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灯翻了个白眼:“对啊,一碗茭白‘而已’嘛。你不吃我吃,别浪费了。”
“谁说我不吃?”路萌说,“再说荆河师哥也要吃啊。”
少荆河来的时候路萌已经坐这儿了,菜正在陆续上。路萌热情地招呼他坐自己身旁,他也没别的地方去,就坐了。
正坐下来,就看到傅小灯从厨房端着个碗过来,笑嘻嘻的很得意,走到路萌另一边的位置坐下。那碗就放他们两人之间。可是当时路萌正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根本没留意傅小灯。
倒是少荆河专门看了一眼,发现那是碗茭白,他还纳闷傅小灯干嘛专门装一碗茭白出来?
不过显然这当然不是给他盛的。
这时候他只能轻抿唇角,对路萌淡然一笑:“没关系,我已经吃过了,谢谢师妹。你和小灯吃吧。”
路萌转头白了傅小灯一眼:“你看!都是你!”
傅小灯气笑:“关我什么事?人家不喜欢吃你不能硬强迫他吃啊。再说,他是师兄我也是师兄,你差别待遇不要太明显好吧?!”
路萌不理他,转回头对少荆河又笑颜如花:“荆河师哥,你不喜欢吃茭白吗?那你喜欢吃什么?这个鸡也不错。这里的都是土鸡,味道很好的。”她伸着筷子指点,就差直接给他夹一块过来了。
少荆河赶紧说:“好,我自己来,你吃你的,不用管我。”说着在她伸筷子之前,自己先夹了一块放进碗里。
傅小灯在旁边嘀咕冷笑:“人家没眼睛吗?没手吗?没嘴吗?要你献殷情!”
路萌对少荆河笑不改色:“荆河师哥,一些无聊人士的闲言碎语我们就当是苍蝇嗡嗡,不用理他。我再给你盛碗鸡汤好不好?”
少荆河哭笑不得:“不用不用,你吃你的,别待会儿我吃饱了你倒没吃几口。”
“不会,”路萌对他甜甜一笑,“其实我下午吃了不少零食,现在也不太饿的。”
傅小灯又冷笑:“吃屁!装斯文,装饭量小!你先问问他是喜欢胖的还是瘦的,要是他喜欢杨贵妃你不是白减了?”
路萌深吸口气,极力克制了好一会儿,才不屈不挠地又对少荆河露齿一笑:“荆河师哥,你喜欢胖的还是瘦的?”
少荆河只能装傻充楞:“啊?什么胖的瘦的?”
“就是--”路萌正要说,忽地一回头,对傅小灯正色说,“小灯师哥,麻烦把你脚放好,踢到我了。”
“啊,是吗?”傅小灯往下一看,露出很无辜的表情,“我是说好像碰到什么东西。不好意思啊,啧,腿长就是这样,放哪儿都嫌窄。碰伤了没有?不如我陪你回房上个药,反正你不饿,这顿吃不吃都无所谓。”
“呵,”路萌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是哦,人家荆河师哥这么高人家怎么就没踢到我?你腿长你地方窄,门外边宽啊,你端着你的茭白上那坐去。”
傅小灯一听,实在忍不了了,火冒三丈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你差不多得了啊!人家早说过有喜欢的人了,你上赶着倒贴自己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他这一拍,声惊四座,整张饭桌都震得一跳。
因为饭桌要方便搬动,所以用的是好拆装的架构。下面一个十字打开的桌架,上搭一个圆桌面。这种桌子要说不稳正常使用也没问题,但要说多稳用力一推也容易摇摇晃晃。这一下被他拍得,另一边甚至都起了翘,差点真就成了翻桌。还是一桌人赶紧“哎哟哎哟”,七手八脚按住了自己面前那块桌面,才不至于毁了这桌菜。
不过桌面是按下了,大厅里也瞬间都安静了。
大家都看着这边,路萌一下成了焦点。她呆呆向四面望了望,脸涨得通红,又很快白了,腾地站起来,感到十分丢脸,一句话都不说扭头就离席走了。
她一走,傅小灯也坐在座位上沉着张脸,过了一会儿,才重重地“唉”了一声,起身对大家鞠了半躬:“对不起各位,影响大家吃饭了。回头我一定给大家赔罪!”说完也跟着朝路萌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主角都走了,他们只好不约而同把关注点投向了事发之由的男二身上。
