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蝴蝶款款飞----念寒雨

"消化您的功力非得要两年吗？"言晚知道独孤易的用心良苦，但两年的时间会不会太长了？
"如果你能创造奇迹的话，时间应该可以缩短。不过，按照你现在的能力，要消化我浑厚的功力，至少要两年。"独孤易毫不留情地泼了言晚一头冷水。
"我一定会创造奇迹的！"言晚一脸坚毅地道。
"我期待着！"独孤易面不改色地道，"那么现在跟我进来吧！"独孤易说着身形一闪，消失在瀑布里。言晚也跟着他的步伐，飞进了瀑布。
瀑布里面还真是别有洞天啊！穿过那道银白的水帘，里面居然是一个精致的洞穴。漂亮的石钟乳倒挂着，形成了各种造型。说不出名的藤蔓蜿蜿蜒蜒地爬满了石壁，给阴森的石洞增添了几分生气。一眼温泉柔柔地从石壁深处流出来，流到洞中便被一个巨大的石砌水池给拦截了，袅袅的水汽更是让人产生一种仙境的错觉。
独孤易拉回神游天外的言晚："以后你要每天在这里打坐调息，有时间给你看个够。现在你赶紧给我过来！"
"哦，对不起！"言晚连忙跑过去，一脸歉意。
"上来！"独孤易盘坐在石床上，对言晚道。
"是！"言晚明白，独孤前辈是要给他传功。
两人盘膝对坐，霎时四下无声。
独孤易屏息凝神，将内力凝于两掌。很快，独孤易的内力便旋转成两个强力的气旋，周围的空气也跟着转动起来。
"吼--"独孤易看见掌心的气旋已经有了碗口大后，疾速将掌贴于言晚的腹部和后背。只见两道闪电般的极光从独孤易的掌心窜出，然后围绕着言晚旋转，最后从言晚的头顶进入体内。
刚开始言晚还觉得有股飘飘然的感觉，像是忽然多了双翅膀似的，乘着风，飞上了云端......可是，没过多久，一片乌云飘来，天地变色。言晚的翅膀折了，身子不受控制地俯冲下来，最后掉进了一片火海......
言晚唇焦舌燥，大汗淋漓，身体被忽然闯进体内的强大真气给灼烧得冒烟。
一炷香后，独孤易终于收掌了。而言晚早已晕了过去......
独孤易好奇地望着昏迷的言晚，没想到，这小子的内力居然比他想象的强多了！更奇怪的是，他体内居然游走着两股不同的真气，那股占据主导的真气居然不是他本身的！到底是谁愿意将一半的真气传给他呢？
独孤易原本打算将全部功力传给他的，而现在，他只传了六成的功力的，他的身体居然就已经达到饱和状态了。
"看来，这家伙真的会创造奇迹！"独孤易喃喃道。

第三十七章
自那以后，言晚除了吃饭睡觉外，其余时间都呆在洞里。越来越深厚的内力让言晚自己都明显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转眼已进入冬季，漫山遍野的草木，除了依然绿意盎然的松柏外，其余的都像遭遇了大火似的变得焦黄干枯。
言晚越来越无法安睡，近日来都是半夜便醒了。今晚依然无法安睡。屋里的烛火在寒气的映衬下越发显得黯淡，似乎下一秒就要熄灭似的。
言晚从柜子里找出一件灰色的绒毛披风，披着它便走出了门外。
更深露重。双脚踩在早已结满霜雪的草地上，一阵寂寞的"嘎吱"声随声附和着。院子里的红松已经披霜了，在昏暗的夜色中显得极其苍凉。
脚下已经开始冻得发麻了，但他仍无进去之意。
拉了拉变得沉重了的披风，低头，叹息，然后是一阵联想......
眼前出现了一个雪白的身影，泛着蓝光的头发柔顺地披在缝有雪白狐毛的披风上，并随着冷风左右摇曳。
原本苍白的手此刻更是白得毫无血色。固执的他，不愿输给冬天的寒冷。站在凛冽的风尖，尽管红唇泛紫，却依然岿然不动。
这就是倾汐！
然而，离别前还发了病，现在不知是否安然无恙，是否依然赌气似的刻意与寒冷抗争。
言晚不禁悲戚起来，如果再不早点拿到凤凰之石，倾汐会不会有生命危险？而现在，自己根本还没那个能力去控制凤凰之石......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言晚想着，脚步开始朝着瀑布走去......

