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没道理,烈云国国主膝下二十余个子女,又哪里能对谁偏心,如此便说不受宠,也太过武断了些。”
壮汉被人打断,本是不悦,但见书生笑语盈盈的模样,竟还挺养眼,便将怒火压了下去。
“烈云三皇子七皇子和十三皇子素有贤明在外,烈云国主将大大小小能攒名声的好事都交于几人做了,如此若不叫偏心,如何才能叫?”
书生点点头:“兄台说的是,是在下眼见窄了。”
壮汉也不生气:“怪不得你,这些轶事,咱苍灏向来不关心,你不知道也属正常。”
周围旁听之人纷纷点头,他们苍灏人确实对外界之事知之不多。
书生笑了笑,正欲向对方打听最后一人,只见门外忽然进来两人,朝另一张桌上坐着的人走去。
他转过头,颇为抱歉道:“在下现有些事,恐不能听完兄台之言,还请见谅。”
壮汉心情不错,一挥手,便让他走了。
其余人好奇心却是不减,纷纷央求壮汉将最后一人说完。
☆、冲突
方才走入酒楼之人正是伍让和郑碾,钟钰棋眼珠一转走进后院,再出来时已然换了一身打扮,不知从哪儿拿了一顶帷帽,轻扣帽沿,往下一拉,便是亲娘来了也认不出。
就连方才唾沫横飞的大汉瞧见他,也只是微微看了一眼,竟半点未看出他就是那不久前离开的玉面小生。
他不动声色坐在伍让两人邻近的位置上。
凌澜只看身形便知来人是谁,他也不拆穿,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我说伍大少爷,你今儿可算找错人了,你这个忙……在下帮不了。”
说完,他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呵欠,好似十分不耐烦却又不得不应付。
郑碾眉毛一横,就要发作:“凌澜,伍少爷愿意给你谈便是在给你机会,你若还想顺利拜入‘三宗十派’,就该知晓分寸,切莫得寸进尺!”
待他说完,伍大少爷才不紧不慢地阻道:“怎么说话的?今日是我有求于凌公子,愿或不愿皆是凌公子一人做主,你我怎能强求?”
凌澜听完两人的一唱一和,黑脸红脸,暗自威胁,微微冷了脸色:“我若就是不答应呢?”
伍让敛了笑,神情认真道:“凌公子,在下是真心诚意想请你帮忙,若是凌公子愿意点头,不论什么条件,在下一定满足。”
凌澜忽然凑近伍让低声道:“不知伍少爷凭什么认为,我能从隐云宗借东西?又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伍让不避不让,从容答道:“以凌公子和神隐宗宗主嫡传弟子的关系,想借点东西是何难事?”
凌澜退回去,微微敛眉:“不答应。”
“你莫以为有了隐云宗当靠山便能目中无人,待他哪一日将你踢了,你连个屁都不是!”郑碾忍无可忍,出声讽刺道。
凌澜轻笑道:“待哪一日,你的伍大少爷也将你一脚踢了,届时,你也算不上个屁。”他慢条斯理地为郑碾倒了杯茶:“郑公子,说起来,咱们才算得上同病相怜呢,自该互相扶持才是。”
伍让冷了脸色,正欲说什么,郑碾却比他快一步,率先端起茶杯,毫不犹豫扔向凌澜。这一扔,竟还带了几分力道。
凌澜抬手接过茶杯,将洒在空中的茶水悉数接进杯中,微微一笑,将茶杯又扔了回去。
这一来一往彻底将郑碾激怒了,他越过桌子,一脚踢向凌澜。
凌澜一边拆招一边说道:“郑公子,方才我还说咱俩同病相怜,这会儿你怎么对我动起手来了,我可是你唯一的盟友。”
郑碾不理他,手下更是不留余力。
对方不留余力,凌澜却招架有余,嘴上不带半点喘息道:“我说郑公子,我和隐云宗那位可是有救命之恩在身的,他还没这么快将我踢开,至于你和伍大少爷……你若是听话一些……就像我和我家阿黄一样,还能长久些,若是不听话,想来伍大少爷也是养你不得的。”
居然将他比做一条狗!郑碾阴沉着脸,怒气直升,出招更是狠辣,但竟还是半分奈何不了凌澜。
两人来回数十招,凌澜脸上也未曾出现几分疲态。
一直观望的伍让毫无预料出招了。
钟钰棋见状,心头一急,出声提醒道:“凌澜小心!”
