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平米的爱情 ————丰

      不知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公车是随意搭的，站也是随意下的。
      陌生的路上，我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直到一个鲜红的招工牌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是一家咖啡屋的急聘。
      推开玻璃门，我就感觉到了暖暖的空气，即听到流淌其间轻柔的钢琴曲，不知其名，却能捕捉到莫明的伤感，紧接着是一个女服务生热情而有些跳跃的招呼声：“欢迎光临本味咖啡屋，先生这边请。”

      坐定后，我才向她说明了来意。
      “请稍等，我去叫老板。”女服务生说完后就离开了，另一个服务生就过来给我倒了一杯柠檬水，淡得几不可闻的香气刹时在空气中漾开，层层迭迭……
      一个人坐着干等，而不远处都是三三两两喝着咖啡闲聊的人，顾不得欣赏店里个性的装潢，紧张的感觉一丝丝蔓延开去，我只好频频喝水，感受温热的液体缓缓进入身体，稍稍安抚不安的情绪，渐渐地，脑中又开始呈空白状态，思维停滞了，凝住了……

      “还要水吗？”
      闻声，我立即清醒过来，忙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已经在我对面就坐的人。
      后来我马上就了解到这个问话的就是这家咖啡屋的老板，一个女老板，让人琢磨不透的女人。
      没有交谈，只是盯着我看，而后，“小雅，给他一套衣服马上试工！”
      “啊？”
      意料外的快速直接，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想象中的各种状况似乎都没了存在的理由。
      刚刚带我进来的女服务生小踏步跑了过来，领我去了更衣室。
      很快地，一套全新的制服穿到了我的身上，虽然不是太合身，但也还凑合。
      而后，女老板开始给我讲解工作职责范围，她的话又多又快，我则只有点头的份。
      7
      离开咖啡屋，正是华灯初上时，我信步街头，无心问路，只自个儿寻找回去的路，有些茫然，却享受喧哗街市中的孑然、落寞……
      在家附近的站下车，我走到楼下的小吃店里喝粥，甜甜滋味在舌尖逗留，稠稠暖意熔走寒冷，抬头望玻璃门外幽暗的路灯，隐约望见一个等待的身影在嗦嗦发抖，夜已深，却不愿离去。

      所谓物是人非，宛如隔世，如今要等的人没了，等待的人不再等待，而偶在别处观望，叹过去痴傻。
      碗已见底，可我还未觉得饱，便打算回去再煮点，顺便填一填小白的肚皮。
      出了店门，我无意间瞥见暗处停着一辆车，走近才认出竟然是柏的，心里禁不住发抖。
      抬头望向自己房子的方向，一贯的黑暗被灯光驱逐，料想柏此刻正候着，等我回来，为他曾迷恋不已的志翔，为他疼爱的外甥，把这个多余的人狠狠教训一顿。
      既然知道结果，我就没有上去自取其辱的必要。
      打开烟盒，只剩孤零零一支，将其取出，熟练地点火，吞云吐雾，预备等一支烟的时间，如若他不走，我便走。
      惊觉自己最近竟然开始以烟计算时间，不由哑然，记得一本书上说抽一支烟即会夺取人一分种的寿命，那么像我这样的抽法，生命之火便是加速的燃烧，在我不知道生命有多长的情况下，悠然地抽着，即使下一刻便是终了……

      很快就结束了，我将烟扔在地上，看着红光渐渐暗了下去，于是就走到最近的食杂店，用公话拨了逍毅家的电话。
      到逍毅家时，他的妈妈去参加聚会还没有回来。
      而后，我在逍毅的坚持下，洗澡候后用他的毛巾擦了身子，接着用他的牙刷刷了牙，穿着他的睡衣，躺在他的床上，靠着松软的枕头，望着他在灯下努力作业的背影，而钟跟着时间的脚步滴答走动的声音，翻书声，沙沙写字声都在这宁静的夜越发清晰……

