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爱可以重来----mm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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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还是年纪轻,他被我唬得一脸惨不忍睹的歉疚,匆匆道声晚安便走回自己房间去。
突然看到桌上那瓶Beefeater gin,我倒上满杯,独自饮起来。
又想起在日本,每次酒吧狂欢,总是酒过三巡时与Jeff高吟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让不懂国文的其他几人面面相觑。
呵,将进酒杯莫停,写得多好。

 

朦胧中听到刺耳的电话铃声,我决定继续装睡。
有人在摇我,直令我体内还未消化的液体哗哗作响。
不得不坐起来,粗鲁推开肇事者,快速奔向洗手间。
一阵干呕。
欧小乐拍着玻璃门高喊:"吕学长,你怎么了?"
死不了,我沉声回答。刚清醒时听到这种破锣声音最是心烦。
用冷水胡乱洗把脸,我看着镜中的自己。
毫无血色的脸,毫无个性的五官。
习惯性地嘴角上扬,扯出的笑比哭还难看。
这样的我,只怕令绝大多数人讨厌吧。
"学长,你的同事在催接电话。"
慢慢走出去,接过电话,听筒离耳尚一尺远,小美阴魂不散的鸭子叫就已飘入耳中。
"吕熙成,可知让上司久等,称为怠工。"
今天是周六。我有气无力地答。
"我正是要通知你,休假取消。加拿大冯氏食品与大世界银行合作在本城建厂鸡尾酒会今晚于皇家举行,你去采访一下。"
我倒抽一口凉气,不由怒上心头。"玛丽赵,社内的老鸟们现在何处?"
小美发出黑山老妖般笑声,"此次酒会将城中名流一网打尽,等闲不得入内,本社能进去的,就只有可仗令尊之名的你而已。"
一提及此,我更是怒火中烧,瞥了一眼旁边站立的电线杆,"小美,将我的隐私透露给老板知晓者是你吧。竟还要落井下石?洛四维在东京可是受我母亲多方照顾,真正食碗面反碗底。"
"熙成,这是公事,切莫混为一谈。多言无益,速速准备。"
握着已响起盲音的听筒,我奇怪自己竟能与这样的损友交往多年,任其欺压不得翻身。
"学长,我住在这里是否造成了你的困扰?"
看他颇为在意的模样,我摇头,"既成事实从不是我的困扰。"
他笑开一朵鲜花,"那就好。当初听说能和以冷若冰霜而艳名满校园的吕熙成同住一个屋檐下,我可是
欣喜若狂呢。"
我看他笑靥如花,实在感到可疑,忍不住道:"你父亲说你是问题儿童,似乎有失偏颇。"
"问题儿童?我在渝大乃是著名的阳光少年,人缘极佳。不过,总不能奢望我给一个未尽责的小人好脸色看。"
好脸色?回想起甫自日本回国时,对并无恨意的父亲百般刁难,只因想要磨去心头伤痛;在学校永远拒人千里,只因已无力应付关心和询问。
那个以为欠我太多而极尽呵护能事的老爸,只怕也认为此儿行事古怪,大大地不好相处。


入夜,皇家大酒店。
一片辉煌厅堂谨慎地包裹在红砖墙内。
站在Art Deco风格的大厅内,看着窗外满天满地霓虹灯,室内衣香鬓影,冠盖云集,真是想不自卑都不行。
一名侍者自身前走过,托盘上是一瓶放在冰桶里的Krug,我双眼一亮。
叫住他给自己斟上满满大杯,我作牛饮状。
有视线投注在我身上。
抬头望去,不远处那人通体Gianfranco Ferre华服,嘴角眼角笑得风骚尽露。
呵,我欲追月月自来,此人不正是我要采访的对象,冯氏小开。
但见冯小开款款生姿地向我走来,我虽知自己笑容难看,还是礼节性嘴角上扬。
"真是好特别的口味,喜欢Champagne?"
