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小连很单纯很善良很可爱的笑了笑:"也就是这两天了,记得事成之后谢谢我。"心里那滩子坏水想的反到是--陆宫啊陆宫,没想到你这样一个人也是一色魔。得,得,我还以为天下还剩下最后一个纯粹的人,到了今天才知道,我得加一个字:纯粹的男人。
陆宫老实而欣喜的看着小连:"当然谢谢你。"
"是啊。我哥本来回不来的,我为了你特意上他们学校找他,你看看我累的觉都没睡好,现在正困着呢。"说着,曹连打了一个哈欠。他说的没错,他的觉的确是没睡好,不过不是因为他哥,而是因为江水班长说了一个晚上的梦话。
陆宫嘿嘿傻笑两声:"这样好吧,中午我请你吃红烧里脊?"
红烧里脊!
曹家小连的眼睛一亮,正好,他早上起的晚,一直还没来得及吃早点呢,心中不禁暗暗考虑一二三四五哪个食堂的红烧里脊味道更好一点。可是面子上还要装成荣辱不惊:"嗨,自家兄弟还客气什么,红烧里脊算什么,就算是菠萝鱼片清蒸鸡腿稻香荷叶饭也不能撼动我们之间青梅竹马的友情啊,小宫你说我怎么好意思叫你破费呢。"
"不破费不破费,菠萝鱼片清蒸鸡腿稻香荷叶饭我一起请你。"
"这样不好吧......"曹连竭力克制住嘴角夸张的笑,"我没吃早饭......肯定会吃好多的。你知道啊,我最近天天早晨往学校赶都快忙死了。"
陆宫体谅的笑笑,拉起懒洋洋的小连:"没关系,吃多少我都管。以后早上再来不及吃早饭就告诉我一声,我替你买个面包预备着。"
曹家小连眼睛笑的已经跟狐狸一样了--好吧,好吧,这一切都是你自愿的,到时候就不要怪我吃穷你了。曹连幸福的哼着歌,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一抬头,注意到身边的大哥还在找东西。
曹连停下手里的活,好奇的眨眨眼:"兄弟,你找什么呢?忙乎了那么久?"
那个男生搔搔头:"上课前我擤鼻涕来着,我想临走时把鼻涕纸一起扔了,可是鼻涕纸找不到了。奇怪,明明就放在书桌下面的架子上的。"
曹连的笑容一僵,一阵阴风从脚底直冲脑门,冷的他寒毛都竖起来了:"靠!大哥您不会是用张大白纸擤鼻涕的吧?"
"是啊,我今天忘记带纸巾了。"
曹家小连面部抽筋的转头向陆宫,无奈的说:"陆宫,俗话说破财免灾。你既然有钱,请KFC吧......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这一回,陆宫只剩下苦笑的份儿了。
第三章:送你一束白百合
俗话说,人要衣装马要金装。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长了一米八的大高个儿的陆小宫,穿上一身整齐的蓝牛仔,人就立刻精神了七分。
又学着他老师挺起胸,额发半遮眼角,嘴角挂上淡淡的微笑,一路上女人频频回头。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上,连千帆过尽的小连看到陆宫这一身打扮时,口水也差点落下来。
"咻~"曹连眯着眼,上上下下的逡巡了一边,"相亲啊。"
"还好吧。"小宫傻乎乎的笑笑,不好意思的用手搔搔头。换来曹连在心底嗤笑,完了,完了,这样一副呆子表情可惜了那身打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包装出来的深沉全部灰飞湮灭了。
好了,男主角一号已有,就差美酒鲜花,曹连挽起陆宫的手臂,理所当然拉着他走进鲜花店。
陆宫的主张是一束玫瑰,被曹连一口驳回,理由是--当年戴安娜王妃死的时候也是装了一车玫瑰,谁知道你是送人还是送葬。当然了,如果陆宫听得懂就不难发现曹连这句话是相当有哲理的一句话,如果刻意忽略王妃那一车的玫瑰是白色的外,白马它也还是马。
走出花店,男一号身穿笔挺牛仔,头发整齐伏贴,脚步不缓不急,手里捧着白百合和青杉枝组成的花束。
回头率100%。
曹连笑嘻嘻的摸着自己的下巴:"玫瑰之艳,莫过妓女。百合之纯,便如贞妇,再加上青色杉枝,更是清清白白的一个情人儿啊~~"
陆宫欲哭无泪,耷拉着脑袋,痛苦的说:"我又不是去立什么贞节牌坊,要清白干嘛!"