少荆河本来自己就一堆破情绪,结果还摊上这种事,无奈之极,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声:“不然……我也去看看。”说着也要站起来。
却不想其他人看热闹归看热闹,但不愧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并不葫芦僧断葫芦案,这时候反倒比他还清楚原委似的,纷纷对他摆手:“不用不用,你坐你坐。”
宋空林还特地越过两张桌子对他招呼:“荆河,不用理他们,他们闹习惯了,待会儿自己就能好。你吃你的,别在意啊。”
“啊?哦。”少荆河估摸着那应该是真不关他的事,朝宋空林点了个头,又顺便向梁袈言扫了一眼。
然而梁袈言虽然也看他,但是面无表情,看他看过来,眼神一错,随手拿起手边的可乐喝了一口便不再看他了。
他一动其他人也被提醒了,纷纷继续刚才被打断的动作,夹菜的夹菜,扒饭的扒饭,聊天的聊天,餐厅里方才一石激起的千层浪很快就水过无痕,一切恢复正常。
少荆河悻悻地收回目光,也继续吃饭。可是他本来嘴就刁,这民宿的厨师大概是老板兼顾,手艺偏农家乐风格,对他而言实在一般得很,所以虽然路上奔波了一天照理说也该很饿了,但这饭他还是吃得没滋没味的,有一筷没一筷地随便填着肚子。
这时他们这桌的其他人叽叽喳喳就离席的那两位开始议论起来。
一个男老师说:“小灯不行啊,这么着下去一辈子恐怕都追不上。”
另一个女生答:“呵,我是小萌我也烦他。你瞅他那一句一句的,那哪是追人,赶人还差不多。活该他单身!”
这时坐少荆河另一边的迟春燕接过话:”那可不一定,人家两人之前好着呢。其实谁不知道啊,他们俩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是啊,”她对面的一个女生也点头,“其实昨天都还好好的呢。昨天吃饭的时候那腻歪劲,哎哟喂。还有昨天不大家都在抢茭白吗?小萌一直说好吃,但就没吃到几块,结果今天傅小灯特地提前进了厨房,央求了老板半天,还自己贴了钱,要人家非给他单盛一碗出来。要给谁的这还用说吗,同志们?”
”太夸张了!“
”过分啊!“
”哎哟这是寒碜谁呢?“
大家纷纷表示愤慨,拒吃这种狗粮。
”那茭白呢?“一个坐得远的朋友问。
”这儿!“
迟春燕二话不说,伸过手把还摆在少荆河手边的茭白举起来向列席展示,那架势让少荆河想起《狮子王》里被举起的辛巴。
远方的朋友盯着那空中的茭白,振臂一呼:”哦,既然是傅小灯贴了钱的,那不能浪费!分了!“
“分了!分了!”
大家纷纷响应。
迟春燕又二话不说,把茭白往中间一放,大家伙的一拥而上!少荆河就看着一堆筷子在面前凌厉地起落,等人群散开,“那碗茭白”就剩光溜溜的“那碗”了。
分完傅小灯的爱心茭白,大家都很心满意足,笑呵呵地又没事人一样各自聊开了。
只有迟春燕看看少荆河碗里的饭几乎都没怎么动,凑过来问他:“少师哥,你不会是现在才知道他们俩的事,所以在失落吧?”
少荆河扭头对她一笑:“当然不是。不过他们俩在一起的事我也确实不知道。”
池春燕微微摇头,低声说:“还没正式宣布在一起,只是两人一直打打闹闹,去哪儿总在一块儿,所以大家都默认了。”
“哦。”少荆河恍然大悟,“所以他们今天是吵架?”
“嗯,”池春燕点点头,“今天下午吧好像,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吵起来了,好像是小灯师哥的错。所以小萌不理他,但小灯师哥也没道歉。他大概以为专门准备一碗茭白就算道歉了。”池春燕捂着嘴笑起来。“所以小萌才故意拿你气他,她没有恶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我怎么会往心里去?”少荆河笑笑,“如果能帮到他们,也是我的荣幸。”
池春燕点点头,对他比出个大拇指:“又高又帅又有才,心地还好,男神!”
少荆河笑着摇头:“过奖,梁教授才是男神,我哪称得上?”
