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面的灯光有点清晰的照到山壁上,我心里一阵开心。估计再有不久就要着地啦。
手上的劲有点消弱,我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力气。
可能是求生的欲望吧。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
下面的路灯越来越亮,我低头看了下脚下,哪知道还是一片漆黑。
慌乱中我踩掉了一块山边突起的石头,只听到几声忽忽的,然后就是打到了下面江羽的声音。
一声轻呼,我听到江羽的衣服被风吹起的声响。他掉下去了。
我的手油油的攀在山崖上,如果这时候有人看上来的话,肯定能发现我。
浑身的汗哪怕是被那么大的风吹着,还是不停的冒出来。
他如果没罪的话怎么办?如果他是无辜的,我不是杀了一个人?一些希奇古怪的念头拥挤着我的大脑。
还好我在片刻之间冷静了下来,我要下去,只有下去了,我才能知道他怎么了。
我开始一点点的继续往下挪。时间在我看来那么的漫长,每一步都是那样的惊心动魄。
山的最下面一段是水泥防护面,防止因为杂草的生长而引起山体滑坡。
我一屏气,就滑了下来。第一眼看到了国良。身上的那些疼痛就没什么感觉了。
我不知道他也参加了这个行动。国良是我们一批五人中的老小。不过他这一刻给我的是亲人的感觉。我真想扑进他的怀里。
用眼光搜索了一下江羽,国良拉着我的手,"他在车上。没什么大碍,我给他检查过了。"
这个时候我才深切的体会了山风的寒冷,衣服湿漉漉的全部贴紧了身体。
我跑向对面路上停着的轿车。
这是辆浙江牌照的普桑,我扒在车窗上看了下,江羽果然躺在后座。
钻进去的时候我把他的头轻轻的放到我的腿上。
国良进来就一言不发的开了车子,飞驰而去。
我知道我们的车程不远,就是山脚下的一幢房子。这样不需要经过任何收费站或者检察站。原本是为了给江羽一种感觉,感觉我们是一个庞大的,计划周密的团伙。
但是现在都用不到了,他昏迷在我的怀里。我看了眼江羽,他那种无助的样子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脑海。很多年以后我想到了他躺在我怀里昏迷的那个样子,那种无助的表情,我就会想如果他就这样死去,那么后面所有的故事都不能继续下去,而我也不能真正的了解他这个人。
简单的为他检查了一遍,毕竟他是从六,七米的高空毫无准备的摔了下去。
我触摸到他的胸部的时候,可能是疼痛让他惊醒了,嘴里发出一声轻呼。可能断了条肋骨。
"别怕,别怕。我们安全了。"我只能这样安慰他。
车子滑了条弧线拐进公路旁的一条泥泞的山道。我尽量的抱紧他的身子。不让颠簸触及他的伤痛。
两旁的杂木飞快的跑向我们的身后,可是我还是嫌车子开的慢。
"放心,昆哥已经准备了医生。马上就到了。"国良从前面飘过来一句话,让我冷静了一点。
车子拐了几个弯,停在了一幢靠山而建的两层高的房子面前。
我和国良轻轻的把江羽抬进房间,开门来接我们的是王教官,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我嘴里的那个昆哥了。
我们把他抬到二楼的一间房间,有一个穿西服的男人上来帮江羽躺好,并且开始给他治疗,看样子是个正式的医生。
王教官示意我去隔壁的房间。
"你怎么搞的?万一他死了这个行动就全部泡汤了。"他满脸怒气的呵斥反而让我略微好过了那么一点,"你以为这是在开玩笑吗!"
国良走进来关上了门,"好小子,你以为你们在拍电影啊,刚刚在山崖上爬的时候吓死我了,还那么大的风。"
我窘窘的站在那里,国良拿起了身后的一个药箱,"站着干什么,还不搽点药水,别的没伤着吧?"
不知道是委屈还是难过,或者是受了压抑的心在组织面前完全的得到了放松,我的眼圈有点红红的。
王教官看我的样子还是呆在那里不动,也没办法,只能拉我过去,帮我褪去了衣服。
那些划破的伤口同时的疼了起来,饶是我经过训练的身体,还是有点受不了。
王教官一直没再说什么,走出去的时候补了句,"他今天晚上是不会醒了,你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按计划行动。"
我想走去隔壁的房间,哪怕是站在那里看着他没事也行。
最后滑下水泥防护面的那下在我的臀部造成的表伤却让我不能移动一点。每一下迈腿,都让我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只能老实的躺回床上。迷迷糊糊之中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觉得自己不是看起来那么的坚强。
生物自身带的修复功能加上药水的帮助,在一夜间让我好了许多。
我推开房门的时候,看到国良,王教官和修明。修明是我们一批的老大,只是我从来没那样叫他过。
我不知道这个行动组还有什么人参加进来了。具我知道从来没有一个行动会有三个特情同时参加。
王教官用筷子点点江羽的房门,又示意我先喝粥。
我默不做声的喝了一碗,王教官他们就走进了昨天我睡的那个房间。
"文哲,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在西安抓获的特大贩毒案件的主要人员前天晚上交代了一个重要情况。"
我扫了眼过国良和修明,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那个案子缴获的大量冰毒和我们这个案子的毒品是一批加工点生产的。"
我隐约知道了那么一点,但是我不会去自做聪明的乱猜,默默的等他把话说完。
"西安抓住的那个老大交代,本来和他们交易的应该是云南的一个外号‘鸿毛'的犯罪分子,后来因为换了人才会被我们抓住机会。"
王教官从皮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我看了眼就知道那正是江羽。
"我们查了下档案,江羽的外号就叫‘鸿毛'。照片已经经过西安犯罪份子确认了,就是他!专案组已经和国际刑警联系过了,这个案子哪怕是跨国犯罪,我们也要一查到底!"
