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温柔————十生

想睁开的眼，却发现自己根本办不到──我的双眼已被一条黑布缠盖住！
一只手轻轻地覆上我的唇，在上面来回地摩挲。
"谁！"我心下一紧，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未著寸缕，和身边的人紧贴得一丝缝也没有！
身旁的人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来回地抚著我的唇。
"你！"我开始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束压在身後，双腿也被身边的人牢牢缠压著挣脱不了。
我用力撇过头，想避开那让我极其不适的手，却被那人用力掐著我的下巴给掰了回来。
湿热的呼吸就在我的颈边，我咬著唇，尽量克制住自己身体的颤抖。
我在害怕。
被蒙的双眼什麽也看不见，看不见自己身在何处，看不见自己究竟成了什麽样，看不见任何的光亮，看不见任何的事物，不知道时间，不知道地点，不知道身边的人究竟是谁，不知道......什麽也不知道，看不见......什麽也看不见──我就像一条待宰的鱼，毫无反抗的余地，赤裸裸地等著宰杀者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刀。
耳边是两种喘息，一种是我不安的浅细的呼吸，另一种是身边那人粗重的呼吸。两种喘息交织在一起，在我耳边有规律地此起彼伏，这种危险的平衡像极了一根被蜡烛点烧著的绳，不知何时会断裂，打破黑暗中这个危险的平衡，扰乱两种呼吸......

41

"你到底是谁！"诡异的空气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僵持良久，我终於忍不住喊了出来。
耳边若有若无地传来一声叹息，过了一会，身边的人终於松开了手，竟替我解开了双手的束缚，起身离开了我。
悉悉索索的一阵後，有温暖的东西盖上了我的身体。
"今晚好好休息吧，有事我们明天再说。"
这个声音......
"邱......邱季！？"
没有人回话，等我坐起身扯下蒙眼的布条，房里早已无了人影。
"邱季......"
我抓著身上的被子，看著空无一人的房间，心里不知是什麽滋味，好像满满地填塞了许多情绪，又好像空空的什麽都没有。
正在我楞神之际，几声礼貌的敲门声响起，随後，进来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女佣，低著头快步走入，一手拿著睡衣，一手托著一杯牛奶。
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床边的矮柜上，随即低著头转过了身，背对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我一眼。
"你......你可以走了。"我看看眼前毫无去意的女佣，有些尴尬地说。
女佣没有说话，仍是直直地站在那儿，头也不抬。
"你可以离开了。"我加强了语气，提高了音调，眼前的人却依然纹丝不动。
"喂......"
看来她暂时是不会离开了，我无奈，看著一边的衣服，再看看那人，最终还是硬著头皮迅速套上了那身睡衣。
我刚穿好衣服，那人却像是背後长了眼一样，马上转过身，依旧是低著头，将托盘中的牛奶向我推了推。
"我不想喝，你拿走吧。"
那人却似乎什麽都没听到，又将牛奶向前推了推。
"我不......好，我喝。"不喝这牛奶，估计她是不会离开了。
等我把牛奶喝完，放回托盘上，她却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低著头，一动不动地站著。
过了一会。
"还有事吗？"看著她纹丝不动地身影，我耐著性子问。
她摇摇头。
"那你可以离开了。"
她依旧摇摇头。
"你走吧。"倦意来的突然，眼皮好似有千斤重。
"牛奶里......"身体开始慢慢往下滑，努力想睁眼却好似全身都没了气力。
有人将我扶躺在床上，替我盖了被子。
朦胧间，那女子迅速而又麻利地拿起托盘，快步走了出去。

"古......小古......小古......"
"......嗯？"朦胧地睁开眼，刚睡醒的脑袋一片空白。
渐渐眼睛有了焦距，看著近在眼前的人。
"邱......"
"你醒了，起来洗漱一下，吃早餐吧。"眼前的人一脸灿烂的笑容，衬著房间里耀眼的阳光，晃得我刺眼。
脑袋渐渐清楚，我开始仔细研究眼前人的笑容，依旧那麽温和，似乎和以前没有什麽两样──不过，真的没有改变吗？
"怎麽了，在看什麽？"邱季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笑容不减。
我没有说话，只是从床上起了身。
"小古？"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的笑让我想到了阳光。"
邱季愣了一下，"那麽现在呢？"
"现在？"我很仔细地考虑著，"现在......像一幅油画。"
"油画？"邱季奇怪地反问。
"灿烂，美丽却......"......失了触於手心的温度。
"却什麽？"
我摇摇头。
沈默流淌在我们之间，他看著我，我看著满室的阳光。
良久，我看向他。
"邱季，我问你，如果我说，我们之间不会有可能，你，会不会放手？"
邱季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沾染了愠怒的冰冷表情。
"不会。"
"......"
那麽，
"昨天晚上......你为什麽......没有继续？"
邱季愣了，我的问题出乎了他的意料。
"小古......"
"其实昨晚你是想要我的吧？"我一步步走向他。
"......"
"那麽，为什麽不继续？"
"......"
"为什麽？"在他面前站定，我几乎已是紧贴著他。
"因为，我不想你像恨夏越一样恨我。"邱季盯著我，眼中看不透喜怒。

