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GAY共舞Ⅰ————寒雁北回[下]

作者：寒雁北回[下]  录入：12-22

“你不和我走？为什麽？”
没等琴川回答，小和煦在一旁不屑的说：“人家根本就不喜欢你，当然不能和我们走了！你少做梦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和明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清脆响亮，正打在小和煦的脸上，小和煦登时被他打了一个踉跄，扑倒在琴川怀中，琴川一把将他抱起，对和明说：“这是我们俩的事，你不要打孩子！”
小和煦拼命的挣扎，试图脱离琴川的怀抱，可到最後却是哇哇大哭起来。好象在不久以前，琴川就经常这样抱著他，给他说故事，哄他睡觉。那种感觉，和那种他身上独有的气味，早就深深的印在小和煦心中，今天再次重温这种感觉，好象分别了许久的孩子，又重新回到母亲的怀抱一样。
他抱著琴川的脖子，哭著，喊著，不是因为他讨厌琴川，而是因为他根本就离不开琴川。他还只是个孩子，他对琴川的恨源於他对琴川的爱。他从小没有得到过母爱，在他脑海中似乎早就将琴川当做是自己的母亲。所以当琴川离开和明後他才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恨，才会处处排斥琴川，而那却是他对琴川爱的另一种表现。
（九十）
琴川不是不懂这种情感，相反，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小和煦心底的渴望。那一刻他几乎忍不住要留下来，为了在个可怜的孩子，更为了自己的将来。
--你可要早去早回呀，明天下午我休息，我们出去吃饭好不好？
这是萧睒昨天晚上临睡前和自己说的最後一句话，他天真的声音，孩子气一样任性，但却充满了对自己的依赖和眷恋。他需要自己，就好象自己也需要他一样。
--我一定会回来的！
这是一个承诺，一个自己对爱人许下的承诺。
“和我们一起走吧？好吗？我不能没有你。”和明已近哀求的说。
“我。”琴川将小和煦放在地上，为他擦干眼泪，轻声说：“去找爸爸，以後要乖乖的听话，知道吗？”说完直起腰，对和明说：“对不起，我要走了。”“我欠你一个情，我一定会还，如果这辈子还不了，就等下辈子，我说到做到。”说完转身欲走。
没还没等打开，和明一把就将他拉在怀内，死死的抱住，说：“我不让你走！不，绝不让你走！你是我的！这辈子你是我的，下辈子也是，永远都是我的……”泪水淹没了喉咙，也麻痹了全身的神经。
琴川从没见过他流泪，在他眼中和明是一个激情澎湃做事不经大脑的画家，一个可以在狂风暴雨中为自己竖立起一堵墙的钢铁男子。与其说他曾经是自己的爱人，倒不如说他更像是自己的父亲。可今天他却哭的像个孩子，一个男人，在什麽时候才会如此哭泣？
琴川不知道，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自己能做的就只是这麽让他抱在怀中，让他将身体中的眼泪全部倾尽。和明哭，小和煦也跟著哭，哭声撕心裂肺，让琴川恨不下心，更迈不动步。
良久，和明的眼泪哭干了，小和煦的嗓子哭哑了，琴川的心格外的清明起来。他望著和明犹挂有泪珠的眼睛，说：“我衷心的祝福你，但我真的不能和你走。”说完真的打开了门。
就在这时，和明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吼叫：“等等！”
当琴川回过头的时候，发现和明手中紧紧的握著一把水果刀。小和煦曾经坐在自己退上，等他用这把刀削掉苹果皮；他也曾用这把刀为和明裁纸作画。想不到今天这把刀竟另有了用处。
两寸来宽的刀上闪动著阴森森的光，在这个灰暗的房间内，让人觉得透骨的寒冷。但琴川却丝毫没有害怕，反而却显的轻松了许多，他转过身，对小和煦说：“你先出去玩一会，叔叔有事和爸爸说，好吗？”说完不等小和煦答应，就硬将他推出了门外。
然後自己向前上了两步，对和明说：“如果我的血可以让你觉得舒服，那你就杀了我吧。”
然後闭上眼睛，等待著生命最後一刻的到来……
（九十一）