刚到洞口，言晚便停下了脚步。昏黄的灯光从洞内发出，细碎的声响虽被瀑布的声音淹没许多，但仍能分辨。
到底是谁那么早便来此地？难道是外界侵入者？独孤易曾经说过，这个八仙阵一旦被人破了之后便不复存在了。也就是说，现在的苏紫洞已经完全暴露了，只要有心之人想进来，那是轻而易举的。
言晚隐去自身气息，蹑手蹑脚地走入洞中。
洞中居然没人！言晚扫视四周......不对！原本是石壁的地方，如今却多了一条深深的裂缝......
言晚走到壁边，那裂缝中也有幽幽的光。他将眼睛凑近缝隙，里面果然有内室。还有一个灰色的身影......那不是独孤易吗！
言晚的好奇心一下子推到了最高潮，独孤前辈在这里做什么呢？这里有个密室却不告诉他，又是为何？
言晚再次凑近......
独孤易手里捧着一张画，眼神温柔却悲凉，欲言又止的神情看上去十分无奈。
"老头，那么多年了，你还好吗？凤凰石终于找到了主人，再也不用你我操心了！你的心愿已经了了，可是我的心愿你明白吗？"独故易对着画自言自语地道。
他小心翼翼地拂去了画上的尘埃，眼里闪烁着悲戚之色。
"今生，注定要将你埋在心底了......"言晚听着这话，似有一丝决绝，又有一丝绝望。
那画上的人究竟是谁？言晚伸长脖子往里看......
"啊--"言晚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尖叫，那画上的人居然是陆光贮！
"谁？"只见独孤易转头怒叱，还没等言晚看清楚，一只坚硬有力的手便扼住了他的喉咙。
"咳......前辈......是我......"言晚艰难地发声道。
"你怎么来了也不出声！"独孤易松开手，斥责道。
"对不起！我看前辈如此专注，不忍打扰前辈，所以......"言晚解释道。
"知道你没恶意，不过，不要试探我的耐心！"独孤易收起手中的画，"我不喜欢别人偷窥我的隐私。"
"是，下次一定注意！"言晚连忙点头道。
"好了，你练功吧！"独孤易说完，甩甩衣袖便不见了。

言晚的脑海飘过一个眼神，温柔、宠溺、无奈的眼神，和刚才独孤易的眼神相差无几的眼神......那是......陆光贮的眼神......
"只要喜欢，任何东西都不能成为感情的阻碍物，谁规定男子不能相爱？"
"至少，你应该让他知道你的心意。"
"勇敢试一试，即使结果不如你愿，你还有很漫长的时间来疗伤。但是，如果是在你生命所剩无几的时候，你爱的人将你舍弃，你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了。又或许，快到生命终结的时候，你才发现那个人其也是爱你的，可到那时，你们又还剩下多少时间来相爱？有多少幸福时光被你们浪费掉了啊！"
昔日陆光贮的话在耳边回响，他终于明白，为何当日他说这些话时，眼里噙着泪水。那是他的控诉、遗憾和追悔。正因为他觉得自己与他很像，并且他已经错过了，所以他才会真心地希望自己得到幸福，不要再重演当年的悲剧！
可是，悲剧还是重演了。言晚无奈地想，或许陆前辈会感到很失望吧！
好郁闷！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似的喘不过气来，而心里却空虚得发慌。言晚根本无法静下心来运功，一冲动便跳进了瀑布底下......

