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看谁,我却知道,心中一痛,恨恨地想:"原来你还是忘不了他!" 自 由 自 在
我不答话,按他的指点转到了王府主屋,隐身在院外不远的一棵树上。
院中静静的,大屋中却还亮着灯,微红的光透出来,显出一股暖意。
想了一想,我把莫离安放在树杈上坐好,下去在院中转了一圈,把几个仆人点了穴道扔在屋里,扫清了障碍,才又把莫离接过来,两人站在窗外。
仿佛有人在说话,又夹着一些奇怪的声音,这声音我听到过,莫离也明白,他的眼睛一下子暗了下去。
我用手指沾了点口水,轻轻地在窗纸上捅两个小洞,一个让他看,一个我看。
一室皆春。
那个瑞忻正在床上忙活,跟原来我看到他跟莫离在床上一样,也是一个少年,两人笑着,纠缠着。
"小奇,你真好。"
"嗯,王爷,你也真好。"
"小狐狸精!"
"啊--"少年长长地呻吟了一声,莫离的脸扭曲起来,落下两行眼泪。
没必要再看下去了,我抱起莫离,飞快地离开王府,回到分堂,进了屋,把他放在床上,他仿佛才惊醒一般,张着迷离的眼睛四下看着。
"这里是我的地方,你先呆在这儿吧。"我淡淡地道。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心中上下,想不明白,想直接问他心里有没有我,想抓住他大声地问他,究竟心里在想什么,真想把他的心挖出来,看个清楚!这么拿捏不定,犹犹豫豫,我都要发狂了!
"那天宫里来人,说要让我进宫去。"他低低地道。
我定一定神,听着他说。
"我不肯,跑去找王爷,抓着他的手,问他是不是真的。侍卫就上来拉我,我抓着他的手不肯放,硬被拉开了,又抓着门框,死也不愿松手,我不信,他不会送我走的,他说要一辈子跟我在一起,他说过的,说了很多次......"他的口气里带了哭音了,我心下一酸,没有吭气。
"他说,别这样,皇上要人,他没有办法,又说,皇上要人没长性,等一年,或者半年,他一定接我出来,他等着我。"
哼!我冷冷地哼了一声,这样的屁话,他也信么?
"进了宫,我不肯......不肯听话,他们就......"他哭了起来。
我知道会怎么样,他这样软弱的人,怎能像我一样拼个鱼死网破呢?
"我心里想着他的话,只要熬过了半年,就一定能出去了。所以他们关了我起来,我也就在那里等着。"
嗯,原来他还是想着瑞忻,即使被骗了,也还是想着他的话, 熬日子......
心中一痛,我转身往外走去,他忙道:"同哥,你去哪?"
"你尽管在这里住着,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了,我会找人来给你治病的。" 我头也不回,冷冷地道。
"那,那你......"
"我还有事,最近不会回来。"
"嗯,同哥......"他停了停又道:"你是个好人。"
又是这一句么?
好象以前他也这么说过,然后就弃我而去,投入别人的怀抱。
转身出门,我没有再回头。
*24*
我们蹲在江边,我掬起水来泼在脸上,洗净满脸的鼻血,莫离紧紧贴在我身边,一只手抓住我的腰间。
"走了,啊--"我一起身,裤子向下直落了下去,多亏手快,一把抓住,差一点就要清洁溜溜,春光乍泄了。
"对......对不起。"莫离手里抓着我用来系裤子的草绳,脸又红透了。
孤崖这边虽然荒无人烟,但江对岸却是有人活动的,所以我没有全身赤裸,上身打着赤膊,下身穿一条旧裤子,只用一条草绳系着,刚才莫离用手抓着草绳的活结,结果我一起身,活结就被拉开了。
"......对不起。"他手忙脚乱地帮我重新系上草绳,又羞又急,脖子都红了。
"你啊。"我叹了口气,这家伙,脸皮还真是薄啊。
不过他脸红的样子还真可爱,我忍不住伸手又搂住了他,纤细柔软的身子,温温的,隐隐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嗯,好舒服。
"走吧,我们回去换件衣服。"我拉他向崖下走去,他全身都湿透了,在江边凛冽的风中,虽有阳光照射,还是微微地颤抖着。
到了崖下,我将他背在背上,开始向上爬。
"莫离。"
"嗯?"
"你怎么忽然跑来跟我说这个。"我忍不住问他。
"嗯,不是忽然,我......我早就想跟你说了。"
"什么?上个月你不是还......"
"我心里早就有你了。"他低低地道,口中的热气喷在我的脖子上,痒痒的。
"什么时候?"我心里快乐得开了花儿一般。
"嗯,可能是刚开始在山里的时候吧,那时我好快活,这辈子都没那么快活过,从那以后,你就在我心里了,想忘也忘不了。"
"哈!"我笑出声来。
"不过那时我还没觉得......我以前都没有见过你,你那么突然地出现在我面前,说喜欢我,喜欢了四年了,好象很不真实的样子,再说,再说,那时,我心里......"
