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喻的忧伤[现代耽美]——BY:星炀

作者:星炀  录入:06-20


  “少荆河,你--”梁袈言深吸一口气,先自己定了定,才松开了他的胳膊,改为捏手电。但还是那么瞪着他,嘴唇发抖:“你多大人了?你自己说!出门也不打招呼,这大半夜的你是要干嘛?在这儿--”他转着头往四下里瞅了一圈,“在这儿看风景?!”

  少荆河这回才是听懂了。才明白他在发什么脾气。

  他也松开了扶着梁袈言的手,默不作声地看着梁袈言,看着他头一回发这么大脾气。

  梁袈言的手电冲着地面,但山村里的夏夜晴空万里,星光漫天,梁袈言刚出来的时候觉得哪哪儿都黑,但其实适应了之后能发现,少了人造光的干扰,野地里依然是亮堂的。

  所以少荆河依然能看到梁袈言的眼睛明亮得犹如倒映月辉星光,在黑夜里亮闪闪的瞪着他。

  “教授……”两人互看了好一会儿,少荆河才低下头,轻声说,“我不知道你会找我。对不起……”

  “少荆河!”梁袈言听着他这话快气笑了。

  “在。”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要你给我寄硬盘,也是我自己要出来找你,你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一直跟我道歉?”

  “我……”少荆河慢慢抬起头,望了他一眼,“我害你这么晚出来找,对不起……”

  梁袈言连嘴角的线条都绷得笔直:“还有呢?”

  “自作主张出来,没留言告知。对不起……”

  “还有。”

  “手机没及时充电,让你没打通。对不起……”

  “还有!”

  少荆河忽地又没话了。

  月色下少荆河站在他面前,五官眼神都很清楚。梁袈言就看着他垂下眼睫,眼珠子左看看右看看,煞费苦心地在那儿苦想。

  “谁让你自作主张和江落秋换房间?”

  少荆河抬起头,没想到是这事:“可是您不是……我以为您……不想和我一个房间。您那么生气……江教授他,和您也熟,而且他也很乐意……”

  “宋老师说房间的选择权在谁手上的时候,你耳朵呢?你只关心他乐意,倒是不在乎我乐不乐意。”

  少荆河有些愣,后知后觉地好像才明白过来:“您不乐意?……啊,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我、我马上再去……我再找个人换。”

  他埋头就要走,手臂又被一把拽住。

  他回头看看梁袈言,梁袈言看着他,竟不知说什么好。看着看着,忽然笑出了声,刚才冲到眼眶的泪水因为这笑反而洇出了眼角。

  他实在无语又无奈,松开他,缓缓地问:“荆河,你跑出来站在这儿,到底是……在干什么?”

  少荆河转身看着那片水塘,摇了摇头:“没干什么。就是站站。”

  “站站?”梁袈言今天被他弄得动不动就发火,而且这火总发不出去,导致现在话没说两句,语气就又变冲了,“这里黑灯瞎火的,又在水边,你站什么?看不清掉下去怎么办?”

  “我会游泳。”

  “你--”

  梁袈言又被他噎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我就……”少荆河也不是真这么没情商,他堵梁袈言也是带了一半故意。看着梁袈言有火发不出来,他眼里滑过一丝笑意,又有些凄凉,慢慢地说,“就是找个地方站一下。”

  梁袈言点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然后?”

  “然后就……冷静一下。”

  梁袈言睨着他。

  嗯,终于肯说实话了。这不就是?大半夜地跑出来难道是为了陶冶情操?

  少荆河在他冷淡的目光下,又低下了头。

  睨了他好一会儿,梁袈言点点头:“冷静了吗?”

  少荆河半天才憋出两个字:“……一点。”

  “要是一直冷静不了呢?一晚上站这儿?”

  “嗯。”

  “不睡觉了?”

  少荆河抬头看向村口:“等天亮了从这儿直接走也很方便。”

  “呵,”梁袈言做了个深呼吸,皮笑肉不笑地笑了声,点着头看向别处,“看来对我意见很大。”

  少荆河这回老实了,不东拉西扯也不堵他,又低了头,不答。

  “说说吧。”梁袈言转回头,看他,“看起来可委屈了,是回去路上就要给我扎小人的架势。”

  少荆河笑了笑,摇摇头:“不至于。”

  “那什么才至于?让我这么大半夜出来找你?!”

