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倒了杯酒给他。
酒入愁肠易化相思泪,情在肺腑总忆离别苦。他这一生,几乎不怎么喝酒。漫长的或者说短暂的人生,大半都花在了思念上,等一个人,从一次别离到下一次相遇,聚守何其短,相思何其远,若是相爱,为何总叫他等待。
他喝酒的动作很慢,小口地啜饮。酒很暖,很辣,也很苦。
白微放下酒杯,忽然抬了头,眼神略微迷惘:"我又做梦了。梦到他回来了,还是小时候的样子......"
"教主。"唐白菜轻轻唤道,目光里多了些忧虑。
"......他居然还管我叫大叔。"白微皱了皱眉,神情有些懊恼,又很快变得落寞,"这个梦......像跟真的一样......真要疯了。"
"我叫银千,你叫什么?"
"桃乐。"
"桃乐,以后跟哥哥混吧,有哥哥罩着,包管没人敢欺负你。"
我稀里哗啦一口气喝光剩下的汤,随便点了下头。
他高兴地站了起来,"走,哥哥带你玩儿去!"
长安的夜市热闹非凡,我好奇地任他带着我四处兜转,路过一处卖棉花糖的摊位,不由得停了下来,看着老师傅像变魔术般,三两下变出个大大的雪球,散发出栀子花的淡香。我怔怔地望着那个雪白的糖球,连银千回过头问我是不是想吃棉花糖也未能听见。
"给。"银千付了钱,拿了一个递给我。
我摇了摇头,很快原地转了一圈,周围人群熙攘、闹市喧嚣,一切该是陌生的,为何我竟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触。空气中的甜香轻而易举便触动了那些深植记忆里的柔软。
我曾经是谁,我到过这里吗?
"桃乐。"
不对,我不叫桃乐。
"桃乐,你怎么了?"银千拿着棉花糖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伸长脖子上去咬了一口,暖暖甜甜的,享受似的闭起眼睛,舌头绕唇一周,舔干净黏着的糖丝,黑暗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孩,漆黑的瞳眸,隐忍的表情,冷冷的对视,像要把我吸进去一般。
"桃乐,桃乐。"有人摇醒了我。
我睁开眼睛,看见银千着急的脸。"怎么了?"
"你怎么站着就睡着了?有这么困吗?"他斜眼看我,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我们回去睡觉吧。"
我打了个呵欠,点点头,又很快皱着小脸,"这里离我家好远。"
"去我的地方睡吧。"
"好。"我眯了眯眼睛,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小孩,只是长大了一些,十五六岁的模样,他抱着另一个跟我很像的少年,他叫他蓝蓝。
"桃乐,你又睡着了!"银千拍了拍我的脸,叹了一口气,"还是我背你吧。"说着蹲下身来。
"对不起,大家让让!"人群中传来一声高喊。
我循着声音转头,一辆马车跑了过来,路人纷纷避开,马车转眼已到了眼前。我忽然惊醒,千钧一发间,银千抱着我闪到路边。"桃乐,你没事吧......"
"我没事。"
"干!你们会不赶车啊!这么多人的地方也敢跑这么快,怕踩不死人啊!"
马车停了下来,从上面跳下一个大叔,抱歉道:"对不起了,小兄弟,有没伤着--"说到一半,他忽然一副见鬼的样子,"圣......音......"
我摸了摸脸,转头看看,旁边也就只有银千。
"你是圣音。"这回,他是肯定的语气。
"咳咳......淮安,怎么了?"马车里传出一个虚弱的声音。凭着多年的经验,我一下子判定那人肯定活不长了,最迟不超过一个月,除非他能找到师父。可惜师父现在正不知云游到哪个鬼地方。当然,我出手的话也一样。
"没事。"叫淮安的大叔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我也不动声色地读取他眼里的信息--喜悦、怀念、仇恨......还真够复杂。
若是以前,我肯定毫不在乎道:"大叔,你认错人了。"然后耸耸肩走人。可该死的,受刚才那些梦的影响,我都怀疑自己到底是谁了。我若不叫桃乐,那我是谁?这些大叔怎么个个都认识我的样子。
"你们是去医谷吗?"
