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龙纹,"教主指指他的胸口,反手挣开自己的衣襟,"我们都有。"
"不!你不是!你骗我!"无情歇斯底里的叫到,拔出剑,失控的向教主刺去。
教主连头也没有抬,手里的茶盏盖一扬,直直打在无情剑上,无情一个踉跄,跌在地上竟爬不起来。
教主一步步走近他,居高临下,"记住,下回不要再用剑对着我。"
无情咬咬牙,怒目而视。
"记住,青衣是你的亲生哥哥。"
"那他岂不是你的儿子?"无情大惊,"那你还和他......"
无情的话还没有说完,教主一巴掌便打在了他的颊上,教主的声音很冷,"记住,你在青衣面前,不许提这等事!"
无情又怒又恨,忿忿道,"怎么?敢做还不敢让我说了?!"
教主脸色一变,把手里的茶盏摜在地上,摔得粉碎,"你再敢说一句试试!"
"我说又如何?你这个禽兽,竟然对亲生儿子作出那种事情......"
教主一脚踩住他的胸口,突然笑了,笑得森然,"你信不信,再说一句,绛衣立刻便会死。"
无情一怔,脸色变得通红,遂即又惨白下去,他咬咬嘴唇,冷冷看着教主,"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教主笑得很冷很寒,他轻轻揪起无情的头发,"我从来不是重情重意的侠士。"说罢,喝了一声,"来人,带少主去学学规矩!"说罢,便转身离去,甚至没有多看无情一眼。
一瞬间,无情觉得,自己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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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回到晨夜楼的时候,青衣已经熟睡,苍白削薄的身体陷在厚厚的锦缎被褥里,柔弱的仿佛一片羽毛。
旖旎正端了药进来,看见他,忙跪下行礼。
教主接过药碗,示意他噤声。
旖旎忙躬身一拜,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
教主坐在床前,怔怔的看着那个孩子,那个单薄的孩子。从他进诛天教的刹那,自己便喜欢他,不然也不会任由武功平平的他,留在自己身边担当大任。从他十岁起,便把他带在身边,很喜欢他,无论他做错了什么,一向治下甚严的自己也从未真正责罚过他,有时候,自己都在想,是不是上辈子,自己和这个孩子便有缘?青衣很善良,他总是把别人的事情挂在心上,比对他自己的事情还要上心,每次,他为了朋友、同门甚至下人求情的时候,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教主总是又生气又心疼,他气这个孩子不懂照顾自己,同时又心疼的难受。那一次,为了夏鸠,他居然在夜露里跪了一夜,教主恨极了,毫不犹豫的杀了夏鸠,他恨,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情,在青衣心里占了一席之地,生生挤兑了自己的位置!从那时起,教主便想过,要把他锁在怀里,一辈子,只许他想着自己。
青衣婴宁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教主大喜,忙把他揽在怀里,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青衣一双大大的眼睛怯生生的看着教主,肩膀微微颤抖。雪白的贝齿无意识的咬着嘴唇,咬的嘴唇发白。
教主伸指抚着他的唇,声音温柔的像水,"别咬了,都要破了。"