      窗外夜色益发浓重，逍毅仍在看书。
      “开学第一天就有这么多作业么？”
      “就好了……”
      等到逍毅钻进被窝时，离他说的“就好了”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而我仍旧没有睡，他妈妈仍没有回来。
      他有些拘谨地躺着，反倒像个客人。
      “今天中午结果如何？”
      “没什么，你走后，他就不再逞强了，我就回家吃饭啦。”逍毅笑着说，一副很轻松的模样，却透露给我他在说谎的讯息。
      “你撒谎……”
      “没有……”
      否认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但我不再想要戳破，反正是怎么样的事我大致是可以猜到的。
      “那就早点睡，明天你还要上课。”我拉了拉被子，发现两个人离的太远，中间出现了缝隙，冷冷的空气漏了进来。
      “过来一点。”
      “这样就好……”逍毅背对着我，小声的说道。
      我挪了挪身子，靠到他的背后，伸手抱住他，“昨晚你不是抱着我睡的么？”
      逍毅没有吭声，我就摸索着他胸前的突起，使劲捏了一下，他几乎跳了起来。
      “少遗！”惊叫着，他终于转过身子，面朝我这方。
      “痛啊？”我明知故问。
      “当然啦，不信你自己试试……”理直气壮的话到后半句马上失了气势。
      我不由觉得好笑，又发觉自己很喜欢逗逍毅，看他面红耳赤的慌张样。
      于是，我便伸手迅速掀开他的睡衣，从裤头滑了进去，握住了他的分身，开始套弄起来。
      这次逍毅没让我为所欲为太久，没一会就很是坚决让我的手离开了他的身体，咬着牙说：“你这样，我会忍不住的。”
      “何必忍，射出来就好。来，我来帮你。”
      说着，我做势又要伸手过去，谁知却便被逍毅一把抓住，按在了枕头上，接着他便整个人压了上来，沙哑着声音说：“我、我忍不住想要……”
      8
      “……今晚妈妈应该不会回来了……我想我们可以……”
      背光，我看不清逍毅脸上的表情，于是抬起另一只还是自由的手抚上他的脸，“知道该怎么做么？”
      逍毅抓下我的手，顺势俯身下来，贴着我的唇，边轻吻边说：“不、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还这样压着我。”我别开脸不让他的唇落到想吻的地方，“你先起来一下。”
      逍毅有些不悦，但还是松开我的手，起身坐在旁边，“为什么每次都这样耍我，其实我也知道个大概……”
      心里有个念头慢慢形成，我解开自己睡衣上的扣子，说：“好吧，你家里有安全套和润肤露么？去拿来。”
      很快地，逍毅从他妈妈的房间搜索出了我要的东西。
      我就将他推倒在床上，快速解了他的衣服，自己便覆身上去，逍毅似乎觉得有些意外，但并没有拒绝……
      吻炽热，逍毅在身下喘息着，高高仰起的分身已经开始流出液体，他抓着被单舒服的呻吟着，我的欲望亦从沉睡中舒醒。
      手从他挺立的分身移到了后方，用润肤露涂抹了手指后，尝试着插进去。
      “等等！”
      逍毅拿了一个安全套递给我，说道：“用这个，里面脏……”
      用裹着套子的手指缓缓掏弄着小小的入口，我感觉逍毅的肌肉一直都紧绷着，无法放松，心里很清楚逍毅此时并没有完全准备好接纳，但还是抽出了手指，将安全套套上，抹了润肤露，一狠心推了进去。

