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我意扶风

作者:我意扶风  录入:12-24

青衣叹口气,再怎么说,无情都还只是个孩子,一个需要人爱的孩子。
"绛衣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他心里念念想想的都是那个夏鸠!"无情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我是不是笑起来很像夏鸠,他才会对我这般好?"
青衣慌忙摇头。
无情又哭又笑,"连你都骗我,他亲口说的,他亲口告诉我的!"
青衣张张口,却不知如何作答。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都把我当替身,当累赘,当工具?!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哥,哥你告诉我啊!"无情哭叫的伏在青衣怀中。

瞬间,青衣脸色惨白。
无情一声又一声的"哥哥"唤醒了他。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他是语曦的哥哥啊!他也姓赵,他也有一个名字,叫赵语晨。母亲,落花山庄,教主,抑或父亲,还有那夜,晨夜楼里,红的凄惨和白的淫靡......
其实,青衣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可他不愿去想起,不愿去触及那个最敏感的地方。他在骗自己,以为只要没人说起来,他就当作所有人都不知道,连自己也可以瞒起来,瞒自己一辈子。就像鸵鸟般,以为只要把头埋进沙子,就不再会有危险,到头来,自欺欺人,自欺欺人啊!!

耳边,突然想起教主冰冷而不耐烦的声音,"懦夫,你是诛天教的少主,居然和一个死了的下人争风吃醋?"
青衣感觉的倒,怀里的无情,身体僵硬了。他嗔怪的看了教主一眼,教主冷哼一声,噤声不语。
"对啊,我是诛天教少主,我是诛天教少主!我是诛天教少主!!"无情的大笑渐渐变成了哭泣,他推开青衣,一边惨笑,一边踉跄而去。

青衣担心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正要追过去,被教主紧紧抱住,"疯子,随他去!"
青衣推开他,教主这才发现,青衣已经是泪流满面。
"怎么了?"教主惊到,忙撩起袖子给他擦干净眼泪。
"我是谁?"青衣用口形问他。
"你?"教主笑了,眼神里,却满满的是伤痛和心疼,"青衣,你是我的宝贝,你只要做我的宝贝就够了,青衣,你是我一个人的宝贝......"
青衣想哭,却蓦的发现,自己已经没有眼泪了。


第 11 章

当晚,无情把绛衣绑在刑室里,折磨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青衣看见几乎疯狂的无情抱着气若游丝的绛衣,奔进晨夜楼,跪在旖旎面前的时候,吓的连呼吸都停了。

突然间,青衣想起那一夜,那一夜,教主也是喝得酩酊大醉,那一夜,青衣几乎死在晨夜楼的床上。
教主看着青衣的苍白的脸色,慌忙抱起他,一下下顺着他的背心。
青衣推开他,掩面而去。

一瞬间,教主的怒,教主的悔,像是一座压抑了良久的火山,瞬间爆发了。他冷冷看着无情,"你是个混蛋!"
无情紧紧抱着手里的绛衣,一遍遍喃喃,"我是混蛋,我是混蛋!"

旖旎担心的看着绛衣,他看得出,绛衣伤得太重,再拖一刻,只怕真的回天乏术,正要去接过绛衣,却听见教主冰冷的声音,"不许救!"
旖旎想劝些什么,看见教主不善的脸色,始终不敢说出来,只有垂手退到一旁,心里暗暗着急,可是青衣不在,谁也不敢多说半句。