青衣不敢再咬,呆呆的张开小嘴,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却是带着怯意。
看他这样,教主也难受,他轻轻吻着青衣的额头和面颊,不关情爱,只是安抚和心疼。
青衣的身体还是微微发抖,却虚弱的厉害。
"来,喝药了,"教主用毯子裹起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把药碗递到青衣嘴边,"是雪莲和白草,喝了,喉咙就不疼了。"
青衣喝了两口,喉头一甜,尽数吐了,正吐在教主袍子上,白袍子上看得分明,那吐出的汤药里,夹杂的是艳红的鲜血,青衣依旧咳得不停,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双小手却急忙擦在教主那污秽了的袍子上。
"别擦了,小心冻着。"教主忙抓住他白裸的手臂,放进被子里,替他掖好了被角,才转身出了房间。
等教主换下了带血的袍子,再进房间的时候,青衣还醒着,他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很紧,缩在床的角落,空洞的大眼睛里带着怯意。
"青衣。"教主轻声唤他。
青衣的肩膀颤抖了一下。
教主缓缓走过去,连着被子,把他抱进怀里,他的下巴,搁在青衣的发旋上,轻轻摩挲。
不知过了多久,教主感觉到,怀里到小人儿停止了颤抖。教主轻轻扳起他的小脸,青衣已经睡着了,只是一张小脸上,漫是泪痕。
第 9 章
青衣再醒来的时候,教主就在他身边,青衣发现,自己正躺在教主怀里。青衣不敢动,他把头抵在教主宽阔的胸前,第一次,他感觉到教主的胸膛竟是这般温暖。
一只大手抚在他头上,青衣感觉的到,教主温暖柔软的唇,落在自己额上。
"饿吗?起来吃些东西吧。"教主的声音很温柔,温柔的几乎化开一池春水。
青衣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低。
教主轻笑一声,把青衣抱起来,他的动作很温柔,可是,不可避免地,碰到青衣脚踝上的乌金锁。
青衣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手指紧紧扣进黄花梨木的床栏,直抠断了指甲。
教主大惊失色,忙掰开青衣的手指,含在嘴里,"不怕不怕,疼得话,咬我肩膀。"
青衣自然不敢,他疼得脸色发青,眼神都直了。
突然间,教主伏下身子,添在他受伤的脚踝处。
青衣只觉得,脚踝的伤口上,覆上一个湿润滑腻的东西,痒痒的,瞬间缓了那难忍的刺痛。
青衣有些迷糊,呆滞的看着教主。
教主笑了,抱住他,抱得很紧,一遍又一遍的喃喃,"青衣,青衣,我的宝贝......"
第二天,青衣醒来时,不仅仅看见教主,还有绛衣和无情。
一瞬间,青衣觉得,鼻子发酸。
教主看他醒了,忙扶他 坐起来,回头看看无情,那眼神里,一分命令,一分冰冷。
绛衣忙推推他,把一碗药汤递到他手里。
无情僵硬的走到青衣面前,面无表情的递过去,"给你!"
青衣慌忙双手接过去,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睛。
无情被他看得不习惯,甩手转身离去。
青衣痴痴看着他的背影,慌忙拉住他的手,感激的笑了笑,对他点了点头。
无情的身体僵了一下。
教主不满的看看无情,"语曦,你今后便在这里陪着青衣。"
"语曦,语曦......"青衣喃喃的,用口形一遍遍重复那个名字,看着他,嘴角扯出一抹轻笑。
教主看着青衣,满脸的怜惜,轻轻伸手拨开他额前的发丝,"别想太多,没事的,你多吃些东西,好好养身子,"教主迟疑了一下,伸手摸摸他的脚踝,"旖旎说,把乌金锁取出来,接上筋脉,你还能走路......"
