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墨岩--《泡沫红茶》里面的主角,《成人游戏》出现过两次,一次在中间,一次在后记
肖艺--《泡沫红茶》和《成人游戏》都出现过,《成人》里面的配角。
杨舞--《成人游戏》本人没有出现过,在思弦跟肖艺见面的时候一笔带过
至于《死神的宠物》、《假丫头》里面的人物跟这篇文一点关系也没有。
一
八年了,终于回来了。
自从到外地上学,就从来没有回过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离开的时候,南京还是古木深深青山绿水,没想到现在到处是噪音吵杂泥泞漫地,整一个大工地。刚出车站的那一瞬,恍如隔世。
毕业后,几乎每次给家里通电话,那个女人都要问一句什么时候回来。她那虚情假意,真令人倒足了胃口。她不烦,我都嫌烦!她不正是希望我永远不要回来?!
今天,我回来了。不是为了父亲,不是为了让那个女人难受,只是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包括他对我的爱--流浪了多年,只是为了那句他不曾实现过的诺言。既然我已代他将诺言实现,何必继续耿耿于怀。
思弦,他最最疼爱的弟弟,不知道现在如何。八年前,思弦将灵魂卖给了魔鬼,可他是否知道在他出卖灵魂的时刻,我的灵魂也随之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游戏人生,思弦笑颜如歌般的灿烂;生不如死,我八年来伪装的坚强。
是该回来的时候了,本就该结束的时候。前些天,我梦到了肖艺、思弦还有他,我们欢快的在田野间奔跑。所以我回来,只是不想再继续一个人流浪,就算我已生不如死。
南京的哥还真是热情如火,难怪都叫"空心大萝卜"。我一刚上车就叽哩咕噜的扯开了,"先生哪里人啊?""来南京干什么的?""XX饭店不错,要不要去那里定个房间?""YY夜总会绝对正点,那里漂亮的妞全是大学生,只要你有钱绝对一手搂两怀里抱三。""南京零距离那个光头你知不知道,就是抢了人家马子被人揍进医院去的那个!"
"噢,你说的是那个主持人阿。"看的哥讲的辛苦,我也不好继续当哑巴。好歹甩他一两句,表示我有在听,不让他感到寂寞,毕竟单口相声不是人人都演得:"光头的那个马子好象是XX学校的。"昨天在火车上刚买了一份南京晨报,上面有所报道。
"对!对!"的哥在口若悬河的讲了近半个小时,看我终于有所反应,立马高声附和,乘着等红灯的空当,深深的瞅了我一眼。
"XX学校附近好像有个很有名的休闲娱乐场所,不知道价钱怎样?"我决定逗乐他一下,现在正午,车辆拥挤,照这种路况开下去,要到中华路至少还要半个小时。
"看来您真的很久不来南京了!"的哥看已经绿灯,前面的车子还无动于衷,连忙叭叭的猛按喇叭,嘴上骂骂咧咧:"小呆B!想什么鬼头心思呐!"
我嘴角轻扬,对他的粗口没觉得丝毫异样,反觉得格外亲切。对,南京人就是这味!八年了,今天终于可以亲身感受到这可爱的南京,可爱的南京人!
看我没有接他话头,的哥继续说下去:"你说的是青搂吧?一年前就关了,想当初他那个风光的,连中央来人都指定要住里面。"
不会吧?青楼那么有根基的大树怎会说倒就倒了?里面玄机肯定深奥!"怎么关了?"我故作无状的随口问问,心里却肯定这位热心的哥会有所解答。虽说流言需要众说纷纭外加添油加醋的包装,不过只要你小心仔细的剥去外壳,总能发现那么点闪亮而可信度较高的内核。其挖掘的深度和广度,要凭各人的智慧和判别能力,就好像一个个顶着红盖头的新嫁娘一溜边的排在眼前,只要是有心人,你总能找出自己正真要娶的那个妙龄女子。
我至所以敢如此深信这位的哥,主要归功于南京--这个热衷于八卦的城市,连我远在他乡都有所耳闻它的盛名。南京零距离、直逼南京、法制现场等等收视强档都以热播八卦新闻而闻名全国。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想必这么轰动的事情,这位南京好公民不会不知其中的某些内幕吧。
"你这可问对人了,"的哥兴奋的猛踩油门,桑塔纳如发情的蜂王一样,在众多竞争者面前飞着绚烂的"S"舞,冲向蜂后的所在--中华路绛箸菜馆--而去。
我有些懊恨:早知道跟他搭句腔就能够调动他所有的热情,不如一上车就跟他聊开了。
"青楼垮掉,事出有因,主要是因为市规划局局长的二公子丁小勇在青楼的一次招待宴被人打成重伤引起的。"
丁小勇,我心头一惊,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怎么会是他?!
