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现在弄到药有多难,就算你有再多钱也是白搭。"好不容易找到的线人却一脸你不要拉倒的表情。我全身震颤,几乎连站着都觉得困难,所以只能匆匆地给了钱拿过东西就跑。
不管咒骂谁都没用,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是自找的。如果时间可以倒回的话,我就不会那样做了。说这种话的人都是些不了解自己的傻瓜。
我还想要往前看,即使变成一个废人了,我还是决定活下去。一个沦落到像我这样的人,却不自量力地这样想,一定会被人笑掉大牙吧?
然后我看到了那个人,趁管理人员不注意踢了一下面前的机器。装有报警装置的老虎机并没有如预期一般叫起来。我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觉得熟悉。
似乎发现了我的注视,那个人回过头,看见了我。似乎认了出来,所以爽朗一笑。
我没有回应他的笑,不屑地扬起了头。
上次不由分说一上来便甩了别人一巴掌,这一次却没有神经地对着那个人笑,这个人脑袋里装得八成是棉花的。
"听休说,你叫巫宸昕啊?谁给你取那个名字有够难念的!"
"我的名字碍你事了吗?"我趋上前,靠在他旁边的机器上,挑衅地问。
"啊,不关我的事了!"他搔搔头,撇开嘴角笑了,"要一起来玩老虎机吗?我刚刚吃了很多。"
他摊开手,里面是一堆游戏厅的铜板。我不屑地翻翻白眼,暗中嘲笑他是作弊得来。但是他却不以为然地回过头开始盯着背景屏幕算时间。
"哗啦啦啦......"
不知该说是幸运,或是天生的精明,不断伸缩的吐币口在我还在对这个几乎算是陌生的小子的没有回过神之前就掉下了一大堆硬币来。
"Yes--!!!"我听着面前背对着我的家伙发出的像个小孩一样的嘈杂叫喊,感到有些不知所谓的茫然。
"喂喂!才只有这么一点,犯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吧?"我很想这么吐糟,但是想想又不怎么有立场,于是撇了撇嘴巴,继续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恩,差不多也该够了吧!"他嘿嘿地笑着这么说,然后转过身来,却在看到我之后做了一个被吓到的姿势。
"喂,你怎么还在啊?也不会吱个声,想吓死我啊?"他夸张地叫着,说话的速度跟个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地响,害我连反驳的先机也失去了。
"明明之前是你先邀请我的吧?"我把这句话吞了进去,却选择嘲讽出口,"玩这个,你是读幼稚园的啊?"
"呐!你给我收声!我带你去玩另一个,看你还会不会说我是幼稚园!笨蛋。"他朝我比了个中指,不屑地扬起他的单边眉毛。我同样回他一个谁怕谁的鄙视眼神,不想告诉他我的心跳为他不经意的帅气表情漏了几拍。
不过我并没有就这样跟个未成年少女一样跟过去。看他那副蹦来跳去的猴子样,八成等我跟我去,他又会对我说"你怎么还在啊?叫你跟你还真跟啊?"之类的缺少脑细胞的话。
在我远远地对着他的背影做无聊状的时候,没想到他却折了回来,这一回竟然就旁若无人地拉起了我的手,"叫你过来你聋了的啊?少给我在那里像个笨蛋一样慢慢吞吞的了!"
我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却只好被他拉着走,对他一口一个笨蛋极为反感,但是意外的却没有想要去骂回来的冲动。
"呐!请你的,那边!"他拣了三个硬币捏在手里,然后将手里其余的丢给我,指了指一边的摩托车。我尴尬地捧着满手的硬币,想原来这家伙真的是靠运气赚钱的,再来是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虽然个子跟我差不多,但却是个大手掌的家伙。
"啊,你不会玩Moto GP啊?"他淡淡地扬起嘴角,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无理。
"怎么可能?"我条件反射地骂回去,学他的样子拣了三颗硬币,转身将剩下的全部塞给一边的路人甲。"我跟你比!"虽然我真的如他所说,不会玩这类的游戏,而且甚至可以说之前连摩托车都没有摸过,但想到自己终究也是个男人,操作这种赝品车哪会成问题?
