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情归处————杜露果

也有些疑惑，他终竟是为何恨我董家入骨，为何恨我入骨．．．．．．
"有人。"憬从我身边跳坐起来，我们是合衣躺著的，谁也没敢睡著。
我也坐起来，纸窗外是有人影在动，不一会儿，门被踢开．．．．．．是他了，白和冷．．．．．．被称作无常的男人。
"你是想要我杀了安亲王府的所有人，还是直接过来受死。"没有感表的话语，没有起伏的音调。
我颤了一下．．．．．．真有了直接受死的念头，只是憬握住我肩的手太用力，隐隐的痛让我清醒了许多．．．．．．不分开，我们用彼此的身体约定好的．．．．．．
"我不想死，也不想安亲王府的任何人死．．．．．．我来找你，就是不想死．．．．．．我拿出准备好的刀子，上面覆著毒，很傻很卑鄙，却也是无路可走的办法。
"你认为这东西能伤我？"无常冷笑，"我脾性较之以前，到底是变了点的，我不想杀没干系的人，叫你身後的男人滚．．．．．．"
"他不会走的，因为他和我的目的一样，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们亡。"憬也抽出把刀子，一样闪著阴冷的青光。
"傻瓜，一起上黄泉路吗．．．．．．你以为我还会让你们得逞一次吗？"无常愤恨地说著。他的眼有些迷离．．．．．．
一瞬间我意识到了什麽，他那麽执著於杀我，是不是就像憬的母亲那样因为伤心混乱，而搞错了什麽．．．．．．我的确是长得越来越像母亲了．．．．．．
准备好了的话，就受死吧，"他扬掌。
"我不是月奴。"我道，死也不想死他的错认。
愣了一下．．．．．他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杀意只掩去半秒，又重燃了起来．．．．．．"可你是他的儿子．．．．．．一个长著她的容貌的儿子．．．．．．一个同样会夺我所爱的人．．．．．．"是愤也是悲伤。
我懂了．．．．．．一个迷在这种危急的时刻反倒被解开了。
无常他爱著父亲，父亲却爱著母亲．．．．．．於是他毁了董家，留了我和那些妾侍的命，却杀了我母亲．．．．．．偏执的爱，而又可悲的爱．．．．．．
只是同样会夺他所爱，我不明白．．．．．．却也不想问了，他显得疯狂而失去理智．．．．．．冷．．．．．．杀红了眼的人一样会让人觉得冷。
"你这样纠缠著不放，自己又快乐吗？少暄是无罪的，他不会抢你所爱，你不可能．．．．．．"
"他会！只要那张脸在，我永远都斗不过。"激动得打断憬的话，无常的表情，无常的语气不再是冷，却更让人惊粟。"什麽都别说了，受死吧。"

掌向我和憬龚来，我们同时用最快的速度把剑刺了过去，哪怕只是滑一道口子，他也是必死的．．．．．．若这微乎奇微的可能性不存在．．．．．．那我们也一起死．．．．．．．
憬，你是不是後悔．．．．．．那一刻心里又想起这个问题，却是来不及问了。
掌风靠近，憬早我一步探出去的刀子被躲过了．．．．．．掌风直袭脑门．．．．．．我的刀子也只刺中了空气，完了吗．．．．．．憬，对不起，毕竟是不行的．．．．．．
闭眼，却久久得不到回应，我听到的是巨响．．．．．．却没有痛，那麽说有人为我挡了掌．．．．．．憬？想到这个名字，我慌恐万分，睁眼，挡在我面前的男人的身影是熟悉的，又或许比熟悉中更高大了一点．．．．．．
"影归！"我惊叫。
然後他回头看我，嘴角淌著血.
我想去搂他，无常却快我一步，"归儿，为什麽？为什麽你会到这来，为什麽你要这样，你．．．．．．还是被他抢走了是不是？"无常的声音竟带著哭腔。
"少暄是朋友，我．．．．．．很重要的朋友。你曾答应过我不再杀人．．．．．．用你的生命祈过的誓，不能破，所以，你没有杀人，是我冲到了你的掌下主动寻死．．．．．．少暄从未得到过我的情，因为我全部的情都给了一个人，那个人白发白肤，感觉很冷，却有一颗炙热的心．．．．．．不要再纠缠於过去。因为你得到了和你相爱的人．．．．．．"
"影归．．．．．．"我的声音在颤抖．．．．．．一切都明了了，无常会执著於杀我，因为我和娘相像，因为我接近了他又爱上的影归．．．．．．可是为什麽这次的明了却是要我的好友用性命证明．．．．．．流泪．．．．．．
"你够了吧！为了你的自私，为了你不想失去的东西．．．．．．你够了吧，你已经失去够多了．．．．．．不，什麽都没有了，停止吧．．．．．．"憬也是又气又痛，大声叫著。
"归儿．．．．．．"好像珍宝一样，小心放下寒影归，无常举掌又笔直向我冲来。

