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大的意思大概是要你们派一个人和我去缅甸。"
江羽换了张纸,又开始画画了起来。
我和修明他们打牌叫他也不参加。
打了好一会,我过去一看,居然还是一幅一模一样的没有脸的美杜莎。
我转身又去打牌了,不去管他在弄什么玄虚。
下午王教官带着我们晚上的菜来了,我刚刚准备拿去里面做饭,他把我叫到江羽的房间。
"我和你们老大谈好了,第一笔是一公斤的冰,你带小哲去。具体的他和你谈过了吧。"
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看着他们说话。
"恩,老大说你会帮我到云南的宝山,到了那里就是我们的地盘了,后面的路我带文哲走。具体用什么路线文哲到了那里和我们老大谈。"江羽条理清晰的回话。
王教官说,"恩,不过这几天不行,起码再等十天,风声松一点,到时候我让国良和修明开车送你们到宝山。"
"可是我们老大说了只能有一个人陪我进去。"
"恩,知道的。随便你选,这三个都是我的大将,你愿意谁陪你进去就是谁。"
江羽的眼光看了我们一圈,"还是文哲好了。"
"那行,这几天我就不过来了,过几天我把给你们的车送来。
"那,文哲,你们三辛苦的在这里再窝几天。这笔买卖成了之后是不会忘了你们的好处的。晚饭我就不吃了,要回家陪你们大嫂。"
我们把他送出门,修明和国良继续打牌。
我一个人忙的天昏地暗,江羽默默的走进来帮我洗菜。
我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他把菜分类洗好,很仔细的放在一个个盘子里,洗菜其实也是门学问,我看的出他是经过某个人训练过的。
是他以前的那个女朋友吗?我看到他把一块洗好的猪肉和洗好的榨菜放在一个盘子里,旁边又摆了两条葱。
"咦,你怎么知道我要做榨菜肉丝的?你们那里也有这样的菜吗?"
"废话,这菜那里没呀,不过我们老家没这样的做法。"他笑笑的说。"我们老家的菜可漂亮了,还有很多鲜花做的菜呢,下次我带你去吃。"
"哦?呵呵,那你教我啊,我明天让他们买了材料来做。"
"也行,不过你做的口味肯定不对。这做菜很讲究的,连水和空气都是有关系的,在江南就做不出好的云南菜。"
他说了最后那句话,就停下不说了,好象又触及到了什么神秘的东西。
他看着我做菜,眼神很关注的那种。
"你看什么啊,我的样子很帅吧。"
"恩,和她一样,连说的话也一样。"
我知道他在想自己的女朋友,这还真是个痴情的家伙。但我当时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女朋友怎么会说的话和我一样呢?我说的是帅,女孩子肯定很少对自己用这个字吧。
吃了晚饭,江羽强烈要求去洗碗。我们也就随他去了,只是国良他们的打牌地点换到了客厅。
我进去帮下忙,意思一下。
"晚上你和我睡一个房间吧,我们可以说说话。"
啊,这也是专案组的要求,我当然是求之不的了。
和国良他们说了一下,我就搬进了江羽的房间。
他帮我泡了杯茶,自己还是在那里画那个东西。
我想找点话出来和他谈天,又想不到什么话题,只能自己看电视。
"你知道美杜莎是怎么死的吗?"江羽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好象是被一个英雄杀死的。"我对希腊的神话了解的不深。
他把我拉的窗前,拉开一点窗帘,"你看那组星星,对,就是那几颗,还有些在城市里肉眼是看不到的了,那个就是英仙座。就是传说中杀死美杜莎的英雄珀耳修斯化成的星座。"
我知道他是一个大学生,不过学的专业是重型机械,没想到他对希腊神话还有了解。
他关上帘子,"你知道是谁让美杜莎变成一个妖怪的吗?"
"啊,他本来不是妖怪吗?"我以为妖怪是天生的呢。
江羽红着脸,"你怎么和我说的一样,当年她问我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回答的。"
他看了我一眼,好象在脑子里搜索记忆一般,"美杜莎原来是个十分美丽的少女,长着一头披肩的秀发。可她自视长得好,竟然不自量力地和智慧女神比起美来了。雅典娜被激怒,她施展法术,把美杜莎的那头秀发变成了无数毒蛇。美女因此成了妖怪。更可怕的是,她的两眼闪着骇人的光,任何人哪怕只看她一眼,也会立刻变成毫无生气的一块大石头。"
"是不是很好笑,按现在的道德观点来看,错的居然是作为神的雅典娜呢。"
我虽然是个无神主义者,但是对这样的对话我是从来不发表意见的。
"雅典娜后来还派珀耳修斯去杀了美杜莎。"江羽的神情略微有那么一点忧郁。
"和你有什么关系啊,烂操心。"我都听不动他在说什么,只是隐约的懂了一件事,江羽的那个她,在某一天曾经对他说过这样一段话。
我对江羽的那个她有点感兴趣了,很丑吗?像梅杜莎那样是不可能的吧,不然江羽现在就是块石头了。
想到这里我哈哈的大声笑了起来,江羽搂着我的脖子,"笑什么,想到了什么下流的东西,笑的这么淫荡。"
"那里有这个了,我向来是这样笑的,刚刚想到你是块石头,好好玩。"
江羽听了我的话就默不做声的上床躺着了。我大约有点知道,他这样的沉默可能和那个‘她'有一点关系,包括他以前好几次的这个样子。
估计自己今天的谈话很有价值了,我就腻在江羽身上摇他,"你刚刚不是说还要教我做云南的菜吗?"