"咳咳...我有说过跟你比吗?只是请你而已!"他仿佛呛到一样装模做样地咳起来,完全把我当做菜鸟一般调侃,"想象在美女身上驰骋的样子,你会很有感觉的!"
我恼怒地不管他,将硬币放进了投币口。
3,2,1......倒计时之后,我拉起油门,车子开始缓慢加速,而一边,我听见龚恩其意味不明的咒骂声。摩托车并没有如我想象中的好操纵,尤其是拐弯处,对毫无经验的我来说,无论怎么放低车身倾斜的角度也还是没用,不停地强迫车祸之后,又是那种可恶的询问倒计时。我不甘愿地从车身上下来,转头看他。
那家伙很疯狂,倾斜的时候,整个身体都朝地面倒去,半长的头发几乎碰到了地面,车子卡卡卡地震动着,我有怀疑要被管理员赶人的预感,但是他似乎并不在乎。事实上,他控制的摩托车倾斜的角度并不比我低多少,但是却是一个一个拐弯顺利地过去,甚至我感觉不出速度有降低过,就这样一路前冲,在我发现时,已经是第三站的终点。车子很快便开始第四站的征程,但是只听龚恩其咒骂了一声,便从车上跳了下来。屏幕上的车子以惯性往前冲去,直直地撞向拐弯处的障碍物,然后发出燃火的轰隆隆的巨响。
"......"我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他则是回瞪了我一眼,然后语气变的有些恼火。
"没意思!早知道就不玩了。都是你!"
"嘎?!"我失声,什么都是我!这个人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会耍赖的啊?
"走吧!我带你去玩别的!"没有理会我不满的表情,他又一次拉过我,这次我算是对他的缺少脑页没感到惊讶,超级听话地任他拉着走。不过倒是因为还有另一个原因。之前因为在鼻孔里抹过一些药,所以稍微有过一些兴奋感,可是经过刚刚这么一闹,汗水突然哗啦啦地下来了。我意识到身体开始颤抖,于是害怕起来。最近的戒断反应越来越严重,我感觉自己已经支撑不下去了,瘾头一发起,有种想还是死了算了的感觉。我有咨询过孟(孟余痕,老爸请的私人医生,为人不错,对他不反感。),他建议我用药物戒毒,但是每次我都因为受不了而落跑。所以到现在才会在这个虽然才见过一次面,但是不想在他面前丢脸的家伙面前即将丢脸,想到这里,便开始自我厌恶。
"呐,这个给你。"我的手里被塞进了一个绒毛玩具--睁着一双大白眼的可达鸭整个一个白痴的表情对上了我的脸。被这种有嘲笑性质的东西激怒,我迅速抬头,可是在我眼前的那个人却朝我挑起了两条眉毛,"怎么?一个还不够啊?"
"Shit!"将我当作用来泡的mm啊?送这种烂东西!我重新低下头,用他听不到的声音低咒了一声。
然后还是他缺少脑容量的声音,"只是刚好翻出一个硬币而已。没有了。还想要的话自己去买。"
"Shit!"我再次低声咒骂。
"扑...你的表情真好玩~~!很感动吗?"龚恩其嘴里哼着歌,憋笑着跑上来一把抱住我。
我吓了一跳,却来不及后退,被他抱了个正着而心情变的超烂。
"啊!怎么了?脸色有够给他乱烂一把的。你生理痛啊?"