众所周知,著名的金三角地区就是因为国于国之间的互相顾及推委,而发展成明目张胆的世界毒仓。
国际刑警这几年在打断他的运输路线下大下文章。这等于是斩断他罪恶的腕足。
这个案子有国际刑警的介入,恐怕很多问题都要好办一点。
"等下我们过去的时候,千万不能让他起怀疑,专案组怀疑他是负责大陆销售的重要人员。"
我很沉重的点了下头,如果他真的是这样的大毒犯。那我就一定要和他斗争到底!
江羽躺在那里,他的胸赤裸着,被很好的包扎了起来。手上挂着生理盐水。
我们进去的时候,他的头向门这里看了一下。
"你没事就好了。"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背过身子找了张椅子坐下。
昆哥站到床前,"听小哲说过我吗?我就是他老大昆哥。听小哲说你可是江湖大鸟啊。"
"没有,我是真的无辜的。"
"无辜的,法院会判了你死刑?你要想清楚,我们这可不是法院监狱了,只不过是想和你做点生意罢了。"
王教官转头和国良他们开玩笑,"这小子恐怕是在监狱里说这个说的顺口了。哈哈"
我远远的坐在那里,很奇怪的心情,按计划,我们要通过江羽和他的上线接头,然后顺滕摸瓜,希望能找出他们的大本营或者是幕后真正的毒枭。
但是我真的不希望从他的嘴里说出那样的话,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的美貌,还是因为他隐约透露出来的忧郁的气质让我相信了他的本质?
"小子,你要想清楚,你现在还欠我们八十万,当然了你如果帮我们牵上这条线,一切好说啊,哈哈。"我觉得王教官表演的很逼真,那面目给人有种真实的感觉,甚至有点丑陋。
"让我想一下。"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在瞬间变的冰冷,这等于是他自己承认了。
王教官深知道不能心急,"这就对了嘛,这几天你们先躲在这里,不要出去,不要开窗户。知道了吗?要什么东西让国良他们去买。"
"国良,今天开始你和文哲一屋,修明你和江羽一屋,没事就上这屋打打牌,不要出乱子。明天早上我过来听你回话。"
我知道他是变相的监视江羽,我的身体也不利落,让修明看着他要好点。
王教官走了以后,我去烧了壶水,默默的帮江羽檫了一遍身子。
回到房间,我坐在床前默默的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国良睡了一下,醒来看我还在抽,忍不住来问我,"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我忍住没说,我知道我的感觉在整个案子里不起什么作用,哪怕我感觉他是善的,是无罪的,但证据是不容质疑的肯定,包括他今天说的话。
只是心底有太多的事拥挤在那里让我真的不好过,"国良,你觉得下午王教官表演的好吗?"
他好象懂了一点什么,急忙的拉过我的身子,让我面对着他,"怎么,你觉得有什么问题?你 同情那个江羽?"
我默不作声,不表示肯定也不反对。
他着急的摇了我几下,"要死了,你这样的想法千万不能让教官知道,他知道的话你就完了!"
国良强迫我躺在床上,灭了我的烟。
"我知道你的想法,人和人都有感情的,但他是犯罪份子啊!你知道他害了多少家庭,害了多少人?"
那些教育课的内容都翻出了我的脑子,我有点怕,我怎么会去同情这样一个人呢?在读书的时候,我看那些资料的时候都咬牙切齿的要把他们绳之以法的。
"国良,我真的有种感觉,感觉他是无辜的。"
"你这样的想法就不对,我们要相信证据,现在的证据表面他不但贩毒,而且是一个大的中间人,数量巨大,你知道在江苏的那批毒品流传到社会上,会害死多少人吗?会害的多少家庭妻离子散?"
他拍拍我的肩膀,"好了,不要想了,我们一定要努力,挖出那个大毒瘤!"
