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谢了,”卢瑥安问道:“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请问何时出发?我想再留几天。”
在原身临终前的记忆里,他初遇安阳侯世子,便是这几天了。
据原身所知,安阳侯世子早半个月就过来了,他接替了霍家军某个将领的?5" 前任高攀不起我[快穿]0 ">首页17 页, 拔唬没艏夷掣鼋旖邮苷髡伲轿鞅比ゴ蛘蹋约涸虻较喽园踩奈髂媳呔郴炀Γ惺闭薪谭坏娜死赐胬郑谭坏南泛臀杈┏怯懈玫模惭艉钍雷涌茨辶耍慊崛ビヌ羧耍踔敛唤橐庥胪乓黄疳蚣恕?br /> 那日他见到原身相貌好,查得原身竟然是卢家将后人,全家覆没,无人看顾,便动了玩完就扔的心思。
不就让他跪倒磕头么?卢瑥安手腕转了转,觉得简单至极。
……
沂州。
卢瑥安的兄长卢佰业,本来同样被贬到西南服苦役的他,此刻身在沂州,勤王王府。
他坐在勤王专门命人为他制造的轮椅上,伏案疾书,根据记忆,把边境河山描画出来。终于到午时,有丫鬟来送饭,他才暂时停止了绘画。
此时,卢家将旧部之一,沂州守将蒙传威求见。
他一来,卢佰业便带着期待的目光望着他。
而生得高大粗壮的蒙传威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瑟缩,不敢与卢佰业对视。他的语气里,满满都是自责:“一个月了,令弟还没寻到。本来寻得线索,我也亲自看过卷宗,上面写着他被安排去西南霍家军那边的教坊。然而再找人过问,那边的人却回答说、说、说——”
蒙传威说不出来。
卢佰业的祖辈父辈都战死了,而随军的女眷哥儿,或舍身取义,或被俘自绝,唯独京中存留唯一的亲人卢瑥安,如今还在世,和卢家有身契的奴婢下人们一同被判入贱籍。进了教坊司还能试着捞出来,期望没有受辱,可——
卢瑥安在京中便扬出京城第一美的美名,如今却当了营妓,只要是个兵都能任意享用,或单人或多人一起或轮流享用甚至其他侮辱,这叫他怎么说?
卢佰业抿了抿唇,热腾腾的饭菜放在面前,他都无心进食。他坐在轮椅上,仰头紧盯着蒙传威,问道:“失踪了?还是什么?你说吧,还有什么能击倒我?”
蒙传威整个抱头蹲下,终于放声痛哭出来:“教坊的女官回复,因为他要守孝不愿意唱戏,上头有指示,把他充当营妓,会随团在各个军营流转,没有记录。我正派人一个个查访,还没寻到人,恐怕已经——”
卢佰业闭上了眼,指甲深入掌心,问道:“谁的指示?”
第47章 教坊名伶·1更
蒙传威从怀里取出写有调查始末的信封,回道:“查到是三皇子的生母,历妃家,历国公的大管事刘伍派人去的。”
“还是他!”新仇旧恨,卢佰业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颤声道:“我们卢家都已经这样了,瑥安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贱籍哥儿,他们历家竟然还要如此赶尽杀绝?我卢佰业定当倾尽绵薄之力,辅助勤王!”
卢佰业只是红了眼眶,一滴泪都没流。香热的饭菜都不吃了,卢佰业伏案书写,批注地形和风俗。
虽然被指通敌卖国,但卢家十代死守证明了忠心,只剩下两个血脉,一个断腿小将卢佰业,一个貌美哥儿卢瑥安,都入了贱籍,实在可悲可怜。就算卢家旧部远在西北,但在京中的兵部官员、故交将领们,对卢瑥安都会顺手一帮。
卢家将十代驻守西北边境,粮草军械都离不开京官支持,与京城兵部、户部、各地将领守望互助,多年交情,谁出事了,也会尽量互相照应。
通敌卖国罪不可赦,也是圣上定罪的,他们不求翻案,只求刑部能善待卢家两个仅剩的血脉,于是卢佰业和卢瑥安在狱中生活还好。
卢佰业在西北沙场上断掉了腿,有西北边境的众多卢家旧部照应,在西北的狱中得到了很好的医治,保住了性命。
而卢瑥安在京中被判入教坊,虽然流言蜚语,日日受到教坊中人的嘲笑指责,却没有马上被安排去招待官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因为西北战事告急,孟国举兵高歌挺进,让京中兵部和将领们都繁忙起来,加上卢瑥安的事已经打过招呼了,以为日后都会妥妥当当,所以关照卢瑥安的京官们,才会一时不察,让历家派人趁机而入、从中作梗。
卢瑥安才以致于随着营妓团流转,去到西南边境。
虽说卢家故交都和教坊打过招呼,要好好善待卢瑥安,但历妃可是三皇子的生母,太子被废,囚于皇陵,这天下终将会是三皇子的。
历家那边派人去说,谁敢对未来天子母家的人不敬?
