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问了,送外卖那个,我已经把基本信息发给笑笑,笑笑正在查他昨晚的接单记录,再结合交通监控,应该很快就能判断出他有没有作案时间。
至于失恋那个……湖边上冻了半宿,又灌了好几瓶冰啤酒,发着高烧呢,暂时啥也问不了。”
吴端捏了下拳头,“真麻烦,偏赶到这时候监控检修,图侦算是一点忙都帮不上了。”
“也正常,学期末嘛,趁着教职工放假之前,把检修的活儿干了,免得开学出问题。
别说啊,你们学校挺负责的,除了监控,电路什么的也是年年检修,良心大学啊。”
“那当然!”
听闫思弦夸自己的母校,吴端满脸骄傲。
但骄傲不过三秒,他就换上了垂头丧气的样子,为缺失了视频查案这一有利手段而郁闷。
“车到山前必有路。”闫思弦挑起嘴角,笑得有那么点挑衅的意味,“那些看看视频就能破的案子也太没挑战了,好不容易碰上个有点难度的,吴队别哭啊……哎哎哎别哭啊你!”
并没有哭的吴端狠狠瞪了闫思弦一眼,“滚!”
行至楼下,恰好看到钱允亮带人赶来,正跟分局刑警交接工作。见到两人,分局刑警赶忙敬礼,倒是让常常跟着两人,早已习惯了省略繁文缛节的市局刑警们不太习惯,参差不齐地也举手要敬礼。
吴端赶紧叫停。
他拍了怕负责蹲守工作的分局刑警组长的肩膀道:“昨晚上辛苦了。”
那刑警组长摇摇头,“母校出命案,能参与破案,是我的荣幸。”
这话说得诚恳,临走他还给了吴端一个“接下来就拜托了”的眼神。
吴端也以眼神回之以“放心吧”的意思。
待交接工作完成,吴端对钱允亮交代道:“屋里有个发高烧的,不行就把人送医院,在医院盯着,比窝车里舒服点。
至于其他人,可以撤梢儿了,不用盯着。”
“明白。那医院安顿好了我给你回消息?”
“嗯,人只要见好,能审了,就立马审。”
“得嘞。”
交代完,吴端和闫思弦便离开了职工宿舍。
闫思弦道:“法医科的应该已经到食堂了吧?去看看?”
“嗯,看看。”
因为是对大范围环境进行鲁米诺实验,法医们正往食堂后厨的窗户和打饭窗口挂遮光布,看起来是个挺浩大的工程。
看到吴端和闫思弦,一身防护服的貂芳从遮光布里钻了出来。
她将手中的牛皮纸文件袋递给吴端,“今儿早上才听说公大出了命案,尸体倒是送来了,我还没来得及看,来的路上粗粗看了一遍尸检报告。
大卸15块啊……不对,应该是16块,还有一根手指头没找着。”
“手指?”
“右手大拇指前半截,反正辖区分局送来的尸块里没有。我们正筛查所有泔水桶里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遗漏在里头了……”
要搁在平时,这种程度的言语刺激对闫思弦来说绝对不在话下,可宿醉的闫总战斗力不是减弱了一星半点。他闻着食堂里的味道,又听貂芳说起这些,只觉得胃里有一股酸涩的酒气往上直涌。
强忍到忍无可忍在食堂里吐一地然后被嘲笑,还是现在立马出去吐个痛快被嘲。闫思弦选了后者。
他麻利地转身,快步,几乎是小跑着出了食堂。
“不是吧……”并不知道闫思弦宿醉的貂芳诧异道:“又没让他捞泔水,听听就能吐?”
“可能……怀上了?”
吴端发誓,他绝不是有意调侃闫思弦的,他就是习惯性的垃圾话快过大脑。
他的话音还未落,就听到闫思弦的咆哮:“吴端!”
他很少直呼吴端的名字,这下怕是真被逼急了。
吴端直接忽略了这个小插曲,翻开牛皮纸袋里的尸检报告,一边看一边道:“死因系刀伤导致的失血性休克。胸腹部连中三刀,但三刀并不能令张小开立即毙命……
肢解创口有生活反应,说明……握草!”
