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不蔽日————混世精灵

"啥？"正在厨房忙乎的严颀一听，就跑进卫生间，果真，那脆弱的牙刷真分成两截了，"你这是怎么弄的？"
"我也不知道啊......刷着刷着就折了。"对于眼前这副情景，严颀上下打量着他，真不知道方巍哪来的那么大蛮力，不过这事，似乎在那四年里头倒是经常发生。
苦笑，"没关系，你先拿我的用，晚上我给你带新的回来。"
"嘿嘿......"伸手，拿了严颀的牙刷往嘴里塞，不一会儿传来几句口齿不清的话，"你的牙刷真好用！"
清晨七点，准时早餐，一如往常地满足感。
七点半，方巍准备出门，严颀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替他整了整领带。
"谢了......"露牙地笑，不知道为何严颀觉着这眼前的家伙还是曾经那个被自己当作孩子的人。
转身，走出几步，又回头，再冲他笑。
"做什么？"
想了一会儿，嬉笑着，凑上前去，印上一吻，"忘了道别......"
"去你的！"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居然已经成为了那日之后方巍的习惯，而严颀每次则是吹胡子瞪眼，微红着脸颊，"快上班去！"
"嗯，知道了，有事可别忘了打手机给我！"
就这么着，终于安稳地催走了方巍，严颀看了看手表，时间刚好。
饭馆下午的客人少，没事的都坐在大堂里吹空调。
"小严啊......怎么不出去坐着？"
"厄......老板，你说我这个茄汁黄鱼是不是太甜了？"用一根筷子蘸了蘸盘子中的酱汁，严颀皱了皱眉头。
"唉，和你说了多少回了，别老是老板老板的叫，叫老刘就成了！"说着，也尝了尝味，"嗯......甜了点。下回别加那多砂糖，再适当放点醋。"
"嗯嗯......"点头用心听着指导，严颀就像个好学的学生。
"给女朋友做的吧？天天换个口味还真不简单，女孩子怕胖，还是少放点糖为好。"老刘笑眯眯地解释道。
"......"
老刘似乎还想说什么，可这时一阵熟悉的铃声传来，严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看，骤然变了脸。
"没事，你接电话吧。"见严颀不动，老板明白他的心思。
按下接听键，"喂......"
"严颀，好嘛？"
"挺好的啊......"又是这背得烂熟的问题，严颀真搞不懂为何自打自己浑浑噩噩收了方巍的这个手机之后，每日一到下午这时候，那东西保管准时奏响。
"今天晚上有什么好吃的？"
"到时候就知道了。"沉着声，随意地回答。
"怎么老是卖关子呀？"
"咳咳......现在是上班时间好不好？你别没事有事就给我打电话！"严颀急了，每回说着说着就拉起了家常。
"好好，我不说了。对了，晚上咱俩一起看个电影吧。"
"没空，我可不喜欢上电影院......"
"就知道你懒，借了DVD......"
"......"无语，真不知道是谁懒！
再三言两句打发了方巍，挂了电话，一抬头，就看见老板冲自己笑，笑得严颀也跟着笑，"呵呵......老板，不好意思，说太久了。"
"没没......年轻人嘛！和女朋友聊聊天，正常！"然后拍了拍他的肩，"可要把握住，电影院是个好地方，想当初我和我那老伴就是在那儿培养的感情......"
"厄......我，我知道了。"

有时候方巍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按道理说，干他们这行的，尤其是日报社，大多事儿都在深更半夜的时候干，可当初自己进社的时候，社长就没敢给他安太重的活，只是负责社会方圆的一些板块，别人采集资料，他也就给总结总结，写成豆腐块大小的报告，偶尔人手不够出去跑跑，后来更是绝了，他们社越做越顺，又增加了副产，一份双月刊的综合性杂志，至此之后方巍更是舒坦了，每月蹭个几千字，不用第一时间跑去现场抢新闻，不用凌晨到家，每天五点准时下班回家，他们社里的那些人看着都眼红，哪有那么舒坦的工作竟都落在他身上的？没办法，只有这时候方巍才会感谢自己的老爸。
进门，一阵浓郁的香味飘来，往厨房的方向瞥了瞥，微微一笑，脱下鞋子，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手刚要触及的一霎那，就见那人忽然转了过来，"方巍！早听见你进来了，别想唬我！"记起第一次被这家伙从后面蒙住眼睛的时候，那真叫吓的半死，至此之后每到这时候，严颀都格外注意外面是否有声响。
"哎......又没得逞，不好玩。"
"当我傻子啊？"瞪了他一眼，转身又忙自己的。
"呵呵，你可不就是傻子嘛？"
"......"