  梁袈言本来脾气很好,他也自认为自己这几年越发的没脾气了,可就今天,简直是把以前从未生过的气,从未担过的惊受过的怕都统统来了一遍!导致他看着少荆河就来气,火大得难以抑制!

  “被我说了两句就赌气。你那书包多半是装着座金山,哪儿都舍不得放。说是跟江落秋换房间,你知道他到底住哪间房?还是你根本不在乎,因为你本来就没打算去住!说走就走,连招呼都不打。天亮就从这儿出去,很轻省啊,谁都不打扰,更不用跟我说一声。走了就走了,反正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见了。就这么烦我了是吗?!”

  少荆河还是低着头,嘴像上了胶,闭得死紧。

  “少荆河,你知道我刚才--”梁袈言说不下去了,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少荆河被推得连退了好几步,他才咬牙切齿地说,“早知道你好端端地站在这儿等天亮,我就不用担心你出危险,费那么大劲到处找你了。你想走就走吧。咱们就此别过,不用再见了。”

  说着他转身就走。

  “教授……”少荆河终于开了口,声音里有些沙哑。

  他站住,回身。

  少荆河在几米开外,吸了吸鼻子,抬起头。他抬起头的瞬间,梁袈言总觉得那脸上折射了一些亮光,但距离有些远,他又看不太清。

  少荆河就站在那里,看着他说:“我不是不想见您,也不是故意想让您担心。我只是……有些难受,需要自己消化一下。”

  梁袈言走近他,真真切切地确定自己没看错,少荆河真是很委屈,委屈得睫毛上泛着水光,眼下流了两道泪痕。他自己估计也觉得丢脸,又低下头随手拿手背抹了一把,才又说:“因为您总是……”他小声嘀咕了句。

  “我什么?”梁袈言皱起眉,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走近几步,一直走到了他跟前。

  少荆河比他高小半个头,他的视线平视就是少荆河的嘴。然后他就盯着那菱角分明的嘴动了两下,像个气鼓鼓的小男孩,对他丢了句话:“您就总是仗着我喜欢您欺负我。”

   第52章第52章

  “……”

  梁袈言看着他。

  他还低着头。平时聪明伶俐的脑袋瓜垂着。说这些话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没看梁袈言。睫毛上悬着半颗透亮的水珠。

  梁袈言觉得面前站的真就是个小孩,不是什么24岁就要拿学位证的硕士。

  又或许可以这么说,这个人就算读书能读到硕士,但内心依然是个倔强又孤独的小男孩。

  梁袈言一晚上的气一下就没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勾起嘴角伸出了手。

  明明比他高的少荆河被他一伸手,就拉进了怀里。

  梁袈言的手臂从他的颈侧绕过去,勾住了他的脑袋,让他的下巴就势搁到了自己肩上。

  跟着梁袈言的手在他后脑勺上,从发顶到后颈胡撸了好几下,最后停在脖子后面,另一只手在他的后背拍了拍。

  少荆河很震惊。惊得都没敢动弹。

  他的头发和脖子被梁袈言胡撸了两把,头皮到后颈的这片皮肤一下就成了全身最敏感的器官。梁袈言的指尖微凉,但掌心微温,只是如此区别微小的滑动,也让他仿佛感受了一次冰火两重天。

  但即便梁袈言轻易就撸到了他的软肋,即便鼻端都能细嗅到梁袈言身上的味道,他还是身体僵直,两手规矩地放在身侧。

  他不知道这算什么。

  这是梁袈言第二次主动抱他。在享受的同时也伴随着不祥的预感。

  他觉得梁袈言多半是又要夸他了。

  梁袈言就是这样。要是觉得他的话让自己为难,不知要答什么,想推开他又怕打击他,就先把他夸一通。好像把他夸得天上地下的好,他推人的时候良心就能安一点。

  少荆河很心灰意冷,想说您不用在意,您的意思我都明白。您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再待会儿一会就回去,不会出事的……可鼻子堵住了,喉间又全是苦涩。

  他再次用力吸了吸鼻子,强压下情绪,正打算张嘴,忽然梁袈言先开了口。

  梁袈言的嘴这时候就几乎贴着他的耳根,缓缓地叹了声气:“以后要是觉得被我欺负了就直说。一个人躲起来,哭了我都不知道,怎么给你擦眼泪?”