瞬间,青衣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别怕,不会很疼。"教主心疼的把他抱在怀里。
不出片刻,青衣僵硬的身体渐渐软了,他歪倒在教主怀里,睡的很沉。
教主知道,麻沸散起作用了。刚才无情递给他的那碗药,便是麻沸散。
旖旎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刚从沸水里煮出来的刀。
教主怜惜的从被褥里轻轻挪出青衣的脚,脚踝那里,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
旖旎看不过去,轻声劝道,"教主,待会要切开青衣的脚踝,取出乌金锁,您放心,他不会觉得疼的。不过又是血又是脓,莫要沾脏了您身上。"
"没事。"教主紧紧抱着青衣,"我就在这里。"w
旖旎没有办法,他本想支开教主,这个手术说大不大,可是看着糁人的很。
教主只是死死抱着青衣,眼睛紧紧盯着青衣的脚踝。
旖旎只好硬着头皮,一点点划开青衣的脚踝,一点点挖出血红带脓的腐肉,一点点用钩子把那乌金锁钩出来。等旖旎做完这个手术,教主已经是汗流满面。
旖旎急忙安慰他,"主上莫担心,他喝了麻沸散,不会很疼。"
教主的声音依旧冷酷,"我知道,所以你还活着。要是刚才青衣皱一下眉头,你已经没命了。"
旖旎一怔,惊出一身冷汗,忙收拾了带血的刀具,诚惶诚恐道,"可是他醒了,脚踝会有一些痛,要好好将养。"
教主皱皱眉头,"那麻沸散呢,再给他喝一些。"
旖旎苦笑,"是药三分毒,何况是麻沸散那种重药?麻沸散多吃了只会伤身。只要好好包扎,不会太疼。只是要多加注意而已。"
教主这才舒了一口气。抬头看见无情还在,冷冷道,"下回你再敢这般无礼,我杀了你。"
无情脸色涨得通红,"我不是你家佣人!"
教主面无表情,"若不是青衣惦念着你,你还能活到今天?"
无情怒极,"赵烽!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你是。可是你记住,我教里只有两种人,听话的人,和死人。"
"你......"无情怒极反笑,他指着青衣歇斯底里的笑道,"好啊,那他呢?我的亲哥哥,他不是死人,那他在床上很听话吧?"
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教主的声音很冷,"再说一句,你便死!"
无情忿忿的扔下手里的药碗,掩面而去。
"无情!"绛衣忙追出去。
无情站在冷风中,一霎那,他真的希望自己真的能无情。
"无情!"绛衣追出来。
无情再也忍不住,他哭着把头埋在绛衣肩上,"为什么?为什么他那样对我?"
"无情,别这样,主上只是关心则乱,最近青衣的身体很差,他......"
"青衣青衣,你们心里,都只有青衣!"无情怒道,一把推开他,"我不是他的儿子吗?为什么他眼里只有青衣?!"
"无情!你知道,青衣为了谁,才变成这样?!你这样说,对得起青衣?他可是你的亲哥哥!"绛衣气道。
"我不要,我不要他这种哥哥!"无情歇斯底里的尖叫,仿佛哭泣。
"混帐东西!"绛衣气得脸色铁青,甩袖子就要走。
"绛衣,绛衣!"无情哭了,他突然扑上去,紧紧抱住绛衣的肩膀,"你不要走,不要走!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绛衣叹口气,他轻轻抚着无情的肩膀,"无情,无情,不是那样的,我们都很在乎你......"
"你们都骗我,"无情犹自呜咽,"小的时候,姨母很凶,她从来不对我笑,她对我很严苛,从来不肯告诉我我爹娘的事情。我一直在想,要是有爹爹在,我就不会这样苦,好容易找到了父亲,没想到,他却,他却......"无情泣不成声。
绛衣叹口气,有句话,他不敢说,教主本就是天性凉薄之人,他的爱,都已经倾注在青衣身上,已经分不出一丝一毫。或许,无情不该对教主抱太大的期望......