"至于丁二公子为什么会被人打伤,那可就说来话长了--"的哥吁了口气,从中间的观后镜瞟了我两眼。从他得意的表情就知道把我的惊讶当作对他的崇拜,而后继续口抹横飞的畅谈起青楼的兴衰史。
至于我,除了对丁小勇感点兴趣之外,什么青楼的藏污纳垢,什么唐公子的风流艳史,什么青楼排名第一的阿彪和排名第二的姜彬这两个鸭星搞在一起,都不入我清静耳。在他纵情深处向我看来的时候,我报以一笑:"大哥讲的真好,就是别忘了开车。"他立刻豪气的将油门踩到底,一路狂飙,十五分钟就飙到了绛箸菜馆。
进入中华路,我就开始注意街边的建筑,肖艺说菜馆在秦淮医院对面。当我看到秦淮医院的大门时,大喝一声"停车!",同时奉上40大元:"大哥,我到了。谢谢你跟我讲了这么多有趣的事。零钱就不用找了,票据也不用打了。"
的哥被我吓到猛踩了刹车,额头刚跟方向盘亲密的KISS了一下,愣头愣脑的接过钞票。等我说完这些话他的时候,他才从单口相声的表演中恍然醒悟:就算你讲的再好,观众走了,好戏也该散场了。
我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他欢快的表演,我幸福且沉默的观看,以此来打发无聊寂寞的车程,意外之喜竟然是提前一刻钟到达。
我将牛仔包搭在肩上,推开车门:"大哥,下次有机会坐您的车,一定还让你给我讲!"
的哥用铁夹子将钞票夹在一叠钞票中,顺带递给我一张名片:"得了,给您张名片,您如果下次真要打车,给个电话,我一定继续讲给你听。"
赫然愣了一秒钟,只是一句客套话,这人还当真了。我只得将名片接过,放进口袋,回他一个大笑:"好,一定!一定!您不知道您讲的多有趣。"
说完赶紧砰的关上车门,跟他招手:别罗嗦了,您快走,咱们拜拜吧。目送的哥吹着口哨神气的将车开走,我转个身穿过街道。
很容易就发现了绛箸菜馆,在一片色彩艳丽的店铺中,它的绛紫色显得有点低调而古朴。透过玻璃门,发现里面空空荡荡。正值中午时间,菜馆环境也挺雅致,怎么会萧条成这样?
推门进入,玻璃门上的铃铛响了几声,吧台后面的侧门走出一体态丰腴的女人。我定定的站在门口,看着她;她看到我,明显的愣住了。
"超姐?"我笑了,走向吧台,将牛仔包扔在地下,"怎么?不欢迎我回来?"
"舞!"超姐也笑了,赶紧跑了过来,昏暗中我却发现她眼角泪光闪动:"怎么会?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渐渐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上前抱住她,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我不是回来了!乖,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小心明哥不要你!"