“我……我，我不能……我……”和明将水果刀换了一个手，然後在裤子上抹了抹自己手心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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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川慢慢睁开眼睛，虽然没都没说，但从他的眼神里却看不出一丝痛苦和畏惧的神情。
和明的嘴唇动了动，想问却又害怕听到答案，可如果不亲耳听到，就算死都他都不会瞑目的。
“你，我，我想问你，你，你是不是从头至尾都没有爱过我？”他的语气十分复杂，琴川只听出了哀求和抱怨。
其实就算琴川不回答他也猜到了答案，可他却希望自己错了。他希望琴川能告诉他曾经爱过自己，哪怕只有一分锺，甚至一秒锺。就算是一个欺骗，他也不会在意。
琴川曾经欺骗过无数的个人，甚至欺骗过自己，可在此时此刻他不能欺骗一个深爱著自己的人。就算赔上自己的一条命，他也不愿永远背负著良心的谴责。
“阿三，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面对他的追问，琴川只能浅浅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和明突然笑了起来，由笑转成哭，又由哭变成嚎。
他卷缩在墙角，仿佛一只被猎人追赶的无路可走的狼。往日犀利的眼神，此时尽是绝望与痛苦。他张大了嘴，想将心底的愤怒呼喊出来，可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余下就只有大口大口的呼吸，急促没有规律，好象四周有无数双手死死的锁住了他的脖子，不让他有一刻喘息的机会。
眼泪不知在什麽时候停止了，连呼吸也变的微弱起来。耳边可以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他忘记了自己所爱的人，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存在。直勾勾的盯著手中的刀，好象只有它才能为自己开启一扇解脱的大门。
他的手，骨节突出，像枯柴一般褐灰色的手指，慢慢地抬起，对准了自己的胸膛插了进去。
血，顺著刀身滴在地板上……
（九十二）
和明没有死，因为他的刀并没有伤到自己分毫。他看到的血是琴川的，是琴川用手握住了他的刀。
鲜血与眼泪混合在一起後，会是什麽味道的？是咸？还是腥？或许应该是苦的吧。
看见琴川的血连成一条血线流到地上的一刹那，和明突然恢复了原有的理智。他送开手里的刀，慌张的望著琴川，颤抖的双唇又开又合的动了几次，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琴川似乎没有感觉到痛。经历过许多伤痛後，他才真正知道，刀扎在心上，永远比扎在身上要痛。自己流的血永远没有别人心里流的血多。
和明小心的，如惊弓之鸟般的伸出手，从琴川的手中拿出水果刀。鲜血肆无忌惮的从他的掌心涌出。
和明来不及去取药布，慌乱间抓起床上的衬衫裹在琴川的手上。嘴里不停的说：“你，你怎麽这麽傻呀，为什麽要这样啊……”
琴川看著他焦急的表情，淡淡的一笑，说：“这是我欠你的，我想，你看到我的血会觉得舒服一些吧。”
听到这句话和明突然愣了一下，退後一步坐在床上，茫然的，不知所措的套出一支香烟，又焦急的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其实他并不是想抽烟，只是在这个时候他必须让自己找点事做才行，否则他不敢保证自己还会不会再发疯。
一支烟被他三两口吸完，紧绷的神经似乎也随著上升的青烟变的松弛了许多。
他盯著琴川的眼睛许久才慢慢的说：“你这又何苦呢？你知道的，你应该知道的，我宁愿自己受伤，宁愿刀扎在我身上，我都不想让你受一点的伤，你……你难道真的不懂吗？不懂我的心？”
琴川岂能不懂，他也如此发疯的爱著一个人，他也愿意为那人付出一切，就算流干身体里最後一滴血他也不会後悔。只可惜他爱的人并不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你……你是不是为了他？那个姓萧的。”和明无比平静的问。
琴川沈默。