一记飞踹:"你他妈还想勾三搭四不成!"
曹家小路今年二十有三,正是勾搭妹妹的黄金时刻。比他小点的只能对着学姐流口水,比他大点的就该是婚外情的阶段,二十五岁不大不小,不管你是姐弟还是兄妹都可以照单收。
用曹连的话来说,也正是这个黄金的时刻,叫从来没有自觉的陆某人认清了自己严峻的形势。
先,下手,为强。
所谓的"合家团聚宴"开在曹家只有四个平方的客厅,一张桌子,三把凳子,几个小菜足矣。
虽然曹家的两位长者没有出席,虽然陆宫"莫名其妙"的跑来团聚,但气氛也大体上还算是融融。
陆宫一脸郑重的把都快因为激动而捏烂了的鲜花送给小路时,着实让曹家老大愣了一阵。他看看花,再看看陆宫,再看看花,最后有看回陆宫,很睿智的问:"是小连帮你选的吧?"
"你不喜欢?"
"不,我很喜欢,谢谢你们。"
曹路温柔笑着。
陆宫大惊,因为他在小路书卷气的脸上看到了属于先知的理性光辉,哪怕他根本弄不明白这种光辉究竟意味着什么。
趁着陆宫上厕所时,曹路趴在他弟弟耳边说:"百合加杉枝,花语是‘早日康复',那是送给病人的,你还真够狠的。"
曹连撇着头大嚼他哥做的硬的可以媲美牛肉干的红闷牛肉:"哥,你现在不正在和过去那段心魔战斗的病中么?我们祝福你早日走出阴影,送给你不是很合适?"
小路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哪怕小连这句话明摆着是戳他脊梁骨,可他还是能故意忽略小连说话的重点意图,装出一派从容:"就知道你小子嘴里吐不出象牙。"
"哈哈。我的嘴里自然吐不出象牙,某非你的嘴里吐的出来?那可得让我好好看看!来,张嘴!乖~"
他哥代理一家之长的威严,一个拳头砸小连脑袋上。
一会儿陆宫从厕所里出来,正好看到小连抱头痛哭。
"这是怎么了?"
"没嘛,我哥他最近迷黑道,正和我商量着去意大利做强盗去加勒比海做海盗。"小连委屈的揉着脑袋,"我说哥啊,你就算暴力,也可以去抢银行发泄一下吧,干嘛老拿你弟弟练手?"
他哥嚼着米饭,正经的说:"忘了爸妈走前说什么了?他们可是交代我好好的管教你。"
"还管教?!爸妈走了一个月了,你回家几趟?一趟都没有!这次要不是我叫你,你他妈早就忘了你户口本儿上写的还是东风里吧!"
"我忙。"
曹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深刻的表达了他压根儿也不会相信,也间接表达了面子上他还是对这个户口本第三页代理家长威严的有几分礼让。
一旁的陆宫看出来小连又要发火,赶忙打圆场。一双筷子给小路夹了菜,又给小连夹菜。陆宫陪笑着问:"曹大哥,你真的喜欢上了黑道?"
"还好吧,只是最近在看《教父》。"曹路笑脸相迎,一面又推拒着陆宫不断夹来的菜:"好了,好了,太多了,都给我了,你和小连该吃什么呢?"