淮安一怔。
"那位大叔好像......生病了。我猜你们是去求医吧。"我措辞道。"刚好我也去医谷,大家顺路,可以让我搭你们的马车吗?"长安不是个好地方,才来一天,我就开始怀疑自己是谁了,再呆下去,迟早疯掉,连医谷都回不去了。
淮安点了点头,上车跟里面的大叔说了一些话又下来,然后坐到驾座上。
"桃乐,明天我可以送你去。"银千反对道,"再说你不认识他们......"
"银千,我要走了,谢谢你的牛肉面。后会有期。"
我爬上车,小心地避开里面躺着快要死的大叔,窝在小角落里。
一声"驾",马车跑了起来。
"桃乐--"银千远远喊了过来。
"再见。"黑暗中,我轻轻地说道。
马车行得很快,却也很稳。我静静地分辨着窗外夜虫的鸣叫,试图抵抗黑夜滋生的不安。
车里不时地响起咳嗽声,一阵强过一阵,声音里难掩病痛的压抑。为了让自己耳朵好受点,我掏出随身带的一个小瓶子,倒出几粒药丸,爬过去叫他张开嘴。他乖乖地吞了下去,什么都没问,居然也不怕我毒死他。我叹了一口气,既然出手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于是测了测他的腕脉--没有中毒的迹象,以前受过内伤没好好治疗,武功像是被人废掉了,这些都还好办,棘手的却是心病。此人郁结甚深,求生意志不强。
我想了想,问他:"我可以医好你,不过那要看你想不想活下去。"
他没有说话,黑暗中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也不能判断他摇头或者点头,于是自顾自封了他几处死穴,看似危险实则对他现在大有好处。刚想退回角落,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很凉,指节纤细,骨节嶙峋,典型的病人的手。我不挣扎,就任他这般握着。
好一会儿,他忽然开了口:"圣音。"声音很轻,近乎呓语。
我没敢打击病人,那样太不道德了。后来又想到,"桃乐"的名字也是师父取的,对师父来说,我叫桃乐,在大叔A眼中,我是蓝蓝,大叔B叫我蓝冉,大叔C叫我圣音,其实,我还是我,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关系呢?
"圣音。"他又轻念了一遍。
"嗯。"
"真的是你。刚才我还以为淮安骗我呢。"
"......"
"见到你真好。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
"圣音,我没有后悔认识你。"
"......"
"淮安说你不认得我们了。圣音,我是楚沐。"
......
药效发挥了作用,他渐渐睡着了,呼吸平稳,没有咳嗽,一直握着我的手没有放开。
夜寂静,马车辚辚,窗外月明,风声呼啸。我感觉自己在迷失,不辨方向,茫然而无望。我知道马车现在正驶向医谷,可这一刻,我不觉得那是归宿。
过了不知多久,车终于停了,帘子被掀开来,光线乍然闯入,我眯起眼睛以适应光明。
"医谷到了。"大叔说道。
我点点头,跳下车,满谷药草的清香扑面而来,熟悉的花木,熟悉的地形,熟悉的房屋。我告诉自己:这里是我生长、并将老去的地方。可这依然没能将我安抚。
大叔已经找遍了每间房屋,最后才跑了回来,问我:"你知不知道桃神医去哪了?"
"我师父云游去了。"c
"你是他徒弟?"他惊愕,然后嘴角无力地抽了抽,"怎不早说。"脸色又顷刻变得很难看。
我示意他把马车里的大叔搬下来,放到我房间的塌上,脱光衣服。由于药效还在,他没苏醒过来,这倒省去不少麻烦。淮安在旁边看我施完针,担忧道:"他......没事了吗?"