"该死！"憬怒喝，挡在我身前，又将刀刺了过去。
不对劲．．．．．．当我发现那一掌和先前不同没有杀意也没有劲风的时候，憬地刀已然刺入了无常的下腹。
"为什麽？"我惊叫。他是我的仇人，此刻我却不想他死，因为救下我的寒影归不想他死．．．．．．．"为什麽要求死？"
"因为不想爱了，爱了就会害怕失去，就会妒，就会杀人。我们约好不在杀人的。"他的声音又是冷，可是这次我却在冷中听到了情意，令人窒息的痛苦的情意。任刀插在自己体内，他转身，不稳的步伐，诉说著他的伤重．．．．．．"一切都结束了，你自由了．．．．．．"他说，抱起寒影归．．．．．．打算离开．．．．．．
"你叫什麽？"突然很想知道，这个改变我一生，不断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人名。
"亚楠．"他答，就这样飞身离去，带著寒影归去迎接名为死亡的另一种永恒．．．．．．他们彼此相爱啊．．．．．．
我突然很可怜无常．．．．．．不，亚楠。
不知他为何对爱如此不安．．．．．．这份不安，注定他为爱一步又一步地毁了自己，毁了所爱和爱他的人．．．．．．
"知道嘛．．．．．．"我看向憬，"母亲常对著和她甚好的一位姨娘说，她是父亲最爱的女人，却不是父亲最爱的人．．．．．．父亲的最爱，叫做亚楠．．．．．．"我哭了，为谁．．．．．．为卷进一个男人悲哀中的自己，还是为那个男人的悲哀．．．．．．自f3r由367自gi84在
"别哭了。"憬挡住我的眼，"一切都过去了。你自由了，他说过．．．．．．你的人生可以重新自由地延续下去，同我．．．．．．"
我哭著，却也笑了，人有些软，心．．．．．．有些暖．．．．．．
风还是很大，这夜真的是太漫长了点．．．．．．

23
清晨．．．．．．
从下人们吵闹开来的走动开始，我坐在床沿倚著憬．．．．．．经历了那麽多，应该是激动，我却很平静，平静到觉得这样死去也不错．．．．．．不过，命运是希望我多活些时候，和憬一起．．．．．．不分离。
门被推开，竟是念辉．．．．．．看见我时他面露讶色，看见憬时他面露苦色，然後他笑了，有点疯狂的笑，那笑竟让我想起了不久前的亚楠．．．．．．突然我明白了，最後一个迷点终於解开，念辉偷听了憬和别人谈话．．．．．．然後，因为妒嫉，我们本就脆弱而虚浮的友谊消失了．．．．．．
应该很恨的，事实上却不然．．．．．．想到念辉的成熟是因为爱的痛苦，我有点可怜他。宽容，没想到有一点，我真正掌握了这种东西。
也许就是因为经历了太多，有一种重生的感觉心境才会如此平和。我也对著他笑，"一切都过去了，吃早饭了吧，你先去。我们随後就来。"
震惊．．．．．．他或许以为无常没杀我，却把他能风报信的事说了出来，才笑得如此绝然．．．．．．现下，倒是我把他惊住了。
打量了我一会儿，他的目光有些哀伤，还有别的，我是真的看不懂了。"少暄．．．．．．"他叫我名字，似乎欲言又止，但终是转身离开。
朋友，我第一次反倒是对他，有了这样的感觉．．．．．．最不像朋友的朋友．．．．．．
"他怎麽了？"憬问我。
我摇头．．．．．．"过去的事都别问了。"
憬狐疑，却也是由著我去了。

寒影归失踪的事闹得挺大，不过只有我和憬知道他的去向吧。那里也许很冷很黑，但是有他所爱伴著呀．．．．．．
怀修从冶燃那里终於打听到我回来了，急忙奔过来，身後还有黑著脸的冶燃。
我故意倚靠在憬的怀中，终於看到他松口气的模样．．．．．．
我把事情的始未都告诉了他们，怀修最後也流泪了，其实我的个性受他影响，到最後和他的极为相似，倒真像是兄弟，我知道，他也在为亚楠流泪．．．．．．为他，偏执而可悲的爱。
所幸，我们是幸福的．．．．．．
幸福．．．．．．很奇妙，我曾经以为永远失去了的东西，竟这麽简单回来了。
送走相约要再来看我的怀修，我和憬躲在畅云苑的院里，享受得来不易的阳光和生的气息．．．．．．
"憬，若没有影归出现，你我已是死人，当时，你後悔吗？"
"怎麽可能。"他答得毫不犹豫。
我笑，其实早知道答案，不过是想要他亲口再说一遍才安心罢了。
将全身重力放到他身上，我又问："今後你打算怎麽办？"
"你说呢？我说过此生不离，人不离，心亦不离，所以你到哪，我就到哪。"
我仰头望天．．．．．．其实早有了决定，幸福，我目前想留住的不过是憬所有的幸福，"留下来吧，他们是你的家人，你需要他们不是吗？"
他呼了口气，又或者是松了口气。我知道，他也是不舍得的，只是我太重要，顾不得这些不舍。
"真的要留下来了啊，因为此生不离，所以是永远吧．．．．．．"我也呼了口气。多年前，一想到此生将在这王府度过，是痛不欲生．．．．．．如今，竟有些响往．．．．．．再不久就二十了吧，近六年的岁月，改变的有很多，失去的有很多，得到的有很多，想要守护的也是很多．．．．．．
曾经厌生，此刻，我却是如此渴望著生活下去．．．．．．命运，或许是在我认识怀修的那一刻，就在为我造福了．．．．．．合掌，我诚心感谢．．．．．．

念辉走了，只字未留，却留下了思念．．．．．．朋友．．．．．．最不像朋友的朋友．．．．．．我会永远记住他，就像会记住寒影归同亚楠。
我学起了做生意，因为想帮助憬。
憬很快乐，初见到到他时，绝不是这个样子。
我也很快乐，初见我时，他应该也绝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因为他变成这个样子。
有一次，我问他，什麽时候喜欢上我的．．．．．．
他自己也是疑惑，然後，我又自问，什麽时候喜欢上他的．．．．．．说不上来．．．．．．天意吗？
漫长的日子里，我和他，就这样走到了一起，永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