"脚夫?我知道,拉洋车的是吧?"陆宫发现可算找到一个他可以谈论的话题,急忙就接口,"你说的好象是,对了,对了,是叫--《骆驼祥子》对吧?我们上初中时学过。"
小连哼了第二声:"白痴。"
小路看了他弟一眼,温和的冲小宫说:"你别理他。《骆驼祥子》的确是一部很好的小说,很平民,很现实。"
陆宫听到了曹家研究生的评论,心里顿时一阵小小的得意,一扫刚才唯唯诺诺的样子,冲小路说:"曹大哥迷黑道对吧?"
"还好了。"
"喏,前两天我听说二号桥那里有一红灯区,据说十五块钱可以包一夜......"
曹连一记眼刀立刻杀来:"我说小宫啊,你是去过啊?知道的那么清楚。"
感觉到曹连浓重的杀气,陆宫手一抖,立刻坦白:"是前两天墨晗说的。"
"墨晗?"曹连阴郁的眯起眼睛,"你没骗我?"
"是。我绝对没有骗你。"
"我说陆宫啊,你没事儿少和墨晗那个三八凑合。他那人儿,神经着呢。"
"啊,有么?"陆宫好奇的说,"我觉得墨晗挺好的啊。"
"好个屁!我问你,墨晗在学校里是干什么的?!"
"记者团的啊。"
"是,是记者团的。妓女卖身体,记者卖思想,都他妈是出卖自己的人,所以都他妈叫‘妓'。"曹连冷冰冰的说,"连思想都卖了,这人也干净不到哪儿去!跟这种人走的多了,小心自己也变一庸人。"
陆宫看看小连,看看一旁看戏一样的小路,终于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反驳:"小连,我觉得你的话偏激了。"
小连少有的没发脾气,只是随便的咬着牛肉嘀咕:"不爱听算了。"说完,垂头饕餮。
陆宫和曹路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说不准曹连这是怎么了。
正疑惑着,曹连猛的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他哥:"昨天妈打来电话,说就是这几天他们可能就回来了。"
他哥心口子一跳:"......姥姥,姥姥的身体好点了?"
"妈说已经开始买盒子了,让你找一张姥姥的免冠照洗大了预备着。"
曹路脸色立刻就呆滞了下来:"怎么这样?"
"怎么这样?你不是盼着呢么?"曹连平淡的问,"哥,爸妈走了那么久,是不是我不叫你回来,你就忘了这个家?是不是我不提,你就想不起来问一声?"
"小连,我真的忙......"
"行了,不用说了。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怪姥姥。其实我也没有理由说你,连我也怪她。"曹连轻轻站起来,向厨房走去,"我去拿啤酒,你们谁要喝?"
没有人回答。
陆宫抬起头,看到曹连仓促的笑起来转身进了厨房。在厨房落锁的声音后,那个熟悉的嗓音带着激动的强调说:"人啊,就这么一辈子,哗的就没了。"
然后他奇怪的看向曹路。
曹路抱歉的冲他笑笑,低声的说:"小连就是这么一个别扭性子,我希望你能容忍他的发泄的方式。"
一股暖流在曹路的温声中流过陆宫的心窝,他看着小路优美的脸庞傻乎乎的点头:"没问题。"虽然他很想说他都已经忍了那么多年,容忍早成了他的习惯了。
"还有啊。"曹路把声音压的更小,凑到陆宫耳边说,"小宫,你可以替我注意一下小连的衣领下面么?"
陆宫摸不着头脑的点头答应。
曹连送陆宫走的时候已经四点开外。
俩人一前一后随意漫步在边道牙子上,陆宫很清楚的看出灌多了酒的曹家小连此时心情糟到极点。
"小连,你喝多了,回去吧,我自己走得了。又不是不认识。"
"滚你的,老子才没喝多。"
"我是怕你喝了酒再拍风着凉。"
曹连呵呵一笑,说真的给冷风一拍,酒劲儿到是真少了那么几份。仰望着悠悠蓝天,淡淡的,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其实你更想我哥来送你吧?"
"还,还好吧。"陆宫的目光盯在曹连的后背,艰难的说。
"小宫,我哥那人啊,在感情上被动的要死,如果不是对方捅破那层窗户纸,他永远也不会说一个字。你明白么?"