"讨厌!"超姐用手背揩了揩眼角,将我的身子撑开,仔细的看着我的面容:"让我好好看看!要不是肖艺经常把你递给他的照片给我看,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你们一个个都这样,你们到底有没有想过其他人?想过超姐我?你满世界的到处跑,思弦他--"说着说着她又流下泪来。
"思弦怎么了?"超姐的语气有点怪怪。八年了,这是我第一次亲口说出"思弦"两字,肖艺虽然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以他的敏锐可能早已察觉我跟思弦之间的心结。
"没什么!没什么!"超姐笑着擦掉眼泪,我却看出她的笑容有点勉强,难道思弦真的出事了?应该不会,思弦应该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你看我,"超姐随手拖过一张椅子,推我坐下:"大老远的赶回家,怎么还让你站着,来,你先坐会,我去给你泡壶‘青草尖'来,这是肖艺特地留给你的。"
就在超姐转身进入侧门的时候,玻璃门上的铃铛再次叮叮作响,我站了起来,推开身后的椅子,靠在吧台看着门口。对面的男人手中牵住一个漂亮的小男孩,他没有继续往前移,只是一味的静静的看着我。
古人有云:"彼动则吾动,彼不动则吾不动"。我也看着他,不做任何举措。良久,我轻轻的笑开了,这人还是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天下于我无关,我却于私几有关。
我立起身形,脚步轻柔的向他走过去。直到走到他面前,他仍旧挂着刚进来的那副表情,整个人犹如石雕一般,身边的男孩仰着头好奇的看着我,一双明亮的有如黑宝石般的眼睛焯焯生辉。
左手爬上他满是胡须的脸:"你变了。"我评论着他的外表。
这句话就跟"芝麻开门"这样的咒语一样的神奇,手下的石雕开始复活:松开牵住小男孩的手,他将双手插入我的发中,细细的揉搓,口中喃呢着:"是你,真的是你回来了!"
"当然是我,傻小孩!"我将他拥入怀中:"上个星期不就告诉你我要回来了么!"
他将双手滑向我的面庞,"你也变了,没变的只是头发,还是那么细滑!"
我向他打趣:"你呀,还是象以前一样,喜欢动不动就搓弄我的头发!我这头稀毛剌子迟早要被你这搓衣板给搓光!"
"呵呵,习惯了,改不掉。"他拍拍我的后背,我放开他的身子。
"他是飞?"我问他,眼神却看着大眼眨呀眨的不讨人厌的男孩。打从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知道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他竟然跟我长的很像,小时候我的眼珠也黑如墨石,谁知道年龄越大颜色越淡,现在竟然呈现浅棕色,我不禁怀疑祖上是不是有人跟南洋人勾搭过。
我矮下身子,面对着小男孩:"飞,你知道我是谁么?"明知道他是那个女人的孩子,我却无法对他生气,至少不讨厌,毕竟我跟这个小孩的血缘关系相当亲密。
"知道!"小男孩中气十足的用他的童声告诉我:"你是我哥!我的杨舞哥哥!"震的我双耳耳屎纷纷掉落,耳道里噼噼叭叭的回声无限。
看来这个小魔头是那个女人生下来克我的,我立即站起来,准备离他远点。谁知他动作比我还快,迅速的勾住我的脖子,在我双唇上狠狠啾上一口,傲然大声宣布:"哥,我的初吻献给你了,你以后不准丢下我不管!"
我的脑袋就快被他的魔音给震穿了,区区在下对小孩有着天生的恐惧,早知道就不应该跟这个小魔王打招呼,我抬起头用眼神向肖艺求救,幸好这时超姐端着托盘出来。
她将托盘放到旁边的桌上,手脚利落的拧着杨飞的耳朵:"死小孩,你哥刚回来你就开始调皮,当时怎么保证来着?还抱着你哥的脖子,想勒死他啊,还不快放手!"
杨飞噘着小嘴乖乖的松开,超姐右手抓住他背上的衣服,将他腾空抓住:"呆会跟我到厨房洗水果!"转头向我跟肖艺交待一句拎着杨飞走开。
"他很喜欢你,"肖艺坐在我对面,轻咀一口"青草尖","知道你要回来,天天问我:‘肖艺哥哥,你说舞哥回来的,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骗我?我长这么大还没亲眼看过舞哥呢!'"
