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慢慢了解了自己所走的路有多麽艰难,他就决定让那个梦,和那个人永远沈睡在自己的心底。造物弄人,没想到事隔多年再次相遇,才突然发现,原来被自己深埋在心底的情感早已生根发芽,此时再想控制却也无能为力了。
“喂,想什麽呢?吃饭了!”
萧睒的话把他从回忆中叫醒。
“哦。”望著满头是汗的萧睒,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快去洗手啊!傻坐著干什麽!快去!”萧睒不耐烦的催促。
“叔叔、阿姨都不吃吗?”琴川奇怪的问。
“哦。”萧睒耸了耸肩,说:“老妈吃斋,已经吃过了。老爸还在赶工,我已经留了饭菜给他了。我们就在房间里吃。”
“快来尝尝我做的红烧排骨味道怎麽样!”说著萧睒夹了一块送到琴川口中。
“嗯”琴川点了点头,说:“味道还可以,只是颜色有些不对。”他端起盘子嗅了一下,说:“你一定放了酱油,而且是‘老抽’对吧?”
“天哪!这你都尝得出来呀!真佩服死你啦!”萧睒惊讶的说。
“这没什麽。酱油基本分‘生抽’和‘老抽’两种,‘生抽’是调味的,而‘老抽’是调色的,所以不用吃,闻一下就知道了。”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两下子啊!”
“呵呵,那天我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不会比你差的!”琴川扬起脸说。
“好啊!来吧,多吃点!”
“对了,我刚才听你妈妈叫你‘百岁’是你的小名吗?”琴川问。
“嗯。算是吧。”萧睒沈思了一下说:“来吧,一边吃我一边给你讲。”
“其实我还有个姐姐,可在她六岁的时候就夭折了。那以後不久,老妈就开始吃斋念佛,直到现在。”他有写无奈,轻叹一声,但生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琴川的食欲,立刻就笑著说:“说起我这个姐姐可是大有来头呢!听老妈说她是笑著出生的,老人们都说那是仙子下凡,活不长。所以老妈给她取‘百岁’做小名,希望她能长命百岁。可惜後来还是莫名其妙的死了,有趣的是临死的时候还对老妈说她们有半世的母女情分没了,老妈整天念经祷告,希望这一天早点来临。”他又表现出一副不屑的样子,说:“其实这些事当作故事来听听也就算了,哪能当真呢!”
不知为什麽这个荒诞的故事好象让琴川隐约知道了些什麽。但又不知如何来表达。
(七十九)
累了一天,他两人早早便铺好了床准备睡觉了。有趣的是萧睒一直都是欢蹦乱跳,说个不停,可就在此刻突然变的有些造作不安起来。
“你不睡觉啊?”琴川问。
“睡,怎麽不睡呢,我都快累死了!”萧睒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随手将灯关上。
“你睡觉不脱衣服的吗?”
“哦。我,我习惯关灯脱衣服,不行吗?”
萧睒还是嘴硬,琴川暗暗发笑。
萧睒悄悄脱了衣服,溜进被窝。侧耳细听,琴川的呼吸匀称,似已睡著。可自己却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安枕,一颗心好象敲鼓一般跳个不停,并且发现自己的手心开始冒汗。
萧睒呀萧睒,两个男人睡在一起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至於紧张成这个样子吗?况且他不一直都是梦寐以求的人吗?为什麽今天当他安静的躺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却连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了呢?