我点点头,"如果有加上Sage和Dry White Wine的北海道鲱鱼配黑鱼子酱做佐酒菜,堪称完美。"
冯小开一脸惊奇,"原来在这里还有知音。"
我暗自不以为然,却不得不微笑应承:"冯先生也喜欢香槟泡泡在舌头上跳动的感觉?"
知道一点他的个人爱好也是好的。
冯小开顿作眉飞色舞状,"当我向女性表达爱意时,赠送的不会是Chanel No.5,而是Piper Heidsieck。"
我赶紧附和:"庞巴杜夫人不是说过,香槟是让女人喝下去变得漂亮的唯一一种酒。"
"冯氏在兰斯地区拥有私人葡萄圆,若有机会,可愿赏脸一同前往品尝家族收藏?"
果然富人多作怪,竟对着不明底细的人乱抛媚眼,必须立即婉拒。
"难得冯先生如此好兴致,在下受宠若惊,但在下工作朝八晚六,常年不得休假,且家中小女尚幼,无法脱身,真是遗憾。"
冯小开闻言瞪圆双眼,模样甚是滑稽,"你结婚了?"
干卿底事?我但笑不语,任凭谎话一扯到底。
谁料五秒钟后此人依然毫无回魂迹象,我只好开口:"冯氏雄霸北美饼干市场半壁江山,此次进军亚洲,准备以何种产品做先锋?"
并不对我的问题作答,他反问:"你是哪家的公子?"
嘎?让你知道还了得?
无法理解为何遍地皆是好奇宝宝,为免没吃羊肉还惹得一身骚,我决定尽快撤退。
"实不相瞒,在下乃是误闯宝地,适才入口处迎宾一位小便,一位补眠,在下凑巧路过,见里面有酒有肉,打算混顿白食,看来便宜果然贪不得。"
言毕转身欲走,手腕却被冯小开捉住。
要将我移交法办不成?
"请冯先生高抬贵手,在下还须回家为小女熬煮营养米粉。"
冯小开笑笑,透着几分狡猾。"前台电脑内存有所有来宾肖像及对应请柬,你的身份,一查便知。"
真是令人深恶痛绝的高科技时代。
我极力挣扎,却比不过他的腕力。
我暗呼糟糕,眼看冯小开奸计即将得逞。
突然神兵天降,熟悉的高挑身影向我们走来。
一绝色美女香肩半露,皓腕如雪,挂在林净非的手臂上。
颇为登对的两人,我心中一痛,无关乎理智。
也实在不愿让他看到这样一塌糊涂的纠缠状况。
"Bruce,丢下詹小姐独自应付宾客,岂非有唐突佳人之嫌?"
原来竟是旧时相识。
手腕被松开,听到冯小开谄媚的笑声:"哪里哪里,小弟不过想到有林大哥相助,才在此偷取浮生半刻闲。至于詹小姐,"他看向那美女,笑得暧昧,"许是更愿大哥作陪吧。"
那美女倒是豪爽,檀口半启,露出国色天香的笑容道:"此次合作案既然有向求高借将,林先生不也算得上半个老板;何况难得见到Bruce如此开怀,我等又怎好打扰?"
三人立即真笑假笑混作一团,我见是个机会,转身欲走。
实在不愿再与他们有所牵扯,最后天下一家亲。
不料却被那赶逗凑之人的话止住了去势。
"熙成,又来做采访?"
"采访?他是记者?"冯小开惊奇的声音。
"吕先生乃是本城著名财经杂志金牌记者,曾对我做过专访,颇见功力。"
暗咬一下牙,不得已转过身去,但见那厮一派悠闲,眼中写着几个字:我要看好戏。
岂能让你奸计得逞。
想不到狗仔队中也有这般极品人物。冯小开喃喃自语。
"林先生抬爱,熙成愧不敢当,熙成尚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
再次被冯小开抓住。"吕熙成?我知道你的芳名了。"
几乎忍不住破口大骂,又恐正中林净非下怀。真正骑虎难下。
"熙成,既入宝山,何必空手而回,需要哪些内幕,我知无不答。"
冯小开还在放屁,我吕熙成岂是那样的人。.
