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平米的爱情 ————丰

      爱一个人是那样的刻骨铭心，锥心的痛我现在才体会到，时间的魔力可以冲淡一切？只是教人把一切藏起来罢了......
      一个令我怎么也料想不到的访客敲响了我的家门，开门的瞬间，我便呆住了。
      "你好，我是宋志翔，是大哥告诉我你住这......啊！你的头发？"
      听到他的惊呼，我才缓过神，摸了摸已经长出一些新发的头，刺刺的。
      "对不起，失礼了，我可以进去吗？"宋志翔很是客气的样子，我就侧身让出了路......
      交谈也是意外的平静，宋志翔说着柏的近况，不是太好也不太坏，只是他在那天竟然说出了他对宋志翔的爱恋，因为他觉得与其我说不如他自己来说的好，隐瞒了几十年的感情其实已经变质，只不过是个追求，在我身上寻找当初得不到的爱情影子。

      宋志翔是自愿来替柏赔罪的，道歉的话由这个人嘴里说出来，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全然没了那天的惊慌，我默默地接受，但拒绝了他递过来的支票，连上面的数目都没兴趣看一眼，有钱人就喜欢用钱解决问题，而柏就这样借别人的遮挡远远地逃开了，即使再在这个城市相遇，也是陌路人......

      大年三十，我买了两瓶葡萄酒，一个人喝着，冷清......
      初一，依旧一人一狗在家，人抽了三包烟，狗吃了五顿饭，几欲撑死，它和我在各自的空间里贪求着不同的东西，只是它的我可以给，我的却无人能给了，即使有的话，我也没有资格揣着自己的过去去拿......

      初二，出门找到那家老式理发店，看到紧闭的店门，才想到大过年的，还在歇业，团聚的欢喜经由那扇门传递给了我......
      初三，一大早被逍毅吵醒了，一脸兴奋地说要带我去学骑车，有些不明白他突来的兴致，也不记得自己不会骑车的事何时被他知道了，我就被他带到了假期里的学校，一整排高大的树木向我展示着这个学校的历史，略显陈旧的教学楼在周围现代化的建筑中散发着逝去岁月的气息，喜欢这样的校园，过去的我却无缘身在其中，为了一段别人从来没有要过的爱情......

      在操场上只练了一会，一直在帮我扶着车的逍毅就说要休息，坐在磨得很光滑的石椅上，冰凉的温度很快地穿透布料传给肌肤，夺取着体温，我看了看逍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先打破了沉默："逍毅，那天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逍毅点了点头，又深吸了一口气，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目光不再四处游移，定在了我的脸上，我才看清他的眼中的血丝，还有渐渐浮上来的绯红。

      "少遗，其实......我......想了下......呃......我发现......其实......其实......喜欢上你了......"
      不能接受他的表白，我断然拒绝了："不行！"
      7
      站起身，我默默走到倒地的山地车旁，扶了起来，跨上去，摇摇摆摆地前行，不让追上来的逍毅帮忙，即使知道要摔了，但不想用腿去支撑，狠狠了摔在地上，接着重新开始，最终还是成了......

      离开学校后，逍毅被我支开了，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那家老式的理发店，驻足，仿佛看到过去，爸爸喝着酒说："少遗，爸爸好寂寞，你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爸爸只有你了......"

      可是不断在爸爸体内堆积的酒精带走了我唯一的依靠......
      夜，逍毅带着狗粮又出现在我的面前，看来我的拒绝并未奏效，喂饱了小柏，两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一动不动，只有我吐烟的动作轻轻地振动着空气。
      末了，将抽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我起身抓起逍毅的手，拖着他去了卧室，将他推倒在床上，开始解他的衣服。
      "少、少遗......"逍毅抓住我的手，脸上满是疑惑。
      "喜欢我不是吗？我来告诉你男人之间其实只有性！"说着，我压在逍毅身上，低头，分开了他的唇，舌随即滑了进去，他没有拒绝，任由我在他嘴里肆虐，我的手就直接从衣服的下摆伸了进去，抚向了他胸前的突起，没一会，年轻的身体便有了反应。

