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园————刺客一凉

第二天刻意地起了个大早,直接赶赴警察局去探望霍非.
不过一路的堵车耽误了我不少时间以至于到达警局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在我的要求下，警察局的人同意我探望霍非。
等待了半个小时后,霍非被人带了出来。虽然现在只是拘留期,可看出来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衣服有些凌乱,而那本就杂乱无章的胡子和头发就更显得杂乱了.略微尴尬的会面,我拘谨地坐到了他的面前.倒是霍非似乎料到我会来一样,神色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仍同往昔一般的狂傲.

"那个,你好吗？"找不到话题,我先行对他问候.可他却从鼻子里歪歪哼出了一声."你没话找话吗？只不过才一天没见,就问我好不好？放心我还死不了.""你！"有些气愤的拍案,我实在是对这个无礼的家伙格外的感冒."你以为我想来看你吗？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凶手而已?"
"你说呢？"他将问题抛给我.让我措手不及间楞住了。他是不是凶手我没有把握.只是我在心底希望的他不是凶手!不过眼前看来，这个推论也不能下决断.

19
失神的当口霍非伸手向我要烟抽，看着他满不在乎的神情,我不免懊恼起来。这算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他这个当事人倒还无所谓啊.
"霍非,我只希望你能告诉我一句实话."打掉他的手,再次调整呼吸语重心长的问出了这一句.奈何他仍然嗤之以鼻的笑道."真相!这个世界上所谓的真相能带着几分客观呢?我是不是凶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相信我."
说完这番话后,霍非收起了刚刚那无谓的面孔而带着一种前所未见的严肃面容与我对视.一阵心慌乱跳后,我似乎在不知名的原因下悄悄的红了脸.开始躲闪着他的目光.
"那个,我是相信你的,但是我更希望你亲口告诉我你不是凶手. "
"哼!."突兀的站起来，霍非不知道为何又有些生气.深深的凝视我后便拂袖而去，剩下搞不清楚状况的我木立原地.
* * *
从警局出来后,我觉得我的心情比见霍非之前更加凌乱了.好象所有的问题都搅成了一团乱麻在脑海里胡乱地翻腾着.却怎么也找不到揭开疙瘩的那一端.
霍非要我相信他.相信他什么,相信他不是凶手吗？我想来他也不会是凶手,可阿英为什么要撒谎陷害他而维护真正的凶手呢?这其中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凶手又到底是谁呢？想来想去锁定的目标俱都是园子里的人。
扬吗?绝对不可能,老刘似乎也没有动机.那么剩下的目标就只有桂嫂了。这个怪怪的老女人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无聊的沉吟中回想起了桂嫂那张阴沉诡异的面容,不禁更是烦闷.
"啊!"大大的叹了口气,扫看着周围的街景. 匆忙来去的人流,温和而灿烂的阳光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和和煦.如果有可能，真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碰触那禁忌而又阴冷的一面.但是,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我所能抽身的了.
抬腕看了看手表，刚刚中午一点过,还有很多时间.随便在附近的小店用完午餐后,便坐上了去市区医院的公车.
经过那次事件的惊吓后，阿英的情绪一直都不稳定.虽然搬出了秦园,但她的精神却没有好转的迹象.经过扬的安排，她现在正在市立三医院疗养。
下车后顺手买了一束百合花,便直直的朝阿英的病房走去.
