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止拦住, 就以为她就嫁不到更好的了?
为什么挑陇青临,她是认真做过功课的。
陇青临年纪有点大,原配嫡妻过世已久,她嫁过去是续弦。但要不是这个条件, 以陇青临的门第, 哪里轮得到她?谢家家门户太低, 按一般谈婚论嫁的习惯,门第怎么都高不过楚家, 她谢茹这一辈子, 恐怕都要看谢庭月眼色。
她不愿如此。
她想让谢庭月看她的脸色!想让谢庭月低头!她娘没做到的事, 她要做到!
如此,只能嫁的更高。
陇家门第不算比楚家高,但陇青临在朝为官,实职实权,楚家不过由一个过气的前朝太贵人撑着面子,实则没什么前途,早晚要散,楚暮再厉害,也是个将死之人,谢庭月怎么比得过她?
而且她也打听好了,陇楚两家不对付。
要是两家关系好,她还得好好和谢庭月交往,可能还要仗一仗楚家势,才能在陇家立足,没的让她恶心。关系不好,她才有用呢!
她不想谢庭月过得好,不想楚暮过得好,更不想我为鱼肉,人为刀俎,随别人拿捏!
阎宏的攻击太厉害,她不得不立刻下好决定,做好计划。但她再怎么急,做事还是很冷静的,她甚至让人去好好打听了陇青临的品性,确定他端善温谦,是个良人,只是家里情况稍稍复杂,才下定了主意。
家庭里情况复杂,她一点都不怕,闺阁女儿学的就是这些本事,她自认出色,自能处理的好,只恐陇青临看不上她。且二人门第悬殊,实在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只有求她娘林氏了。
之前不好开口,是因此事风险过大,如今这当口反倒好说了。因阎宏闹事,她娘名声已经不好,这时节顶风作案,多一条罪状也没什么,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么,只要能帮她成事,以后翻身多的是机会。就算谋事不成,也不会再多损失什么。
这一回,林氏果真就干了那帮自家姑娘订房私会保媒拉纤把风的活儿,硬生生帮她和陇青临偶遇了。
她自小长在林氏身边,耳濡目染,亲娘的本事如何学不会?她最擅长猜度别人心思,尤其男人,全神贯注,一心钻研的时候,几乎不会错。
仅仅一次见面,她试探出来,陇青临并非对她全无意思。
不管这意思是出于欣赏她,还是别的什么目的,她都要牢牢抓住!
气氛渐入佳境,她又试着小小不清白了一次……陇青临竟愿意认了这个锅,还被她哄得很好,不觉得她行为有差。只是到现在,陇青临仍然绝口不提成亲大事,她就想着,得再让陇青临看看她的手段本事才行。
于是便有了今天这一遭。
所有这一切,来迎谢庭月,引陇青临跟上,都是她安排好的。她做好一切准备,故意引陇青临过来,就是让他看到谢庭月被她说服的那一幕。她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想做成的事,都会做成!
除了确定准确的时间地点用了些工夫,其它都很顺利。还好有楚家那个蠢货孙氏帮忙,要不是派出这个老板娘,她都不知道跟着谁。
谢茹看看身边的陇青临,再看看惊讶未消的谢庭月,心里一阵满足。
心愿达成,就是这么爽!
谢庭月哪里知道她这么多弯弯绕,只想着回去该要好好收集消息,更新信息量了。他的确没想到谢茹有这种打算,一切都跟上辈子不一样,但从他重生回来,顺利和楚暮成亲,一切就早都跟上辈子不一样了。他有想做的事,别人的打算会随之而改变,很正常。
计随势变,无惧无畏,也就是了。
谢庭月也没想和两个人寒暄多久,直接看向谢茹道:“楚暮身体不好,需得慢行,我派些人先送你回去吧。”
这种时候陇青临自然要表现:“谢兄不必担心,茹儿我来护送就好,你可安心照顾楚大公子。”
谢茹也适当娇羞:“哥哥放心,茹儿不会有事的……”
戏演够了,目的达到了,别人变脸也欣赏够了,她心中爽快,退自然也退的痛快:“哥哥保重,茹儿这就告辞了。”
两边和平告辞,陇青临和谢茹相携而去。
谢庭月注意到,楚暮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
他在盯着一个跟随陇青临过来的下仆看。
谢庭月顺势看了看,那下仆四十来岁的年纪,五官平平,气质平平,是个普通的再普通的寻常人,硬要挑个特点出来,大约只有身体略健壮了。
为什么……盯着这个人看?
情绪还很复杂的样子。
陇青临和谢茹还没走远,人多眼杂也不好问,谢庭月拉了拉楚暮袖子,笑着问他:“咱们慢慢走?”
