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蝴蝶款款飞----念寒雨

"独孤前辈，您在吗？"言晚试探性地问道。
"......"回答他的，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我知道您在里面，我求求您，带我去取凤凰石吧！我求您--"言晚嘶声道，"没有凤凰石，汐......汐就会......求您......"言晚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地上的雪很快便被言晚的体温融化，然后拼命地往他那并不厚实的棉衣上跑。脚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但是言晚却依旧如一座雕塑似的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
"滴答！滴答！"那是时间流逝的声音。冬日的天气，终日阴霾一片，时间也似乎过的稍稍慢了点。言晚很讨厌这样的感觉，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但是，现在他多么希望时间能被严寒冻结啊！
天色越来越暗了，看样子，不久后又将有一场大雪要落下。言晚抬头遥望着压抑的天空，突然好像就这样死掉。
不，还不能死啊！言晚甩甩头，将刚才的念头甩掉。
"独孤前辈，求您带我去！如果，把我换成你，把汐换成陆前辈，您还是会这样无动于衷吗？"言晚已经不知跪了多久了，由于寒冷，声音一直带着颤音。

"小晚--"南宫雪惊叫出来，这么冷的天，他居然跪在雪地上！
"嘘--"南宫雪刚要出去，便被一只手拉了回来。
"不要打扰晚少爷！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我们无权插手！"鬼魅小声道。
"放手......"南宫雪挣脱鬼魅，抬起脚，定了好一会儿，又轻轻放下了......也许，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自认是主角的配角吧......
雪，忽然间便漫天飘洒起来了。
南宫雪深情地望了言晚一眼：雪中的言晚更美了！可是，那双秋波般的眼睛却不再明朗，总是隔着一层又一层的忧伤。那些忧伤，夺走了言晚眼中的光彩......
南宫雪吸吸鼻子，在眼眶中打转的晶莹，他没敢让它们泛滥。雪花落在他睫毛上，他眨眼，抖落了那洁白的精灵。
一旁的鬼魅看呆了，没想到这个他平时一向讨厌的人居然也会有让他不忍伤害的时候。此刻的南宫雪，脆弱得像空中飘着的雪花，轻轻一呵气便会化为一屡烟云，轻飘远逝......
笑，在南宫雪温文尔雅的脸上扩散开来。鬼魅猜不出那笑的意思，但是，他却清晰地感觉到了南宫雪忽然轻松的心。
"云儿想紧紧握住雪儿，一直到身心都疲惫了还舍不得放手......可是，当某天，云儿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雪儿也化成一树洁白的梨花时，云儿才明白，原来放手，雪才能自由飞舞，而它也能潇洒飘荡......"

"独孤前辈，求您......难道您无法了解我的心情吗？您......真的不能......了解吗？"言晚的声音已经沙哑了，身体像不是他的一样，他现在只有意识还真实地属于自己。
"我终于知道了，明白了......"言晚垂下头，然后用一种异样的语气道，"陆前辈会离开你也是因为他看透你了吧！你这个不懂爱情的人！！！"
"呼--"一阵猛烈的风吹过，独孤易一身素衣立于言晚面前，脸上是与他一贯的素淡完全相悖的震怒。他瞪大了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言晚，不置一词，却令周围的空气都改变了。
"独孤前辈，您终于肯见我了吗？"言晚激动地道。
"你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居然敢这样教训我！"独孤易迟疑半刻，终于开口道，"快起来！你也算我半个徒弟，我可不能让你死在这里--至少，要等拿到凤凰石，解了言倾汐的寒毒后吧？"
"啊？这么说，您是答应带我去取凤凰石吗？"言晚睁大眼睛问。
"你说呢？要是我再不答应，依你这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牛脾气，你不得跪在这儿过冬？"独孤易佯装严肃地道。
"谢谢前辈！"言晚本想报以独孤易一个灿烂的微笑，可是脸却像被冻僵了似的，完全不受控制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还不起来？"独孤易双手抱胸，撇嘴道。
"是！"言晚应声，打算站起身，可是刚站到一半，双脚却再也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重重地摔了下去，一直坚强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了......

第四十二章
"小晚没什么事了吧？"
"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多亏了他那醇厚的真气，要是普通人，双腿早就废掉了。只是，他的真气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如此高的境界呢？"
"这我们就别管了。我们先出去吧，别打扰小晚休息。"
"嗯！"
两个声音渐渐远去，直至完全听不见。
言晚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然后慢慢打开......
很快就可以见到凤凰石了，拿到凤凰石后，就能令汐摆脱寒毒的纠缠了。
"太好了......"言晚无力地闭上眼，脑海立刻被倾汐占据了......