教主冷哼一声,甩袖子出了晨夜楼。
身后,只听得见无情仿佛困兽般的惨鸣。

四月。 
杨花如雪。
绛衣的灵堂前,纷纷扬扬的纸钱和着杨花飘落。
无情死死抱着绛衣的的尸体,哭得歇斯底里。
青衣看着无情,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无情被他打的倒在一旁,眼神亦然发直,怔怔盯着绛衣,突然,他哭了,那声音,仿佛撕裂了心脏,疼得不堪。
青衣看着他憔悴苍白的面颊,泪水无声从苍白的面颊滑落。他又气恼又心疼,气得是,无情竟是这般霸道任性,生生害死了绛衣;可无情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这般苍白落魄,让青衣如何不心疼?青衣幽幽叹口气,他知道,无情也很苦,他从小就长在那般残酷冷漠的绝情宫里,没有人爱过他,没有人疼过他,他还只是个孩子,所以,一旦找到了爱,他才会这般霸道,哪怕用最极端的方式,也要把爱人留在自己身边,生怕被人抢了去。从某个角度来说,无情是自卑的,他惶惶不可终日,没有一点点安全的感觉。他只是一个胆小懦弱却渴望爱的孩子啊!
教主缓缓走进来,从背后抱住青衣,"这里烟气多大,小心熏着。"
青衣扭头,看着他,一分戒备,一分疏远,眼里盛满了泪水。
"是你!是你害死了绛衣!"无情歇斯底里,就那样,赤手空拳的冲上去,仿佛一只疯狂的幼兽,撕咬的不成章法。
教主仿佛看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厌恶的拂拂衣袖,无情的身体,直直撞在墙上,狠狠摔上去,吐出一口鲜血。
青衣一惊,忙甩开教主,奔过去,抱起无情。
"青衣,别管这孽障。"教主向他伸出手。
青衣使劲摇摇头,泪流满面。他张张唇,无声的问教主,"我们在你心里,算是什么?草芥?抑或虫蚁?"
"青衣,莫要胡思乱想。"教主皱皱眉头。
青衣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神色,他用口形告诉教主,"你走吧,让我清净一下。"
教主怔了一怔,从未有人敢这般对他,他的黑瞳里,闪过一丝怒气,教主咬咬牙,生生压抑了怒火,他冷冷看了无情和青衣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无情双手捂着眼睛,泣不成声。
青衣叹口气,把他揽在怀里,轻轻的拍,一下又一下。
突然间,无情抱住他,抱得很紧,浑身颤抖的仿佛一个无助的孩子。
青衣的泪,滴在他的背上,滚烫。
无情抱着他,抱得很紧,就这般,仿佛相依为命了一辈子。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已经泛起了红霞。
天晚了。
青衣轻轻抚着无情的背,扶他起来。
婢女走上来,给青衣披上挡风的毛裘,青衣一瞬间,有些疲倦。他知道,自己脚下的路只有一条,他的根只在晨夜楼里,无论怎麽走,都是殊途同归。
突然,无情抱住他,埋在他怀里喃喃,"哥,哥,你带我走,带我走好不好?"
青衣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不可否认,青衣动心了。
若是就此以后,能隐姓埋名,尽享天伦,弃了那些让人喘不过气的身份和过去,那将是何等幸事?

当天晚上,青衣没有回晨夜楼。
教主亦然有气,只当他还在陪着无情,也没有多问上一句。早早的和衣睡了。

第二天,青衣依旧未归。
教主按捺不住,急忙寻去了灵堂,灵堂上空无一人,偌大的房间里,油尽灯枯,地上惨白的纸钱随着风打着旋儿。
瞬间,教主觉得,自己的血都要凝固了。

第 12 章

宁西村。
小小的村子,依山傍水。
"哥,我回来了。"短衫粗衣的少年推开陈旧的木门,脸上洋溢的却是快乐的笑意。
小小的屋子里,弥散着清粥的淡香,青衣从厨间端出粗糙却稚拙的青瓷大碗,放在桌子上,看着弟弟,笑得安心而满足。
"哥,今天我去和张老爷子学打渔了,我运气特别好,第一网撒下去,就捞到了这个!"少年举着手里两条鲜活的草鱼,笑得纯净而简单。
青衣接过去,把鱼放进盆里,递过去毛巾。
少年接了,擦干净满是泥巴手,笑嘻嘻的坐在桌旁,迫不及待的端起粗瓷碗,吱溜吱溜的大口喝起粥来。
青衣笑着看着他。
吃饱了,无情才从碗里抬起头,"皇帝被金国掳去了。"
青衣怔了怔,虽然他们的生活和皇家并没有交集,可毕竟他们也姓赵,难免有些兔死狐悲。
"现在大宋江山都乱了,金人连皇子公主驸马一个也没有留下,赵家没了子孙,居然有人要赵烽去登基为王,多可笑。"
青衣苦笑的摇摇头,突然,他觉得,外头的事情,离他好远好远......