"热死了......"我虽然说话的语气冷淡,但其实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身体的不适让我气若游丝。如果还有力气的话,我一定会揍上他的脸的,但是我却蹲了下来。
"去吃牛肉面吧!"他突然提议。自 由 自 在
"没兴趣!"我挥开他的手。这个人虽然已经久仰大名,但是我并不觉得我们的交情已经好到可以一起去吃牛肉面的程度。
"少给你面子还不卖了!"他一把扯起我的衣领,几秒钟之内露出本性,"我TM可是很少请人的,我是看你瘦得这么营养不良才发挥一下我天上地下的善心的!你竟然还给我‘没兴趣'!555......好伤心!"
对他突然就从耍狠变成假哭的状况很不能适应,我只好愣怔在那里开始嘴角抽筋。
"......啊哈,对了,你是不是讨厌吃牛肉啊?好可惜啊!不过我可以请你吃别的!"
......我突然开始明白,这个人果真是个笨蛋。之前从龚限休嘴里听来的那个心机深沉的恩其,根本不可能是眼前的这个啊!
"我可以吃牛肉......"
"yes!我就说吧!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吃牛肉才补得起来嘛!刚刚还装模做样的!"他马上就打断了我的话。
"哪个是小孩子了!"我气得朝他挥开拳头,而他则是很轻松地躲过。
"哼!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小子没资格抗议!"
"大饼脸男!彼此彼此!"
他所谓的三块钱一小碗,五块钱一大碗的牛肉面馆,就在游戏厅不远。夏天的夜晚,冷气机破败的喀哒喀哒声,满屋子的市井小民吃夜宵时不雅的呼哧呼哧声,老板站在柜台前数钱的扑拉扑拉声充斥在耳边,我对自己竟然能够身处嘈杂中却感到通体舒畅而感到不可思议。
只是对着眼前的一个小碗和对面那个小子面前的那个大碗有些感冒。
"喂!小孩子吃快点!不够的话,老爸这再给你一点!"旁边的一桌正打算说这句话的父子俩抬起头,顶上有些冒着黑线地看着我们俩。
我也开始黑线,对着龚恩其低声骂道:"你bt啊?"
"你不要命了?竟敢喊你爹变态!"
龚恩其抬手就给了我的脑壳一刮子,我受不了这个气,哇地一下砸下碗,不吃了。
"干嘛?"龚恩其马上吊起眼睛就开始耍狠。
"老爸~~我讨厌吃葱!你帮我挑掉嘛!"
我一边撒着娇,一边眼角的余光瞄到了旁边桌更加黑线的目光。而周围的几桌则匆匆开始结帐。被喊过来的老板同样脸色惨白地瞄着我们这边,我憋笑憋得快要内伤,口里却更嗲地喊:"老爸~~~"
"儿子~强啊!有乃父风范!想要未来出人头地指日可待啊!"龚恩其就那样坐在位子上哈哈大笑起来。而本来就已经在憋笑的我也爆发了出来。
"这才对嘛!"站起身的恩其放下钱搂住我往外走,"别成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老爸,你可真是了解我啊!"听到他这一句,我的手脚开始冰冷僵硬。我冷冷地嗤了一声,回头对他调侃。
而看到我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龚恩其却只是了解的笑笑。
看到停在广场附近的他的车子,我不禁赞叹了一声。虽然我不怎么知道那是辆什么牌子的车,但是车子那副嚣张彪悍的外型吸引住了我。不过进而看到的挂在龙头上的"诛杀"两个字,则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你是暴走族的啊?"
"啊,好怀念那段年少轻狂的样子哦!"他抬头眯起眼睛叹道。
"喂,你不会也干那种把排气管穿孔的事情吧?"我好笑地问,想起当时还在念书的时候,总是有一群穿着奇装异服,骑着那种车身涂得花花绿绿的摩托车的暴走族小子,在校门口晃来晃去,让机车发出刺耳的尖啸声,以此来吸引女学生的注意。
那个时候的我觉得那种人普遍弱智,现在看到了龚恩其,于是证实了当时的猜想。
"我可没干过那种事!"
龚恩其吐吐舌头,作出厌恶的表情。
"为什么?"
"你如果想h。可是对方身上却没有一个洞让你好插。你会在他身上挖一个洞吗?"