“嗯,慢慢走,”楚暮看了下远处,微笑,“我有些不舒服,瞧着前方好像有村庄,可以借住一晚。”
有些话不必多说,彼此一个眼神,已默契十足。
楚暮之前和老板娘说的话,并不全然是吓唬,真就是个计划。秦平‘杀了’老板娘,路离带走‘尸体’走程序,很快,京城家里的孙氏就会收到消息,并且作出反应。
他们要等的,就是这个反应,当然要慢慢走了。
借住什么的,完全可以有。
京郊官道边的村落,遇到类似情况太多,已经有了完整的产业链,秦平上前一问,村民就指了方向——
那里有专门给客人歇脚住宿的院子,保管宽敞安静无人打扰,被褥干净,热水管够,农家菜味道醇厚,新鲜爽口,价格也很实惠哦。
一行人安置下来,清洗整理收拾用饭……
真正安静下来,小院里已掌了灯。
直到这时,谢庭月才有机会把之前的疑问问出口:“之前的陇家下仆——你好像很在意。”
楚暮正在看一卷书,整张脸沐在烛光里,说不出的温柔清隽。闻言他侧过头,看了谢庭月好一会儿,方才轻笑出声:“想知道?”
谢庭月认真点了点头:“他是谁?”
楚暮放下书卷,手指在书脊滑过:“……是对我笑里藏刀的人。 ”
谢庭月一怔,笑里藏刀,什么意思?
楚暮视线越过烛光,眸色微凉:“他会靠近我,装作好人,诓我信任他,实则摆布我做一些事。”
这话好像有点别扭……
处于同一阵营,同仇敌忾的心情,以及双方建立起的十足信任,让谢庭月忽略了这话里的‘未来式’,只顾着生气了:“那他不是个好东西啊,还好你够聪明敏锐,察觉到了。”
“夫人也很聪明,还很乖,知道时时都看着夫君。”
楚暮修长手指伸过来,握住了谢庭月的。
春夜暖风醉人,圆月满辉,连空气中的味道,都带着淡淡花朵甜香。
明明是很习惯的动作,很正常的亲昵,因着夜色不同,气氛……也不一样了。
这一刻,谢庭月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一颗心,怦然悸动。
楚暮:“夫人,你现在,可准备好了?”
谢庭月知道楚暮在说什么,那些秘密——那些因为楚暮病发,他一时很拒绝的东西,准备好接受了吗?
一路走到现在,也该冷静下来了。
谢庭月任手被楚暮握在掌心,轻轻点了点头:“嗯。”
楚暮非常高兴,一个用力把他拉到怀里,抱住:“那我慢慢说给夫人听。”
谢庭月没有拒绝:“嗯。”
“追逼礼王,意图杀害路离……我们三番五次遇到的这个组织,有名字,叫根苗。”
“根苗?”谢庭月皱眉,名字好奇怪。
楚暮:“不仅名字,他们行事也很奇怪,很早开始,就总在我周围出现了,有时好像想杀我,很迫切,可一直也没真正下手,我怀疑禾元奇是他们的人。”
谢庭月感觉听到这个名字都有些遥远了:“禾元奇?梅宴上死的那个?”
“嗯,是他。”楚暮点点头,“但我一直无法知道,他们真正想做的到底是什么。”
谢庭月想了想,道:“这次青县一行,礼王和路离遭遇,可有给你提供思路方向?”
楚暮笑:“更让我确定35" 庶子男妻0 ">首页37 页, 了他们想杀我,却并不动手的事实。各种细节信息总结表明,他们追礼王,为的应该是烟水黄这味草药,针对路离……起初我们怀疑是因为路离适时借用官府力量保护了礼王,根苗组织目的没达到,不甘心。”
谢庭月知道这个‘我们’,楚暮指的是路离,不包括他,这个信息可能就是在茶摊上二人谈到的事,他并不介意被排除在外,可这两个人当时不是在说正事么?跟朝政有关的那种。
楚暮:“路离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宫里的那位大皇子,撑不了几日了。”
谢庭月一怔。
大皇子……果然是和朝廷有关。
楚暮:“那位大皇子和我经历颇像,可惜命不如我好。一样自小弱症,频频病发,艰难度日,当然我这是中毒,他是怎样状况,除了宫中贵人,别人不得而知。二皇子身体康健,资质出色,早早立为太子,朝局稳定,所有人都知道当今有一位长子,却不甚关怀在意,只知他缠绵病榻,从不见人,近几年似乎连醒来都很艰难,但他一直撑着,没有什么更吓人的噩耗。”
谢庭月:“而今,他病危了。”
对于很多利益相关者而言,病危,就是个信号。
可这……再危险,也是朝廷倾轧,权柄之争,同楚暮有什么干系?