推门而入就看见阿英就静静的坐在窗下，凝神遥望着窗外，目光中是一片我看不懂的茫然.白色的窗纱随风轻舞,更衬得她苍白的面颊亦真亦幻.
"阿英."出声轻唤,将手中的百合花插入了瓶中。
"林先生."回转过头阿英有些惊喜和虚弱地微笑着。
"你好点了么？"
她点点头并不做答,似乎对我买的百合花更感兴趣.伸手拿出几枝在手中把玩。
"住在这里还习惯么？有什么需要你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转告给扬的."
"我在这里很好,真的.少爷安排得很周到呢。"急急的点头阿英略带羞怯的回答.我也顺着他的笑容微笑,感觉心底某处软软的化开，有些到嘴边的话竟不知如何开口了.
"阿英,有件事我想问你."迟疑了半天,还是下定决心开口了.疑惑地抬头看我,阿英苍白的面颊再次刺痛了我的神经。
"那个,我想知道霍非真的是杀死小天的凶手吗？为什么在我们发现小天尸体的那个时候你不指控他而是隔了好几天才对警察讲.这个是不是有点不合情理呢？"
"林先生!"刹那间,阿英的脸更白了,手里的花束也掉到了地下。"我没有说谎,霍非真的是凶手,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说谎."
无力安慰喋喋不休的阿英,我的疑惑更重了,我只是提出我的疑问并没有指定她在撒谎，可她这么歇斯底里失态的否定做什么.
"阿英，阿英,你冷静点。我不是说你撒谎，我只希望你能把那天你看到的给我详细讲一遍."
"林先生,我没有撒谎.我没有撒谎，我真的没有撒谎啊,"
鸡同鸭讲一般,阿英的神经就如同受到了刺激老在撒谎与没有撒谎的边缘打转.渐渐丧失耐心,我粗鲁地打断了他神经质的呓语.
"够了!阿英,你冷静点."
被我这么一吼她果然安静下来了,楞楞的看了我片刻后竟低低的抽泣了起来.有些束手无策,我对自己卤莽的询问感到后悔.不过，可以肯定一点的就是阿英很有可能是在撒谎了,真正的凶手也很有可能不是霍非.但要为霍非洗脱嫌疑只能从阿英的口里套话。不过,看样子今天我是问不出来什么了.
"我不是说你撒谎，我只是想知道你那天都看见了什么.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好好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起身告辞,向门口走去,回头张望发现阿英还是有些后怕的瑟缩着哭泣。
"哎!"泄气的低叹,我今天的侦察又只能无功而返了.
走出大门,刚好接到了扬打来的电话.他说今天公司很忙一时半回赶不回来.希望我能去公司接他.挂掉电话后,我只得无可奈何的坐上去他们公司的车.可行到一半的时候，我忽然心烦意乱起来.总觉得有些什么事情没有解决,需要回秦园再看一下。也许是再想回去看看有没有漏掉的证据吧.
几番挣扎后,让司机掉头转去秦园.
到达秦园后,站在门前空旷的原野上，我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我会突然间冲动的想回到这里,就似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
轻轻推开门,已近黄昏的风呼啸的从里面吹来,夹带着一阵浓郁的阴冷.深吸了一口气,我再次进入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园子.顺着来时的青石路走下,因为人去楼空，整个秦园更显得寂寥.莫名的牵引,我直直的朝小木屋走去.
看看吧,也许能在那里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呢.心里这样想着,绕过了湖边的花圃伫立到了木楼下.湖风似乎比刚刚进园是的风更为阴冷.冷得我不禁微微的瑟缩起来。抬头看看快要落山的夕阳,因为角度的关系更显得血红.此时,园子里有一种诡异的美.压抑下心头的恐惧，我壮着胆子走上了楼梯.
虽然，脚步很轻,但古旧的楼梯依然发出了低哑嘶声.心情也跟着紧张,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停了下来。但就是这一停顿我听到了小木楼里传来了微微的响动.
直觉告诉我小木楼里有人!!