      扯下他裤子，握住已经亢奋起来的分身，听到他越来越急促的喘息，我的手指移到了他的后庭，轻刺着紧闭的入口，逍毅顿时紧绷了身体，有些慌张地叫我的名字。
      盯着他涨红的脸，我有些恍惚，自己的影子和他叠在了一起......
      逍毅沉沉地睡了，没有进入他，只是让他释放了好几次，而我一次也没有，稍作清理，我去厕所自己解决了欲望，头脑异常的清醒，走出房间，上了顶楼，靠着围栏，看未灭的灯光勾勒出夜色中的城市，寒冷的夜风冻得我有些发抖，思绪也快要被低温冻结了。

      黑幕中寥寥几点星光带来寂寥的讯息，低头望楼下空寂的过道，遥远却有很亲切的感觉，不知又过了多久，天边开始泛白，回忆就在这个时候排山倒海地冲向我，***离开，爸爸的死，柏的无情......

      紧紧拥着自己，心已经冷到在剧烈地收缩，从底楼送上来的风似乎在召唤着我，原本应是冰冷的风竟也温柔起来，一阵阵抚过我的脸，眼前模糊了，看不清......

      "少遗！你要做什么？！"
      背后温暖的拥抱惊醒了我，缓缓转身，看到穿破黑暗的晨光斜斜地照到了逍毅的脸上，我动了动嘴唇："什么......"
      "不要吓我！我以、以为你要跳下去......"逍毅的声音紧张到有些颤抖。
      不想多做解释，望着冉冉升起的太阳，我竟有种重生的错觉，轻叹一口气，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醒来发现你不见了，我一出门就看到通向顶楼的门开着，所以就上来看看......"
      "昨晚睡得好吗？"故意绕开刚刚的话题，我说起了其他的事。
      "呃？还、还好......"
      手足无措的逍毅在此刻显得异常可爱，我轻轻拥住他，汲取他的体温，闭上眼感受早晨空气的清新......
      逍毅就这样完全闯入我的生活，只不过被我限定在了朋友的领域，而死亡爱情的气息连同情欲的味道渐渐的从这80平米的房间里消失，
      那张1万元的支票我送去以前待过的孤儿院，走在熟悉的过道上，看到那些嬉戏的小孩，不由还是庆幸自己离开了这里。
      节后，商店陆续开张，我去那家理发店开始学习理发，老师傅很是开心，他已经很久没收过徒弟，以为这样的老店没几年就要关了，小两口开店也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生活似乎又重新开始了，一如长出的新发，我是全新的我。第二部分
      1
      节庆喜色依旧张扬，欲给冷冽的天气带来几许暖意。
      短且刺的新发仍挡不住料峭春寒，帽子依旧是发的代替物，而我的生活已在理发店里延续着，但店里的生意就犹如正月的温度，一片凄冷。
      光顾的大都是一些年纪比较大的熟客，偶尔是被带来理发的小孩。什么也不会的我只能先负责洗头的事，老师傅则说洗头也是学艺的一个部分，让我好好摸清这头与发的关系。

      指尖在混着泡沫的花白发间穿梭，简单的黑白调色却是岁月的隐语。
      到了老师傅剪发时，我就静立一旁，盯着他手中的梳与剪配合灵活地跳跃于发尖，清脆的咔嚓咔嚓声只轻轻叩在记忆的门上，却闷沉作响 。
      不过其实很大一部分的时间都是空闲的，有时老师傅就烫了一壶自家酿的米酒，备些花生米，外加一盘牛肉干，两个人便对饮起来。起初，我喝不惯，一口酒下去，热辣辣的感觉刺激了每一个味蕾，不由得咂舌。不过，之后自然也渐渐的开始享受起来。

      对酌间，老师傅变得愈发的健谈，自此我慢慢了解了一个平凡人大半的人生历程，虽无激荡的岁月，但也难免跌跌撞撞，不过如今只剩下恬淡生活的惬意，怡然自得的心境，让我犹如面对一潭幽碧的深水，透着的那份静谧，安抚了我略显浮躁的心……

