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代————墨式辰

女子气的牙咬的紧紧的看着曹连远去的身影，忽然，对方一回头，冲她挥挥手，大声喊过来："咱不着急！这辈子看不完哲学史，还有下辈子呢！下辈子看不完，还有下下辈子呢！我等着你~~"
等小连跑到一食堂时，一食堂已经连一片菜叶子都没剩下，完全一副蝗虫过境的样子了。他看着那个气啊，就恨自己为什么一时心软不再狠狠挖苦那个拦他吃饭的女人。
正生着气，有人从后面拍他肩膀。
他一回头，看清楚了来人，气儿更是不打一处来。这时候来谁不好，偏偏是那个墨晗周口店出来没事找事，给他到处大肆渲染的家伙。
偏偏罪魁祸首还没自觉，仍然触他的霉头："我说曹连啊，为了爱情咋连饭都来不及吃了？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你倒好啊！吃饱了喝足了，拿我这个前心贴后心的人找乐子哈？！"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弟弟这是为爱献身阿。"
"红颜祸水，那我就更得过五关斩六将了，咱爱江山不爱美人，爱江米不爱女人。"
"弟弟不是一向自诩祸水么？今儿怎么要划清界限了？"
"你弟弟我是‘蓝颜'祸水，不是‘红颜'祸水。"曹连不动声色的拉开和周口店的距离，"最难消受美人恩，这美人还是哥哥你自己留着吧。"心想着，你要再跟我提女人，我就一巴掌扇你个‘八卦将军'和刚刚那个妨碍我吃饭的‘美人关'一起到伴湖底下喂鱼虫子。
幸好墨晗见曹连脸色越来越丑，也就不好意思再说风凉话了："刚刚我们来吃饭，遇上了贝老师。"
"哦？"曹连没精打采。
"你猜他说什么？！他说我们在三八节的表演会上表现不错，为咱班争得了荣誉，要请咱们419的全体吃饭呢。"
"吃哪？"曹连摸着自己瘪瘪的肚皮，一点都不期待的打了个哈欠，"就冲他平常的为人处世的那个劲儿，该不是请咱们外边吃油炸臭豆腐喝自来水儿吧？！"
"嘿嘿，你可别这么说，贝老师这次真是大出血--五食堂二楼，带包间的，就等你一个了，怎么样？够档次的吧？！"
曹连恶狠狠的啐了一口来表示他对铜臭的酸葡萄心理："靠！有钱人啊！"抬手，揽过墨晗的肩膀，眼睛闪闪发亮，"咱们兄弟还等什么，向着包间的香酥炸鸡前进吧！"
墨晗点头赞同，嘴里嘀咕着："自从三八之后，我的运气真是越来越好了，先是连上了两篇稿子，再是有人请客......莫非我果然是和女人有缘？"
正说着，肩膀上环住他的手臂紧了好几下，曹连阴森森的说："拜托你别再提‘三八了'，我可是倒尽了‘三八'的霉了！！"
才刚掀门帘子，曹连一下子就用左手捂住了眼睛，大声叫了一阵子疼疼疼......
陆宫正好坐在门边，赶忙站了起来去拉曹连的手："怎么了？让我看看。是不是进了沙子？"
曹连一巴掌拍掉陆宫的手，顺势倒在他瞬间僵硬的怀里，声音嘶哑的哭诉到："不是进了沙子，而是......"