"嗯。"
"要是喜欢他,就赶紧说了。人啊,谁都说不准今天之后会怎么样。也许明天我哥就娶了嫂子,也许明天我哥就找一个帅哥同居去了,也许我哥明天就被车撞死了。这些说都说不准不是么?"
走在后面的陆宫努力赔小心:"最后一种假设就算了吧。"
"不成!死亡也是生活的一种!"曹连甩甩头,潇洒地停下步子,等陆宫跟上来。风正从他的身边吹过,有一种快要消逝的浪漫。奈何等了一阵都不见那小子,回过头来却见后面的人正在他身后定定的凝视着他。
曹连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了,鼻子很凑巧的一酸:"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了!如果喜欢他就拿出诚意来!你这样畏畏缩缩还他妈是个男人的做法么!"
陆宫坦然的摇头:"若是说的出口,这十多年来,我不是早就说出来了?"
"操!"曹连啐了一口唾沫,拉了陆宫的袖子就走。
陆宫一脸惊慌:"去哪?"
"去撞火车!"
刚走到铁轨时,陆宫傻不楞等的望着小连:"你不会......吧?"
曹连无所谓的耸着肩膀:"我记得以前看《川岛芳子》那片子,里面芳子曾经想和自己的情人躺在铁轨上殉情。我当时就想--靠!火车真他妈是个好东西,不想活了时,往铁轨一躺,保证尸体都找不全,血红血红跟他妈肉酱一样!"
"小连......"
"怎么?怕了?"曹连眼皮一挑,杏核眼轻蔑的看着陆宫,"从这儿开始给我数130节枕木。"
"数这干嘛?"
"靠!130是老子幸运数字,要死也得幸运的死。"
陆宫黑黑的眸子盯着曹连看了好了一阵:"......好。我听你的。"他转身从脚下的一一数起。
望着陆宫渐渐的走远的身影,曹连觉得枕木和铁轨冷的直窜脚心,拼命跺了跺脚,可寒气还是一股股往上泛。
今天叫他哥的理由有两个。第一,是希望陆宫能够把握机会;第二,是希望他哥能在过去的心魔中回心转意。然而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这两个他哪一个都没做好,都没实现。今天的团圆宴,说到底只不过是他懦弱的一个寄托。
远处的陆宫不再前进了,转过模糊的身影来,冲小连招手。
像在太平洋孤独的漂泊了三万个白天黑夜的旅人终于找到了陆地那样,你叫他清楚的把心情说出来实在没有办法,这不知是喜是悲的兴奋已经渗透到骨髓的每一个角落,曹连心中一阵难以言明激动,快步跑到陆宫的身边:"是第130根么?"
"嗯。"
曹连望望四周,景色的确让他熟悉到心寒,他脸色发青的说:"没错,应该就是这里。"
陆宫轻轻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冷了吧?"
"煽情,文艺腔。"曹连毫不领情的推开陆宫的外衣,"这不是冷,而是阴气重。"
陆宫拿着被小连拒绝的衣服,穿回去不是不穿回去也不是,心里难受的要死,只能接小连的话,掩饰自己的尴尬:"阴气?什么阴气?"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你的故事么?"陆宫敏感的问。
"谁规定我讲的就一定是我的故事?!"曹连翻了一个白眼,"听着,故事主人公的名字叫--小宇,而不是叫小连。"
"嗯。我听着,你讲吧。"
"从前,又一个很喜欢打大型的小孩子,小孩子的名字叫--小宇。"
"什么叫大型?"陆宫问。
"就是大型电子游戏机。你这人怎么这么笨啊!"曹连狠狠的说,"小宇是个很幸福很幸福的孩子,他身体健康头脑也健康,是的,他和被送到聋哑学校的孩子完全不一样。他也有妈妈有爸爸有哥哥有姥姥,他每天都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喝上干净的水,住温馨的房屋。即使没有名牌服装,他的衣服也总是干净的。所以说,他是个平凡又幸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