我点点头,"恩。"
7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半躺在国良的怀里,他的一只手搭拉在我的胸上,急忙起身去洗漱。
把国良推醒,出了门,看到王教官已经买了早点在等我们了。
"他们两已经吃过了。"王教官对我轻声的说。
然后他又示意我先吃不要说话。自己在看一份当天的报纸。看了一会,他把报纸放到我的面前。我一遍在咬油条,一边瞄了眼报纸。
很醒目的是一张图片,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在哭,旁边是两个邋遢的小孩也抱着他的腿。
一个很普通的报道,和大多数的那些一样,一个家庭因为他的主心骨吸上了毒品,就这样结束了。
我好象懂得王教官的意思。既然做了警察,那我们的责任就是保护这样普通的人,普通的家庭,尤其是那些弱者。
国良走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吃好了。
我和王教官先走进江羽和修明他们的房间。
修明在看电视,江羽坐在窗前拿了支笔在比画着什么。
走过去看了眼,是一幅美杜莎的画像,他把每一根发梢的蛇头都画的很恐怖,虽然是一幅钢笔画,但是看的出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基础的。
我看的时候,美杜莎脸的细部没有画,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我笑了笑,"你还有这个本事啊。"
他没有做声,继续的画着,那些杂乱的线条刻画出了那个神话中的女人。
只是他一直没有画脸。
王教官走了过来,"想的怎么样了?"
"给我个电话,我先试着联系一下。"
我们都对他的态度有点惊讶,做这样的事的人一般都有很高的警惕性。
本来我们还想了一些别的办法,却万万没想到他就这样答应帮我们联系了。
王教官拿自己的手机给他,这个手机也是专门改装过的,每一次拨打的号码在总局的信息中心都有显示,当然我们现在是不会打草惊蛇的。
江羽连着拨了五个号码,对方都是已经停机的声音,江羽的被捕在犯罪集团里也是一种震动吧,他们当然知道这些号码会暴露他们。
他放下手机想了一下,"你这是全球通吗?"
王教官楞了一下,"是,你尽管打,我这个是月结话费的那种。"
我看的出王教官有点激动了。
电话终于接通了,江羽向对方报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要对方去叫一个桑南的人听电话。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有了突破,我们知道幕后有那么一个人,他的名字叫桑南。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打到哪里去了,那个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晚上王教官回去就能够知道个大概。
我们迈出了第一步。
王教官坐在江羽旁边抽着烟,我拿了江羽的画在看,修明在看电视,不过他把声音开的很小。但是我知道房间里的人全部都在注意他的电话。
那个叫桑南的人来了,我们都听到修明在叫他,然后他很仔细的讲了他现在的状况,包括是怎么逃出来的。
对方一直没讲话,在听江羽慢慢的说。
我听江羽的语气还是很偏向我们的,恐怕他也想证明自己,那样就能早点脱身离开这里吧。
对方听江羽讲完,说了一大通。江羽不断的说是。
挂断电话的时候,王教官问他,"怎么样?"
"桑南哥是缅甸人,是我老大手下的左右手。我和他都说了。他说要和老大商量。不过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的。估计他们对我的案子非常的了解,我没有出卖他们。"
江羽说完从我的手里拿了那张纸过去,"本来我就准备那样死了的。"
王教官急着去总局了解今天的发展,"手机放你这里,有好消息要通知我啊,哈哈。今天我就回去了。"
他示意修明出门送他,我坐在那里傻傻的看他画着自己的美杜莎。
修明关上大门进来的时候在门口叫我出去。
"王教官说,他画的东西写的字,可能都是有用的,有可能的话就把他 收集起来。不过不能引起他的怀疑。"
我点了下头,进去继续看江羽画画,他已经停止画了,在旁边写一行字,这是我第一次看他写字。很 有男人味道的宋体字。
"我是美杜莎 有着最丑陋面貌的美杜莎
我只能用歌声和摩挲的舞姿诱惑我的爱情
可他们只喜欢我的长发 于是就有了那一堆堆的石像"
他原本还要写的,看到我走过去就停了,掏出个打火机啪的点燃了那张画了半天的纸。
"干什么烧了啊?画了半天怪可惜的。"我只能让他这样烧掉,看着那张纸化做了灰烬。
中午的饭是我做的,小时候家里老是我一个人,所以我做的菜还是很有特色的。
我发现江羽很喜欢吃我做的红烧鱼,"急什么啊,爱吃我以后老给你做。"
他听了这句话,不知道原因的沉默了起来。
草草的吃完饭就去躺到床上。我看了下国良和修明,他们也不知道我哪里说错了什么,向我耸耸肩膀。
没想到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江羽躺在床上却并不去接。我只能把电话拿到他的手上。
果然是那个桑南哥打来的。他恩恩啊啊了半天,大部分的话都是对方说的。很快的就挂断了。
"桑南哥说让你们昆哥给他打这个电话。"
国良听他这么一说就马上给王教官拨了一个电话。
他们说了几句,我估计王教官肯定听到了刚刚那个电话的完整内容。
国良让江羽听电话,我听到江羽报了一串电话号码就挂掉了。
"怎么样?"我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