无论他怎麽鼓励自己,给自己打气,可身体就好象被施了魔咒一般动不得分毫。恰在此时,琴川翻过身来,在这个无星无月的晚上,彼此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琴川却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萧睒沈重的呼吸。
“你没睡吗?”琴川轻声问。
“哦。就,就要睡著了。”
虽然看不清他赤红的脸,却还是可以从他的言语里听出他的窘态。琴川知道他是个死要面子的人,一时间童心大起,决定捉弄他一下。
想到此,翻身而起压在萧睒身上,萧睒被吓了一跳,没等他回过神来,琴川那柔软而湿润的舌已经在自己下颚处轻轻滑动了。一种痒痒的感觉直达自己心窝。
琴川慢慢地在他的身体上蠕动,摩擦,并逐渐用舌“撬”开了他是齿,琴川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一种浓郁的香气,那不同与任何化学香水,更不是胭脂水粉可以匹敌的。那是一种男人独有的味道。这味道随汗腺慢慢溢出,迅速弥漫在整间里。
从不知两个男人在一起也能如此亲密,从不知男人的手也可以如此温柔。呼吸、心跳、脉搏,血液,甚至身体的每一处细胞,都被充分的调动起来,他的情绪已至无法控制的境地,如火山爆发前的一刹那,就在此时,琴川突然翻身脱离开他的束缚,淡淡的说:“睡觉吧。”
这一盆冷水当头泼下,让萧睒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又是害羞,又是恼怒,尴尬之情更是无发言表。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翻个身,两人背对背,谁也不吭声了。
少顷,琴川不见他有何反应,心想莫不是自己的玩笑开的过了火?他别是真的生气了吧。
想到此心下又生悔意,暗骂自己太顽皮,不该这样戏耍一个男人。
“喂,生气啦?”琴川翻过身问。
“我……”萧睒也翻过身,刚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琴川的吻已经封锁了他全身的行动和语言。
温馨的时刻本不该有多余的语言……
(八十)
半个月相安无事。萧睒顺利的在文化局的办公室里谋了一个打字员的差事,琴川的伤也好了大半,并在一家新开的酒店找了一份服务生的工作。虽然萧睒一直都不同意,但也没有强行阻止。
“萧伯伯,别忙了,我买了烤鸭先来吃吧。”琴川推开萧余孝的工作间说。
“好啊,等一等,我马上就来。”他放下手中的刻刀扭转轮椅,琴川连忙跑上前去将他推到客厅,又拿来湿手巾,说:“萧伯伯先擦擦手吧,我去叫萧伯母出来。”说完他洗了手跑到李明真的房间,先为菩萨上了香,说:“萧伯母,一起去吃饭吧,我买了您最爱吃的卤味,一起我尝尝吧。”
李明真笑著拉住琴川的手,说:“真是麻烦你啦,这些天你来了,我们家热闹了不少呢。对了,百岁他还没下班吗?”
“哦。他说今天不回来吃了,有同事请客。让我们自己先吃。”
琴川将卤味及烤鸭分别放在盘内,又给萧余孝斟了一杯酒,给李明真盛了一碗饭。萧氏夫妇看著他忙里忙外,不由得相视而笑,萧余孝,说:“小川啊,别忙了,一起来吃吧。”
“哦。萧伯伯你们先吃吧,我把萧睒的衣服泡上,他的衣服明天该换了。”
别看李明真信佛成痴,萧余孝又一心放在工作上,可二人感情却始终如一。夫妇俩看到自己儿子能有这麽懂事的一个夥伴也都很是满足。看待琴川也视同己出,从无偏见。
“别忙了,来,陪伯伯喝一杯。”说著萧余孝也给琴川斟了一杯。
自琴川来到之後,萧家人就常常坐在一起用餐,尤其是晚餐不论多忙,琴川都会为萧余孝准备点小菜下酒,而有时萧余孝也会让萧睒和琴川配著喝两杯助兴。
“小川啊,自从你来以後,咱们家可是变样啦,变的活跃了不少呢!这可都是你的功劳啊,来,萧伯伯敬你一杯。”
萧余孝三杯酒过後,已经有了五分醉意,笑著对李明真说:“你说小川要是个女孩,和咱们儿子倒是挺般配的,是不是啊?”