"呵......我知道了。"我低下头，刘海扫过邱季的前襟，有些许还撒落在上面。
"小古......"他意味不明的叫了我一声，读不出其中的意思。
我们俩保持著这个姿势站了一会儿，可能是几分锺，也可能只是几秒。
"我......"
"我们......"
"你先说吧。"
"你先吧。"
我笑了笑，"我只是想说，我饿了。"
邱季看了我一会儿，才点点头说："早餐在楼下，你梳洗一下後就下来吧，我在楼下等你。"
他向门口走去，打开门，迈出的脚步却停了下来，"小古，我还是要再告诉你一次──我，"他顿了顿，"决不会放弃。"
门轻轻地关上。
我静静看著被关上的门，脑中一片空白，然後，我觉得，我笑了，再然後，我慢慢走向房间里的卫生间，抬头的时候，看见镜中人惨白的脸上虚浮地挂著一个疲惫到苍白的笑。
好奇怪的表情，那真的是我吗？
我仔细端详著镜中的人，这眉这眼分明就是自己，可这无力的笑却显得那麽陌生，这真的是我吗？我何时已经疲累到了这样的地步，仿佛下一秒就要走到崩溃的边缘？
这是我吗？
这怎麽能是我呢？
我将手覆上了镜子中自己的脸，这只是暂时的吧，一定是的。
手忍不住地开始颤抖，一种无望的感觉像毒藤一样慢慢爬上我的心头，它的毒汁斯斯地渗入我的心底。
这是在做梦吧，一定是场梦，梦醒了，我还是一个无忧无虑十来岁的小子，没有妈妈足够的关心却有邻家阿姨的悉心照顾，妈妈依然热衷於各种应酬周旋，佑佑依旧会扑上来和我打架，爸爸也回偶尔回来一两次然後离开继续他的忙碌......
那该死一切从没有发生过，我没有碰上夏越，没有遇见邱季，没有认识霍尔森兄弟，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该死的，肮脏的，绝望的......所有......
这是一场梦，该有多好......
手渐渐从镜子上滑落，重重地砸在大理石的盥洗台上，痛楚从受到撞击的部位传了过来，这果然不是梦啊，我呆呆地看著手关节碰破的地方慢慢开始伸出血丝。
是梦的话，总会有结束的时候，可这一切什麽时候才是结束？
累，真的好累，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和他们去纠缠了，除了这具破败肮脏的身体我已经付不起任何的东西了。
身体......
我抬起头，看著镜中的自己，如同鬼魅。
要的话，拿去吧，我能给的也只有这个了。
我的身体。
"呵呵......呵呵......哈哈......"我笑弯了腰，双手死死地撑在盥洗台上，原来，原来，原来我最终还是如此下贱呐，当初那个夏老爷骂得果然没错，我的的确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妖精！
猛地打开水，狠狠地用水冲刷自己的脸，一遍一遍一遍......

从卫生间里出来，我换上了放置在一旁的衣物，然後下楼。
缓缓走到邱季身旁，在他的身边落座，喝完了他递上来的一杯牛奶。
"邱季。"我看著他。
"什麽？"
"想要我吗？"
邱季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後是愠怒，"小古，我今天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你可以要我。"
心跳没有任何的紊乱，依旧是平静，心脏在跳动，而它仅仅是在跳动而已。
"你......"震惊出现在他的脸上，不过很快便消逝，平静取代了所有表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吗？"
"我很清楚。"
邱季死死地盯著我的眼，下一瞬间我便被他从椅子上拽起，拦腰抱起。
"後悔的话，我可以就此打住。"
我低下头，浅浅地笑了。
他将我抱回了房间，放在了床上，呼吸粗重。
"最後一次问你，停下或者继续。"
我的手环绕上他的颈，对著他笑。
下一瞬间，呼吸被掠夺。

 

