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帮我的吧?你怕他欺负我?"
"嗯。"
"天啊!那你不是等了很久?"
江水安静的享受着他的温度,小声的说:"其实也没多久啊。"身边,可以听到压抑的叹息声,江水转过眼睛,透过咏潭厚厚的眼镜片,隐约可看出那双风清云淡的瞳孔有了一点变化。细小微弱的,只有长久注视这双瞳孔的眼睛才能观察出来。
他脸一红,闭上了眼睛。
意料中的吻并没有落下来,那个人反而推开了他,轻轻的问:"冷么?"
"还好。"
贝咏潭安静的微笑:"等我一下。"
"好。"
贝咏潭快步离开那个无人的角落,重新来到喧闹的大街。他进了麦当劳,再出来时,手里已经捧着一杯热烘烘的咖啡。
"喝了吧,暖暖身子。"一回到那地方,咏潭就把手中的杯子递到眼前少年的手中,"外边寒气重,要是冻着,要耽误课的。"
江水看看他,接过咖啡,道一声谢,开始小口的喝。
咕咚一声,温暖的咖啡一下子从口腔流满五脏。
咏潭握握江水终于开始回暖的手,怜惜的说:"这是廉价的咖啡,等哪天我带你去喝正宗法利塞。"
"不用了,对我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不用了,对我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躲在一旁偷听他们讲话的小连掉了一身鸡皮。靠!总算知道为什么贝咏潭那个无情人能和班长纠缠不清了,敢情我们的小班长这么能肉麻啊!
曹连翻了翻上眼皮,还送咖啡呢,要是我早一砖头子送过去了。
实在忍受不了这两个人你侬我侬,曹连拍拍屁股,准备撤退,顺便摸摸口袋里陆宫的长城卡。陆宫啊陆宫,我可是给你省了不少钱啊,给我老实想想怎么做牛做马报答我吧!
一路走一路哼着小调。
曹连淡淡的笑着,我说班长,你还怕我欺侮你家魔王?他好歹也是跆拳道黑带啊!
第二章:419事件薄
"开门!开门!你爷爷我回来了!"宿舍四楼419的门外,曹连努力的踢着门。
里面传来一声哈欠,三声敲桌子的声音后,终于有一个庸懒的男声朗声诵念:"......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
曹连一听可乐了,先学着布谷鸟"布谷"了几声,接着喊:"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
"原来皇上也是我会中兄弟,不知什么堂口?烧的是几柱?"
"天父地母,反清复明。"曹连咧嘴大笑,"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吱"的一声,大门开起,门内是个白衣蓝裤头发三七分的男生。
"墨晗~~!!!"曹连一把抱住他,"我这个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人可算是找到组织了~~~!!"
男生也回抱住他,放声大哭:"莲花,莲花,你终于来了~~~!!!我就等你这个出淤泥的家伙了。"
曹连大惊:"兄弟,革命失败了?"
"我刚刚还以为是查卫生的大娘呢!"姓墨名晗的家伙沉痛的诉说着,"想要是门外的人对不上来,我就干脆装没人好了。"
"靠!要是大娘也是个武侠发烧友呢?"