"活不活得成,还得看他自己。"我望一眼榻上安然熟睡的大叔,吩咐道:"你在这里守着,先不要给他穿衣服,被子也别盖,半个时辰后,他全身会开始冒汗,大约持续半个时辰。那个时候,你要用热毛巾一遍一遍地给他擦身。再半个时辰,他会开始发抖,觉得冷,你就要用冰块敷他的身体。冰块在左边第二个房间的地下室,自己取,热水自己烧。"说完我走了出去。
"你去哪里?"
"洗澡。"
医谷后面是一处温泉,被树林掩映,平时也就只有我跟师父会来这里。当然,我们都是单独使用的。记忆中,师父从未在我面前裸身,而我对他也没产生过兴趣,自然不会偷看他洗澡。师父到底几岁呢?我不知道,印象中他未曾老过,我三岁时他已经是这副样子,我现在十三,他也没多长一条皱纹。我没探究师父是不是用药物控制了容颜,我对人事一向不热心,不曾大悲,不曾大喜。师父说我是个怪胎,不过我看师父也差不多是个老怪。大家彼此,倒也相安。
此刻,我懒洋洋地泡在水里,仅头部浮出水面。天朗气清,浮云变幻。都道人生如浮云,际遇无常。所以,这个时候有只手抓住我的脚踝往深处拖,也不是那么不可理解了。
温暖的泉水浸过脖子,浸过下巴,浸过耳朵、鼻子、眼睛,浸没了头发。我安然地想着:水妖么?
五十、朱炎
"喂,醒醒!"我正考虑要不要挖个坑埋了,见他的眉毛动了动,便用力拍打他的脸。
银千缓缓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泉水和一根水草,忿忿道:"本来想吓唬吓唬你,没想到差点老子做了水鬼。这池真够邪门的,到现在仍旧一点力气使不上来。"
我拈起他吐出的那根水草晃了晃,"看到了吗?"
"这是什么?"
"蚀忧草。"
"吓?"
"师父取的名字。这种草能缓解神经疲劳,也极容易腐蚀人的意志。"
"我是觉得浑身酥软,舒服极了。那你怎么没事?"
"我从小就用它们泡澡,早就免疫了。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斜睨我一眼,"不是不放心你嘛。你前脚坐马车走了,哥哥后脚就追上了,还好老子轻功天下第一,不过还真够累呛......"
我直起身,一脚把他踢下了水。
"啊啊......你干什么......救命......"他很快停下干嚎,神奇地发现泉水只淹到他的胸口,不解地抬头。
我笑眯眯:"放心啦,对你身体会有好处,只要别泡太长时间。"
"记得别到水深的地方。"我挥挥衣袖,回去看病人了。
快要走出树林的时候,脚步停顿下来,抬头日正中天,我极力捕捉那一缕淡薄却犀利的杀气。瞳孔倏收,目光向左偏移三十度,向下二十分。
对上虬枝茂叶间的一双森寒阴冷的赤眸,锋利、肃煞。一时之间,身体、周围的空气甚至阳光仿若被冰封住,无法动弹,连防卫或反击的能力都失了去。
黑影一闪,一个少年出现在我面前。容颜俊秀,细眉儿细眼,画一般的人物,只那一双赤红双瞳如地狱之火般传达着死亡的气息。
我倒并不怕,想自己没伤天没害理,不善良不嫉恶,不富贵不貌美,连仇家也结不上一个,这样的小花小草谁会有空来睬理。
他冷冷地打量我一阵,忽然挟起我朝林子深处窜了去。我渐渐安下心来,又有些紧张,想他暂时不会杀我,那他要拿我怎么样呢?
正当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已经放开了我。周围是茂盛的夹胡桃树,这里离温泉尚远,求救是不可能了,我只好无辜地睁着双目望向绑匪。
只见少年面色有了异样,冷汗涔涔、满脸绯红,咬着嘴唇像在极力忍受什么,原本冷酷的瞳眸亦变得朦胧,渐渐泛起一层水雾。熟读医书的我又怎会看不出他中的是春药。
"你......"他神情近乎羞愤,强自忍耐而又痛苦扭曲着。我蓦然明白了过来,他是在挣扎着要不要强暴我吧。被药物控制的身体与理智的争斗,通常结局只有一个--
一声裂帛,我的衣服被撕开了,温热的唇触及身体,无法自己地微微颤抖。我依然努力维持着镇定,忍受着肌肤被凶蛮地揉捏与啃咬,心里默默地数着:一、二、三、......
