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李百方站起身,将李刘氏一把拉了起来,准备将李刘氏推给其他几个丫鬟,“你们几个,送老夫人回房。”
李百方随意喊了几个人,想把李刘氏送回屋里去,李百方没想到,李刘氏不仅不愿意被人送回房,反而犟了起来,只见李刘氏一把挣脱李百方的手,扑上去就给了李百方一巴掌。
“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居然当众骂我,你有什么资格骂我,你要本事没本事,要学问没学问,老娘是瞎了眼当年看上你,你除了一张脸能看还有什么地方能看,老娘怎么对不起你了你给老娘说,你说啊!
老娘给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还要给你纳妾,辛辛苦苦大半辈子,你不说一句好话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要把老娘送回屋去,李百方,你别以为老娘怕你,要不是老娘,你李百方早就跑出去要饭了!
在老娘面前摆谱,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今儿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你李百方离了老娘,什么东西都不是!还族长,你算个什么族长!不过是个笑话,偏你还洋洋自得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你简直是个蠢货,愚不可及。
你真当你哥哥那么好心,把族长一职让给你,我告诉你,你被他给骗了,你信不信,今日你一两银子都拿不到!你以为京城里那些人是给族长银子?错了,他们是给宫里的兰妃银子,他们要靠兰妃过日子,你真以为你当了什么狗屁族长,这几千两银子就都归你了?我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李刘氏的动作和言语让一众人看的目瞪口呆,李百任挑挑眉,没想到李刘氏反而是看的最清楚的人,他之前确实有些小瞧了这个女人,既然这个女人这么清楚,那么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更耐人寻味了。
不过,就算李刘氏跟李百任印象中那个又蠢又自私的人不太相同,李百任也根本不担心,因为他很清楚,就算长房什么都明白,也绝对不会放弃族长这个位置。
李百任现在最关心的不是以后的事情,他最关心的是李百方当众丢了这么大的脸,他会做出什么反应。
68、气晕了
跟李百任不同,李国良感到很不可思议,在他的印象中,李刘氏虽然尖酸刻薄,却不太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偏偏李刘氏不仅做了,还做得理直气壮,这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李国良还没从自己的沉思中清醒过来,便听到李百方的怒斥声,“刘氏,你不要以为你的侄子考中了进士你的地位就能一飞冲天了!我告诉你,你就不要做白日梦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不要忘记了,你那个侄子是你嫡兄的儿子,不是你亲生兄长的儿子,至于你,你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女罢了,你那个侄子就是当了一品大员,你也占不到一丁点的光!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老夫人,狗屁,当年你要不是用了手段,你以为你能当上老夫人?能过上现在的日子?能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哈,刘氏,我告诉你,你再瞧不起我们李家,你也只能是我们李家的人!
你最好自己心里有点数,不要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真要把我逼急了,对于我而言不过是一纸休书的事情,可是对你来说,你可就只剩下悬梁自尽这一条路,你可要想清楚了!”
李百方自认这样一番话说的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李刘氏只是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说道:“你有本事就给我一纸休书,我倒要看看,你给了我休书,你的儿子,你的孙子可还能考中举人当上官!”