两天后，独孤易将言晚等人领到苏紫洞后面的黑水潭边。
黑水潭并不大，但是很深。究竟有多深，连独孤易都不知道。正因为潭的深度，所以潭水终年都呈黑色。离潭五六十米的地方几乎都是寸草不生，更别说有什么生物的痕迹了。
独孤易出发前就告诉言晚，这黑水潭不仅仅深，更可怕的是，到了水底，有一个巨大的威力无比的漩涡，一旦被卷进去，很难逃得出来。而且，一下水后，便只有一片黢黑，什么都看不见，这也是取凤凰石的一大困难。
"准备好了吗？"独孤易问言晚。
"准备好了！"言晚底气十足地应道。
"那开始行动吧！"独孤易用力地拍着言晚的肩膀，这是他鼓励他的方式。
"嗯！"言晚眼神坚毅地望着独孤易。
"晚少爷，我们等着你！"鬼魅也上来道，"还有，告诉你一件事，谷主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他跟楚姑娘只是在演戏，楚姑娘为情所困，居然对你下毒，并以此相胁。那天，他听血灸说你已经闯进了八仙阵，立刻便赶来了。可是，他却发现你和八仙阵都消失了......谷主以为你已经去了......寒毒也是从那以后便加深的......"
"什么？汐的寒毒......他的寒毒是因为......"言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谷主不说，可我们都知道他一直在后悔当日的鲁莽。为了谷主，晚少爷一定要加油！黑水潭再深也有个底，只要有心，没有办不成的事！谷主现在还在血灸那个魔头手里，身上的寒毒不说，我就怕谷主他根本就是一心求死......"鬼魅说着，脸上显出了浓浓的忧虑。
"鬼魅大叔，您放心。我就是死，也要把凤凰石带上来！我从小便是汐抚养大的，不管以前有什么恩怨，这份恩情我是怎么也要报的！再说，我欠他的，又何止这些......拿到凤凰石，替他驱除寒毒，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也是我唯一能回报他的机会......我不会失败！"言晚微笑着看着鬼魅，"相信我！"
"晚少爷，我相信你！"鬼魅握紧了言晚的手，似乎想给他自己所有的力量。
"谢谢！我走了！"言晚说完，纵身跳进了黑水潭。
"小晚--"南宫雪的手还停滞在半空，言晚的身影已经没入了黑水之中......
"小晚，你还没接受我的祈愿呢！我一直站在旁边，你都没注意我吗？"南宫雪眼神落寞地望着黑水潭的圈圈涟漪，心湖波涛汹涌......

黑水潭果然名不虚传，一入潭，所有光明都被收回了，剩下的只有单调的黑暗。闭气对言晚来说，不能算是障碍。连八仙阵都闯过来了，这点玩意儿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相对于八仙阵，黑水潭的黑暗和未知的危险更令言晚恐惧。
言晚尽量撇清杂念，一股脑儿地向深处潜去......越往深处，水温便越低。更何况现在正处于冬季，这黑水潭的水更是冰冷得刺骨。
言晚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一点一滴地被抽走，到最后居然连划动的力气也没有了。
言晚舒展开四肢，任身体在黑暗中缓缓下沉......
忽然，周围的水流变得湍急起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言晚吸引过去，然后不断旋转......言晚的头脑开始晕眩，好像整个世界都飞速旋转起来起来了，而且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言晚知道，这就是独孤易说的水底漩涡了。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是不是意味着凤凰石就在不远处了呢？
言晚一想到这，力量忽然又充满了身体的每个角落。当下最重要的是要努力逃出漩涡，然后拿到凤凰石。
漩涡已经超过了风速，换句话说，言晚现在相当于正处于一个龙卷风之中。包围言晚的水，忽然变得锋利了，全都像刀子似的一圈一圈地围了上来......
言晚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火辣辣地痛，身体大概已经被这水割得体无完肤了。
言晚拼命想冲出去，可是，无论怎么挣扎，他依然还在原地。
力量一点点地消耗着，情况却越来越严峻了。怎么办？这样下去，只有葬身潭底了。
体力已经严重超支了，而漩涡却越来越凶猛。言晚几乎绝望了，原来自己的力量是如此的微小，救不了汐的命，反而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正当言晚要放弃时，一道金光穿透了黑暗，笔直射了过来......接着，又有一道金光射了进来，然后越来越多的金光射进来，最后将整个潭底照亮了......
漩涡开始减速，最后终于恢复平静了。
言晚游向那个发光源......发光的是一块心型的红色石头，这就是传说中的凤凰石吗？长得好像心脏哦！心脏？难道......这是凤凰的心脏？
言晚伸出手，想要去拿凤凰石。没想到那凤凰石居然像个顽童似的跳开了！
"想要碰我，先喂饱我再说！"那石头居然说话了，声音稚嫩得像个三岁小孩。
言晚听见他的声音，差点晕倒。原来这东西还会说话啊！
"我不知道喂你什么啊！"言晚用手势艰难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那我自己来了！"那石头一跃而起，快速地绕着言晚飞转......不一会儿，那石头停了下来，心满意足地道："好了，我饱了！"言晚低头看了看自己，原本被漩涡割破的伤口全部消失了，衣服上染着的血迹也不见了！原来......它是要喝自己的血......
"现在，你可以跟我走了吗？"言晚打手势问。
"我已经在这鬼地方等你好久了，怎么会不跟你走呢！"那石头蹦蹦跳跳地道。
"那我们......"言晚正想带它走，忽然一道强烈的金光将他包围住，身体随着金光飞速上升......