42

深吻过後，邱季喘著气看著我，眼里的光彩璀璨地让人不敢正视。
我避开他的眼，盯著他的衣领。
"小古，你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吗？"他笑得像个孩子。
"......嗯"我不知可否地应了一声。t
柔柔的，满是怜爱意味的吻落下，顺著脖子渐渐下滑。
"哼......"身体控制不住地想逃避，想害怕地颤抖，可是，不可以。我用力抓住了邱季的衣领，强迫自己去接受。
"别怕。"邱季轻轻地说，温暖的手一下一抚著我的头，安稳我的情绪。
"没......关系......"
衣服被扯开，湿漉的吻开始在胸前徘徊......
他将要进入的瞬间我差点控制不住地推开他，害怕，厌恶，绝望......
但是，不可以......
我咬著牙，抓著身下的床单，拼命强迫自己不要推开身上的人。
"放松，小古，不然你会受伤。"邱季压抑低沈的声音传来，现在的他忍的很辛苦。
"嗯！"
虽然只进来了一点点，我还是控制不住地痛哼了一声。
激烈的吻覆了上来，我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呼吸被搅入混乱的节奏，眼前渐渐蒙上白雾般的色彩，神志慢慢开始飘离。
"嗯！！"猛的被进入，痛呼出声却被眼前人全数吞入。
"痛......"我无力地呻吟，冷汗渗出额头。
"抱歉......"邱季喘著粗气，停下来看我的脸色，然後开始慢慢退出。
"不要停！"我抱住他，几乎是喊出来的。
"可你......"
"我......我没事......没关系。"我将脸埋在他的胸前，"继续吧......"
"......"身上的人迟疑了，"为什麽？你明明是讨厌这样的，为什麽要勉强自己？"
为什麽？我也不知道......
我抬头吻上了邱季的唇，"不要问。"
邱季的呼吸骤然加快，看著我苦笑了一下。
热情渐渐被点燃，渴求开始变得疯狂，身上的人热烈却不失温柔，肢体的纠缠宣泄著难以出口的情绪，身体被情欲席卷，灵魂在一隅徘徊......
疯狂过後，我喘著气躺在床上。
半梦半醒间，身边的人轻轻搂住我将我环在怀里。
"这一次，你不能再逃了，我给过你机会了。"
我翘翘嘴角，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笑，合上眼，沈入梦乡。

醒来，身体很痛，不过已经被清理过了，睁眼，入目的是一张俊美的睡颜。
他睡得很安稳，衬著窗外透进的阳光一片安然。我静静地看著他，用眼光描摹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依旧是那麽熟悉的一张脸，第一次见他是什麽时候？很久了吧？我模糊地回忆著，三年，认识他有三年了。那时离我离开夏家已有了一年时间。
没有什麽特别的过程吧，只是我们两人同时帮助了一个出车祸的人，然後因为又是几次偶遇就熟识了起来，当时的我虽然没有刻意疏离人群，但是却总也是沈默寡言不想与人多有接触的，而那时的邱季却毫不以我的冷漠为怵，反而总是试著接近我，慢慢地，我竟也就在不知不觉中软化，接受了他的出现。渐渐地，我也不再对身边的人冷漠以待，但是走得最进的人，始终还是邱季。
"醒了？"身边的人逐渐转醒，睁开眼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许是睡了一夜的关系，嗓音沙哑，沈沈地，有些微醺。
"怎麽了？"见我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有些奇怪。
偶遇......我看著眼前的人，想必那也是他一手安排的吧。
"饿不饿？"见我不回话，他也不生气，好脾气地问我。
现在想这些也毫无用处了吧，我微叹了口气，起身从床上起来。
身後的人却环住我的腰，拉我坐下，温热的胸膛靠上我的背，将我整个人环抱住。
"我饿了。"挣了几下，脱不开，我只好如是说。
身後的人却像是没听见，依旧抱著我不肯放手，反而将我拥得更紧。
"真像是一场梦，我真怕这一切，都是梦。"身後的人热热的吐息喷洒在耳际，我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43

"一场我的梦。"
"为什麽会是梦呢？我就在你身边啊。"我牵起一抹笑，掩饰自己微微颤抖的心。
良久。
"......是啊，这怎麽是一场梦呢？"邱季的声音隐隐含著丝异样的痛苦，"不是梦，所以终究不能自欺欺人。"
"邱季？"
"小古......爱我，好不好？"这近乎於乞求的话，真的是邱季说得吗？印象中的他从没有那麽脆弱的时候，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的确和夏越是同一种人，那样的人又怎会有这样的脆弱......终是我，害他如此麽。
"邱季......"
"不要说话！不要那麽快就反驳我......让我......幻想一会......好不好......"
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对不起，邱季，让你那麽痛苦......
我轻轻地把手覆在腰间环绕的手上，除了这麽做，我想不出其他的方法来安慰他。我终是做错了麽，我不该利用他来让自己逃避的，结果自己没有被救赎反而连累他陷入如此的境地，我，还真是该死呐。
"对不起。"除了这句话，我已辞穷，事情走到这一步，纠缠纷扰至今，到底是谁的错，谁能理清这一团的乱麻？
"你知道的，我要的不是这句话，你知道的。"
可是，你要的我给不出，也给不起啊。
沈默静静流淌，犹豫长久还是无语。长长的一声叹息後，身後人终是泄了气："骗我一下，也不行麽？"
"对不......"
"不要再说这句话了！你怎麽会不明白，我要的自始至终都不是你的歉意啊！"身後人被我的话激怒了，他的手臂箍得我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