吴端将那尸检报告合起来,深吸了几口气,才又翻开,“说明他是在活着的情况下被肢解的。
而且,死者腿和手臂创口处重叠了大量不规则的细小伤口,分局法医判断是挣扎所至。
活生生,被肢解的。”
吴端以为自己的神经已经足够粗了,可是现在,他隐隐觉得脑子里的某根弦钝钝地痛。
貂芳提前一步获知这一信息,已经基本做好了心里建设。
她第一时间伸手拍着吴端的肩膀给他打气。
“吴队,振作啊,百来号人等着你指挥调度呢。”
吴端连连点头,感激地看着貂芳,“知道知道。”
他低头继续看尸检报告。
“毒理检验发现海(手动间隔)洛因成分,他回食堂之前不久,刚刚吸食过毒(手动分隔)品,而且,从剂量来看,即便到了食堂,他可能还没彻底清醒。
换句话说,还high着呢……
然后是凶器……嗯,我看看……报告里说,死者身上的多处伤口,与多种凶器对应,有剁骨刀,有切菜刀,还有……锯?”
貂芳点头,“是有那种东西,分局昨晚就把后厨的刀具、利器全部收缴了,今儿一早确实往我那儿送了一堆铁家伙,我粗略看了看,确实有锯,也确实是厨房使用的工具,大概……是用来对付骨头之类的吧。”
“行吧。”吴端翻了一页尸检报告,继续念道:“分局刑警还在泔水桶里发现了死者的衣物。较小的衣物直接塞进桶,而较大的,比如裤子和羽绒服,是被剪开后分别塞进不同的桶里……
这跟现场勘验时在储物间地上发现的羽绒倒对上了,看来凶手就在杂物间处理了死者的衣物。
手机……又是手机……我怎么记得最近好几个案子都是人死了,手机没了。”
貂芳耸耸肩,“法医这边暂时能提供的信息就这些。”
她指了指已经被遮光布蒙了个全黑的后厨,“等忙完这摊儿,我就复检尸体。”
“行,那你们忙着,我去看看小闫。”
食堂外,闫思弦正在拿湿巾擦着口鼻。见吴端过来,他不想让吴端看到路边积雪里的一滩呕吐物,快步迎了上去,并大声道:“吐一吐好多了。”
看着闫思弦有些苍白的脸,和因为呕吐而泛红的眼睛,吴端没反驳,只是伸手在他后背,帮他顺着气。
“怎么样?有发现吗?”闫思弦道。
“一言难尽。你先歇会儿。你现在胃里肯定寡得难受吧?咱们中午找点清淡的东西吃……我们学校后门有家粥饼店,挺不错的……”
“我没事儿。”
“我怕你胃病犯了。”
两人同时说出这两句话。
最终,闫思弦败下阵来。
“行,听你的,先吃饭。”
吴端露出一个“崽儿终于懂事了”的欣慰表情。
第437章 第十五块拼图(6)
时间介于早饭和午饭之间,因此学校后门的粥饼店十分冷清,吴端和闫思弦进门时,屋里只有一桌客人。
两个女生,桌边放着行李箱,看样子吃完饭就要去赶动车或者飞机,准备回家了。
两人一边分吃一张馅饼,一边讨论着案情。
“……听说很恶心的,分尸,全在泔水桶里。”
“真的假的?传言吧?”
“不像,你想啊,要不是特别重要,警方为啥要把泔水桶拉走?那玩意儿多恶心。”
“有道理,不过……哈哈无所谓啦,我现在只关心小吴老师有没有来……”
听到“小吴老师”四个字,闫思弦投给吴端一个疑惑的眼神。吴端默默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小吴老师究竟何许人也。
只听那女生继续道:“……他也太帅了吧,市局最年轻的支队长,前段时间的视频你看了没?网上都传疯了,还来给咱们讲过课……哎呀可惜我当时不知道老师长啥样,逃课了……”
闫思弦眼含揶揄的笑意,冲吴端挑挑眉,低声重复了一遍“小吴老师”。
短暂的尴尬过后,吴端决定不理这茬儿,只是在心中发出了“一届不如一届”的感慨。
要搁他上学的时候,学校发生命案,他怎么可能去关注办案警察的长相。太不专业了。
待两个女生离开,闫思弦道:“你看着吧,今年报市局实习的应届毕业生,肯定女生多。托你的福啊吴队,咱们支队兴许能多几个警花了。”
吴端斜睨他一眼,“猥琐的笑容已经出卖你了,忘了霸道总裁俏警花的戏码吧,咱们这是悬疑小说,不走女频路线。”
“想想还不行。”闫思弦耸肩,又问道:“吃完饭干嘛去?吴队有什么安排吗?”
吴端想了想,“我先打个电话。”
“打给禁(手动间隔)毒支队?”
吴端被问得一愣,“我去,你不会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变的吧?”
闫思弦指指自己的脸,“你见过这么帅的蛔虫?”