20
是谁,谁会在里面呢.
忽然间我的心被拔高到了嗓子眼上，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我不知道他是否察觉到我的到来.也不知道下一步自己应该怎么做。继续前进还是停留在原地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我还是决定上去看看，但要够快，不能有让他逃走的机会.
不假思索,快速的冲上了小木楼.撞开门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一个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人.
"老刘!"我呆楞住了,他似乎也有些尴尬,憨厚的笑着同我打招呼。
"林先生,你怎么来了."
"我随便回来看看的,你在这里做什么?"按捺下心头惊异,我尽量恢复平静用平常的口气询问.听了我的问话，老刘放下笤帚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回答."呃!桂嫂吩咐我回来打扫一下房间整理一下园子,没想到会遇到林先生你."
桂嫂,又是桂嫂.她在这个园子里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为什么会在发生了命案之后吩咐老刘来打扫这个房间呢？是消灭证据还是真的来打扫的?百思不得其解,我疑惑的踱到了窗边。夕阳下,窗外的花圃更显美丽.妖艳而颓废的色彩被金色的余晖衬托得如梦似幻.
"林先生，您还是赶紧回去吧,天黑了就叫不到车了."
沉思中，老刘在我的背后出声.我回头笑笑随即又问道."你呢?你不回去吗??"
"哦,我不回去,今天晚上我住在这里."
拿起笤帚继续打扫老刘回答了我的问题.我沉默的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充满了各色的猜测.老刘,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应该是真来此打扫的吧.抽出怀里的烟点燃,我在扩大的迷惑中走下了楼.下楼时,湖面已经被燃成了金黄的暖色调,不似刚刚的阴冷.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看起来更加的诡异了.
从来时的路返回,在经过正屋时我忍不住上楼看了看.原本华丽的屋子已经人去楼空了.空旷的大屋更见荒凉和恐怖.想起园子里各色的传说,倒奇怪自己的心里不再是害怕而取代成为了一种深深的无奈.
爬上三楼，我到原来堆放杂物的房间看了看,也被收拾一空了.原本堆放在那里的一些古旧家具俱都不见，是剩下空空如也的房间.百无聊奈的在房间绕着圈巡视起来.希望可以搜索到一些蛛丝马迹,但仍然遗憾的一无所获.难掩失望的靠上的近旁的窗楞,却突兀的发现身后的墙壁有点凸凹.
挑开窗帘,,发现身后窗边的墙壁有一小块较四周稍微突出了一点.而且墙壁的颜色也较周围新一点.好奇的上前,仔细的撕开了面上的墙纸,用小刀凿开了松动的墙壁竟发现里面镶嵌着一幅画框..
轻轻的拖出那副画框,拂去面上的尘埃,秦岚清秀甜蜜的笑容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苦笑无语,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缘分竟让我又看到了他的画像。秦岚,秦岚多少风波因你而起.喃喃的低语,我更加仔细的拂去了画上的尘埃,使得他的容颜更加清晰.
擦拭完毕,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想必是太阳下山了吧.随手找了张报纸包好画,便出门下楼了.
走出秦园大门,一阵夜风吹来竟微微有些寒意.从山顶俯瞰山下的万家灯火,眩目迷离畏为壮观.看样子已经到了收车时间了,我只能走路下山了.但不虚此行还是有收获的.
用了半个多小时下山,又在山下等了十几分钟的车.等辗转反策的坐回酒店时已经是晚上9点过了.扬也早已从公司回来,阴沉着脸坐在客厅,神情颇为不快.
"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放下画,讨好的坐到他的身旁.有些后悔自己今天忘了他的嘱托.可他并不理我,只是起身朝卧房走去."扬,你怎么啦?"跟在他身后我谄媚地笑着.可他依然没有理我,我知道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说再多也没用.
无奈的叹气,只好任他生气,自己先打电话叫了外卖.折腾了一下午肚子早饿了.
趁着外卖还没送来的空挡,我翻出了画仔细的看了看.画上的秦岚不光笑容甜蜜,连他的眼波都无限柔和的平视的前方,似乎蕴藏着几多柔情蜜意.显然，画这个画的人绝对是他的心爱之人.难道,这副画是扬的奶奶画的,看样子他们的感情还不是一般的好啊.
这样猜测着我巡视画上的签名.,但是下一妙我在右下角看到的签名就推翻了我之前的猜想.
________秦穆于1934年5月21日.
原来这幅画是秦穆画的,这样的答案简直让我震惊.虽然父亲给儿子画像没什么奇怪,但秦岚的表情绝对不象是在看一个父亲.而象是在看......难道他们的关系......希望我的猜测只是个误会吧.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发现过于令人震惊,我在收好画后就再无勇气拿起来欣赏了.更没有什么心情去安慰扬的不快，只得草草用完了晚饭后就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起床,扬如同往常一样早去公司上班了.吃过早饭我还是决定去医院看阿英.希望能尽量从他的口中套出些案子的内情.
来到医院,阿英还是一如既往的坐在窗边凝神观望，只是相较昨天而言,阿英的神情似乎平静了不少.
"阿英!"我出声唤她.她回头看我，脸上已没有昨天的笑容,却有了些微微的拘谨.
"放心，今天我不会问你关于凶手的事,我只是不放心来看看你的."
"林先生."听了我的这番话,阿英的情绪似乎有所缓和,可怜兮兮的唤我,瑟缩的模样让我一阵心疼.
"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林先生你不要怪我啊."
"不,是我不好，不该问你那些问题的."听到她的自责我心里倒略微有些不安,.其实那天让他情绪反常都是我问话过急的缘故.
"你放心,我不会在问你这些问题了."看样子今天是又问不出什么了.这样的认知以后我便决口不提案子的事,只是给她讲笑话问一些她在秦家的故事.最后,不知怎么的还是扯到了凶案,看着他脸色忽然煞白的样子，我慌张着却找不到台阶,只好起身告辞.
"呃~~那个,阿英我下午还有事,我先告辞了."
走到门口阿英突然出声唤住了我,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更加纳闷了.
"林先生,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听她的吞吐的话语我心里不免有了一点希望,难道她想告诉我真相了吗？
"没什么,我想林先生下次来的时候能再给我带束上次那样的百合花."
淡淡微笑,阿英打破了我的幻想,让我彻底失望了.
"呃,百合花是吗？我记住了."难掩失望,走出病房,将阿英瘦弱的身影甩出了眼帘.