"那正好,大家切磋一下。"墨晗摸摸自己的下巴,"我最近在考虑给校报写一篇报道,题目就叫做--《降龙十八掌后的男女艳史》。"
"嗯,有前途,不过我建议还是叫做--《论十八掌与十八摸的统一性》。"
墨晗摇摇头,喟声叹息:"既生晗,何生连。妖怪莲花,我始终是差你一层啊。"
曹连心中一乐,大方的挥挥手:"彼此彼此啦。"
两兄弟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现在呢,趁着这个机会,我们来介绍一下419宿舍的成员。
1号床的是江水班长,湖北人,用曹连的话来说,就是"面",还是碱放少了的那一种--又酸又面。
2号床的是校报记者墨晗,北京人。曾经有一阵盛传他老家是周口店,不过后来经过核实,这还是曹连的造谣--北京人?!俺就知道周口店那块地界儿。此人刚到A大时性格迂腐,不过在经历了曹连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的历练后终于成为419二号变态。曹连曾经说,生物果然是要进化的,总有一天,化石也能成为一个人,一个不能脱离低级趣味的人。
陆宫住在3床,在曹连的口中,陆宫也是面,泡了水提拉不起来的面。
余下的4床属于对待五食堂的红烧里脊像夏天一样热情、对待他上铺的3床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的曹家小连。当然,他经典的台词就是--自古红颜多祸水。事实上,"红颜"在女生中得到了可肯定,"祸水"在男生中得到肯定,曹家小连就这样通吃阴阳两道。
半年多以前,曹连大包小包踏入A大的大门,先是对着419的门牌号码大发了一顿感慨,然后一床二床两大帅哥抢眼而入,曹连大惊失色,419啊419,这不是鼓励他犯错误么!就在他天人交战之时,陆宫便出现419的门口,热烘烘的汗水流了一脸,他一看到他从小认识的小连,就热情的打了一个招呼。小连一个冷颤,冲进厕所呕吐了整整三十分钟,出来后看到陆某人竟然还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从这件事情上,就足够证明陆某人为人的木讷。
于是乎,当小连正和周口店出来的放肆淫笑时,三铺的家伙拿开盖在脸上的微积教程,很杀风景的问了一句:"十八掌和十八摸有什么关系?"
要是平时曹连早一巴掌抡上去了,但因为刚刚的饭是贝老师出钱,曹连心情明显不错。他谦虚的笑了笑:"我说小宫啊,你想。郭靖萧锋那一掌掌都是拍在男人身上的,能不硬么?!要是个千娇百媚女人呢?!我就不信他们还能辣手摧花!"
"然后呢?"陆宫听的一知半解,下了床坐到曹连面前,继续问。
"然后?嘿嘿,假设,郭大侠眼前的是他家蓉儿,那掌掌十八下轻轻的落下,自然就成了十八摸了~~"曹连吹了声口哨,柔软的手掌模仿亢龙有悔画了一个半圆,落在陆宫的额头,一路在青春的脸上滑动而下,"一呀摸,二呀摸......"
陆宫有点痒,推开曹连的手:"你这家伙!"
"我?我怎么了?不就是小小的开你玩笑么?你放心,就你这种人给人一百万,人也不会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的。"曹连收回手,在衣服上擦了一擦,笑的难免讪讪。
墨晗拿高数课本来敲曹连陆宫的脑袋:"都一点多了,去,去,上高数去!"
曹连一记飞踹:"你们先去,我刚才一直没上厕所,得先解决民生问题。"
"懒驴上磨屎尿多啊你。"墨晗笑话他,"成,你去。我们先走,记得待会儿锁门。"
见这两个家伙走的远了,曹连才噌的蹿进厕所。
一落锁,他垂头看看自己宽大的衣服下摆,叹了口气,反手给了自己四个嘴巴子。
禽兽!真他妈禽兽!
总之,但凡乐极,必定生悲。
那一堂课,曹连到的晚了,高数测验了。
那一堂课,曹连注意到他们的乖乖小班长始终没有来。
一个下午,曹连都显的很浮躁。
好不容易挨到大学生幸福又苦难的晚餐时间,曹连还了没动的长城卡,打了一份饭,狠狠的撕扯着没有香菇的香菇油菜。陆宫收起卡,也打过了饭,悄悄坐到曹连面前,理所当然的被他的冤家一计恨瞪:"别倒我胃口!"