  少荆河的身体一僵,这回是真愣了。

  他……什么意思?

  梁袈言推开他,两手捧着他的脸,很认真地用手掌给他抹了眼泪:“今天是我不对,应该我给你道歉,对不起。不过下次你还那么理直气壮,我也不骂你了,直接揍你。”

  少荆河没明白,漆黑湿润的瞳仁里只有懵里懵懂:“我怎么理直气壮了?”

  梁袈言虽然是给他擦眼泪,但表情很严肃:“你想来就直说,找什么借口说送硬盘?”

  少荆河又委屈了:“那您不让我来啊。”

  “本来就没你的事,你非要来干什么?”

  “那……不然我……我以后……也没机会见您了……”他又低下头,有些不高兴地咕哝,“再说,江教授……也要来……”越说声音越小。

  “所以呢?”梁袈言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但其实心里很惊讶。

  梁袈言没想到不光江落秋注意到了他,他也注意到了江落秋。可是编辑组那么多人,江落秋也并不活跃,他怎么会特地留意起这个人来?

  “所以,咳,所以……”少荆河清了好几下嗓子,也不知是哭得嗓子哑了,还是不好意思。他偏开头:“反正……我就想来看看您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

  梁袈言倏然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你难不成,去问了谁……”

  少荆河转回头望着他,眼神非常纯净:“直觉。”

  梁袈言看着他,惊疑不定地不知说什么好。

  “所以我的直觉是对的。是吗?”少荆河问。

  这下轮到梁袈言不自在地偏开头,有些回避:“这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和他没--”

  话没说完,少荆河一把把他搂进了怀里,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湿漉漉的脸庞和睫毛贴着他的颈侧,说话时呼出的气息都顺着他的脖子滑进了他的衣领里:“您当初为什么喜欢他?是因为他很有才吗?他会说很多种外语,您是不是喜欢这个?我也可以学,我--”

  他生怕被梁袈言推开,加上刚才梁袈言把他撩得心痒痒的,所以这一搂手臂很用力,几乎是要把梁袈言嵌进自己身体里。

  梁袈言挣了两下,却不是要推开他,而是抽出了手臂,指掌又覆在他的脑后,轻轻抚摸着他的发根和后颈:“都过去的事,不重要了。你不用学任何人,只要做自己就很好了。”

  少荆河抬起头,下巴搁在他肩上,低声问:“做自己您就会喜欢我了吗?”

  “我……”梁袈言给不出任何承诺,只能把手从他的颈后滑到脸侧,抚了两下他的耳朵和脖子。

  他毕竟是过来人,自己真实的想法自己当然很是心知肚明,但在感情之上的依然是犹豫。

  他经历过那些事,所以成了惊弓之鸟。少荆河和他相比不过白纸一张,就算嘴上说着理解,也无法感同身受。

  他不会明白他的胆怯。

  “教授,”在他的沉默中,少荆河微微偏了头,和他的头靠在一起,声音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很稳,让他能明白这其中代表的力量,“您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可以等到您喜欢上我的那天,多久都行。只要您别喜欢别人就行。”

  梁袈言无声轻笑,眼角再次洇出了泪水。在他脑袋上又撸了两下,梁袈言说:“傻瓜。这事儿是可以预定的么?万一到时候喜欢上别人的是你怎么办?”

  少荆河也不出声地笑了,呼出的凉气喷在了他脖子上,呼得他耳根发烫:“您不是不喜欢我吗?我喜欢了别人您该松口气呀。”

  梁袈言摸着他头发的手不动了,片刻之后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佯怒:“你会聊天吗?”

  少荆河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又碾转了两下,这会儿已经觉出了这高度正合适。梁袈言摸着他的头发,身上的味道他也喜欢,这么靠着简直不要太舒服,不禁就有些困了,眨巴了两下眼睛真想就这么睡过去。又轻轻笑了笑:“您让我有话直说,那我就跟您说掏心窝子的话。您又不爱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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