教主依旧呆在晨夜楼里。
冬鸦走上来,"主上,门口宋家的老臣们已经跪了一整天了。"
"让他们滚。"
"是。"冬鸦微微叹了口气。
"青衣找到了吗?"
"主上恕罪,还没有。"
"你也滚,一天找不到他,你一天不要回来。"
冬鸦叹口气,行礼出去了。

冬鸦出了晨夜楼的时候,旖旎正靠在墙角看着他。
"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能放青衣一条生路。"
冬鸦怔了片刻,叹口气,"他不会死。主上那般疼他。"
旖旎摇摇头,"你错了,即便他回来,解不开心结,总要被自己逼死。"
冬鸦回头看看那些跪在太阳底下的臣子,叹口气,"若他不回来,逼死的就是中原千万百姓。"

旖旎怔了怔,一声轻叹,几不可闻。

天下没有什么可以瞒得住教主手下的春鸽秋雁冬鸦。
宁西村也是。k
当他们走进宁西村的一霎那,青衣心底,涌起的是绝望。

"青衣,回去吧。"性子温和的春鸽叹口气。
"谁敢带走我哥哥!"无情怒道,拦在青衣面前。
"教主有令,只要毫发无损的带青衣回去就好,至于你,"冬鸦的声音嘶哑而残酷,"死活不计。"
青衣浑身颤抖了一下,他知道,教主不是在开玩笑。
"哥,你不要怕。"无情拦在他面前,身体却微微颤抖。
青衣却很绝望,他知道,无情斗不过教主一手教出来的冬鸦。
"青衣,走吧,莫要再连累无辜。"一向寡言的秋雁也幽幽叹口气。
青衣垂下眸子,点点头。
"哥!"
青衣推开无情,用口形告诉三人,"放了无情,诛天教不适合他。"
冬鸦和春鸽秋雁互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青衣笑了,缓缓向他们走去。
"哥!哥!"身后,传来无情急慌的呼唤,仿佛一个被抛弃的孩子,那样无助。
青衣不敢回头,他很怕,怕自己狠不下心来。

青衣回到诛天教的时候,教主就站在诛天台上,那是教里最高的地方,也是看得最远的地方。
青衣悄声的走上去,安静的站在教主面前。
教主暴怒。额头上,暴起根根青筋,他高高扬起手,却久久打不下去。
青衣缓缓合上眼睛,放弃了解释,放弃了挣扎,仿佛任君宰割的模样。
教主恨恨摔下衣袖,一把横抱起青衣,粗暴的把他夹在腋下,把他带进诛天阁里,狠狠摔在床上。
青衣仿佛被惊醒了的野兽,一瞬间意识到危险的存在,就像冬眠里突然被扔进沸水的蛇,他死命挣扎,又咬又撕,疯了似的。
教主怒极,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恨恨道,"出去了一回,心也野了?别忘了你是谁?!"
青衣怔了,无力的倒在床上,苍白的面颊,肿了高高的五根指印。看他如此,教主怔了片刻,有些心疼,可是他还是有气,不愿服软,咬咬牙,一把撕开青衣的衣衫,野兽一般扑了上去。
青衣伸手捂住了发红发烫的面颊,像是呆了一般,滞滞的看着教主,不再挣扎,也不再吵闹,只是眼睛里,泛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息。
教主迷恋这个身体已经太久了,久到就算是他,也无法不沉沦。教主一遍又一遍吻上青衣的身体,舌头留恋在青衣胸口,那被灼烧的龙纹处,沉迷。
青衣一夜未眠,他睁着大大的眼睛,一直到天亮。