"是什么？"
"我一进来，就看见一只狗熊虚伪的微笑，你说这光景扎在我美丽纯洁善良的眸子里，能不疼么？"
众人面面相觑。
因为不明白曹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最终只能把怜悯的目光落在电线秆子一样杵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手足无措的让曹连环抱的陆小宫同志身上。
此时，班长想的是--陆宫同学，委屈你了。
此时，记者想的是--莫非狗熊就是陆宫？按着曹连的意思去，这不是帅哥和野兽？！
惟有贝老师波澜不惊，一双深邃的眼睛溜溜的在曹连身上打转，他想起了曹连那个和狗熊赛跑的测试，当然，在曹连掀门帘时，他的确是在对他的班长微笑。
可是他点头，以一个完全长辈式的点头方式。
他伸手招呼曹连："来，过来坐，站那里干什么。"
曹连本想用眼刀恨恨的戳他两下，但是转念一想起来这年头付钱的凯子最大，立刻改变战略决定趁好就收闷声发大财，也就边招呼着，边在陆宫身边找了个座位坐下来。
在曹连看来，他们贝老师今天一定是抽了羊角风。五个人吃饭，居然点了一桌子的好菜好饭，甚至带头喝起了啤酒。
当贝咏潭毫不客气的劝酒过来，曹连也特豪爽的举杯就喝，咕咚咚三口两口，把干了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摔，铁青着脸，也不管陆宫在下面拉自己衣角，眼光逼视他们老师："明人不做暗事，贝老师，您不是项羽，我也不是刘邦，有什么损的、缺德的、不要脸的事情尽管直说，别跟我来鸿门宴这套。"
贝老师笑笑："那是自然，你自然不是刘沛公，你要是也是小乔。"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贝老师继续笑，"刚刚听说，咱们的莲花小乔巧遇了一位周公瑾，到不知道这琴瑟是不是相和？"
曹连第一个想到的是--靠，这一定又是墨晗那个八卦嘴散播的消息！愤懑的目光正对江水班长身上，见班长也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就直接跳到贝咏潭那张笑的异常熟悉的娃娃脸上。眼神再是逡巡一圈，最后落在身边的小宫，见他还是木然的表情，气儿顿时不打一出来。心想着，好啊，今儿你也看我笑话不是？！
脸色变了一变，面对四个人他有一种被耍弄的感觉，心里也烦躁的厉害，手里的玻璃杯子捏的喀喀直响。
还没等他反唇相讥，身边的陆宫忽然开了口："那个，贝老师，你就别糗小连啦，你也知道他这个人面皮子薄。"
贝咏潭老实的笑笑："这怎么能算糗呢？十九岁的大小伙子了，找个对象很正常的，青春年少的本来就该有个喜欢的陪在身边安慰一下寂寞空虚的心灵......"
"贝老师，"陆宫打断了他的话，"我觉得安慰寂寞那一种是属于女人的爱情吧。"
曹连嗤之以鼻，刚才的那点邪火索性都发他身上了："你又懂个屁！"
"我为什么就不能懂？！"陆宫咬着牙，"在我看来，男人喜欢上一个人不需要原因。我嘴笨，说不明白，但是我想，应该就和平常里吃饭一样，口重了口轻了，只有自己明白。也许不喜欢萝卜，但是可能一口就咬准了白菜放不下了。"
曹连听这着话虽然觉得有那么一点道理，可是在心里还是冷笑，你这是在说我哥是棵白菜梆子吧？！碍于桌面上五个人五种心思，又不好当面说出来，只能用鼻子重重的哼一声来表达他的不屑。
"所以，我觉得外人说什么也只能是说说，重要的是小连能够觉得喜欢。"
似乎那些话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话刚说完，他就红了一张脸，重新缩回自己的角落。墨晗起哄一样带头拼命的鼓掌，江水也给陆宫倒酒："平日里看你挺木的，没想到也有深沉的时候。"
"啊，啊，谢谢。"角落处某人呆头呆脑的答谢。
曹连用鼻子哼了第二声，只不过这一声不如前一声响亮。
欣赏完一出好戏，贝老师重新把话题调到曹连身上："到是我说妖怪莲啊，那个姑娘长什么样？"
似乎早就等着贝咏潭的这一问，墨晗同学兴致高昂的接下了话题，不愧是记者出身，三下两下的就把刚才那个女孩子的长相打扮详细的介绍了一边。