琴川听了这话脸一下子就红了,低著头不知该说什麽好。
正在此时萧睒推门进来,他一进屋李明真就闻到了他一身的酒气,再看他步履阑珊,看来是喝了不少。琴川赶忙上前扶住,说:“我先扶他到房间里休息,萧伯伯你们先吃,一会我再来收拾。”说著拉著萧睒进屋。
萧睒倒在床上,嘴里还不住的说著些听不清的胡话,琴川帮他解开衣扣,又脱掉了裤子,正想给他盖被,却不想萧睒一把将他抱在怀内,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从琴川的口腔直达心底。
“别,别这样。”琴川将头移开,挣扎著站起身。
可萧睒却兴致正浓,伸手将他拉住,二次抱在怀内,说:“别走啊,我都一天没看见你了,想死我了,快让我亲一下。”说著凑到琴川跟前。琴川无奈,只得由著他的性子,就在二人缠绵在一处时,放门突然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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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琴川听到有人开门立刻推开萧睒跳了起来,回头一看李明真正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她是否看到了什麽,琴川大大咧咧的笑了笑,说:“萧伯母,他,他喝多了。”
李明真脸色很平静,正因如此琴川更是觉得心里没底,连忙推了推萧睒,说:“喂!萧伯母来看你了,起来呀!”
萧睒早就听到母亲进屋,生怕自己越描越黑,索性借酒撒疯,琴川推他,他也不理,口中不时还冒出些脏话。
李明真很久没有进儿子的房间了,今天萧睒酒醉生怕惹出什麽事,才贸然闯进,环顾四周屋内的布置涣然一新,完全不是记忆中的样子。先是愣了一下,有见萧睒确实是烂醉不堪,便对琴川说:“别叫他了,让他睡吧,有什麽事就来喊我一声吧。”说完转身出去。
待她走後琴川将门关好轻轻上锁,这一惊吓萧睒的酒劲已经醒了大半,从床上坐起,看著惊魂未定的琴川。二人对视良久,萧睒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琴川连忙做了个手势,让他不要出声快点躺下睡觉,萧睒却孩子般的拉起琴川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伏在耳边悄悄声说:“你知道吗?你脸红时的样子特别可爱。”
此时的琴川可没心情和他做些风月之事,游身脱离开萧睒的怀抱,低声哄他上床,又替他盖好被子。萧睒孩子般的牵著琴川的手不让他离开,琴川好说歹说总算让他可以安心睡觉,自己看他闭上眼睛才转身离开,此时萧余孝也已经倒在床上睡著了,李明真正在念经,听到琴川出来,放下经书跟了出来。
琴川看见她还是难掩尴尬之情,极不自然的说:“我,我去收拾碗筷。”
“小川啊,你跟我过来一下。”李明真说完转身回房。
琴川满怀忐忑跟了进去,李明真先点了三柱香,递给琴川,琴川会意,在菩萨面前三拜九叩恭恭敬敬的上了香。其实他倒不是真的信佛,只是向来对神明佛祖等都是心存敬畏,也就是通常人们所说的“宁可信其有”再则李明真对佛教可算是前程膜拜,为了与萧家人搞好关系,琴川亦是礼敬有加。但今天李明真将他叫来,却不知是何用意。
上香已必,李明真搬来一个蒲团,让琴川坐於佛龛前,自己坐在 他身边,先是双手合十口中喃喃自语,虽听不出她在说些什麽,但她表情严肃琴川丝毫不敢怠慢,随後李明真拿过一本经书递了过去。琴川一看,上面写著《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几个字。
李明真手握念珠,对琴川说:“小川,我念一句,你跟我念一句,首先要平心静气,排除杂念。”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琴川对经文多半不懂,只能随她逐字逐句的读下去,直读到《心经》的下卷:菩萨曰,否,如来有慧剑,有戒刃也,如来无慧剑,无戒刃,不识般若。何以故,般若即般若,卫之则存,瞩之则明,存而明之,道假以成。
最後李明真又双手合十默念“般若波罗蜜多心咒”完毕,才站起身,对琴川说:“以後每天都陪我念一遍经文,我再多教你几部,好吗?”
琴川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只能随口答应。
“行了,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等琴川帮萧睒洗好衣服回房已经是10点多了,萧睒早就等的不耐烦睡著了。
(八十二)
萧睒已经睡熟,琴川却辗转反侧久久难眠。李明真交自己读佛经究竟是什麽意思?难道真的被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那些一知半解的经文不断盘旋在脑海,反而令思绪更加混乱起来。
忍不住找出香烟,悄悄点燃,在一片漆黑中只有这点萤火般的光亮忽明忽暗的闪烁。
佛经中说“不落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名曰诸法空相。”
难道一个人真的可以做到无我吗?