      一次，老师傅也说起了我第一次来店里的情形，问起那个掌掴印迹的事，我只笑着说：“都过去了……”接着又是一杯酒下肚。
      老师傅也就跟着笑道：“是啊，都过去了……呵，少遗啊，其实温柔的女孩多啊……”
      闻言，我只是笑，继续喝酒。
      一直到了逍毅开学，我都还没摸过发剪，只是洗头，只是观摩……
      在逍毅的学校注册领书的那天，我告假跟着他去了学校，单纯想感受一下校园闹腾起来后的气氛。
      尽管坐在教室里的最后方，老师也还是发现了我，踱到我俩面前，问我是不是转学生。
      逍毅便撒了个小谎，诓老师我是他的表哥，闲来无事来帮他拿书，而此时周围的人则是唧唧喳喳的议论起我的相貌，提起了和他们同年级的另一个人，也就是宋海。
      宋海，柏的外甥，宋志祥的儿子，这些现在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只有遥远的距离感。于是，我淡淡地说不认识，大家仍是兴致很高地谈论着，甚至希望我去见见那个与我有相似外壳的人。

      之后不久，开始分发新课本。
      新书散发着特有的气味，在鼻翼间浮动，令我的心情也好起来，不由得有些怀念那些卖掉的旧书，思量着是不是不该将它们遗弃，不过如今才想已是徒劳……
      校园的林荫道，人群中，逍毅推着山地车走在我旁边，向校门口行进。
      他询问我下午的安排，意在邀我去他家吃饭，想想下午不用去理发店，我就答应了。
      此时，校门口人声鼎沸，逍毅惊讶的声音穿透了我的耳膜：“少遗！你看！那个就是宋海！他怎、怎么和那个男的一起！？”
      视线随逍毅的指引落在了那辆熟悉的私家车上，车旁的宋海背对着我，看不到他的脸，只见他正把一扎新书递给柏。
      柏则满脸温柔的笑，伸手接过书，打开了车门让宋海坐进去，随后自己从车身的另一侧坐进了车里。
      没一会，柏的车便融入了车流。
      “少遗！”
      “嗯？”听到逍毅的声音，我才发现自己正盯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发呆，轻叹了一口气，说：“走吧……”
      “怎么回事？那个该死的男人和宋海认识？”逍毅满脸的不解。
      “宋海是他侄子。”
      “你却和他那么像……”
      “是啊……怎么那么像……”我听到自己有些漠然的语调，感觉意外的平静。
      “我不明白……”
      “不用明白，走吧，我饿了。”我打断了逍毅的追问，他有些不悦的跨上了山地车，接着我站到了山地车的牛角上，他用力一蹬，车轮的纹路便一圈接着又一圈的压着路面，没有痕迹，却着实经过……
      2
      薄云滤过的阳光温柔地散落于眼前崭新的住宅区，简明的空间结构设计令折射的光线都活跃了起来，我却有些疑惑，这里不是印象中逍毅的家，没有后院，则没有那棵龙眼树，更没有树下掩埋着小小尸体的土堆。

      “我搬新家了。”逍毅适时的消除了我的疑问。
      “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快点吧，估计我妈等很久了。”
      逍毅的语气有些冲，不知是因为刚刚我的缄默，还是由于时间的急迫。
      没有见过他的妈妈，第一次去的时候，我只碰到他的外婆，一个待人很冷淡的老妇人，不知她的女儿会是怎么样的人，心里不由有些忐忑。
      厚重的防盗门打开后，一股香气便占据了所有的嗅觉。
      “妈，我回来了。”
      “阿逍！回来啦！”厨房里探出一张洋溢着笑意的脸，看起来很年轻。
      “妈，这是我跟你说的朋友，佘少遗。”逍毅将我推到他妈妈面前。
      我觉得有些窘，李妈妈打量我的眼神像是能看穿人似的犀利，和她脸上的笑意完全脱节。
      “你、你好……”我笑得僵硬，结结巴巴地打了招呼。
      “阿少啊～欢迎欢迎！先坐一会，菜马上就好了。”
      之后一顿饭吃下来，我食不知味，李妈妈有意无意扫过来的目光令我无端的紧张，而逍毅则乐此不疲地给我夹菜，似乎不再为刚刚的事情生气了，却也完全没有发现我的异常。

      午后，我自己坐公交回到自己的旧房子后，无力地躺在床上，揣摩着李妈妈那眼神的含意，难道她知道我过去的事情？不！我推翻了自己的猜测，逍毅理应不会说才是，翻来覆去，一闭上眼，就浮现李妈妈的眼神，整个人都焦躁不安了起来，最后我就干脆起身带着小柏出去溜了一圈回来，才觉得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