Bruce,你吓到他了。美女如是说。
近观此姝,一张脸蛋油光水滑,半点瑕疵也无,简直艳丽无双。
况复身居要职,可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更是气闷。
恍惚间,我已被林净非不着痕迹地自冯小开处拉到他身旁。
"两位,容我失陪片刻,关于上次专访,吕先生与我尚有细节需要讨论。"
不待姓冯的发言,他便已拖着我迅速离去。
虽曾与他共渡两年时光,我却直至今日方才发现,此人竟身怀凌波微步绝技。
眨眼已来到门侍长处。
准备一间VIP房。他对门侍长吩咐。
Jeff,我怒吼,你竟如此明目张胆?
我的熙成,他用手指轻抬起我的下颌,表情是前所未见的轻浮,性感薄唇在我耳边吐着热气说,身为财经记者的你竟不知道皇家酒店属于林氏?


站在三十八层的高楼俯瞰灯火阑珊,马路上奔驰的车辆似足小昆虫。
这曾是我最爱的景致。
却已有四年不再欣赏。
还记得那年春节的早上,在Hilton的总统套房与Jeff一同醒来,互道祝福。
他拥着我,看窗外片片雪花飞舞。
东京的寒冷,无法进入我们春意盎然的房间。
那样的电话铃声来得太突然,划破宁静的空气,也粉碎我的美梦。
与Jeff匆匆赶往医院,却只看到Takuya冷冰冰的尸体。
Takuya,你竟将鲜血染满你最钟爱的吉他。
是诅咒吗?让我四年都活在梦魇里。
突然有冰凉的物体贴在脸颊,打断我的冥想。
回过头去,正对上林净非漆黑如星的眸子。
他一手撑窗,一手拿着Private Reserve1873,将我包裹在他的气息里。
"你至爱的Hennessy。"他扬起手中的酒瓶。
呵,想我酒后乱性?
从前,他私人珍藏的干邑,可是大部分都进了我嘴里。
"林先生,有何见教?"不理会轩尼诗的诱惑,我冷冷开口。
他并不答话,走到吧台取出薄边矮脚大肚杯,注入三分之一的1873,手掌兜住杯身底部缓缓转动。
芳香逸满整个房间。
这人熟悉我的一切,包括如何诱惑我。
"熙成,为何昨日你才告诉我已找到新欢,今天便在此上演红杏出墙记?"
他并不喝酒,只是那样转动,掌心的热度透过杯壁传到酒中,加速香气扩散。
然后,仰头喝下一大口。
咽下唾液,嘴里干得难受,偏偏只能与他胡扯些有的没的。
"那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
温香软玉在抱的人,哪里来的冷嘲热讽资格。
一个踉跄,我被林净非拉得跌坐在他腿上。
"Jeff..."
未竟的话被以唇封缄,和着馥郁的酒汁一同吞进体内。
久违的美味。
这是我保持清醒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三章
心神逐渐涣散时,耳边竟又响起熟悉的旋律。
"Endless rain fall on my body,Endless tears fall on my heart。それでもいつかあなたに话した,どんなにあなたを待っていて,いつまでも,このTragedy nightでも......"
林净非的手不安分地探进我的衬衫里,手指抚过脊椎的一处突起。
那是四年前旧伤留下的痕迹。
本已退下的理智倏地涌上来,立刻用力挣扎推挤。
并不理会我,他的吻已经落到我的锁骨处。
"Jeff......"
该说些什么?
脱口而出,竟是老套至极的话。
"须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若在派对中一站,无需迎风振臂,便不知多少男女意乱神迷。"
他抬起头,似笑非笑地说。吕熙成,你可曾听说过满江桃花取不尽,只捡高枝红梅采。
言毕,嘴唇转向我胸膛进攻。
不得已只好抡起手肘挥出,使尽全力。
只怕练就铁布衫之人也会痛昏过去。
趁他吃痛间隙,我快速跳出房门,狂奔至电梯处按下下降键。
偏偏越是心急,那电梯速度越似蜗牛爬,简直要人性命。
快快快。我不停祷告。
终于升到三十八层,这时人影闪动,是林净非追了出来。
门打开。我跳进去。
真正千钧一发。
孰料一口气方吁出一半,已阖上的电梯门竟又打开。
这次地,怎一个惨字了得。
难道今晚的我,注定是那逃不出五指山的孙猴子?