我抓住他的胸口摇的很猛力。
"摇什么啊。"他的脸莫名其妙的红了起来。
"在我们云南啊,花草虫子都是菜。"他说的话还是吓了我一跳。
"哈哈,吓到了吧,我教你几个鲜花做的菜吧,你以后可以去骗小妹妹。"
这到是不错呢,我去拿了茶杯让他在我的手里喝了一口。
"石榴花炒肉丝,下次买了石榴花来,我做给你看啊。"
"能吃吗?"一头的汗,很奇怪。
"呵呵,很好吃的啦,我们云南还有毒药做的菜,你敢吃吗?"
"死开,我可没得罪你什么。"
他的眼光又笔直了,难道又想起了‘她'?难道‘她'真的敢吃毒药?
8
我想和他好好的谈下他心中的那一个‘她',又不知道怎么谈下去。
两个人就开始聊别的,他和我说了一点他大学的生活,我有点感觉他的大学生活十分的平淡,理由是他说他在那四年的生活里居然没有交过一个朋友。
"我不相信,谁在大学会连一个朋友也没啊?"其实我自己大学这两年也没有交过一个朋友,但我这不是特殊吗?他读的又不是什么保密的学校。
"真的。"江羽的脸涨的红红的,有点小孩子的脾气,"说实话吧,我读大学是下过保证书的,不乱接触人,尤其是女孩子。"
"什么啊?你的家长怎么封建啊,读大学了还管你这些?"世界之大,果然是无奇不有啊。
"我的爸妈早就死了。我脑子里都没什么印象的。"
"啊!那是谁来管你啊?"我有点惊讶。
他突然岔开话题,"你认为什么样的爱情是你最需要的?"
很奇怪的问题,我还是想了一下,"激烈的,炙热的,火一般的爆发,然后用一生去回忆。"我想了一下接着说,"要不就是那种普通平淡的白头偕老。"
江羽听了我的话楞了一下,眼直直的看着天花板,"你还真是极端啊."
"哈哈,谁知道呢?没有人能预知自己的未来,不要说是爱情了。"我怎么想就怎么说了。
"她是个大学生,和她的导师一起来我们寨子做一个课题的。她手把手的指给我看了天上的那个星座,还给我讲了很多的故事。"
我看的出他对她的感情十分的深厚,以至于对我说话的语气都十分的温柔,在我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影象。拉着江羽的手在夜晚的苗疆一起度过浪漫的夜晚。
"那她家里为什么不同意?"我急着问江羽,这个男孩子应该说不错啊。
江羽支吾了一下,"她是江南人,可能她父母不放心让她来云南吃苦吧。"
我还想继续问点什么,江羽却很不耐烦的转过身子去睡了。
半夜我起床的时候,看到他醒着,睁着眼就那样呆着,我也没去叫他。
这几天过的十分平静,王教官来过一次,给我看了一份文件,是关于以后的行动的,还给我拿了一些东西来。
比如一双旅行鞋,一顶太阳帽,一个水壶,一副墨镜,这些东西在读书的时候我都看到过,不过是在橱窗里,在科技新产品的发布橱窗。
比如那个旅游鞋就是装了全球定位系统的,而那个墨镜除了红外的夜视功能,还可以调整角度,观看身后的事情。
王教官一再吩咐我,千万不能暴露,这些东西在没用的时候就可以丢掉了。
我一边看着行动计划,一边点着头。
在计划的后面是通过国际刑警组织调查到的关于桑南的调查报告,上面说他是缅甸一个小城市的民选市长,经营着当地最大的酒店,没有犯罪的记录。
我看了眼王教官,我们都知道问题有点严峻,这样的犯罪,再加上合法的保护,我们的难度增加了不少。
行动出发的日子到了,王教官给我们了一辆普桑,这样的车子适合长途。
他最后一次拉着我的手说的那句是,"工作当然要紧,但是也要保护好自己。"
车子的后坐装了防晒的涂层,在高速公路上飞奔的车子一点都不停留,白天是国良和修明换着开,晚上我稍微开一段。
拐上320国道,不久就进了安徽,只是在黑夜经过湖北境内的境时候上了一段高速,别的我们都走的国道。
快要出贵州的时候我估计已经有两千多公里的路程了,在这两夜一天的行程中,我们几乎没有说话。
车子拐进云南省宝山市的地界,原本靠着我睡的江羽直了身子,像每一个归家的游子一样透露出一点兴奋。
他指点着车子在这个县级市还不很完善的道路上行驶。
这个新兴的城市和别的大多数一样有一条主干道。在几乎走到尽头的时候,江羽让我们拐进一个小区。
国良和修明把我的包递给我和我握了下手就走了。我知道他们会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住下。
这是我第一次来西部这样的城市。大兴土木扬起的尘土,让整个城市都显的有点灰蒙蒙,但是我知道在褪去这点颜色之后,将会是一片的欣欣向荣。
江羽带着我走进一幢楼房,我不知道这里住的是什么人。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的男人,他从猫眼里一看到江羽,就开门把他让了进来。