21
走出医院大门,抑郁的心情让我没有心思欣赏街景.沿途的汽笛声似乎在我的心中演奏着烦闷的舞曲,挥之不去而又无法回避,
凶手是谁?除了这个在我心头困绕良久的问题外又多增加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秦岚和秦穆的关系.我不敢往下细想,却又忍不住诸多的猜测.不过想来他们的关系再如何也是和凶案没有关系的,目前还是追查真相比较重要.

回到旅馆忍不住给警局挂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霍非的情况.还好,他虽沉默却并没有招认所谓的罪行.只是被警察斥为顽劣抵抗.如此看来，在只有人证而无其他物证的情况下霍非的处境暂时没有忧虑.不过我相信,假以时日的开导,阿英终会说出幕后真凶.
长舒一口气,如同放下心头大石一般,仰倒在了床面.窗外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模模糊糊的照到了我的面颊,温柔而又懒散.半眯着眼,仰躺在床头看那窗外淡金色的阳光,虽有一点点的颓唐但更多的是闲散.

无聊的顺手摸出了藏匿于床底秦岚的画像,又仔细的端详了起来.不可否认,秦岚的确是位少见的天使男孩,柔和的五官,恬淡的笑容，这样的人恐怕是神都会对之动凡心吧.也许正是因为神的喜爱才过早的召唤了他年轻的生命.无奈的低叹,点燃了手中的香烟.烟雾缭绕中我仿佛看见了秦岚在对我微笑.那笑容倒是有几分嘲弄.是啊,目前我自己都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却在这里替古人担忧了.
自嘲的轻笑,将画放到了胸口闭目安神起来。不知不觉到真的睡着了,直到傍晚的一阵电话铃声才将我自梦中惊醒.

接过电话才发现是扬打来的.电话中他非常高兴的要我到楼下大堂的餐厅去,似乎昨天的不快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带着疑惑我换好衣服下楼了.走到楼下的意大利餐厅,竟见到扬正经危座的在点满红烛的餐桌旁等我.
"有什么值得庆贺的事吗?"我问，他却笑而不语.只是示意我赶紧坐下用餐.轻轻的坐下，伴随着柔和的月光钢琴曲的响起,在沉闷而又诡异的气氛中用完了晚餐.晚饭后，没有象往常那样急着回房休息,而是扬再次邀请我坐车出去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