数到七十的时候,动作轻缓了下来,我嘴角开始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同时屈起膝盖狠狠撞了出去。
如愿地,身上的束缚解除了。
我翻了翻地上的几块碎布,站起来慢慢走向倒在地上的少年。尽管无力动弹,那双湿润的眼睛却极力保存一点锋利的寒光,冷冷地注视着我的靠近,冷酷而无所畏惧。
我挑了挑眉,蹲下身去,利落地扒下他衣服,穿回自己身上,然后坐下来认真思考该怎么处理这具漂亮的少年裸体。
"你......想怎么样?"声音因情欲的影响而微微地颤抖,听上去有些沙哑以及性感。
"不怎样。"我笑容无辜。不用我动手,中了春药的身体放任不管的话,迟早也要废掉。
下一瞬,手起掌落地来来回回扇了十个巴掌,"靠,在老子的地盘还想干老子!"吹了吹红通通的小手,还真有些疼呢。欣赏了下漂亮的猪头脸,得意地咧了咧嘴,忽然瞅到胯间竖立着一根棍子,"乖乖,还真粗呢,不如让小爷来题几个字怎么样?"
少年脸色瞬间苍白如土,咬牙吐出两个字:"你、敢!"
"敢不敢,是你小爷说了算的。"我笑眯眯道,用红通通的小手温柔地抚摸那张红肿煞白的脸庞,"美人到底是美人,肿成这样还是很好看,跟个馒头似的,真想咬一口呢。"我叹息着,摸摸空空的肚子,还真是饿了,当下不再管其他,扑上去在他脸上咬了咬。
"啊......"中了春药的身体已到了极限,稍一碰触,竟不由得呻吟出声,意识到的时候又马上咬紧嘴唇,双手却忍不住缠绕上自动送上来的小孩,再也顾不得其他,在极近的距离狠狠吻了上去。
"唔......"我赶紧挣脱开,连滚带爬跳了起来,提脚将他踹出去老远,愤愤地用手背擦着嘴唇。"还真不知死活!"
少年像发现了什么,拱起身子拼命在地面蠕动着。光洁的身体很快布满尘土和淤痕,石头划破肌肤也带来了舒解,分不清痛苦还是欢愉。
我冷眼看着这一幕,哼了哼,终于还是踱了过去,俯下身,一把握住他的分身,撸动了两下,白色的浊液喷溅出来,弄脏了我的衣服,分身却依然昂扬着在我手中跳动。我挑眉望向他湿润的眼睛以及绯红的脸,卖力地干起活儿。双手渐渐酸麻,我干脆站起身来,用脚将那话儿踩地上辗磨,果然省力不少。
许久,药性终于疏解了。我休息了一阵,拖起人事不省的少年向温泉走去。银千已经不在那儿了。
将他丢下水、半个身子趴在石头上,我也跟着跳了下去。温暖的泉水冲淡了疲惫,我浮靠着周围的石壁合目养神,顺手拔了根水草叼嘴里。刚才救我的正是它--泡过泉水的关系,身上带了蚀忧草的药性,少年对我又啃又咬的,自然吃进去不少。
泉水的治愈下,他很快醒了过来,眯着双眸,冷冷地盯住我,眼里闪着不可捉摸的光。半晌,他弯了弯唇,说道:"朱炎。好好记住这个名字。"
我怔了怔,随口道:"桃乐。"
我很快爬上了岸,穿上从他那儿扒来的裤子,将上衣留给了他。
回到屋子,大叔A依然人事不省,大叔B面容忧愁,正是时下在少女中流行的忧郁美,我静静地欣赏了下他华美的侧脸,捧着空空的肚子便去找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