楚暮看懂了谢庭月眸底的疑问,双眼微阖,声音似叹息:“所有人都只知道皇长子身体不好,其它知之甚少,皇长子病情……可能同我相类。”
这话像一颗□□,砰的一声炸在谢庭月耳边。
病情相类……病情相类……
难道也是中毒?一样的毒?
“想杀又不杀,他们难道想让你试药?”
楚暮面色平静:“往前想一想,每次我的病情有进展,可能有哪味药能治的消息,来源似乎都颇有蹊跷。”说完这句,他又言,“路离分析,礼王此次出行青县,或许是为了这个。”
皇家太医和民间大夫水平不可同日而语,皇室行动速度更是普通人比不上的,一旦有什么转机,自然是要抓住的,礼王为皇上办事,亲自秘密出行不无可能。
“可也不对,”谢庭月皱眉摇头,“若那根苗组织是皇家的人,直接和礼王合作就好了,为什么要追逼威胁?还有路离,仅仅只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为什么非要死不可?这个组织在担心什么?”
楚暮微笑:“这个句话,夫人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所以这个中必有内情,我们不得而知。”
谢庭月:“所以你的方向……就是在查这个问题?查根苗组织底细?”
楚暮颌首,承认得干干脆脆:“是。”
“那你的毒到底怎么回事?”谢庭月又问,“有没有解?”
楚暮轻轻摇头:“皇家那么大的网都没有结果,我仅一人之力,又怎能抵得过?若真知道,我就不会蹉跎至此。”见谢庭月脸色变化,他又低声安慰,“不过夫人放心,我已寻到一位隐世名医踪迹,叫人去追了,想来不多久就会有回音。”
谢庭月嘴唇微抿,良久,叹了口气。
他不放心……又能如何?
只能跟着等了。
“你书房里——”他又想起一件事,看向楚暮,“有秘室,我看到了。”
楚暮笑着亲了下他额头:“我知道。”
谢庭月眼神微怔,小声道:“所以那里的人就是在悄悄办事,查根苗?”
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取悦了楚暮,楚暮胸膛鼓动,笑声更大:“嗯,夫人真聪明,猜的不错。”
谢庭月:“禾元奇是他们的人,那陇青复呢?那天的事到底是意外,还是……”
梅宴当天,禾元奇生死,死因中毒,当时陇青复正在踹他。事后证明,陇青复是个脑子有问题的病人,这桩案子至今仍是悬案,很多地方说不清。
楚暮只能说:“目前看起来,陇家似乎和根苗组织没有关联。”
如果有,隐藏的一定很深。
“我总感觉哪里不大对劲,”谢庭月皱眉,“谢茹会想嫁给陇青临,我没想到,但想一想她的性格行事,这条路的确是她可能会走的,但陇青临会答应娶谢茹,我想不明白。”
真情?
他能看到陇青临对谢茹现于外的体贴,但眼底浓情炽热,半点没有,这二人的结合,绝非是情爱。
陇青临是个思想成熟的男子,还仕途正佳,是个政客,没有好处的事,谢庭月不相信他会做。
可这桩婚事,能对他带来什么好处?
“是黄鼠狼,就早晚会露出尾巴,好好盯着就是了,夫人莫要着急,为夫和你一起等,”楚暮捏了捏谢庭月掌心,声音欺近前,几乎是对着谢庭月的耳朵吹了,“倒是夫人你,好像有很多小秘密,没有告诉为夫呢。”
谢庭月身体一僵,眼瞳可见的颤了颤。
楚暮心内叹了口气,即将说出口的话拐了个弯:“白日谢茹对你说的那几句话,什么意思?嗯?”
谢庭月心头一松。
还好……是这件事。
上辈子的经历不能详细说,和林氏的恩怨却可以。
他缓缓开口:“我那继母林氏好像特别讨厌我,比有直接利益瓜葛的嫡子谢庭星还讨厌……”
上辈子他中了林氏算计,一步步丧失阵营,前路难继,林氏明明可以干脆利落的杀了他,可她偏不,非要留着他的性命,让他看着这一切发生。
她并不是不敢杀他,好像是太恨太恨,不愿他死的轻易一了百了,他在世间苟延残喘,痛苦度日,她才更痛快。
这些事之前并不明白,是后来一点点领悟到的。
楚暮垂眸,若有所思:“夫人与星儿兄弟情深,拼死相护,但站在林氏的立场,的确不应该这般针对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