卢佰业以为历国公为了夺权,要对他们卢家赶尽杀绝,连无权无势的贱籍哥儿都不放过,要他弟弟受辱。实际上,却是有点冤枉历国公了。
他觉得卢家剩下两个贱籍血脉,除非立下大功,否则,世世代代都是贱籍,只能当杂役奴隶。而卢家目前一个断腿一个哥儿,哪有起复的可能?
再加上,在历国公夺了西北军权后,正被孟国的进攻弄得焦头烂额,把战败的原因推在卢家通敌的后果上,忙着撇清自己,都没有特意下令,让卢瑥安一个贱籍哥儿送去西南当营妓。
真正下令的,是宫中的历妃。
起因,是历国公世子家的嫡次哥儿历如昉申请进宫,求见姨母历妃,言及卢瑥安一事:“卢氏哥儿颜色绝美,年少时便是京中第一美哥儿,从前未入教坊,已经引得大家追捧。如今进了教坊,万一被圣上瞧见了——”
历妃不以为意:“瞧见就瞧见,宫中佳丽三千,长得美的美人还能少了?”
除了先皇后和她,有谁生的皇子没夭折?如今成年皇子,除了废太子,就剩下她亲生的三皇子一个。
纵然再美,纵然有仇,也不可能越过她去。
思及至此,历妃挑眉看了看历如昉,问道:“就算被那世子接回去当妾,我都请圣上下旨了,你以后将会是安阳侯世子妃,还怕压不住一个贱籍妾侍?”
历如昉摇着历妃的袖子,撒娇着求道:“萧哥哥以前可追捧他了!他也可看不起我了,处处刁难我,我要他连妾都当不成!娘娘,您就帮帮我嘛!反正他都进了教坊了,身子想必早就不干不净的,何不再脏污一些。”
对没有依仗的贱籍哥儿,送去当营妓简直太容易了。历妃便纵容了历如昉,特意命人把卢瑥安远离西北卢家旧部的军士,送到西南霍家军那处。
……
距离随军出发的日子还有几天,卢瑥安收拾好简便的行装,在霍母的帮忙下,一大早就从营楼去到教坊,特意去和米小晴说戴罪投军的事。
卢瑥安来得有点早。此时米小晴正准备去卢瑥安那处给她家少爷洗衣服,才刚吃了早点准备出门,竟然就卢瑥安了。一听卢瑥安要投军,米小晴便激动道:“投军!少爷!我也可以申请去投军吗!”
这是卢瑥安始料未及的,他劝道:“你一女子,在这儿生活安稳,我请霍家军照顾你,必然不会让你受辱。比起投军,你呆在这里比较安全,我也比较放心——”
“少爷不也是个哥儿吗?少爷可以,我也可以!我要跟着少爷!去哪儿申请投军?我这边没听到消息。”米小晴说罢,她那渴望的目光望着卢瑥安。
卢瑥安却拒绝道:“不,如果你投军只是为了跟着我、照顾我,盲目跟着我,不考虑战场刀剑相加,性命不保,那我不能让你去。”
只是,当米小晴说了一段过往,卢瑥安便不劝她了。
米小晴本住在西北边境白水村,世代依水而耕,并不是卢家的家生子。每到秋收时节,总有孟国军队来扫荡偷粮。米小晴父母双亡的那一年,孟国军队来白水村偷袭了两次。
第一次秋收,村里粮食被搜刮而空,孟国军队夺粮而去,但夺粮之后,却被卢家军识侦察出行军路线,被围攻打残,残兵败将弃粮而逃。这些残兵又饿又累,逃到早被搜刮一空的白水村处,向村民讨粮。
村民们激烈反抗,米小晴的父亲米石在反抗中被箭射中,穿胸而死,高大的身躯永远地倒在白水村门口。米小晴的娘亲把米小晴放在土坑里,用茅草盖住。
“娘和小晴玩一个躲猫猫的游戏好不好?”
“好呀!”年幼的米小晴兴致勃勃地回道。
“一会儿可能会有很多陌生的叔叔进来和娘亲嬉戏,小晴躲在这里,不能让叔叔发现,不能说话,等叔叔们都走了才能出来,不能打扰娘亲难得嬉戏哦。做个好姑娘,绝不能让叔叔们发现你,不然娘亲晚上揍你屁股哦!”
年幼的米小晴还不太会说话,她口齿不清地问道:“叔叔,发现,揍,多少,呀?”
“一百下!开始了!躲好!记住别说话别出来!”米小晴的娘亲语气既残忍又凶狠,还做了个恶狠狠地张嘴咬人的表情。年幼的米小晴吓得捂住自己的屁屁,半声不敢吭,蹲在土坑里。
当米小晴头上石板和茅草刚盖好,毫无痕迹,没过多久,外面便传来重重的脚步声,茅屋的门被砸开。声响有些大,米小晴有些好奇,通过细小的缝隙,看到她娘亲与很多陌生的叔叔们在玩奇怪的游戏。
她娘亲好像玩得很开心!