第 10 章
冬雪散尽,春暖花开。
青衣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虽然亦然不能说话,可一直苍白的面颊上,泛起了丝丝红润。
外头阳光很美,却还透着初春的寒气。青衣裹着厚厚的皮裘,被教主紧紧抱在怀里。
青衣低着头,乖乖的,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不动,亦不挣扎。
教主轻轻抚着他的头顶,"我已经吩咐了,教里上下,都学了唇读之术,你要说什么便说吧,他们都看得懂。"
青衣点点头,那口形说的分明是一个谢字。
教主轻轻扳起他的下巴,"对我笑笑。"
青衣怔了片刻,缓缓露出一个浅笑,仿佛云开雨霁,清风月明。
教主看着他,眼神深邃,却在那黝黑的眸子里燃起一团火,情不自禁的,含住他嫣红的唇。
青衣没有反抗,只是脸色瞬间,由粉红变得惨白。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教主在园子里,种了厚厚的草坪,像一块绿色的大地毯。
青衣的脚,已经可以下地了。
教主扶着他,走在软软的草地上。
青衣的额头上,泛起一层淡淡的薄汗。
教主突然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
青衣突然失去了依靠,吓了一跳,身子一歪,忙靠在旁边的大树上,大口喘息。
"来,青衣,走过来。"教主蹲下身子,对他张开双手。
青衣怔了怔,咬咬唇,脸上露出一丝委屈。
教主看着他丰富可爱的面容,嘴角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丝笑意。他的青衣,渐渐的,学会了撒娇,学会了任性,不开心的时候,就是这般咬嘴唇嘟嘴巴,不再像以前那样,什么事都一个人担着扛着,忍辱负重的让人心疼。或许,他便是这样的孩子,合该被人宠着、爱着、护着,该让人捧在手心里好好的疼......
青衣试探的松开了扶着树干的手,轻轻的向前探了一步,脚踝还是疼,青衣惊的浑身抖了一下,站立不稳,身体直直的往前倒,一双大手及时的接住了他,青衣便倒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青衣带着几分愠怒,闭着眼睛不理他。
头顶上,传来教主的笑声,带着三分无奈,"你这个孩子,真是被宠坏了......"
青衣愣了一下。说实话,脚踝上的伤口,并不是怎么疼了。旖旎早就说过,让他开始练习走路,可是他总是赖在教主怀里,情愿让他哄着抱着。从教主第一次把他抱在怀里开始,青衣便喜欢上了这种感觉,或者说,上瘾。
当初,就是乌金锁刺进脚踝时候那种剧痛,青衣也不曾这般娇气过,可现在,就是一点小疼,也是要教主又哄又揉的心疼上半天。不由自主的,就对他撒娇,对他胡闹,连青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居然是这般任性的小孩。或许,真的让教主说中了吧,自己真的被宠坏了......
或许,教主从一开始,就不该对他这般温柔,青衣不敢想像,万一哪一天,教主抛弃自己的时候,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想到这里,青衣的脸色黯淡了。
"怎么了?"教主慌忙把他抱进怀里,声音里带着些许惶恐,"哪里疼?"
青衣慌忙摇头,抬起头对他笑,却笑得苍白无力。
青衣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他却不敢去想,他知道,那一定是一个会逼死自己的利剑,把自己砍得体无完肤。教主再也不曾逼他做那床第之事,每日里都陪着他,寸步不离。
青衣总是绞尽脑汁的想法让自己开心,弹琴,作画,看杂耍,去梨园,一刻也不让自己清净,他总是在害怕,害怕想起什么东西,那是一个他一直在逃避的东西......
无情,或者说语曦,已经是诛天教的少主,虽然教主对他不亲近,可总算没有亏待他,给他请了最好的师傅,给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给了他赵语曦的名字,也给了他赵家少爷的身份。
青衣有时候真的很羡慕无情,他有了名字,有了家,就像找到了根,不必和自己一般,像无根的浮萍,随波逐流,哪一天死了,怕是连一个碑都不会有。
可是今天,无情似乎很不开心。
"你喝酒了?"教主冷冷看着他,无情一身酒气,连眸子都是通红的。
青衣慌忙拉过无情,他怕无情会触怒教主。
无情任他拉在手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青衣。
"怎么了?"青衣在他手心里写字。
"夏鸠是谁?"
青衣一怔,他不知道,为什么无情会问起夏鸠。
"告诉我,夏鸠是谁?!"无情使劲晃着青衣肩头,"他是谁?!"
"放手!"教主一掌推开歇斯底里的无情,急忙把青衣护在怀里。
那一掌,推的无情一个趔趄,无情哭了,伏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青衣大惊,忙去扶起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
无情伏在他怀里,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