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亡国王子的幸福生活【第二部 爱人天下】————微白茫

作者:微白茫  录入:12-24

花写意愈听眉毛愈皱紧,听到最后,手里抓着的酒坛竟然碎裂开来,酒四溅,香飘散。
我叹了一口气,"可惜了,我还没喝过瘾。"
花写意又是直勾勾地看着我:"你想喝,我们马上回最天楼喝它个痛快,三千杯,三万杯,把酒窖喝空,把整个长安城喝个底翻天也无所谓。"
我偏着头想象那场景,愉快地笑了笑。要不是白微的手臂揽着,我恐怕已经站不住了,寒洌的真气源源不绝从他掌心侵入我体内,再过不多久,恐怕我全身经脉都会爆裂。
花写意脸色变了变,似乎终于发现我的处境,正待出手,却被我喝阻:"花写意,你要是动一下我死得更快。"
"不......"他踉跄地后退了一步,这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他脸色惨白,近乎成死灰。
差不多是极限了。我转过脸去看他,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轮廓,熟悉的气息,就连性子也是一样清清冷冷,再过几年,是不是就又会长成那样的绝代芳华不可一世......
"你赢了。"他忽然侧身在我耳边轻语,像要碾碎经络的真气如江河般被吸纳而出,回到他的掌中。当体内最后一丝寒气解除之后,他身体朝我倾斜了过来。
稳稳地接住少年的身体,我食指搭上他的手腕,又移到胸口,心脉微弱得几乎没有了跳动。
"花写意,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我也该时候说再见了。"
他直直地盯了我好一会儿,时而怒,时而酸,最后有些无奈,有些释然,叹息道:"好事坏事,都是用来喝酒的借口,于是所有的事便都成了美事。"
"眼下便有一桩美事。可惜却没有了酒。"
我淡淡一笑,"无妨,来日方长,这酒留以后相聚时喝也不迟。"说完抱起少年,朝林中走去。

17--19
"你叫白微,我是你哥哥叫蓝冉。你不久前生了一场大病,所以有些事不记得了,没关系,以后也许会慢慢想起来。"
我扶坐起少年,拿温水里绞过的毛巾细细地擦着他苍白的脸,擦干净他的手。把毛巾丢回脸盆,正待扶他躺回去,他却摇了摇头,在我胸前挪了下,换个舒服的位置靠着,仰头望着我,椭圆的眼睛里有些许迷茫。
我温和地笑笑,伸手端起旁边椅子上的药碗,试了试温度,喂他喝下。
药效发挥了作用,他又睡着了。
安置好他,我推门走了出去。院子陈杂,隔壁的小丫头珠珠正在晾衣服,晾绳相对她矮小的个子高了些,垫着脚尖显得十分吃力。我走过去帮她把衣服挂上去,珠珠开心地摇摇我的手臂说"谢谢冉哥哥。"然后关心地问道:"漂亮哥哥生病好了吗?"
"快好了。"我笑眯眯,好不容易打发她走,在庭院西角的大樟树下坐下来。
自从离开长安已有月余,不知最天楼还在不在,九皇子失踪一事正闹得满城风雨,花写意是当他的第一酒楼老板,还是当他的踏月访柳的寻花公子呢?