李刘氏这番话不仅仅让李百方目瞪口呆,更让李百任皱起眉头,李刘氏的态度很不正常,李百任现在的感觉同李国良差不多,他觉得李刘氏身上肯定发生了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否则李刘氏不会连自己儿子、孙子的前程都不顾了。
要知道,李成良、李世良以及李若柏可一直都是李刘氏心头的宝贝,尤其是李成良与李若柏,李刘氏恨不能把李府的一切都交给这两个人,现在却是根本无所谓了。
要说李刘氏对李家心有怨恨,这倒也能够理解,可眼下这种情况其说李刘氏是在宣泄自己对李家的不满,倒不如说是李刘氏根本不屑于李家妇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事情让李刘氏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李百任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他一向不管二房的事情,倒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避嫌,而是他根本不乐意掺和进二房的那些事情,没得惹一身骚还落不到好。只是这样一来,二房很多事情他竟是一无所知了,平日里确实少了很多烦心事,可真遇上这种情况的时候,竟是一筹莫展。
更让李百任意外的是,李刘氏说的这番话并没有让李成良和李若柏难受,或者说,这两个人连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那是不是说明李刘氏提前跟他们两个人说过什么,这两个人心中有数才会面不改色。
李百任只顾着琢磨李刘氏的事情,忽略了李百方那边的反应,等到他听见下人们惊恐的叫声时才发现李百方居然被硬生生气晕了过去,此刻李百方面色青紫的躺在地上,旁边有两个丫鬟正在努力的想把李百方给扶起来。
不管李百任怎么不待见李百方,可毕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见到李百方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李百任也难得的动了肝火。
“你们一个二个的就是这么服侍主子的?还不滚过来把人扶起来!还有,管事的在哪里?快去请大夫,都站在这里做什么,等着我求你们不成?”李百任冷冷的扫了一圈,立马就有人跑过来把李百方从地上搀了起来,另外还有两个丫鬟跑了出去,看样子是去喊人请大夫了。
李百任见李百方已经被人搀扶着往房间走,便没再理会,到了他这个岁数,又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生生死死的他早就看淡了,李百方要是能够挺过来,那说明他命不该绝,要是挺不过来,那也只能说明他命该如此。
只是,对于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李百任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既然你这个做母亲的都不在乎自己儿子、孙子的前程,他这个当大伯的又有什么舍不得的,李家嫡支本来就已经落败了,更落败些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69、八卦
西院正堂里面闹得不可开交,成良和李若松也在讨论今日发生的事情,怎么想怎么觉得反常,只是连李百任都得不到的消息,他们两人自然更没办法知晓。
俩人正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天时,李管事已经带着回春堂的大夫走了进来,老大夫给成栋看了看伤口,说道:“不是什么大问题,老夫先给少夫郎上个药,这药每三日一换,待五副药全部用完之后,这伤口便无大碍了。只这几日不可碰水,若是觉得痒痒也不可用手抓挠,切记切记。”
李若松连声应下,老大夫让人给成栋把头包好,又留下需要更换的药包,正要带着人离开,就见有丫鬟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大夫请留步。”
老大夫闻言,停下脚步看向那个丫鬟,丫鬟跑过来后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拉起老大夫就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快,大夫,快救救我们老爷,我们老爷吐血晕倒了。”
老大夫一听,连忙说道:“你不要拉着我了,这样走很慢,你走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跟着你,快。”
丫鬟赶紧松开手,颇为感激的看了一眼老大夫,李百任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了,要不是知道老大夫就在东院给六少夫郎看诊,怕是等把人接来了,二老爷人也没了。
这也是他们运气好,小厮接到消息急急忙忙往外面跑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回春堂的马车,问了车夫才知道东院的人之前已经把大夫接了过来,这会儿老大夫还在东院里没离开,小厮听到这个消息高兴的不行,如此一来他们只需要把老大夫从东院接到西院就行,少了这趟来回能省不少时间。
丫鬟领着老大夫连走带跑的进了西院的正房,李百方已经被下人们扶着躺在床上了,老大夫见李百方面色惨白,也不耽搁,让人将他的药箱拿过来,从中取出银针,对着李百方头部几个穴位扎了下去。
李百方那边成栋和李若松自然是不清楚的,只是见那丫鬟一脸焦急也能猜到李百方怕是病的很重,成栋想了想,问道:“你知道我们走之后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李若松给成栋掖掖被脚,说道:“我方才一直陪着你说话,有没有千里眼顺风耳,怎么会知晓那边的事情,左不过就是那么些人,那么些事。”
成栋又问道:“你说会不会是被祖父祖母和爹娘给打了?”
李若松笑了一下,回道:“不会,祖父祖母也好,爹娘也罢,都是不可能会跟人动手的,我估计还是二房内部出了问题。”
成栋两眼发光的看着李若松,说道:“你说,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是古代的生活太过于无聊了,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电话,连收音机都没有,每天就那么些事那么些人,成栋早就觉得生活太过于枯燥,一点乐趣都没有,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事情可以让他八卦八卦,这不,立马就两眼放光了。
李若松一脸无奈的看着成栋,“你真的很想知道?”