第二日,教主被朱栏上,红嘴的八哥吵醒了。
青衣已经醒了,或者说,他一夜未眠。青衣看着窗外,眼神有些迷离。他的衣衫已经被撕坏了,露着身上青青紫紫的都是印子,看的人触目惊心。
教主有些心疼,伸手抚着,把他揽进怀里。
青衣看看他,张张嘴,却是欲言又止,终究,化了一声叹息和一氤清泪。
教主忙把他抱在怀里轻轻的拍,"哪里难过?"
青衣不说话,也不看他。眼神幽幽的,却没有焦距。
教主犹自气他不告而别,捏捏他的颊,佯怒道,"不罚你你就不长记性,看你下次还敢?"
青衣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眸子,他怕自己眼里,不由自主流露出的悲哀和无奈。
"下回敢跑一次,就这么罚一次,看你还敢?"教主的话里带着深深的笑意和调侃,伸手拉过被子,轻柔的给青衣裹好了,用鼻尖碰碰他额头,亲昵道,"还不累?快些睡觉。"
青衣不再辩驳,轻轻合上眼睛。
教主一下下拍着他,听着青衣的呼吸渐渐沉稳了,才蹑手蹑脚的离开。
教主离去的一霎那,青衣便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里,沉淀了太多的东西,爱,恨,悲,怨,一瞬间,随着氤氲的泪光涌出。
青衣的目光幽幽的看向窗外,窗外便是诛天台,那诛天台上,烟雾缭绕,看不清凡世间的是是非非,纷纷扰扰。


第 13 章

傍晚的时候,教主又来了。
青衣看见他,慌忙扭过头去。
教主霸道的把他揽在怀里,扳过他的下颔,"为什么躲我?"
青衣慌忙摇头。
教主趁势攫取他小巧的樱唇,吮吸那里头的甜蜜和温暖。
青衣慌忙推开他,脸色惨白,靠在墙角无助的喘息。
教主脸色顿时黯淡了,他静静走到青衣面前,强势的抓起他,不容抵抗,直直把他塞进怀里。
青衣心头悲苦,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泪怔怔的掉下来。
"为什么?"教主按捺着怒气,"自从你这次回来,你就变了。"
青衣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他无言的轻轻把手探进教主的衣襟,缓缓抚摩着那里的龙纹胎记。
教主的脸色变了变,阴霾聚在了脸上久久不散,最后,却是一声幽幽的叹息,几分怜,几分悔,他伸手摸摸青衣的额头,"莫要胡思乱想,安心做我的青衣便好,就算有什么别的罪孽,我来担,"说罢,竟是无奈的一笑,"我最近不在教里,你要好好休息,不许挑食,不许胡乱跑。"
青衣一怔,慌忙抬起头,询问的看着他,眼里,一分忧心,一分牵挂。
教主突然间,心情大好,一下下摸着他的长发,怜惜道,"不过是大宋的皇帝没用,被金军掳了去,我得去趟京城,"说罢,转头指指窗外,"那些三朝元老,在外头跪了整整两天,这烂摊子,总得有人收拾不是?"
青衣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扭头掩饰了一脸到窘态。
"金国逼人太甚,这回剑臣他们都要和我一起去,"说罢一声冷笑,"既然逼我出手,自然不至于给他们留苟喘余地,不过,旖旎和冬鸦留下来照顾你。"
青衣点点头,掩不住心底牵肠挂肚的忧虑。
"青衣,等我回来的时候,给我一个答案。"教主看着他,若有所思。
青衣不解的看着他,眼神里满是询问。
教主欲言又止,良久,才悠悠一声叹息,转身去了。
一瞬间,青衣觉得他的背影,好落寞。

今夜,诛天教里,分外冷清。
今天是教主进京登基的日子,诛天教里头,留下的只有年少不更事的小婢子和老迈昏聩的扫地老仆。
教里的精英都被教主带走了,只留了旖旎和冬鸦。
旖旎端了一碗乌黑的药汁,递到青衣手里。
青衣皱皱眉头,忙扭头躲过去。
旖旎苦笑,"由不得你不喝,是教主吩咐的。"
青衣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脸软求神色。
旖旎板了脸,"我可不是教主,还指望我可怜你不成?"
青衣撇撇嘴。
旖旎忍俊不禁,伸手捏捏他鼻子,把药递到他面前,"快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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