她也很想加入一起玩。
可是要被揍一百下好害怕。
娘亲一直是笑着的,无论被说骚货,她笑着;被骂傻子,她在笑;被骂下贱村妇,她笑出声;被揍,她还是笑着的。
直到,那些玩完游戏的叔叔们,把娘亲拖到厨房去,活生生地切了,把小腿大腿相继扔到火堆里,米小晴才听到娘亲喊出唯一一声痛呼。
后来她娘亲一声没吭。
米小晴小时候玩菜刀的时候被菜刀割伤过,知道有多痛。还发现经常一起玩儿的隔壁小哥哥也被切了,扔进火堆里。嬉戏到这份上,米小晴终于忍不住了,奋力拍打着盖着土坑的盖板,大喊她的娘亲不能切。
淌着血的刀尖步步迫近,挑开了茅草和盖板,娘亲用手爬着蠕动过来,双手扯住其中一个人的脚腕喊她快跑。米小晴——
“我差点也被切了,后来,老爷一枪射死了切掉我娘的人,”米小晴把脸埋在膝盖里,声音逐渐变得模糊:“我不听话,被发现了,娘还欠着一百下没揍我……”
对卢家有多敬仰,对卢瑥安有多爱护,有多照顾,对孟国的敌军就有多愤恨。
米小晴回忆起当时娘亲的惨状,脸颊不禁被泪水湿透,她抬起脸来,说道:“少爷,如果有机会,小晴也要随您一起去边境,把孟国的军队赶出去!像小晴这样的,不知道有多少个,从前有老爷带兵守护,可如今——少爷都要上战场了,为前线出力,却要留小晴在教坊日日奏乐唱戏,让小晴怎么安心奏乐?小晴做不到!”
卢瑥安听到她的过往,没有出言安慰她,也没有帮她拭去泪水。并不擅长安慰人,卢瑥安只去取过两支晾衣杆,把其中一根晾衣杆扔给米小晴。
米小晴双手握住,破涕为笑。
少爷的意思,她怎么会不懂。
米小晴说道:“少爷日日练棍,我岂能不练?”
卢瑥安挥了几下,感受了一把晾衣杆的重量,说道:“我不会手下留情的,你得向我证明能投军的能力。”
米小晴斗志昂扬:“好!”
遂,被揍得挺惨。
习武没有不痛的,但是米小晴愿意,多辛苦多累,脸青鼻肿都愿意。
现在多被揍,多练武,战场多杀敌。
卢瑥安也承认自己看走眼了。
原以为米小晴只是一个弱女子,但原来米小晴从小干活,力气并不小。假以时日,让她成长起来,预计米小晴能成为一个英勇女兵。
米小晴除了弃乐习武,她稍作休息时,还干回丫鬟的活儿,替卢瑥安纳鞋底。
按她的话说,从西南去西北,路途遥远,鞋底必须要厚,经得起磨损。她曾跟府里的妈妈婆婆们学过,这次便用在少爷身上。
同时霍母也给霍家打过招呼,把卢瑥安和米小晴都安排到辎重队里去,给前线增援的两万霍家军运送军械和粮草。
直到出发当日,取代了霍靑庭成了西南偏将之一的安阳侯世子萧锦程,受命清点辎重队,才亲眼见到了他的前未婚夫卢瑥安。
第48章 教坊名伶·8
卢瑥安成了一个推辎重车的伙夫,队伍行进时负责运送粮草,队伍暂停休息时,负责埋锅、生火做饭。一头乌黑亮泽的秀发都扎在皮帽里,卢瑥安混在穿着统一制式兵服的辎重队伍里,轻甲推车,本是毫不起眼。
即使前未婚夫萧锦程来清点,但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清点那列队整齐的辎重队的一顶顶皮帽,也难以发现卢瑥安的存在。
要不是霍靑霄今日也特意来送别,萧锦程根本发现不了。当霍靑霄一下马相送,萧锦程便一下子看到了卢瑥安那在皮帽之下白嫩俊美的脸。换上轻甲兵服、扎起头发的他,竟然比当年京中惊叹的率性骄纵之美更要英气动人。
安阳侯世子萧锦程不禁策马过去,奔到卢瑥安跟前,滑下马背,瞪大了双眼看他,再三确认,终于叫了出声:“瑥安!竟然真的是你!”
霍靑霄、霍招财、霍来银三个齐刷刷地扭头看他。来替他们大表哥霍靑庭中军偏将之职的萧锦程,长得清朗俊秀,白脸书生,手臂纤细,目测力气比卢瑥安这哥儿还要小很多。而霍靑庭旧部都实测过,他们一个可以揍萧锦程十个。
这种挂虚名无实力的空降将军,竟然认识卢瑥安?
不过也无需在意,霍靑霄无视了他,在招财和来银的鼓励下,鼓起勇气向卢瑥安问道:“如果你赚得军功,能恢复平民之身回来,要是那时候我苦练了武艺,能打败你,也未娶妻,那你可以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