“我哪里比不上他？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不，他能给你的，我可以加倍给你，你忘了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是多开心，多快乐。难道你真的忘了吗？你真的能忘吗？”
“我没有忘。”琴川摇了摇头，神色有些迷离“我们过去的一切我都没有忘，不能忘也不敢忘。”
（九十三）
在火车站。琴川的手包了厚厚的药布跟在和明的身後。剪票口已经剩下最後几名乘客了，和明回过头再次问：“你真的不和我们走吗？”
琴川淡淡的笑了笑，说：“祝你一路顺风。”
父子俩走过剪票口的时候，小和煦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琴川一眼，但咬著牙没有说一句道别的话。和明站在原地，迟迟不肯离开，良久，良久，才狠狠地对琴川说：“我一定会回来的。如果，如果他对你不好，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琴川脱著疲惫的身子回到萧家，李明真去了“慈航寺”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萧余孝也不知去了哪里。看看时间尚早，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待他醒来时已经是月上东窗，萧睒在身边似乎已经坐了很久。见自己醒来，连忙说：“你醒了，别起来，我煮了粥，给你盛一碗好吗？”
“我……”琴川刚想起身，就觉得头痛欲裂，整个身子又酸又麻好不难受。伸手取下头上的毛巾，正见萧睒端著一碗粥进来，轻声问：“我是怎麽了？”
“你在发烧，我下班回来就看见你一个人躺在床上。喂你吃了要，现在你觉得怎麽样？要不要吃点东西呀？”
琴川摇了摇头，又闭上眼睛。萧睒没再说什麽，为他盖好被子，自己就坐在床边，取来一本小说，就这样整整过了一夜。
东方泛白，琴川在从昏睡中醒来，发现萧睒就委顿在床边，也不敢惊动他，悄悄起身取来被子盖在他身上，被子刚盖在萧睒身上，萧睒就抬起头，看见琴川笑了笑问：“你醒了？不再多睡一会了？”
“哦。不用了，我没事了。”
“你今天不要去上班了，我也请了假，你需要好好休息几天的。”萧睒问。
琴川低下不语。
萧睒双手捧著他的脸，笑著问：“怎麽啦？不开心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琴川故意看了看自己的手，看得出药布是新换的，而且非常专业的样子。
“怎麽了？还疼吗？”萧睒轻声问。
琴川摇了摇头，萧睒微微一笑，说：“你一定饿了吧？我去做点饭，马上就回来。”说著扶琴川躺下，自己转身出门。
他没有追问自己是如何受伤，也没有问自己与和明的事情，这反倒叫琴川心里觉得忐忑不宁。
（九十四）
不大一会儿，萧睒端著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羹走了进来。柔声问：“现在吃吗？我喂你怎麽样？”说著扶起琴川。
琴川半依半靠在萧睒肩头，他伤不至此，只是喜欢这种感觉。看著萧睒细心的照料自己，心中就有说不出的甜蜜。
“你傻看什麽呢？”萧睒坏笑著问。
“没什麽。”琴川想了一下，问：“你怎麽不问我是怎麽受的伤？”
萧睒胸有成竹的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告诉我。”
“哦？你凭什麽那麽肯定啊？”琴川白了他一眼问。
萧睒“呵呵”一笑，将碗放在一边，取过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後叠好交给琴川，说：“这个给你，等我要你看的时候你才可以看啊！”然後再次端起碗，说：“温度正好，现在可以吃了。”
琴川不知有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但有事情隔在心里总是觉得不太舒服的。没吃下半碗鸡蛋羹，琴川就忍不住，说：“昨天我去见和明了。”
萧睒心中窃喜，脸上却装错若无其事的“嗯”了一声，说：“我知道，你和我说了，有要回家奔丧。”
“他要我跟他一起走。”琴川故意将话说了一半，想因他问下去，可萧睒并没追问，却面露得色，说：“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和他走的。”