想及此不禁摇了摇头,自从分离后就没喝过酒,是没时间,一直忙着调制解药。当日我赌了一把,第一次真正拿自己的生命作赌,或死在他手中,恩怨两忘,从此相思随风散,或他无法下了手杀我,前者后者,九皇子都会死。我救活的人,他名白微。龙睿已死,活着的人只是我的白微。
傍晚的风飒飒凉意,吹起晚霞满天。这个偏僻的小镇依山傍水,镇上的人靠采药为生,朴实而善良,不知不觉竟比预期多停留了半月。白微身上的毒性早已拔除,现在所调理的伤是那日强硬收回内力所致,好在性命已无大碍,三五日便可下床走动。
"冉哥哥。"珠珠甜甜笑着跑了过来,手里提着个小篮子,"我爹爹摘了好多草莓,我娘说冉哥哥上次帮爹爹治好了腿伤爹爹才能上山采药,娘让我把草莓送给冉哥哥。"
篮子里是刚从山上摘下来的草莓,一颗颗晶莹剔透,鲜艳欲滴,一时竟让我想起了白微的红唇,同样可爱而诱人。
微笑着收下后,珠珠竟又恋恋不舍地盯着我手里的篮子咽了咽口水。笑而摇了摇头,我拈起一颗,递到她唇边。她竟摇了摇头,跑回家去了。
暮色垂落,炊烟袅袅,摸摸空空的肚子,我站起来走向厨房。不久,端出两碗热腾腾的牛肉面,走进卧室,白微还没睡醒,我便先将自己那碗解决了,又吃了几颗草莓,暗想他要再不醒过来我就全吃光了。
然后他就忽然睁开了眼睛。
喂他吃完面条后,拣了颗草莓送到他嘴边,然后,我竟像珠珠那样盯着他比草莓红艳的唇瓣失神了,连口水流下来都不自知。而他微启着唇等待下一颗草莓。我鬼使神差一点点倾靠过去,落下一吻,又飞快地退回椅子上,尴尬地解释道:"那个......恩......‘晚安吻',你该睡觉了。"
"可我还想吃几颗。"他淡淡地说,眼里微微的笑意,回味般舌头轻轻舔刷了下嘴唇。
脑子里訇然一声,恍恍惚惚觉得眼前一片粉红色。这些天帮他擦洗身子替换衣服,没有一刻不在肖想这具漂亮年轻的身体,也不知趁他熟睡时候偷得了多少个吻。
椭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放草莓的篮子,竟像个想要得到糖果的孩子。十五岁,没有了皇宫的记忆,他也还是个孩子吧。我把篮子放到了床上,"都给你,吃完睡觉。"
掌风熄了灯,躺在床上,听夜虫在月下鸣叫,听风在林间穿梭回荡,渐渐地,耳边再也听不见其它,只有枕旁平缓绵长的呼吸,淡淡的甜腻。我微侧过头,恍惚地注视着这张精致无双的颜容,黑色丝绸般华贵的长发铺在身侧,我勾起一小束绕在指节上,下腹像烧着一团火,引发的却是饥渴。
我坐了起来,将手伸进裤内握住欲望缓慢揉搓起来,一边目不转睛地对着少年熟睡的侧脸,随着快感的积累,忍不住哼出声来,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终于,随着一声低吼,射出了白色的浊液。闭上眼享受高潮的余韵,喘息渐渐平复下来,然而低头却对上一双漆黑如墨深沉如渊的眼睛。
转过脸,懊恼地想到今天睡前忘了让他喝下药。

第一百零七次叹气,心想当初要是自称他相公就好了。
懒洋洋地躺在樟树下,旁边是珠珠银铃般一阵又一阵清脆的笑声,和白微偶尔低低的笑。自从白微下床活动以后,珠珠弃我改黏白微了,"漂亮哥哥真漂亮,珠珠长大要做哥哥的新娘。"
明知小孩子的话作不得真,我却不由紧张,跳了起来道:"不行!"
"为什么?"珠珠不高兴地撅起小嘴问。
我看看她,又看看一旁不动声色的白微,于是第一百零八次叹气。
"冉哥哥是不是也要做漂亮哥哥的新娘?"珠珠认真想了想,自以为是地问道。
差点儿被口水呛着,"咳......不是。"却不敢再看向白微,闭上眼睛装睡。鬼使神差的,想起了医谷时,他自称是我娘子那回事,心里不觉有些微酸。
一会儿,珠珠跑回家吃午饭了,感觉到白微渐渐靠近过来,俯身罩在我头顶。我连呼吸也摒了住,却听他轻轻地笑了,伸指在我的嘴唇上缓慢摩挲,兴味道:"你真的是我哥哥么?"
我没有睁开眼睛,懒洋洋道:"我若不是你哥哥是谁。"
唇上的那只手指停了一下,却趁我说话的时候伸进口腔里来,细细翻搅,直到津液从嘴角流溢出来,在脖子上蜿蜒成一道银络,他才慢吞吞地抽离出手指,"哥哥这里会想着弟弟么?"一只手隔着衣物忽然握住我肿胀的分身。我弓着身子惊呼出声,迅速睁开眼,发现他唇角弯着,邪魅的弧度,然而眼里,却殊无笑意,"你......"