“哦--”池春燕拉长声音,望着他贼笑,“梁教授当然是,你也是。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我们公认的,你就别推辞了。”
少荆河笑笑,也懒得为这种事浪费时间纠正来纠正去。
池春燕话题一转,又跟他聊起了别的:“对了,听说语料库的初校是你做的?”
少荆河点了个头:“对,怎么了?”
池春燕就笑,装出很神秘的样子:“知道二校是谁吗?”
少荆河看着她:“难道是你?”
“对,就是我!”池春燕乐呵呵的仿佛这是件很愉快的事,“我、侯存锐、杭峰,可能还有崔雪师姐。”
“这么多人?”
“这哪多了?本来就该是三到四人的配置。你一个人花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做了那么多,所以才说你很厉害啊。”
少荆河有些遗憾地摇头:“我也没做完。”
“已经很多了。你校对的数量是正常效率的差不多两倍,而且我看了一下,质量非常高,几乎没有什么错误。所以假设一校全部由你来完成,那我们的工作量应该会减少很多,可能就真的不必这么多人都放在二校了。不过当然,你放心,不会都丢给你的。梁教授分出来的那些部分已经都在校了。明天下午我们语料库校对组有个小组会,到时候需要你做个经验分享,你记得提前做些准备。不过也不着急,明天上午做就行,今晚可以先休息……怎么?”
池春燕看他一直摇头,奇怪地打住。
“我明天一早得赶早班车走,所以做不了现场分享了。”少荆河说,“不过我可以在路上总结,写成文档,到时候发给你们,应该是一样的。”
池春燕没想到,皱眉:“你不是今天才到吗?怎么明天一早就走?有急事?”
少荆河露出个模糊的浅笑,点了个头:“对。”
第49章第49章
梁袈言这顿饭吃得也是食不知味,因为实在是心烦意乱。
餐厅就这么大,说是和少荆河他们那桌隔了一桌,实际上直线距离远不到哪儿去。路萌的声音又比较尖亮,时不时就能传进他耳朵里。一下是对少荆河献殷勤,一下又是跟傅小灯互怼,他也没听得很细,大致猜到是在上演三角关系戏码。
当然听得不细的原因除了整个空间比较嘈嘈嚷嚷之外,更重要的是还因为他边上坐了个江落秋。这位先生一直找着各种机会对他动手动脚,害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
江落秋简直是当这三年不存在,好像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情侣,对他说话、动作都是生怕别人看不出的亲昵。当然目前在别人眼里,只当他们是要好的同学朋友,动作亲一些也无可厚非。
而梁袈言对他早就没那种心思,别说被碰到或凑得很近地说话,就是和他坐在一起都觉得膈应。
但江落秋就是仗着他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反抗,不光语气亲密,肢体也很亲密。在桌下的大腿紧紧贴着他的大腿,甚至还把手放在他腿上摩挲,逼得他好几次把腿往旁边挪开。可地方终究有限,弄得他一不小心就碰到了宋空林的腿,吓得赶紧道歉,又不得不把腿移了回去。
他转脸狠瞪江落秋,可是落在江落秋眼里只当他是耍小脾气,根本不以为意。甚至刚才一边听着他对宋空林道歉,一边还发出轻笑,恶作剧成功一样的得意。
等他的腿一挪回来,江落秋的腿立刻又贴了上来。梁袈言熟知此人脾性,表面上看着是正人君子,实际上就是块狗皮膏药,一旦被他贴上轻易就撕不下来。谁叫自己多年前单蠢无知,已经被他贴上了呢?
梁袈言闭了闭眼,只能忍气吞声劝慰自己,反正江落秋现在也就占点小便宜,又不是没被他碰过,就这两下也不会少块肉。现下人多嘴杂,先忍过这餐再说。
他不敢轻举妄动,江落秋自然就更加胆大妄为。一只手偷偷伸到了桌面下,摸着他大腿,看梁袈言还是不动不吭声,就越发得意地把手渐渐往上滑。
但没滑出多远,那手就被一把攥住!
梁袈言用力扣着他的手,再次转头,把头偏压到别人几乎看不到到的阴影里,从齿缝间挤出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你要是再乱动,别怪我不客气!”
江落秋看着他眯起眼,微微笑起来,一副十分享受这打是亲骂是爱的神情,也用和他一样的姿势低下头,凑过去:“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这么久不见,不想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