      “哦！好痛！”顿时，逍毅痛得全身僵硬，急促的呼着气。
      有些不忍，我能感受那痛楚的尖锐，便停止了前进。
      “没、没事……继、继续……”逍毅的手滑到我腰部，催促我动作。
      我稍犹豫，最后还是作出了回应，中途想要停下来，但逍毅仍坚持，即使我和他都知道血已经替代了润肤露的功用 ……
      匆匆结束时，逍毅全身都抖个不停，费劲地喘着气。
      “没事吧？”
      开了床头灯，我看到逍毅满脸的汗，嘴唇都咬破了，却还对我笑着说没事，真心疼不已，不由后悔自己在莫名其妙的念头驱使下，做了和强暴没什么差别的事。
      捋了捋他的额头汗湿的发，我印上了一个吻。
      这时，卧室的门被轻轻打开了，“阿——逍，还没睡吗？”
      逍毅的妈妈似乎喝醉酒了，见到我们抱着躺在床上，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皱着眉头愣愣地看着我们，吓得我俩都不敢轻举妄动，最后她指着我说：“你——阿少？”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大跨步走了过来，一把掀开才刚盖好的被子……
      夜色如漆，无人的街道，静谧。
      我低头踱着步子，身边满是空冷的静寂，只是那方才的尴尬尤在眼前，方才的争吵尤在耳边回荡，李妈妈眼中的愤怒几乎要将我吞噬，
      借着酒劲，发了疯似的地掐我，打我，踢我，咒骂着我这个变态的同性恋摧残了她儿子，逍毅踉跄着下床抱住了他妈妈，好让我先穿上衣服，最后我则狼狈地离开……
      不过只是想要熄灭逍毅对同性性爱好奇的火焰，结果却都不是我想要，逍毅的迎合，李妈妈突然出现后的愤怒都远在预料之外……
      走到自家楼下时，已是凌晨了，我毫无困意，寒冷令人异常清醒，甚至连细微的神经脉络都能感知。
      柏的车仍在暗处，可楼上的灯光已不复，我不禁纳闷。
      走在楼梯，我一步犹如千斤重，心里纷乱。
      斯时，几个人的脚步声夹杂着谈话声传了过来，在静夜里越显清晰，就在这幽暗的楼道灯光下，我和从楼上下来的人碰面了。
      站在我上方的一个老太太推开宋志翔的搀扶，疾走几步来我的跟前，抓住我双臂，眼中的泪花几欲夺眶而出，颤声道：“佑翔？你就是佑翔？”
      我不能理解她的激动，茫茫然望向她身后的宋志翔，还有柏，但两个人都只是绷着脸，没有说话。
      “可怜的孩子啊～～”
      老太太一把抱住我哭了起来，我霎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9
      原以为世上长相相似的人很多，从没有想过自己和宋志翔有任何关系，而贫穷的年代，家里多一张嘴就多一份负担，拮据的生活迫人不得不做出选择。
      选择的结果就是爸爸被送给了不认识的人，和亲人分离却还不自知，这真是多亏了那中间人的尽责，两家人同在一个地域的两端却完全不知对方，更没有交集。如今，宋海像是导火索，引得过往种种一一剥去了伪装，我则要被迫独自面对这陈年旧事给我带来的尴尬处境，因为柏，更因为爸爸竟然是宋志翔的双生弟弟。

      不可磨灭的事实，残酷地摆在眼前，灼眼，又不可不正视它，且就算我有千万个不愿意也被瘦弱老太太像是没有止境的泪水淹没了，若此刻看着她有些蹒跚的背影在那简陋厨房里忙碌，我无奈，心却开始有点点感动，早先想要把柏和宋家关系搞僵的想法亦不知何时消散无踪，而柏更是从那晚后就没露过面，即便老太太一再邀他来吃顿家常饭，以微表感恩之心。

      宋志翔对于我的妥协仍感到不安，但宋海对于我这样的身份倒是完全放了心，那日校门口的真话在他看来不过是戏言。
      如此一来，一个真实浮上了水面，为了它，另一个真实却可能永远被掩埋，空留怨恨。
      一个母亲正为了当年对儿子的残忍而在孙子这里努力地补偿，另一个母亲正为了儿子未来的幸福努力地奔波着，逍毅要转学了，而且要搬离这个城市，以后我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了，连道别的话也只是在电话中寥寥几句，无法得知他在那样的夜晚之后真正的想法是什么。或许这样的别离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咖啡屋的工作也因为证件的事耽搁了，不过，王老板仍为我预留着侍应生的位子，她的坚持我不太明白。
      在宋家人看来，我的身份正在慢慢地发生了转变，在不久后，一张新的身份证件就将由宋志翔送到我的手里，可对于我来说不过又要多扮演一个角色，去安抚一个老人忏悔的心，而已逝去的人，则什么都不用做了……
第三部
      1
      夏天的影子已摇曳在枝头，温度还算宜人。
      趁着休息时间，我习惯地在咖啡屋后的空地抽烟，享一个人的清静，让思绪随缕缕轻烟慢慢腾起，飘离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