他看着我,眼神有一丝嘲讽的意味。
"啐--"那是什么比喻?有够粗鲁的。
"车子是活的,你伤了他,他是会报复的!"凑近我低声这么说的恩其眼中的认真让我无法忽视,"就算是小孩子,也没有理由随便任性的。"
我被他的话牵动,身体的僵硬越来越厉害了。认识龚恩其之前的我,就是那么一个自以为是的小孩子。因为某些无聊的原因自我放逐,充其量只是一个靠着自己家里的钱对不相干的人随便任性的纨绔子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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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坐到这种看起来杂牌的车子上,匝着算不上多么亲密的人的腰,这么风驰电掣地呼啸。我这个人向来有些挑剔。也许我可以跟陌生人上床,但是像现在这种暧昧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兴趣去做。
一直到我在风声中抖得快要心脏破裂的时候,我才想到,自从碰到眼前的这个人之后,我身上的某种执着便在不经意中消失了。
我愿意低着头说"yes!"
愿意"笑与让人取笑。"
愿意"只是抱着某个人。"
愿意"在他身后发抖。"
愿意在他问,"你怕不怕死?"的时候说出自己的真实心情。
"怕......"我的声音发着抖,屈辱得眼泪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我喜欢看着别人害怕的样子!"
龚恩其张狂地这么笑着,把已经全身汗湿的我拖上了摩托车。机座前面,自配的冷气机发出独特的冰冷味道。我缩在后座,开始失神。
"如果害怕的话,就努力保持清醒一点吧!"他拍着我茫然的脸颊。我的眼神迷离,发现到他递过来的头盔,然后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无所谓地笑笑,把手缩了回去。我知道他看穿了我的软弱。有时候说自己怕死或是不怕死之类的,完全没有意义。
而我就是那个连自己的真实心情都搞不懂的混蛋的人。
于是我伏在他的身后,开始哭。车辆稀少的高速公路路段,自己的声音被一种淹没过一切视听的寂静风声所取代。沙沙沙沙地,沙沙沙沙地。仿佛永远就不停下了一样。
"超过180了!"他在我前面声音模糊地说。
我想说我知道,但是咬紧的嘴唇说不出任何话来。
我从来没有这种体会,尖啸着的风擦过身体,冰冷地刺了进来,全身都开始感觉到痛,所以意识也便变得清醒起来。
我这副该死的身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已经没有再感受到那种叫做清醒的感觉了。即使是努力地寻找着一些堕落无用的方法,也只是至多地摧残着自己的身体而已。
这一次是长久以来的第一次,所以我很珍惜,珍惜得无法说出一句话。
在身后的声音一直嘈杂地响着,我过了很久才意识到那是警车的声音。但那个时候我们已经站在了海浪汹涌的沙滩上了。
夜晚的沙滩如同吞噬人身的黑色妖魔一般,浪涛张牙舞爪地一波一波朝岸边的人涌来。
我弓着身体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之前首次体验的急速刺激还残留在身体里,兴奋地嘴角流下白色的口沫。
"哈--哈--哈--"
呼吸的声音大得诡异,在耳边响彻,掩盖了潮水的声音。
站在一边的龚恩其似乎不为所动。自 由 自 在
所以,我不禁怀疑那个呼吸的声音只是我自己的幻觉而已。
"那个,警察......在追,是...因为速度...超...过了多少?"
我用力地扯着嘴角笑,用手背抹去上面的污秽,用断断续续的声音问。
"哼!"他斜过眼睛看着我狼狈的脸。嗤鼻之后突然开始玩味。
"唉!你这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你上过休啊?"
"......"
"你觉得休的身体比起这种速度来,哪个比较刺激呢?"
"我...并不是一个喜欢作爱的人......"
只是偶而有想要依靠某种更强烈一点的官能而忘记另一些强烈到绝望的感觉而已。
但是从来就没有如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