琴川狠狠瞪了他一眼，问：“你怎麽知道我不会和他走呢？”
萧睒故做思考，然後坏笑著说：“因为，因为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呀！”说著将琴川死死抱在怀内，轻声说：“其实你走之後我也非常担心，我有心不让你去，但我知道你和他的事一定要解决，如果不让你去，你会一辈子都不得安静的，是吗？”“所以我决定赌一次。”
“赌？”琴川不解的问：“赌什麽？拿什麽赌？是我吗？”
“当然不是了。我是拿自己和你的终身幸福来赌。如果你肯留在我身边，那我一定会好好对你，让你知道你的选择没有错。如果你真的走了，我想我这辈子也都不会再有幸福了，而你，我相信你也不会感到幸福。”他突然将琴川起，在地上转了个圈，孩子般的笑著说：“事实证明，我赌赢了！你永远都属於我一个人的！”
（九十五）
後来琴川将与和明在一起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对萧睒讲了一遍。
萧睒心中突然升出一股感恩般的冲动。
“你也真是太傻了，为什麽要用手去握他的刀呢？你可以拉开他的胳膊，或者干脆就用脚踢飞它。为什麽一定要用手我握刀啊！苗燕燕说伤口很深，再深一点你这支手恐怕要落残疾的。”
“什麽？苗燕燕？她来过？”琴川惊疑的问。
“嗯。” 萧睒一时失口，也只要坦言说：“我回到家看你发烧，手上又有伤，我把纱布拆後，怎麽也包不上，不知道该怎麽办，正好她打电话给我，问我们星期天有没有时间，她说要找我们一起出去玩，我就让她带著医药用品来帮忙了。”
“哦。萧伯伯没问她和你是什麽关系吗？”
“呵呵。” 萧睒有些尴尬的说：“我只告诉他是我的同学。可他追问了半天，我都没说什麽。”他不想让琴川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笑著说：“现在你可以看看它了。”说著指了指刚才写的纸条。
琴川都把这事儿忘了，他这一提醒才想起来，疑惑的打开，见上面只写了几个字--爱你是我一生一世的责任！
看到这几个字一股热流突然涌上心头。
※ ※ ※ ※
又是一个清晨。
今年的第一场雪，轻轻柔柔从天而降。
琴川站在窗前，看著一片片的雪花飘落，突然发觉心中空荡荡的。本以为有了爱便可以占据一切，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可以面对一切风雨，可此时这种想法已经开始动摇，不知当初的决定是创造了一生，还是毁掉了一生。
“怎麽了？不开心吗？” 萧睒在身後搂住爱人，轻声问。
琴川摇了摇头。
“你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神儿，究竟是为了什麽？还是在为阿宝担心吗？”
沈默了许久，琴川突然问：“你说我们这麽做对吗？其实萧伯母也是为了你好啊，你不该说那麽话，让他们伤心的。”
他们搬出萧家已经两个多月了，琴川却始终为那件事耿耿於怀。
说起这事，还要从苗燕燕第二次去萧家探望琴川讲起。
（九十六）
琴川受伤後的第一个星期天，正巧赶上中秋佳节。苗燕燕本来与萧睒相约一起出游，可琴川受伤就取消了安排，同陆倩倩一起来到萧家探望琴川。
中秋本是中国人的团圆节，通常在这一天全家人都会围坐在桌前，共度良辰美景。自琴川来到萧家之後，大小节日总是要庆祝一下的，今天更是不能例外了。
萧睒与琴川刚刚买完菜回来，门铃就响了。
“谁呀？等一下马上就来。”萧睒嘴里答应著跑去开门。
“你，你们怎麽来了？”萧睒吃惊的问。
“怎麽？我们来看你，你不欢迎啊？”陆倩倩抢著回答。
“别听她胡说，我们是来看琴川的。”说著苗燕燕将水果递给萧睒。
琴川听到声音也从房间走了出来，赶忙同二女打招呼让她们进屋来坐，恰在此时，李明真准备去“慈航寺”萧睒连忙介绍说：“妈这是我的同学，苗燕燕，陆倩倩，特地来看小川的，这是我妈妈。”
说完这句话萧睒才发觉母亲的脸色有些反常，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刹那，但连琴川和陆倩倩也都看出来了。
“老妈，你怎麽了？不舒服吗？”萧睒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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