我从他那鬼祟的动作判断,他对江羽的案子知情,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触犯了包庇罪。
他一语不发的给我们倒了水洗脸,又从家里柜子里翻出了几条新毛巾。我们在洗脸的时候,他和家里人又翻了两床被子出来,用新的被套套了。
这让我有点疑惑,毛巾明显是放了很久了的,如果他知道我们来,就会早早的拿出来装备好。我看他和江羽的关系不一般,但他有可能不知道江羽会来。
房子是一个普通的三室一厅,除了刚刚的那个男人,还有两个女的,"这是我的岳母,这是我的老婆玲玲。"
江羽的介绍有点突如其来,我知道在农村这样的情况还是很多的,可大多数是没成年的时候先接了,年纪到了就去补办。
我看了好几眼那个被称为江羽老婆的女人,也算南方的典型美女吧,只是我看的出她很忧郁,那层淡淡的东西我在江羽的脸上也看到过,
男主人说话了,"你们累了吧,先睡吧。"说着把我让到一间书房,江羽睡隔壁的房间。
我在床上半天没睡,他现在是和他的老婆在一起吗?他口里说的就是这个女人吗?
我打开包裹,拿出那个太阳帽,那里面的夹层略微改装贴在墙上就是一个很好用的窃听器。
"你肯定以为我回不来了,对不?"感觉江羽这句话带着点任性。
"你知道吗?我恨你。"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不是那种,是一种新的。"
"哦?那你对我有两种恨了?"
"有好多种,恨你,恨你!"那女的说着有点激动了起来。
我估摸着这时候江羽应该抚摩着他老婆的头发,好好的安慰这个女人。
"我原本答应过你的事我一定做到。"
好象说到这两人的痛处了,房间里有片刻的宁静。
"你去了以后,我到贡布去过了,看到了你们的照片。"我估计贡布是个地名。
"你小声点,你爸妈知道了吗?"江羽很轻声的说。
"我没告诉他们,这本来就是我们的约定,不是吗?"
那个女人说话的声音有点哽咽,"可我不甘心是她。"
后面的那句话让我听的目瞪口呆,"是一个男人。"
天啊,江羽一直说的那个"她"难道是个男人?我是狱中没发现他有这个爱好啊。
江羽很冷静的说,"当初,不是你哭着要自由,要民主,死活不要嫁我的吗?"
停了一下,"我认为你的想法是对的。"
那个女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低声的哭着。
"我们都是受过教育的人,你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对我的事应该不会很介意的吧。"
"好了,让我睡吧,长途真的很累人的。"我听到江羽靠到床上的声音。
他大概睡了吧,我没听到开门的声音,所以那个女的也在里面。
我听了很久里面都没什么声音,所以自己也迷迷糊糊的也想睡了。
"江羽,告诉你,那年我去找过你。我是因为发现自己是真的爱上了你,所以去找你的。但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9
睡醒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这户人家和江羽真正是什么关系,和我们的案子是什么关系。
晚饭是那个小女人做的过桥米线,白白的骨头汤里有几块排骨,和一些菠菜,很鲜。
我又多看了几眼这个女孩子,秀气,端正,应该算是个美女吧,长长的头发上挽了一个很别致的发簪,我一眼看过去好象那是个古物,上面有两颗很大的绿松石。
我多看了几眼马上被她发现了,"好看吧,江羽送我的礼物。"
"恩,好看。"我低下头去喝汤。
吃完饭江羽说要出去联络一下,我坐在房间里和玲玲聊天。
"你们结婚几年了?"
没想到我这个问题让她很不好回答。
想了半天,"应该有九年了吧,是他考上大学那年。"
他们之间奇怪的关系把我弄的头昏眼花。一对结婚九年的夫妻,居然还没有去登记。之间还有奇怪的约定,中间又有一个听起来很暧昧的男人。
我真的想不到他们之间是怎么了。只能不想,岔开话题,"你们怎么还没小孩啊?"
玲玲笑了下,出去给我倒 了杯谱耳。
江羽走进来拉着我的手说,"快点,准备行李现在就出发。"
我没问什么,就进去理自己的东西了,还好没怎么摊。
隔壁的房间,玲玲大声的叫了起来,"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