张得连气都不敢出。
"可是你要知道，就你的身价而言，在这边工作是很委屈的。"其实，颜尹轩的同意让祁浩熙心底有些小小的开心，但他记得郑乔告诉过他，颜尹轩从未在国外工作过，设计却已在业界有不小的名气。
再也把持不住自己的那份矜持了，纤细的手有些着急地打着手语，一下子意识到他看不懂，便拉过本子写字，下笔却怎么也写不好，能看出来的只有"我答应"这三个字。
祁浩熙不知是什么让他有些慌乱，但看着那三个字和他焦急的表情，心中却为他很愿意和自己合作感到欣喜。"如果你真的答应的话，我们等一下就去总经理那儿签合同。"
听到这句话，颜尹轩才放下心来，长长呼出一口气，一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便尴尬地笑起来。
"我真的很开心呢，颜先生以后都是我的专属设计师了。对了，颜先生今年多少岁啊？"在祁浩熙的眼里，颜尹轩长着一副娃娃脸，虽然个头比自己矮不了多少，总觉着像个孩子，刚才的慌乱表情也是，没有任何的遮掩，所有想说的话都表现在脸上。也许是看惯了演艺圈内一层又一层的面具，对这样的生脸有种特别的好感。
颜尹轩在本子上写道："今年25周岁，只比你小一岁，所以不要称呼我颜先生了，很显老耶！"还顺手在一旁画了个抗议的小头像。
真是可爱，果真和郑乔说得一模一样，不熟悉的时候，只能用崇拜的眼光看他，熟悉了以后，只能用长辈的眼光看他。一想到这儿，祁浩熙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好，我就直接叫你尹轩吧。"抬手看看表，想着那边的会议应当差不多结束了，便拉着颜尹轩去签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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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签了约，双方还有很多工作上的交接要进行，颜尹轩正式走马上任还要等到一个星期以后。这些天，工作辞得不亦乐乎，留下了一片泪海。当他向一同工作四年的好伙伴们宣布他的决定时，无一例外全部傻了眼，也全部都不相信，直到他以合同为证，才怏怏地出言挽留。见他去意已决，每天都被人拉去吃离别宴，吃得他这几天狂闹肚子。
都不知是第几次从厕所爬出来了，颜尹轩仰躺在床上，虚脱的感觉充斥全身，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他早已习惯了没人陪伴的生活，只是偶尔还是会有种孤独感。翻个身，打开床头的音响，他闭上了眼睛。
CD机中放的是祁浩熙离开组合后的第一张个人专辑，也是颜尹轩最喜欢的一张。一半以上的歌都是以爵士乐的形式表现的，低缓悠扬的乐曲中衬托着那磁性的嗓音，有种飘忽不定的游移感，吟诗般的声线中浸着淡淡的哀伤。而专辑中有几首抒情歌曲更是让他听得落泪，他曾有种想法，自己是不是可以通过歌读到那个人的内心？就这样自以为是地解析对方几年来的经历，倒成了他每次买到新专辑时必做的功课。
音乐中夹杂着铃声，颜尹轩疲倦地抬起眼皮，伸手摸到放在床头的手机，本以为又是谁要拉他去下馆子，却发现是个意外的名字。一屁股坐起身，看着屏幕上"祁浩熙"三个字，他有些激动，赶忙点开短信息。
[尹轩，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吧。等下有空吗？晚上一起吃个饭好吗？]
开心的笑容挂在脸上，反正也拉过那么多次了，再多拉几次也没关系。
[好的^-^。那几点？我们在什么地方见？]
没几分钟铃声又响了起来。
[五点吧，我去接你，把家里的地址告诉我。]
[玲珑花园33幢，我在楼下等你，到时见=^0^=。]
[呵呵，好的。]
虽然无法用手机来通话，可对颜尹轩来说，可以大大发挥发短信的功能，特别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啊。他开心地亲了手机一下，三两下蹦跳着从床上下来，完全把身上疲倦劲儿甩到了九霄云外。

"浩熙，什么好事啊？瞧你笑得，不是交到新女朋友了吧？"杨洁探过头，瞄了瞄祁浩熙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