瀑布水哗哗地砸在言晚身上，极度的刺激感侵占了他的身心，让他暂时忘却了烦恼和忧愁。
晚上，当万物皆寂之时，所有消失的感觉霎时又涌上心头，难以排解。言晚摸索着起身，找出纸笔，有感而发地写道：
清冷月/荒凉枝/满眼风尘望昨日
空山孤/烛火寂/终日苦思人难觅
忆往昔/泪沾衣/辗转反复怎能眠
剪愁绪/断思恋/蝴蝶款款化为烟

第三十八章
出谷的第一个新年到来了。
独孤易平时性格孤僻，没想到对于除旧迎新却完全不马虎。也不知那老头从哪儿弄来的鞭炮，言晚惊讶地发现他颤抖着将鞭炮挂在石岩上那棵松树时，眼里居然闪烁着难得的认真。
言晚震惊地看着独孤易滑稽地弓着身子点燃了炮竹，然后孩子般地捂住耳朵，咧嘴傻笑。
"他最喜欢鞭炮，所以我每年都放，希望有一天他能听见。"独孤易抬头，一脸落寞地道。
"一定会听到的！"言晚连忙接道。其实他并没打算出声，但不知为何，一见他的表情便破口而出了。
"是吗？"独孤易抽动冻僵的肌肉扯出一个微笑，看着言晚心里苦苦的。
"进去吧，我煮好了饺子！"独孤易拉着言晚道。
"嗯！"言晚望着散落一地的鲜红，转身进去了。

昨晚，独孤易检验了一下言晚的功力，果然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言晚的功力已经比他进来时多出了五六倍！照这样下去，也许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去取凤凰石了。
言晚激动得一夜未眠，天刚微微亮便起身了。
地上又添了一层新雪，天空还飘着绒毛般的小雪。这样漂亮的雪，倾汐看到了吗？
"呵--"言晚大呼一口气，一团雾气迅速形成，然后慢慢上升，最后消散......
新年了，一切都会变得更好的。言晚双手合十，虔诚地许下新年心愿......