"怎么,想否认么?这里可诚实地告诉我了哦。"捏了捏欢快地吐着淫水的铃口,"瞧,裤子都湿了。"
我羞愧地紧紧闭着眼睛,下一瞬间,裤子被脱了下去,"别......在外面......"才要拒绝,微温的手掌包裹住分身,快速套弄,我仰起头下意识地挺动身体,往他手心撞击,"啊......哈......啊......"
濒临爆发的一刻,手指恶意地堵住出口,看我难过得全身抽搐时,他竟冷冷地问道:"快说,你是谁,挟持本王到底有何图谋?"
恍若被人一脚从天堂踹到了地狱,美梦中被人一盆冷水泼醒,彻骨的寒冷。欲望退去,我竟无可抑制地大笑起来。
他冷静地看着我,等我笑完,方才优雅地说道:"我这儿至少有十几种方法让你乖乖地开口,你一定不会喜欢的。"
这个我相信,堂堂神威国的九皇子,又岂会不懂得如何逼供。叹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记起来的......"明明喂他吃了药的。
他垂眸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告诉真相:"我百毒不侵。"
"原来一开始......就是装的......"不是没有破绽,只是我对自己太过自信了。
薄唇微弯,露出嘲讽的笑容:"我只是想看看谁指派你来的。"
"那你看到了么?"我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余光瞥到珠珠正托着饭碗走了出来,迅速套上裤子。
"若是那样,你以为你还有命活到现在吗?"
"哦?"怒极反笑,"我告诉你谁派我来的。"不等他反应,信口说出个名字:"是二皇子龙若。"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望着我,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我继续编故事:"我是他府中餋养的杀手,可惜我受你的美色所诱,只好背叛他带你一起逃亡。"说到这里,自己首先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么,九殿下,你现在可要动手杀我?"
他面色寒冽,眼中杀气顿起。
对峙片刻,我神情微黯,渐觉心冷,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冉哥哥。"珠珠兴冲冲跑了过来,眉飞色舞道:"我玉哥哥写来了信,说他当上了翼王府的总管,让我们一家搬去京城享福。冉哥哥,你随我们一起去京城好不好。"她说着撒娇地拉我的手臂晃了晃。
三皇子龙翼是太子党的人,而太子与二皇子一向对立,各持朝中一半势力。自从知道白微是神威国的九皇子时,我暗中开始探查关于他的过往。龙睿是宫女所生,一出生被交给了淑皇妃--也就是龙若的母亲抚养,而宫女却被赐了毒酒。偌大的神威宫廷中,二皇子唯一亲信的就是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九弟了,相对白微而言,龙若自然也是他最亲近的兄长。我刚才那派胡言,他非但不信,甚而对我动了杀机。
我莞尔笑道:"我去京都做啥?"
珠珠盎然道:"京城可好玩了,好大好大,什么都有。"满脸的憧憬,向往热闹之所毕竟是小孩子的天性。
"什么都有么......"我淡淡道。
她点头,"真的真的,京城要比这里大上一百倍,各地的商贩都往那儿赶,每个月都有唱大戏的呢......"
哑然失笑,摸了摸她的头:"可惜那里不会有我想要的。"
小女孩有些热切:"冉哥哥想要的是什么,珠珠一定努力帮你找到。玉哥哥当了王府的总管,一定有很多薪俸,小时候他最疼我了,我想要什么他都会买给我。"
天下之大,什么是我想要的?瞟了眼边上冷漠疏离的人儿,垂眸冷哼:一定非他不可吗......又值得我拿多少真心去得到?
抬眼笑眯眯道:"我不过想找回我娘子罢了。"
小脸上盛满失望和错愕,"冉哥哥你成亲了?"
四周忽然刮起一股冷气,让人心底不由自主起了寒颤。我回过头,意外看到他阴沉冷戾地盯住我。微一错愕,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他这是在嫉妒么?