陆宫端起盘子小心翼翼的坐到曹连身边,避开他直视的视线。
曹连继续瞪他的第二眼,一不小心,瞥到了陆宫的饭盆子,顿时心痛如割。没天理啊,自己吃的是最便宜的菜,陆宫那傻小子竟然可以有两大块红烧里脊。
陆宫注意曹连如狼似虎的眼神,尴尬的笑笑:"我刚刚打错了,刷成两块了。"
这已经是本月来的第三次了。
曹连鄙视他。
居然这种低级错误都能犯,而且一犯再犯,百分之百有钱烧的。
陆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讨好的拨了一块红烧里脊给曹家小连。
小连看了自己饭盆子里的里脊一阵,再看看陆宫小心翼翼的表情,无可奈何的站起身,跑到饮料口刷了两瓶雪碧,正好一人一瓶。
在偶尔的奢侈下,雪碧成了一杯美酒,曹连的脾气有点缓和,陆宫似乎听到他还哼了哼歌--每天这个时候,心都特别寂寞。
一顿饭风卷残云的吃完了,接下来开始的是无聊的大学生夜生活。
墨晗这个人是小报记者,除了他的邋遢外,他的八卦也是系里公认的。他曾经毫不谦虚的说--我这种消息灵通的人要放古代,绝对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一军师。
曹连打击他--诸葛亮是怎么死的?累死的!八卦累心啊。小心少白头小心未老先衰小心累到阳痿小心错事办多了遇上百鬼索命。
可墨晗不狗仔怎么算墨晗?就如同曹连不嚣张怎么算曹连。
今天下午的事墨晗也嗅到了点味道:"今儿可奇怪啊,班长也会敲课。"
"不翘课的那是小学生好不好?"曹连正在拨弄他那本《南史演义》,当初一时头痛脑热神经错乱为了其中一段买了这本书,事后不久他就大呼不值。于是连陆宫都知道,当小连翻开他这本书时,就是他又觉得自己花多了钱的时候。正在这时,身边的手机忽然一震,着实把四铺的小连吓了一跳。
墨晗看到曹连面色铁青的对着震动的短信,继续刨内幕:"今天上午看到班长时,可觉得他脸色不对。"
"脸色不对?"曹连一拍大腿,"你脸怎么黄了,防冻涂的蜡--哥哥,你懂了么?"
墨晗一呆,随即大笑:"你刚说的是《智取威虎山》的台词对吧?我妈早两年特喜欢念叨这段。"
"嘿嘿,不愧是墨大记者,有学问啊。说起来,以前人防冻都涂蜡么?啧啧,那可真是艰苦啊。"
听四铺的问到专业问题,墨晗在心里小小的庆幸自己有八卦过这方面的知识:"也不是啊,听说还有蛤蛎油可以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李碧华写的《生死桥》中有提到雪花膏。"
"啊~~~记者大人,您真是下知三千年下晓三千年啊,小的佩服。"俗话说高帽人人戴,曹连托其所好,见周口店的果然中了他的计,巧妙的代过了班长的事情,立刻暗爽在心。
不过千算万算,他还是漏算了一笔。身边有个不会看人脸色的白痴。
陆宫早就听的一头雾水了,扒扒头,好奇的接茬,"《智取威虎山》和班长有什么关系?小连你跟墨晗打什么谜语呢?是不是跑题了?"
墨晗也一愣,双手一拍:"没错,是跑题了。我说莲花啊,你是不是故意的?"
曹连出离愤怒,好不容易把话头转过去,结果某个白痴竟然还往回带。纤纤素手一挥,以不小心为幌子,那本《南史》正中陆宫脑袋。顺便再向周口店的打哈哈:"我哪敢故意啊,连成心都不敢。你问班长脸色,我心里就好像有灵光那么一闪,然后就想起了那段脍炙人口的对话。多经典啊?你看,连您也知道,不是么?"
墨晗残忍的微笑:"你想继续不正经下去?"
曹连心知这次说什么也代不走了,一股子怨气没处撒全变成满口子讽刺:"墨大记者,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您啊。想想您身份,哪天扫黄打非的来了,您还不得把我们这些朴实的公民牵扯进去?"
墨晗从陆宫那里抢来《南史》,砸小连的屁股上。
小连一个劲儿作揖,表示他决心痛改前非。
"老实交待!"墨晗拿着书威胁。
曹连长长叹了一口气:"你看窗外,已经是春天了。春暖花开的,谁没有个思春慕春念春叫春的......"