说的越多，贝咏潭的眉头反而越有皱起来的迹象："曹连啊，你是怎么跟人家说的？"
这可真是问到曹家小连的心坎了，好象在他刚刚愤怒的伤口上涂了一层清凉的药膏那样舒服，出于自恃面对那个女孩子的回答绝对是一场绝妙到足够那个女人消化半个月的这样的认知，曹连小连一面在心底洋洋得意，一面装出深沉的样子把和那个女孩子的对话全部重复了一边。
"曹连，"贝咏潭的神色难得的凝重起来，"难道你和谁说话的方式一样么？"
"你这什么意思？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对江水班长说人话，对墨晗说鬼话，对你说禽兽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你，你和谁说话都是这样随性嚣张么？"
曹连翻了一个白眼："我嚣不嚣张关你什么事？！"
"算了，我一早知道从你的嘴里根本吐不出象牙。"贝咏潭苦笑着摇头，"但是，小连，我希望你最近能小心点儿，最好呢，不要落单。"
"贝老师，您说清楚点。"陆宫凑到贝咏潭面前，诚恳的问。
"那女孩子我听说过，是学国贸的，她高中时声闻一向不好，高考时分数差了一大截，还是硬给塞进来了，听说她家里也不知道和什么人有点裙带关系。你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她，这不是......哎......"贝咏潭叹了口气，"祖宗有句老话，祸从口出，真他妈没错！"
众人呆呆的看着第一次骂街的贝咏潭，庆功宴仿佛确实变成了鸿门宴。
不过索性少年人都是不记仇，吃饱喝足了，兴致也来了，在某个祸国殃民的妖怪提议下，全票通过去东方之珠K歌。
基于上次的经验，419诸君痛定思痛，每每见陆宫伸手向话筒，都会很义气的在他手里塞进一颗歌厅免费赠送的花生米，而就在他拨开这粒花生的同时，其余的人已经有足够时间把话筒从一个人手中传往下一个人手中了。
陆宫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渐渐的明白了，便再也没有毛遂自荐。只可惜歌厅里灯火昏暗，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反应。
相比陆宫的消极，班长大人选了一首《简单爱》，一边学着周杰伦嘴里含豆腐叽里咕噜，一边用火辣辣的目光注视他们家那口子。看得曹家小连肝火上升，不过呢，等轮到了他，他倒是从容的拿起麦克风，唱了一遍又一遍的《寂寞轰炸》。
那是周传雄的歌儿，男性的声音轻快中总是透出忧郁，就这样简单的几句台词--"朋友别怪我要讲又没讲，心里太乱会像哑巴。"曹连说，靠！真是适合号啕大哭的歌。他奶奶的，你们知道么，其实呢，我最喜欢的反而是郑智化，众人抱头狂笑，怎么也没办法把愤青小连和郑大叔联想到一起。
大冬天的，天晚的早，等到了一群人吃够玩够挥霍够，已经是华灯初上。贝老师在前面很绅士的拦了辆车，伸手招呼大家。本着坐在前面的付钱原则，墨晗直接窜上了后排，陆宫紧随其后。江水本来也惦着跟他们一起，可是被他老师一拉手腕子："你晕车吧，坐前面去。"
旁边顿时鬼叫连天，虽然每个人鬼叫出于不同的认知。
贝老师无奈的笑着："没办法啊，江水同学跟我说他晕车挺严重的，你们总不希望他吐我们一身吧。"
江水眼尖，一眼瞥见曹连在车外笑的暧昧异常，立刻给搞了个大红脸，乖乖的坐上前面，小心攥住手掌，手掌里是刚刚他老师趁乱塞给他用来付车费的百元大钞。
陆宫招呼小连:"小连，快点上来，坐这儿。"顺便挪挪身子给曹连让出个地方来。
曹连摇摇头："你们回学校吧，我回家，不跟你们一路走。"
"大冷的天回什么家！"贝老师轻笑着斥责他，"不如好好的在宿舍里团结友谊。"
曹连继续摇头："我还是回家吧，总觉得那个地方不常回去会冷的。"
陆宫愣了一愣，诧异的看着他："小连，我听不懂。"
墨晗一膀子箍住陆宫的脖子："得，得，曹家那孩子还沉浸在他那首歌的余韵里呢，你刚才没听到他一个劲儿的哼哼--每天这个时候，心都特别寂寞......"