笑容慢慢扩大,我轻轻推开一脸傻愣的珠珠,慢慢向白微走了过去,离他不过一拳距离时停下,偏头吻上他薄凉鲜艳的唇。
他没有推开或回应,冷冷地与我对视,脸色却和缓了下来。
柔软的唇比草莓清甜可口,一品再品,不愿放开。
好一会儿,直到呼吸不稳,我才不舍离开,凝视片刻,笑了笑:"当年他问我,如果他不见了,我会不会去找他......其实,我找他很久了。"顿了顿,"如果你是他,我们就一起回医谷,做快乐的事,自由自在过活。这天下从来没有入我眼,于他而言,我便是他的天下......若你不是他,"说到这儿,我当即向屋内走去,毫不眷恋,远远扔下一句话:"你我就此休罢。"
刚刚跨上门槛,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了来,吐字缓慢而坚定,仿若那便是天命:"是你先来招我的,你以为还能全身而退吗?"
斜倚在门处,淡淡道:"我若要走,这天下怕还没人能阻我。"
他定眼望我,唇角上勾,徐徐绽出个极其邪魅的笑容,像是刻意诱惑,低低地唤道:"蓝蓝。"
脑门訇然一声,我怔怔地站着,一时只能定定地看着他,不动不语不想,直到他逼近,冰凉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移到脖子上,缓缓收拢,俊眸危险地眯起,冷冷道:"我不允你放手。"
突然出手如电,快似流星,瞬间点他穴道。看他安静地倚在我怀里,我愉快地勾唇,"好,不放手。"
瞥了眼外头惊吓不轻的小丫头,我抱歉地笑了笑,抱起白微进屋,掩上门。
从屋里翻出一只琉璃盒子,放在掌心摩挲,低头看向床上不省人事的白微,内心有些犹豫。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对通体透碧的虫儿。这琉璃盒是前些年蛊王所赠,这两条虫儿若进入同一个人体,是一点害处也没有,如果它们分别给人服食,两位宿主从此必须形影不离,一旦分开三里外,蛊虫就会发作,咬人脏腑,痛不如死。除非一方杀了另一方,剩余那人身体里的虫子自然而然消失。这蛊名唤"相思"。相思入骨,岂能轻易拔除?
微闭了闭眸,再睁开已下定了决心,捡起一条喂入自己嘴中,吞了下去。

一辆豪华马车停在院子里,来者毕恭毕敬称是翼王派来接朱总管家人上京。朱家三口欢天喜地上了车,与我们道别。分别前珠珠还在我袖口上蹭了几把鼻涕。
待回到房间里,懒洋洋地往床上一躺,听白微平和悠缓的呼吸,竟似觉得十分享受。微合双眼,开始思考起去处--回医谷隐居,种种药草泡泡温泉很闲适,登高临水,到处走走看看风景也很悠闲,甚至觉得在宫廷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只要有他,也不是不能过活。至此一惊,偏头看他毫无防备的睡颜,心渐渐柔软起来,得回他,夫复何求?
掩手打了个呵欠,我侧身揽抱过他的腰入睡,眼睛一合,睡梦中跟他做快乐事儿。

醒来的时候竟又在马车里,金漆车顶,绿菱车窗,七彩流苏,四壁以丹青绘画,脚下鹿皮铺地毯,我一一浏览而过,最后定睛在合目养神的某人身上。心里也不恼,他若没这本事就不是白微了。
马车驶向的自然是都城骆阳。
摸摸空空的肚子,伸手取过几上的糕点盘子,毫不客气地大啖起来,一边翻箱找酒。这等豪华马车,这么精致的糕点,岂会独少美酒?可我翻遍了暗格也闻不到一滴酒香,只好拿茶壶倒水喝。
瞥及车内的某人,眼睛尚未睁开,唇角却微微上勾,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只好安慰起肚子里蠢蠢不安的酒虫,等到了京城一定把睿王府的酒窖喝个底朝天。
这么过了几天,每天都有人备上热腾腾的饭菜,新鲜糕点,上等香茗。荒郊野外,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弄来这些东西的,偏偏只没有酒。
叹了几口气后,硬是把酒瘾忍了下来。每次想要喝酒,我便盯着车里的绝色少年,一边把杯里的茶水想象成美酒,扑鼻的茶香幻化是竹叶青的醇芳。这方法屡试不爽,在小镇的一个月里就是这么捱过来的。没酒喝的岁月哪。
原来人比美酒更容易醉人。对着他冰玉的容颜,清冷带些暖意的目光,我竟渐渐泛出朦胧的醉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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