"咳咳......咳......"
言府气势恢宏的大堂中，时不时传出一阵阵揪心的咳嗽声，听得人心生怜悯。
"谷主，回房休息吧！这儿太冷，您身体又不好......要保重身体啊！"鬼魅强忍住眼泪劝道。自从谷主从苏紫洞回来后，身体便一夜之间垮掉了。鬼魅后来才知道，谷主一听见言晚闯进了八仙阵后，立刻快马加鞭地赶到了那儿。可是，到那后，除了看见被一群人围着的南宫雪外，言晚的影子都没见着。最严重的是，言晚进去的那个八仙阵也消失了。
言晚死了！言晚死了！言晚死了！
这个念头一直像个魔咒似的在他耳边不断回响，倾汐彻底崩溃了。他自那以后便没再说过只言片语，脸上像蒙上了一层霜，终日冰冷着那张脸，再无别的表情。
更残忍的是，倾汐的寒毒也在这个时候跑出来捣乱。看着昔日令人闻风丧胆的主人，现在居然颓废得像个牵线木偶，鬼魅的心简直有如刀绞般的难受。
倾汐依然木然地倒在软榻上，嘴唇紧闭。
"哎！"鬼珠抱着一床蚕丝被从屏风后出来，叹息着为倾汐盖上。倾汐不肯回房的原因，他们都心知肚明。那个房间有太多关于言晚的回忆，每次倾汐进去后便脸色煞白，捂着心口，痛得在地上打滚......
鬼珠原本想替倾汐换间房，可是，倾汐却坚决不住。不能去原来的房间，又不住陌生的房间，他只好整天躺在大堂上。
鬼魅心疼主人，甚至常常后悔自己当年带回了言晚。如果没有他，主人就不用这么痛苦了。凭借蝴蝶谷的力量，完全有能力找到凤凰石。
忽然，倾汐起身，连披风都没披便出去了。
"谷主--，您去哪儿？"鬼魅连忙拿了件狐皮披风跟着跑出去了。
倾汐一枝独秀地立在早已雪白的庭院里，安静地摊开手心，看着纷扬的雪花轻轻柔柔地落在上面，然后慢慢透明，最后化成一滴晶莹的水珠......
再美的东西最终也会化成悲伤的眼泪吗？倾汐看着手中摇摇欲坠的雪水，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又开始隐隐作痛。
远处站着两个人，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那个绰约的身影微微颤抖，是不是她真的错了？如果当初她没有那么做，那个永远傲视世界的倾汐是不是就永远不会消失了呢？如今的倾汐，简直像一具被忧伤塞满的行尸走肉，终日将自己封锁在一个狭小的世界，与外界隔绝。
她刚要迈开脚步，却被后面的人拉住了。
"如果你想活命的话，千万别过去！"鬼魅压低声音警告道。
楚玥轻轻挣脱鬼魅，释然地道："无所谓！我早就不想活了。"说完，提起裙摆，缓缓朝倾汐走去。
"自暴自弃好玩吗？"楚玥站在倾汐旁边柔声问。
"......"
"你为什么不干脆给自己一刀，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
"我知道你为什么没有自杀！"楚玥将脸转向倾汐，"因为你心底一直不承认言晚已经死了，你还在妄想能够见到他。所以，即使你明明知道鬼魅他们会在你睡下后用迷药将你迷昏，然后给你喂饭你也不拒绝。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凭你的功力，有什么迷药可以将你迷得神志不清！
"但你却无法振作，因为你的心魔总在不断地折磨你。我告诉你，言晚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即使他没死，也不会回来你身边了......因为，你曾那么深地伤害过他！"
倾汐的头终于转过来了，双眼散发着寒气。
"知道吗？正是因为你这自以为是的性格，亲手为自己筑了一座罪恶的城堡，最后将自己困住了。"楚玥振振有词地道，"你不该怀疑言晚。言晚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你，他一直忠诚地对你。甚至在知道了你是他的灭门仇人后，依然选择回来。那日，言晚之所以会和南宫雪睡在一起，是因为我在那颗解药里加入了一种烈性春药。但是，他们只是单纯地睡在一起，并没有发生什么。"
"嗯？"倾汐终于发声了。
楚玥心里狂喜了一下，终于引起他的兴趣了。
"南宫雪是龙的传人，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他的头顶会长出龙角。同样，如果言晚发生了什么，他应该会长出翅膀才对。可是他们两人都没发生任何变化，这你应该明白......"楚玥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声音。
"你怎么知道？"倾汐问道，由于太久没有说过话，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我是南宫雪的亲妹妹！我也是龙族的人，但是，我没有继承龙的血统，所以一直呆在殇颠真人那里。"
"殇颠真人？"倾汐皱眉问。
"嗯。所以，我知道你的寒毒究竟有多厉害。能救你的方法有两种，一是用凤凰传人的血换进你的身体，当然，这个方法是行不通了。二是将凤凰石磨成粉，然后和水服用。如果你想活命的话，就赶紧去找凤凰石！"楚玥提高了音量。
"我没想过。"倾汐丢下这句话便进去了。楚玥看着倾汐的背影消失在灯火处，双脚忽然一软，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第三十九章
"楚姑娘，你醒了。"鬼魅掖了掖楚玥身上的被子，道。
"我很没用吧？"楚玥苦笑，"一点这样的寒毒都受不了，倾汐要承受比这厉害几十倍的寒毒，他该有多痛苦！"
"别这么说！楚姑娘，要不是你上次果断地用自己的龙血吸收了谷主一部分的寒毒，谷主也许已经......虽然谷主的寒毒得到了缓解，但是，姑娘却要经受寒毒的折磨......"鬼魅满怀歉意地道。其实，他一直都想将楚玥处置而后快，在那之前。可是，自从那件事之后，鬼魅居然开始渐渐谅解她了，并且还对她产生了敬佩之情。
"我是在赎罪。"楚玥无力地道，"先生先出去吧，我想先静一下。"
"是！"鬼魅收拾好桌上的药碗，弯腰出去了。
楚玥茫然地望着窗外，忽然嘲笑地道："言倾汐你怎么这么笨啊！"

倾汐昨晚一直在反复地想着一个问题，无人能破的八仙阵居然和言晚一起消失了......为什么偏偏是和言晚一起消失了？
难道？！言晚并没有死？！因为他破了阵，所以八仙阵才会消失？对啊，以前那么多闯阵的人死在里面，八仙阵却并没有消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