“握草你恶心到我了。”
“不客气。”闫思弦正色道:“你既想对张小开的贩(手动分隔)毒上线展开调查,又怕跟禁(手动分隔)毒那边的工作冲突,给他们惹麻烦。所以你要先打电话确认一下,看对方有没有掌握张小开这条线。”
“是这么回事儿。”
“不用麻烦了,案子是食堂内部的人做的,不过,你倒可以给禁(手动分隔)毒那边提供一条线索,卖个人情。”
吴端的注意力显然并不在“人情”上,他追问道:“你能确定了?”
“这不难。”闫思弦解释道:“食堂窗户上的塑料薄膜就是个障眼法。
外面积雪没脚印,也没有抹去脚印的擦蹭痕迹,塑料薄膜外层的灰尘也十分完整,这完全可以证明,凶手不是从那儿进入餐厅的。
还有外部窗台上的脚印,很奇怪的鞋底花纹,一指宽,竖条,对吧?也是假的,有人脱了鞋子,从窗户里层探身,拿鞋子在窗台上印个印儿,又怕鞋底花纹暴露,于是用手把花纹佽掉,只留下了一个大致的脚印形状……
至于想要造成塑料薄膜是从外部被割开的假象,也并不难,只要把旁边相邻的窗户打开,探个胳膊出去,就可以从外部割开塑料薄膜了……
都是假的。
只要确定这里是假的,我们就可以逆推了。
为什么要布置这样的假象?为什么要让我们认为凶手是从外面翻窗闯进来的呢?因为凶手不是翻窗进来的啊。
他光明正大地走了已经上锁的正门,或者后门。
凶手就是食堂内部的人。”
“我承认我也这么考虑过。”吴端微微叹了口气。
可他不希望看到那样的结果,他不希望这些好不容易熬过服刑,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安身立命的工作的人,再次犯错。
尤其,他不希望这跟叶灵有什么干系。
毕竟,叶灵曾救过他的命,曾让他看到人性中勇敢仗义的一面。
闫思弦却不管吴端的情绪,继续道:“至于动机,我试着想了一下,似乎每一个珍惜这份工作的前科人员都有动机。
毕竟案发当天张小开曾经口出狂言,拿举报揭发餐厅员工人数造假的事儿威胁叶灵。
人数造假,是个双赢的策略。
对叶灵来说,多报一些在此工作的服刑人员人数,可以额外获得市里的补贴,毕竟补贴是按人头发的。
而对一些领导来说,这样的造假能让服刑人员就业率好看,也算是一种体现政绩的方式。
大家心照不宣,没出事儿你好我好,出了事儿领导顶多失察,而经营食堂的叶灵要负全责。
我可不觉得相关部门会对这群服刑人员手下留情。他们会丢工作的,而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这样一份不算体面但相对安稳的工作有多难得,像叶灵这样一个对他们一视同仁的老板有多难得……”
“你想说……他们为了保住工作而杀人?”
“毁了他们的工作,约等于毁了好不容易重新开始的人生。我只是试着站在嫌疑人的角度,设想犯罪动机,还有个问题我想不通……”
吴端的手机响了。
闫思弦低头喝粥吃饼,并做了个“你先接电话,我们等会儿再说”的手势。
吴端看着来电号码,面露疑惑之色。
“喂?……对,我是吴端……什么?!……”
闫思弦一边往嘴里塞饼,一边向前伸了伸脖子,试图听到吴端的通话内容。
无奈换了手机以后,漏音情况被彻底根除,闫思弦啥也没听到。
“……没有,不是我们,我的人没有动过陈飞帆……吸(手动间隔)毒人员我们以前办案的时候也接触过,先跟你们打招呼的流程当然知道……我说了不是我的人……好,那就见面说吧。”
见吴端面有愠色,等他挂了电话,闫思弦忙问道:“怎么了?”
“太气人了,禁(手动分隔)毒那边两个月前开始盯陈飞帆——就是向死者张小开提供毒品的人。
今儿陈飞帆突然买了机票,最近一班去往马来西亚的航班,看样子是要跑路。
禁(手动分隔)毒那边不得不动手抓他。这一抓,牵一发动全身,整条贩毒线可能都会蛰伏起来了,使得他们前功尽弃。
人抓回来一审,说是叶灵给他去了个电话——是叶灵的号码,但打电话的是个陌生的声音——那个陌生人告诉他,叶灵被杀了,警察这就要去抓他。
禁(手动分隔)毒的一查叶灵,发现是咱们手上的命案。
这不,跟我兴师问罪呢。我得去跟正在气头上的兄弟单位打个照面,了解一下具体情况,顺便把误会解释清楚。”
“我跟你一起。”闫思弦几口喝完了碗里142" 罪无可赦0 ">首页144 页, 的粥,又往嘴里塞了最后一块馅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