"最后一个就免了吧。"墨晗眼中闪闪发亮:"不过照你这么说来--班长有女朋友了?"
"女人啊,一个两个不算多,三个四个很正常。"曹连耸耸肩膀,试图作最后的挣扎,"只要你花的起钱。"
"你很有经验嘛,"墨晗摸着下巴,作色狼状,"妖怪,坦白吧,这个一二三四的你有没有份儿?"
"错!要是我就是一二三四个师。"曹连纠正他,爪子搭在墨晗的书生气的脸上,"美人儿,给朕笑一个。朕要是心情好了,给你传授两手把妹妹的绝技。"
"那之后呢?这和班长有什么关系?"陆宫打断曹连的现身说法,再一次将正题引回班长身上。
如果说刚刚地惩罚是一本厚厚的书,这一次陆宫的再次破坏已经让曹连有把他从四楼踢下去的欲望了。
而那边的记者大人则是感动的向陆宫投去一瞥:"又跑题儿了,又跑题儿了,说回来。你下次再把我往别地方代,看我以后还给不给你抄数学作业!"
在记者的威胁下,曹连思前想后,终于还是欲哭无泪,只好现编现骗:"好,咱说回来。--话说班长某一天偶遇一个绝世美人,一时惊为天人,然后扑通通摔倒在可怜的围城后备地带。"
"之后?"
"之后才知道那个人都快三十了,还是个博士。"曹连叹气不止。他可是一点都没说谎,贝咏潭的确是一个美人,更是一个博士。不过呢,他只不过用"人"字来混淆"他""她"二字而已。
"博士好啊,才女啊!"
"墨晗我的哥哥啊,你又错了!"曹连拍拍墨晗的肩膀,"打个比方吧--大学女是小龙女,硕士女是黄蓉。"
墨晗好奇满满:"那博士女呢?"
曹连悲哀的探开手掌:"作了博士的女生是--灭绝师太!"
曹连说这话时,墨晗正喝水呢,结果一口水差点喷了曹连一身;连一向木讷的陆宫也忍不住被曹连逗的大笑。
"你的意思是?"
"没错没错。"曹连冲着墨晗点点头,"终于认识到错误的班长决定找一个没人的酒馆儿默哀他还没盛开就已经凋谢的青春。所以,我们就给我们的班长痛定思痛的机会吧。"
这个故事显然满足了墨晗的八卦心,同时也满足上千闲到无所事事专好挖人内幕的读者的希望,墨晗哥哥拿起笔,准备奋笔急书,题目就叫--《年龄和学历真的能跨越爱情的鸿沟?》
确信自己的故事让记者挖掘完素材,曹连如释重负,不禁哀叹自己这样七步成诗的才华,想当年为什么不直接去北影上导演系。
郁闷之下,挥挥手:"兄弟们,弟弟我先回家了。"
"走好,走好。"墨晗过河拆桥的敷衍。
陆宫爬在床上到是一愣:"小连,你又不在学校住?"
"你还敢问!你晚上磨牙吵我睡觉知不知道?!"如果陆宫不说话倒还好了,如今一开头又问到敏感问题,曹连当场大怒,新仇旧恨一起发作,"我住这儿睡的着才怪!"
陆宫看着曹连愤怒的摔门而去,到了嘴边那句"早点休息"还是没有说出去。
他转过头,傻乎乎的问写字的墨晗:"我睡觉真磨牙?"
墨晗埋在文字里不抬头:"你看曹连什么时候说过实话?!"
"你刚才还不是缠着他问东问西的。"陆宫委屈的指正。
墨晗哈哈大笑,索性甩开他演绎人生的东西:"陆宫你还真是迟钝,怪不得曹连看不起你。作为一个记者,八卦是本分;作为一个被采访者,撒谎也是本分。"
"哦。"陆宫应了一声,有些落寞的翻着曹连那本《南史演义》,轻轻的嘟囔:"......我知道他看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