"说得没错，"贝老师点头，"陆宫你别多想，那是他屁孩儿在耍酷。"
陆宫哦了一声，没多说嘛，反倒是翻身下车，走到曹连身边，跟车里的三个人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干脆也和曹连一起回去，很长时间没看到他哥了，兴许能顺便打个照面。"
江水还想再说什么，被咏潭一个微笑震的七荤八素，也就住了口。
于是，顺理成章，兵分两路。

第五章：爱丽丝之国的圆舞曲
七点多的大街上原本车流繁忙，只是前两天忽然间有寒流下来了，北风一吹，路上行人早就都回家缩着去了。从东方之珠过了海河，就是和平区那个繁华地段。偶然间抬起头，便可见林立的高楼大厦下低矮的平房。
老屋上参差的茅草，小巷中一两只到处晃得公鸡，月明星稀下，这片一个世纪前的租借地，始终是带有颓然和忧郁的地方。
是个适合怀旧的地方。
曹连在前面默默的走着，从歌厅到他家要走路至少要三十分钟的时间，可那个晚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疯，死活就是想挨冻。
"叭叭......"
身后转来喇叭声。
一回头，一辆火红的夏利停在他身边，司机大哥招呼他:："上么？"
上？
上什么？上车还是上人？！
曹连挑着司机的语病，一个纳粹手势已经回敬他："大哥阿，您是好人，我打算着去趟南马极，您看我身上就只有五十亿一张的那种成么？！"
"操！"司机赶紧摇上了车窗，一踩油门飞快开走，还不忘嘀咕一句："去南马极！我看你去他妈吴家窑精神病院吧你！"
曹连望着远方的尘埃，邪恶的伸手抚摸着下巴，嘿嘿嘿的奸笑不停。
笑的多了又忽然笑不起来了。不用低头也可以知道，在路灯惨淡下，影子肯定被拉的老长。曹连自嘲的笑笑，心里嘟嘟：我是该上吴家窑看看了。
身后有脚步声跟上来，陆宫拉拉他的衣袖子："你干嘛跟人说南马极啊？！"
"南马极火葬场，你没听说过？我装鬼吓他呢。"
"夜路走多了总要遇上鬼，小连，我觉得，你以后还是稍稍改改你的脾气比较好。"
曹连恍然大悟，一边走，一边盘问："老老实实交待清楚。"
"交待什么？"
"别装蒜。打今儿中午吃饭你就不对劲儿，是不是看上了今儿那姑娘，心疼我损人家啦？！"
陆宫吐血三升："你这说话好歹也得有个谱阿，我那点心思你还不知道。"
"是，我知道。"曹连点点头，"要待兔，总得守株，为了我老哥那一个蓦然回首，你这不是巴巴的跟了我一道？！"
"我不是......"
"你还说不是？刚谁说的‘我干脆也和曹连一起回去，很长时间没看到他哥了，兴许能顺便打个照面吧'嗯？！"曹连耸着肩膀，把陆宫的口音学的惟妙惟肖，"咱们大家都是男人，心里那点花花肠子都一个样子，甭跟我来敷衍那套。"
"我......"陆宫叹了口气，烦躁的扒扒头发，"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还不成？！"
曹连随意嗯了两声，用充满调笑的口气说："真是的，我差点以为你是被贝咏潭的危言耸听吓到了，决定保护我呢。"
陆宫停下步子，狠狠地瞪了曹连一眼。
曹家小连顿时大吃一惊，他还从没想到过陆小同志居然露出这种表情。怎么说呢，他这时候的感觉好像一个高三考生终于面对他的六月时，那种忐忑、期待但是万分沮丧的心情。
看着快步走远的陆宫，曹连吃惊过后，还是追了上去，很温柔很体贴的拍拍他的肩膀："你今天果然不正常啊~~~呃，不，不止你，天津今年整个都不正常，十二月还打雷来着。"
陆宫什么也不说，直接拍开小连的手。此时刻，猪头都能看出来他在生气，而且生的很严重。
曹连盯着陆宫看了一阵子，猛的抬手圈住他脖子。
"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