林净非展开两臂撑住门框,小小电梯内躲无可躲,我自欺欺人地缩在角落。
其实他双手此刻不得空闲,我若上前一脚踹去,定可脱身,可惜易说难做,迟迟不敢动手。
他却也并未有更进下一步,只是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感伤。
"熙成,我不过是想告诉你,Takuya会那样做,是因为绝望。"
Takuya?他怎能用这般平淡的口气提起Takuya?
我冷笑,"若我被最好的朋友和视如兄弟的人背叛,也会绝望到想自杀。"
为何当年,你甫向Takuya申明自己是Stright,无法接受他的爱意,一转身便来诱拐我这无知少年?
"你误解了,Takuya的绝望,是因为他知道对手是你,自己决无胜算。"
这是哪国屁话。
貌美如花的Takuya,追求完美的Takuya,才华横溢的Takuya,如何会有那般想法。
不可置信地看向林净非,想求得一个解释,他却已放开两手,任电梯门闭合。
渐渐将他的身形掩去,我看到他最后的表情,布满心伤。


披星戴月赶回家,无论如何想不到竟看见一片水漫金山的狼籍。
那欧小乐立于客厅中央,兀自巍然不动。
从地上拾起一张QUEEN的Collection CD,犹自滴水。
就是木头人遇此状况也会起火。
"欧小乐。"我声音高到能去唱花旦。"莫告诉我你在家中苦练碧海潮生掌。"
他并不答话,室内却响起一声呜咽。我定睛细看,方发现背光角落处有缩作一团的黑影,是个长发及腰的纤瘦女孩。
敢情又是一出劳燕分飞记。
他们这班不事生产浪荡子,每日专心恋爱,本可直至天荒地老,偏偏喜新厌旧,争风吃醋,搅得情海生波,各色戏码层出不穷,精彩上演。
只得自以为幽默打圆场,"还是说,你这小女朋友乃是绛珠草转世,所欠眼泪一次付清。"
"学长,你怎能说这种话,好没担当。"欧氏仁兄终开金口,看我的眼神居然含嗔带怨,"若非你定要我在时限内作个了断,我又何需在此快刀斩乱麻,惹女孩子掉泪。"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乱麻当然需快刀,但不等于借刀杀人。
昨天方才利用过他,今日立即一报还一报,不得不默不作声扮同谋。
那女孩霍地站起,"吕熙成,我现在才明白,这世上果然有种人叫狐狸精,实在能力超人,不但害死异性,连同性也不放过。你夜里怎可安眠?"
想是要在我这情敌面前保留些自尊,她抹尽眼泪走出去,经过我身不忘狠狠恨一眼。
我苦笑。不是未被人用此种眼神看过,女生却是第一个。
"好歹也是清秀佳人一名,舍得让她从此夜夜青天碧海心?"
"她的独占欲强到恐怖,没有任何正常男人能够接受。一旦交往,悔不当初。"
"明知自己生的祸国殃民,就应时时小心,步步为营,如此轻率地合合分分,当心造出李莫愁第二,连累我受池鱼之秧。"
他耸耸肩,作无所谓状,"我自幼缺乏父爱,且对恋爱婚姻无法信任,导致换友如换衣,这样解释,可算合理?"
这厮竟以此作挡箭牌,真可恨。
"欧小乐,须知学长我也是父母在樱花之都一次浪漫邂逅种下的蓝田玉。"
"所以你不也与人痴痴缠缠,欲留还拒?"
我语塞。
他所言并非事实,却让我无可辩驳。只好转移话题,"限你半小时将屋内恢复原状,不然就去露宿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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