"不过那时就开始有一点喜欢我了吧?"
"是,应该是吧。"
"后来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是不是?"
"是啊。"
"嘿,我就说过嘛,一定会让你心中有我,一天比一天多,越来越多,直到满得装不下,溢了出来......"
"溢到那里去啊!"莫离没好气地道,虽然看不见,也知道他在翻白眼。
"嘿嘿",我笑了一下,又问道:"那你后来又怎么越来越喜欢我了呢?"
"去年八月十五的时候,我被关在宫里,正在难过,却冷不丁地见到了你,见你被人追杀,我......"
"你担心得快要死了是不是?"
"什么叫快要死了!"
"啊,就是说你为我担心了是不是?"
"是啊,担心了好多天,我在想,是不是你要来救我出去。"
"是啊。"虽然当时不是,不过后来我真的是进宫去想救他出来。
"同哥,你,你对我真好。"一滴一滴热热的水又掉在我脖子上,这小傻瓜,又哭了。
"好了,好了,我不是也没死吗,快别哭了,再哭我可揍你了。"
他"噗哧"一声笑了起来,道:"我真傻,你怎么会死呢?刚才我还以为你要自杀呢,害得我......"
不过他以为我要自杀,居然肯跟着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跳了下来,看来是真的为了我肯天上地下相追随,永远不要分开的了,想到这点,我心情大好,爬山的力气更足了,不多时就登上了崖顶,将他放了下来。
莫离低着头,站在我面前,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长长的黑头发弄乱了,贴在脸上、身上,衣服和手上多处都有擦伤的痕迹。
"莫离?"
"嗯?"
"你是真的......"
他抬起头来,眼睛里亮闪闪的,抿着嘴看着我。
"呃,我是说,你心里不是一直......"
"那时候,我和你才第一次见面,虽然你说四年前就见过我,也说喜欢我,可是我、我这四年来,都是和他在一起,心里面,自然只有他。可是后来,在宫里的时候,我想着他过日子,越想心里越难过,几乎活不下去了......"他眼中泪光莹然,泫然欲泣。
"别哭,都过去了。"我轻轻地抱住他,将他的脸贴在我怀里。
"那日见了你一面,后来就总想你,一想你,就想起咱们在山里那些快乐的日子,好快乐,好象心里充满了阳光一样,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在那个山里了......"
"怎么会,你以后还有更多更快乐的日子呢,只要跟我在一起,保你天天都开心。"我摇摇他的身子,快活地道,感觉他的手环上了我的腰,也紧紧地抱住我,更开心了,比吃了蜜还觉得甜。
"后来过了两个多月,皇上忽然又传我去,我还是不肯依他,他发怒了,狠狠地打我,还说‘连你也敢不听话,萧同敢反抗朕,连你也敢反抗朕'。我不敢再反抗,任他在身上随便弄,心里又惊又怕,不知你怎么也到了宫里,明明你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呢......"
"这个嘛,我当时是想去宫里救你的呀,不过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我道。
"原来是这样啊。"莫离轻轻地道:"同哥,你对我真好。"
"才知道啊?"
"不是,早就知道了,不过,越来越觉得你好。"
"嘿嘿。"这是夸奖吧?我很得意。
"那时,我尽力讨皇上的欢喜,希望能够缠住他,让他不要再去找你的麻烦。"
"傻孩子。"我心下一酸,原来,当时是这种情况,我怎么能怀疑他呢。
"那天,你在雪地里流鼻血,我心里......像刀割一样......"
"没事,没事,我血多得很,随便流点儿根本不当一回事!"
"净胡说,血是很宝贵的。"
"真的没事,刚才我不是又流了两回了吗?"
"都是我不好。"
"跟你没关系。"
"嗯,同哥,正月十五的晚上,我去灯会上找你,转来转去,怎么也找不到。"
"嗯。"其实我高高地坐在树上,早看到他了,只是不愿出声招呼。
"后来,人都散尽了,我又转回来,一抬头,就看到你坐在高高的树上,又大又明的月亮就在你头顶上,照你你好象天人一样,那么高大,那么明亮,而我,那么矮小、那么肮脏,就像地上的污泥......"
"胡说,我的莫离才是天上的月亮,怎么会像污泥呢?"
他呜呜地哭了起来,眼泪流在我赤裸的胸上,一片滚烫。
"同哥--"
"哎。"
"我真的配不上你。"
"胡说,配得上。"
"我又软弱又没用,只会被人欺负、玩弄,真的配不上你。"
"都是那些混蛋欺负你,你又没有错。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只要我喜欢你,你就是最好的。"
"后来我生了病,皇上厌了,送了我回淳亲王府,可是都没人理我,忻哥也没见我一面,就让人给送到了柴房里,要不是你来救我,只怕没几天就死掉了。"
"我一定会救你的,早跟你说过了,你不信么?"