"严颀，一会儿快洗澡，洗完澡出来看碟。"收拾完两人消灭下来的残留物，严颀伸了伸懒腰，却被坐在沙发上的人催到。
"什么片子？"
"厄......听人介绍的，说是挺好看的，也挺感人的。"
"什么名？"
"一会儿你出来就知道了！"起身，把严颀往浴室的方向退，"快去洗澡！"
速战速决，拿浴巾擦着刚洗完的头出来的时候，方巍已经把碟放进机器了。
"时间刚好，快坐下吧。"
"你不是不爱看那些玩艺嘛？今天怎么心血来潮啊？"
"不是心血来潮，一会儿你看了就明白了。"方巍冲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按了播放键又急忙坐回了沙发上。

25．
屏幕切换了几次，突然亮出了两个大字，"蓝宇？"严颀的脸抽了一下 ，"名字倒挺古怪的，说什么的？"
"嗯......看了不就知道了？他们都说好看。"卖着管子，潜潜一笑，两只眼睛盯着屏幕一动不动。
其实方巍自己能不知道这片子讲什么吗？
看着看着，严颀的脸色也就随之变了，他侧着头用特别的目光打量了方巍好一阵子，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方巍冲自己摇头，用手指指了指屏幕，示意他别说话，继续看。
其实，片子不长，之后谁都没有出声，直到最后的时候，严颀的眼睛依然没有从那上头挪开过一分。
"严颀......"推了推他，慢慢侧过头来的时候，方巍这才发现严颀的眼睛有些红肿。
"哭了？"
"没......"伸手抹了抹眼睛，严颀摇了摇头。
"其实第一次看的时候，我也挺闷的，也特别想哭。"摸着严颀已经半干的头发，"结局很不好，是嘛？"
"嗯......"
"现在想想，我们大概是幸运的......"
"......"
"对了，严颀......要是我们之中有一个人先死了呢？"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严颀沉默了。他用复杂的目光望向方巍，嘴角动了动，可迟迟没有回答，他由不得自己草率。
过了好久之后，才听见低沉地应声，"不知道......"
"我说的是如果......"方巍苦涩地笑了笑，然后道，"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是平安的那一个。"
"......"沉寂，有什么塞住了心口，严颀摇着头，"方巍，也许我没看明白，但是......留下的那个或许更痛苦吧？"
"......"再是长久的沉默，这回方巍没有说话，严颀说的没错，这是一个痛苦的问题，却总是需要一个答案，然而不管怎样的回答，留下的，还是痛吧。
"严颀，也许我们不该说这些，毕竟咱俩的日子还长着......看着眼前比较实在吧。"最后，还是方巍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
"嗯。"点了点头，严颀笑了。
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就走......
那一晚，方巍在睡觉前一直唱着那首歌。
"方巍，别唱了......我累了。"虽然觉得他唱的不错，可是就这么翻来覆去的几句唱的严颀浑身不自在，鼻子那里甚至感觉有些酸。
"严颀......你不觉得这首歌特别好听嘛？"
"我知道......可我真的累了......"
"那......不唱了。"清了清嗓子，"你睡吧......"
翻身，关灯。
"严颀......"
"什么事？"含糊不清的吐出这两个字，脑袋已经昏昏沉沉。
"你不会......哪一天，也不说一声就走吧？"
"嗯？哪能啊......我要是出远门，都会先和你打声招呼的......"快要陷入沉睡之前的呢喃。
"......谁问你这个了？！"
"......"再想说什么的时候，方巍发现，那人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阳光依旧很好。
"严颀，你的眼睛好像还是肿的厉害。"仔细打量了严颀的脸足有两分钟，害得严颀的表情都僵硬了之后，终于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没关系......时间长了，就会好了......大概昨晚上没睡好......"
"嗯......"方巍笑了笑，想起了什么，忽然又道，"不是睡了之后又偷偷哭了吧？"
"谁......谁说的！没有的事......"不理会方巍，严颀扭头去刷牙。
"啊，对了......你的手机，冲完电了，放在你床头。"临出门前，方巍提醒道。
"知道了。"一如往常地把他推出门去，"没事别老是给我打电话......再这样我就要被开除了！"
"别唬我了！就你们那宅心仁厚的老板，哪能把你给炒了啊？也不想想炒了你有多么可惜啊！不过我倒是挺乐意的，反正你没了工作我还能帮你找，再不成，我养你！"
"去你的！"严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有手有脚的要你养活我什么？！再提工作的事情我和你急！"
"好......不说了......晚上见！"
再到下午的时候，严颀确定自己早晨和方巍说的那些话，他压根没听进去。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半天，原本决定给他个教训，不去接，谁知道严颀越听那铃声越不对劲，那音调不就是昨晚上......方巍睡觉前......一怒，掏出来给接了，"方巍！你搞什么鬼？"
"搞鬼？没有啊......"
"那我的手机铃声怎么变成这样了？！"
"哦......你说这个呀，我早上给你下载的，你以前那个什么老土的歌，我给你删了！"
"你你......不讲道理！"
"呵呵......"不明意味地笑。
"你别给我笑！没事又打来做什么？"
"谁说我没事了？我可不就是有事才给你打电话嘛？"
"......"语塞，半晌才回过神来，"什么事？快说！"
"晚上多准备两双碗筷......"
"为啥？"摸不着头脑。
"到时候就知道了......总之也不是坏事，不说了......这厕所真够闷人的！"
"活该！谁让你躲厕所里头偷偷摸摸地给我打电话了？"
"......"