成栋连不连的点头,感觉脑袋都能被他给点掉了,李若松看着都觉得心疼,伸出手扶着成栋的脑袋,说道:“我叫人来问问。”
说完,李若松喊来一个小丫鬟,让她去打听打听东院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小丫鬟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把打听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成栋和李若松听。
成栋听的目瞪口呆,李若松听的眉头直皱,等到小丫鬟说完了,成栋讷讷的说道:“果然是女人如老虎,古人诚不我欺也。”
李若松本来还在皱眉头,听成栋这么一说,一下笑了出来,“你这都是听谁说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这事儿不太正常。”
成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我也这么觉得,你想,一个内宅的女人,且这么大岁数了,又有几个孩子,连孙子都娶了媳妇快有曾孙子了,按理说,这个时候正是该修身养性享齐人之福的岁数,却一反常态的跟自己的夫君闹崩了,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李若松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倒是不担心他们二房,我就担心祖父和父亲,他们两个人肯定难受的紧。”
70、孩子
成栋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一代人,家里就他一个孩子,没有兄弟姐妹,加上是个遗腹子,打小就习惯了两边四个老人和自家老妈都围着自己一个人转的日子,所以他很难理解那种有个弟弟妹妹需要自己照顾的感觉,甚至是那种母子之间的感情,对他来说也是有点不同的。
至少,在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很伤心,反而松了一口气,有种自己老妈终于熬到头了的感觉,他知道,自己的母亲过得太难太难了,家里没个男人,自己带孩子,上班挣钱,忙活家务,处理事情,里里外外都靠一个女人,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亲力亲为,换个电灯泡自己搬梯子爬上爬下,换个煤气罐,自己扛着罐子上楼下楼,一个女人,却做了男人的活又操着女人的心。
成栋听自己老妈说过,当年外公外婆是极为反对老妈跟老爸谈朋友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老爸是个军人,外公外婆担心军人的脾气不好,军婚又是受保护的,只要男方不同意离婚,女方就只能忍着,外公外婆怕老妈会遭遇不好的事情。
可是老妈非常坚持,为了能够嫁给老爸,自己偷偷从家里把户口本拿了出去,跟老爸去民政局登记结婚了,等到外公外婆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外公气的大病一场,自此不太管老妈的事情,还是自己出生之后,外婆可怜自己只有妈没有爹,加上老爸活着的时候对老妈确实很好,对外公外婆也极为孝顺,这才两边劝导,化解了老妈跟外公之间的疙瘩。
成栋不知道老妈的选择对还是不对,也不知道老妈有没有后悔过,可是老爸去世这么多年来,老妈身边不乏有很优秀的追求者,只是老妈从来没有同意过,只是守着自己一心一意的过日子,直到去世,成栋记得,老妈走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我去找你爸爸了,你不要担心我。
所以成栋对自己的老妈有尊重,有敬佩,独独缺了亲昵,老妈活着的时候也没什么需要自己操心的事情,在直到自己得的是胃癌且已经是晚期的时候,成栋记得老妈默默的把自己的后事给安排的妥妥帖帖,自己联系了殡仪馆,安排好后事,还同自己说她活着的时候从来不让儿女操心,不会给子女添麻烦,死了也不会成为儿女的负担,所以不用儿女给自己哭灵,死了的人死了便是,活着的人自当好好活着。
成栋却还是在自己老妈的灵堂上哭晕了过去,老妈的离世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了,没有家人,没有爱人,没有子女,甚至连朋友都不多,没有人关心他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没有人问他吃不吃得好住不住的惯,没有人问他冷不冷热不热,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
要说多难过,成栋自认是没有的,可多少还是有点遗憾吧,母子亲情在自己还没来得及有所体会的时候便已经没有了,而兄弟姐妹的那种情感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成栋一直觉得与其说自己活得洒脱,不如说自己活得毫无牵挂,越是孤独的人越是显得乐观,不是因为他们心理强大,而是因为原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或者人让他们记在心里,让他们担惊受怕。
当李若松说担心自己的祖父和父亲时,成栋知道李若松说的是李百任作为兄长会担心弟弟,李国良作为儿子会担心父亲,成栋虽然真的很难理解,却也没有说什么,他不能体会这种情感是真的,但他能够体谅别人也是真的,同时,成栋心底也是很羡慕他们的,不管怎么说,有个人可以让自己操心,让自己牵挂,哪怕是让自己生气,这种事情对于孤独了几十年的成栋来说极有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