"嘭--哗啦啦--"言晚跟着那道金光轰然出水，水花溅得百米高，顿时，黑水潭那一片都下起了"大雨"。
"哈！是小晚！"南宫雪紧张得快崩溃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了，此时的心情真的没办法用言语来描述。
"晚少爷，好样的！"鬼魅的眼角难得地湿润了。
"别高兴得太早！"独孤易依然一脸沉重，"事情还没有结束呢！"
"啊？"

"各位！我平安归来啦！"言晚手捧凤凰石，两脚平稳地落到了三人面前。
"这就是凤凰石吗？"南宫雪凑近言晚手中的石头问。
"离我远点！"那石头嫌恶地跳到言晚的肩膀。
"它怎么还会动啊？"南宫雪好奇地问言晚。
"还会说话呢！"不知为何，言晚的声音里居然洋溢出自豪的味道。
"笨蛋！我说话只有你能听到啦！"石头跳回言晚手心道。
"是吗？"言晚饶有兴趣地望着石头道。
"因为我是你的心啊！你有听见过别人心里说的话吗？"石头不屑地道。
"也对哦！"言晚恍然大悟。
"小晚？你怎么啦？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南宫雪担忧地望着他。
"噢，我没事！没事！"言晚抱歉地笑笑。
"小子，你现在试着将凤凰石逼入体内。"独孤易走到言晚面前道。
"逼入体内？"

第四十三章
"对，逼入体内！"独孤易双手靠背，表情凝重地道，"只有放入你的体内，它才能乖乖呆着。否则，它一旦饿了，便会四处杀人，然后吸人血来止饥。当然，一旦它进入了你的体内，它便会与你现在的心脏合二为一。如果你要用凤凰石来救人的话......你可能要把你的心脏奉献出来，换而言之，你有可能会死......"
"我不怕死！"言晚宣誓似的道，"快教我该如何逼它进去吧！"
"你先将所有的真气逼出体外，然后用念力将真气化成漩涡状，看能不能将凤凰石吸进去！"独孤易道。
"嗯！"言晚提起真气，刚要释放，便被人打断了。
"小晚，先考虑一下吧！也许还有别的方法呢！"南宫雪急得快哭了，言晚如果不成功的话，逼出体内的真气有可能会全部丧失！如果成功的话，言晚却还要失去生命！这种方法，无论成功与否，结果都不如人意，为何还要坚持试下去呢？
"雪，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这件事我非做不可！"言晚不忍心看见南宫雪失望的表情，抬头望着雪后放晴的天空，"每个人都有自己活着的理由，也都有属于自己的生命价值。失去了生命价值的人，即使活着，那也只是一具空空的躯壳罢了。一直以来，我都很迷惘，自己究竟为了什么在努力活着。没有找到自己价值的我，一直活得很空虚。那种感觉真的好恐怖！直到我知道了我是凤凰之血的传人，是唯一一个有资格拿到凤凰石，帮助汐驱除寒毒的人后，我欣喜若狂。那一刻，我明白了自己的价值，并且在为此不懈地努力着......"
"可是，为了实现你的生命价值而付出如此大的代价，真的值得吗？"南宫雪还在试图劝言晚回心转意。
"当然值得！等有一天你也找到了自己的生命价值时，你会觉得，这是最幸福的陨落！"言晚说完，朝南宫雪展开了那绝代倾城的微笑。
言晚独自走到黑水潭边，重新提起真气，然后慢慢将它挤出体外。待到真气全部排出体外后，言晚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闭上眼，集中精力，心中默念着。
围绕在言晚周身的真气渐渐开始凝聚，，最后在言晚胸前集结成一个金黄色的光球。光球在言晚的念力下渐渐旋转起来，最后光球变成了一个漩涡。
凤凰石在强大的吸引力的刺激下发出强烈的刺眼金光，它开始摆动，却并未进入漩涡。
"你真的要我进去吗？真的要把我囚禁在你狭小的左心房吗？"凤凰石有些冷峻地问。
"我没别的选择，对不起！"言晚轻声回答，念力加强，漩涡越缩越小，力量也越来越强了。
"那好！我答应你进去！"凤凰石的语气有些诡异，言晚深信，如果那奇怪的石头有脸的话，它此时脸上一定写着"阴谋"二字。
"有条件吗？"言晚问。
"聪明！不愧是我的主人--先停下来！"凤凰石蹦到言晚肩膀上，"我要喝那个青衣人的血！"
"雪？为什么？"言晚不解地问。
"因为他的血的味道好独特--是龙血的味道。只要让我喝饱他的龙血，我便乖乖进去。否则，你现在的功力大概还没办法完全控制我吧？就算你用尽全力，也只能和我同归于尽......"
言晚听着那个稚嫩的声音，身体居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如果我不同意呢？"言晚望着南宫雪，他正焦虑地看着这边，"他是我最好的朋友，难道，你不能放他一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