肖艺自损形象的牙牙学语,我坐在对面捏着茶盏,把玩着:"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并没有讨厌他,只是不喜欢小孩。"
"这么多年,玩也玩够了,心愿也了了,想做些什么?"
心愿也了?!我知道肖艺企图安慰我,其实我也想这样彻底结束,只是我的灵魂怎能够得到真正的救赎?十一年前,我的心随着他的消失而消亡;八年前,我的灵魂随着思弦的堕落而堕入深渊。一个没有心甚至没有灵魂的人是无法被救赎的,就算眼前人如天使一般。
"做什么?继续做移动造粪机。"我自嘲道。既然是行尸走肉,花那个女人和他丈夫的钱,理所当然!除非他们不打算养活我,让我饿死街头!
"咳!咳!"天使显然不能接受我的粗俗,被一口茶给呛住了。
"有什么不对?"我反问他。
"不是这个,"他用纸巾擦了擦嘴,"你竟然跟思弦的理想不谋而合,我这是为你们高兴!作为你们的知己,我感到万分荣幸。"他深深的盯住我,丝毫不放过我的任何表情。
原来他是试探,狡猾的猎人给猎物放出了美味的诱饵,可惜我这只狐狸相当狡猾,早已猜透他的心思,要不然怎么对得起北影才子的称号,只是我并不想真的当什么演员明星,当初考北影是为了离开南京,是不想让那个女人和他丈夫称心如意。
既然我已经回来,所有的结都应该打开,做人不需要婆婆妈妈。看来就算敏锐如肖艺,他对我也不甚了解。八年,漫长的八年,可以将一切改变,包括对人的认知。"是么?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我将手中把玩的茶盏贴到唇边,细细的呷着碧绿而又清香的茶水。刚才超姐提到思弦有点异样,我何不乘现在下手。
"半年前我和他在阅江搂碰到,当时他也谈到了你。"
他肯定认为这个诱饵更具诱惑力,可我却平淡的回答他一声:"是么。"接着将茶水一饮而尽,淡定的对上他有如X射线般的眼神。
"吃饭了!"就在我两几乎陷入沉默中的尴尬,超姐的呼唤成了天籁之音,"你们两个都过来!"
超姐亲自下厨做了一桌野菜宴,小猴子被超姐管的服服帖帖,安静的坐在超姐身边吃饭,偶尔抬起头偷窥我。
本来想问思弦的近况,突然觉得这种事情最好单独去问肖艺比较明智。超姐人未老嘴先衰,絮絮叨叨一大箩筐,说不定扯到伤心神经,引发洪水泛滥。
"我进来这么长时间,怎么没有看到一个客人?"突然想到了什么,连个服务员也没有。
"肖艺知道你要回来,一个星期前就打了歇业通知,不过明天就重新营业。"超姐拿个小碗,盛了一碗西湖纯菜汤给我,"乘热喝,这里面加了珍珠粉,凉了就有点皴舌头了。"
"超姐,你不会给客人做菜的时候也放珍珠粉吧?"我端起碗吹了吹,喝一口下肚,果然清淡爽口。
"哪能。十块钱一盆的汤,加珍珠粉,你当真我们这是救济中心,不要钱呐!"
"我这是说笑!呵呵。"
酒足饭饱,惬意的坐在小沙发上随手拿起果盘里的一个苹果,正当准备咬下一口的时候,小猴子急巴巴的跑上来告诉我:"杨舞哥哥,苹果是我洗的,用84(注1)洗的,很干净的哦。"
原来是向我邀功来了,我将张开的大嘴合上,将苹果抛了两下,开始把玩。
"真的很干净的!"小猴子大眼巴巴的望着我,就希望我当着他的面一口将苹果吞下。
我偏不!谁让你一开始就触了我的霉头!
端起苹果,仔细看了看,然后放到嘴边,余光瞄到小猴子紧张而又期待的兴奋表情,我突然将苹果扔给肖艺:"肖艺,接着!我刚才吃的太饱,现在不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