情之深时,又怎能了断?又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可我应该怎麽做?谁能教我?如果佛祖真的有灵,你就该指给我一条明路。我有错吗?我做错了吗?如果说我有错,那麽我就错在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他越想越觉得孤单,甚至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会永远这麽孤单,害怕自己会伤害到所爱的人。
最後一点光亮也在夜空中消失,剩下一片黑暗。谁能真正了解这颗孤寂的心?
在黑暗中萧睒的手摸索著将自己抱住,一股温暖直透肺腑。
“怎麽还不睡呢?睡眠不足是要长皱纹的哦!”
半梦半醒间他还开著玩笑哄自己睡觉。黑暗中琴川微微一笑,突然发觉上天对自己还算不薄,给了他这样一个深爱自己的人在身边。只是不知道还能继续多久。
眼泪在一瞬间涌出。五年来这是他第二次流泪,第一次是因为自己决定离开,将心爱的人拱手让人,这一次呢?又是因为什麽呢?被爱人握住的手在颤抖,紧闭的双唇内发出咯咯的轻响。
眼泪,不段的流下来,好象要将这一辈子的眼泪都交付给这个时刻。
他的眼泪牵动了爱人的心,萧睒猛然坐起,不知所措的问:“怎麽了?怎麽哭了?是谁欺负你了?跟我说,跟我说我帮你出气!”
从睡梦中坐起没有丝毫的倦意,他的心完全放在了面前这个人的身上,他轻轻地一笑,都可以让自己全身的细胞兴奋,他微微皱一下眉,就可以给自己锥心刺骨般的痛。这一切都来源与爱!
琴川没说话,紧紧的抱住爱人,趴在他的肩头,任眼泪顺著他赤膊的肩膀流下。两个滚烫的身体就这样贴在一起,良久良久。
“我,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害怕自己会伤害到你,我害怕有一天你回离开我!我该怎麽办?我们该怎麽办?”
“说什麽傻话呢……你怎麽会伤害我呢?我也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放心吧,我们会一生一世在一起,到我们老的都走不动的时候,我还是这样抱著你。放心吧,放心把……”萧睒轻声的安慰,哄心爱的人睡下,在深夜中没有人注意到从他眼角滑落的一滴泪,也没有人为他去擦。
(八十三)
这个星期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浪都酒吧沈寂了近三个月後,重新营业开张。萧睒本不愿让琴川再去那种是非之地,可阿宝一再邀请,并送了两张贵宾卷给他们,无奈之得同意一起去坐坐。
下午萧睒同琴川来到阿宝的住处约好晚上一起去浪都。可刚一进门阿宝就一脸的晦气说:“你们总算来了,快看看这个小祖宗吧!”说著指了指坐在床上的臭臭。
他双眼通红,满脸泪痕,一看就是刚刚哭过。
“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哭了?是不是你又欺负人家了?”
“呸!我欺负他?他不来欺负我就已经不错了!”阿宝愤愤的说。
“那是怎麽了?快说呀!”琴川焦急的问。
“肏!还不是为了那个瘟灾的爷们儿!”
“阿明?”琴川不解的问:“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是不是吵架了?”
臭臭听他起到阿明一下子又哭了起来,阿宝不耐烦的骂:“哭哭哭!就他妈的知道哭!不就是一个爷们儿吗?大街上带把儿的有的是,就他妈的没了一个至於哭成这样吗?”
琴川越听越糊涂,阿宝瞪了臭臭一眼,说:“阿明说他和臭臭的关系已经升华了!呸!纯属是找借口!就是他妈的花心了!”
“什麽?升华?不懂,你说明白点。”
“就是说人家现在当他是弟弟,是亲人!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对方出了事回很关心,很紧张,但是亲人一样的紧张,不是爱人那样的!所以就是从爱情升华到了亲情,明白没?”
萧睒和琴川听了这话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一个人的感情当真可以如此变化吗?可一时间又找不出什麽好的理由来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