"不是,我信的,在又冷又黑的小屋子里,躺在冷冰冰的床上,只有心里想着你,才能暖活一点,所以我就一直想着你,直到看到你来了,还像在做梦一样。"
"那你走之前为什么非要去看他?"我忍不住问,就因为这样,才让我以为他心里还想着瑞忻,没有我,气得我一走了之。
"我跟了他四年,四年啊,从很小的时候就跟他在一起了,除了他,没有一个亲人......我想再看看他,就是走了,也好有个了断。"
唉,这是......
原来只是个误会啊。
该死的误会!
"你带我回到你那里,我好想抱着你,跟你说心里的事,可你冷冰冰的,你从来都没有对我这么冷冰冰过,我不敢说话,而且我的脸又有病,身子,身子也那么脏了......"
"我从来没嫌过你啊。"我紧一紧双手,把他抱得更紧些。
"可当时我不敢啊。我总觉得配不上你。"他低低地道。
"小傻瓜。"我揉揉他的头发,抬起他的脸来,白玉一样的脸上道道泪痕,楚楚可怜,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他的鼻子一下,道:"配得上,我说配得上就是配得上,那么多人跟我抢你,不就说明了你的好么,不过最后还是让我抢到手了。"说着我又紧一紧手,让他喘不过气来,脸涨得通红,才放开一些。
他垂下眼睛,脸红红的,长长的睫长微微地颤动着。半晌才道:"你走了以后,有人给我治病,过了七八天就好了,可是你总也不来看我,我也不敢问人,就一直哭,一直哭。后来悠哥找了我去,一见面,就问我是不是想哭瞎了眼睛,给他找麻烦。"
"嘻!"我笑了起来,这个小悠,说话总是这么直指人心啊。
"我很怕他......"
"怕什么,小悠的脾气最好不过了。"
"是,他也不骂我,可我还是很怕他。"莫离停了一下又道:"他说只问我一个问题,问在我心里你排在第几位。"
"是啊,第几位?"我忍不住也好奇。
"我说,第......第一位。"
"哈哈......"我终于开心地大笑起来,抱住莫离转了十几个圈子,将他的身子转得高高甩了起来,尖叫着。两人站立不定,滚倒在一起。
好半天才喘匀了气,两人躺在地上,还是紧紧地相互搂抱着。
"后来呢?"我问。
"后来悠哥带我去见了你娘,你娘......真是个好人。"
"那当然。"我非常自豪地道。
"她对我好极了,我哭了,她也哭了,两个人哭了好久。"
想也想得出来,我翻了翻白眼,两个泪包儿碰到一起,没把屋子淹了吧?
"她让我来找你,跟你说明白,她说‘话不说不透,窗户纸不点不漏',有些话,光放在心里,别人是不会明白的。"
就是嘛,如果他早说,我俩也不会误会这么久了。
"悠哥也让我来,他说你头脑里面少根筋,话不明着说,你是不会听得懂的。"
这叫什么话,死小悠,竟然在莫离面前这样破坏我的形象,一点儿也不给人家留点面子......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吗?
"我也想来见你,怎么也得再见一面,就算你不要我,我也要把话说清楚,让你明白我的心。这辈子我总是听人家的安排,总得自己做一回主,就是死了,也才能甘心。"
"什么死不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说着,我不知怎么又想起太平和梅妃来了,心中一酸,手上紧紧地搂住了莫离,多亏他来了,多亏我没有走太远,如果,如果两个人就这么错过了,那这一生......我还会快乐吗?
"同哥,刚上来就看到你跳下了崖去,我......"
"你就想跟我死在一块儿?"
"是啊,我心里什么也没想,就是要和你在一起......你活着,我也活着,你死了,我也陪你在一起。"难得他说话这么坚定,意思又这么明白,我心里甜蜜蜜、飘悠悠的,几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手里抱着他温温软软的身子,紧紧地贴在我身上,衣服还湿着呢,急忙起来,拉他到我盖来避风雨的小草屋里去换衣服。
看他转过身去脱下衣服,白白的修长身躯微微弯着,紧致的腰身,浑圆的臀部,修长笔直的双腿......
我咽了一口口水,心里好象有火在烧。
"莫离。"
"嗯。"他头也没回。
"我有个五哥,他可是个奸商,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嗯?" 自 由 自 在
"就因为他是老奸巨猾的狐狸,所以他说的话,总是没错的。"
"什么?"他不解地转过身来。
"他说过,要追人快点到手,最好的办法,就是来个快刀斩乱麻,生米煮成熟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