夜里，照方巍所说的，严颀多置了两双碗筷，却不知道他要带什么人回来，不过还是多带了几叠菜回来。
时间和平日差不多，一切准备就绪，沉着脸坐在桌子边上，等了不一会儿就听见钥匙开门的声响。
"严颀！好啊！"刚走到门口，看见来人便又傻了，"若延，怎么是你？"
"还有我呢！"忽然从门后边窜出一人来。
"你不是那个......那个......"说话打颤，记性不好。
"严颀！你不是几年的功夫就把我给忘了吧？"
尴尬地一笑，"没......郭殷，你怎么会来的？"冲她笑了笑，却又瞪了眼跟在最后头关门的方巍。
"厄......想来就来了嘛！"
"不......我是想问，你怎么会和若延一起来的？"
"这个么......"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秘密，一会儿告诉你。"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再一转身的时候，另外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方巍！别以为你进厨房偷吃我不知道！给我先洗手去！"想都不用想，严颀便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26．
难得吃饭这么热闹，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把菜全端上来之后，终于坐定了下来。
"厄......严颀......这个，我和小郭突然说要来，也难为你和方巍了，原本你俩好好的一顿饭，看给我们搅的......"
"来都来了，还假装什么呀......"方巍刚说出口，就被严颀给瞪了回去，旋即又冲陈若延笑笑，"呵呵......若延，没关系，别听方巍瞎说！你们来了才好，好久没有那么热闹了。"
"不过，今天我来呢......可不是来蹭饭的。"边说还不忘伸手夹了一大筷子鱼肉放进自己的碗里，"我是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们......"
"什么......事？"
"厄......就是......我......我和......"不知怎么搞的，一问起这个，若延一时支吾起来。
"说不来话怎么的？"方巍用手肘推了推他，"平时看你挺油腔滑调的阿......怎么，在人家郭殷面前就连话都说不会了？"
"你急什么？！"若延恼羞成怒，脸颊通红，"我这不是紧张嘛！"
"算了，还是我说得了。"看着那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也没个结果，一直没出声的郭殷可是笑不成声了，"呐......严颀，是这样的，我和若延准备结婚了。"
"什么？"很无辜地被这突兀的话给呛着了，害得严颀顿时直咳嗽。
"严颀......没事吧？方巍你快看看，你家严颀这是怎么了？"郭殷也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大跳，急忙催着面无表情的方巍。
"咳咳......没事，我没事。继续......说。"
"这事一直没和你们说是有原因的......都怪若延，说什么还没定下来，还是别和你们乱说的好。所以之前咱们俩谈的时候，也没告诉你们......"郭殷脸一红，递了个眼神给陈若延，"喂，我说得差不多了，还要说什么，你接着吧。"
"那个......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若延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是......和你们商量一下，到时候你们俩谁给我做回伴郎吧？"
"方巍吧......"
"严颀好了......"
几乎是同时，双方都点了对方的名字。
方巍抬眼看了看严颀，"还是你吧......我这样子看上去就没个伴郎的样子......"
"那我哪像了？"
"好了好了，也别推来推去了，我看你俩谁当都合适，到时候要有两个伴郎也挺好的阿......哈哈......"
刚吃完饭，方巍和陈若延就不知道钻到哪儿去了，留下严颀一人收拾残局，郭殷看着他那样子，笑着过来帮忙，"喂......严颀......咱们也算老同学了，你怎么也不祝贺我呀？"
"我？"严颀一拍脑袋，"不好意思，刚才太吃惊了，你们的嘴可真紧。......祝贺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