凌澜下意识往远处闪去,正好躲过伍让的偷袭,手边正好有一长凳,他果断捡起来扔向伍让。
伍让闪过,踢起圆桌,猛地一脚踹向凌澜。
酒楼里的客人胆小的躲了起来,胆大的还在围观,酒楼掌柜认出伍让,默默将损失费用记在他头上,躲在一旁不吭声了。
凌澜见状,更是毫无顾忌,捡起另外两条长凳,掷向伍让踢过来的圆桌,凳子碰桌子,瞬间碎了一地。
伍让毫不犹豫抬起另一张圆桌扔向他。
另一边郑碾趁此机会再次对凌澜出招。
凌澜腹背受敌,一脚踢开桌子,一手挡住郑碾,差点应付不过来。
钟钰棋大骂一声卑鄙无耻,主动跳出来挡在郑碾面前,冲他勾了勾手:“来,我和你打。”
“钟钰棋?”
钟钰棋有些讶异:“你认得我?”
郑碾有些不悦,微微沉眉:“我姓郑。”
钟钰棋摸摸下巴道:“烈云国的郑?”
郑碾没回答,将眉扬起,仿佛并不将眼前这位皇子放在眼里:“听说你进了决赛?你运气很好。”他抬起剑:“出招吧,让我提前试试你的实力。”
钟钰棋眯了眯眼:“这么看来,你也进了决赛?”撸起袖子道:“来,打一架!”
这边才寒暄完,那边凌澜和伍让已然过了数十招。
伍让出招太快,招式奇特,是凌澜从未见过的功法,甚至连共通点都找不到,拼内息自然也拼不过,再这样下去,输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且凌澜能感觉到,对方并不想轻易打败他,否则,他早就输了。
钟钰棋见状,心里着急,对郑碾下手也就没那么客气了。
“你用的招式不是烈云皇室的招式。”郑碾退后一步,蹙眉说道。
“与你何干?”
“好你个钟钰棋,居然敢偷师学艺,若是让国主知道……”
钟钰棋打断道:“若是让国主知道你居然敢直呼本皇子名讳,我定让他治你不敬皇族之罪。”
郑碾阴沉着脸,出手依然狠辣,显然未将钟钰棋这位皇子放在眼里。
“你不是我的对手。”伍让又与凌澜过了几招,忽然退后几步说道。
凌澜微微喘气,忽然傲慢地笑了,道:“我现在确实不是你的对手,只是风水轮流转,你又怎知我以后不是你的对手?”
伍让听罢,缓缓道:“既然如此,便不让你有机会成为我的对手。”
言罢,伍让迅速出招,切入下盘,相比之前,还要狠辣几分。
凌澜不敢掉以轻心,拼尽全力又在对方手下过了数招。
“不玩了,既然注定当不成朋友,那便当敌人好了。”伍让一改之前客气的态度,淡漠的语气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凌澜心头一跳,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下一瞬,伍让手上幻出长剑,缓缓将内息凝聚于剑梢上,好事者不敢再围观,一溜烟跑得没了影。
凌澜悄悄拿出防护罩,破天剑也取了出来。
钟钰棋见状,愈发着急,下手也愈发咄咄逼人,但郑碾偏偏不如他意,不求速战速决,只让他脱不了身。
凌澜看似沉得住气,其实早就用传音镜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传给了弈离。
暗中祈祷他能赶过来。
他才醒了不过一年有余,暂时还不想死在伍让这种混蛋手里。
“伍大少爷,这里可是闹市区,你如今光明正大地杀我,难道不怕惹祸上身吗?”
伍让神色不变,眼中带着几分怜悯:“这里是苍灏,是三阳宗的地盘,我只不过杀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蝼蚁,谁敢说一句?”
小蝼蚁。
凌澜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复又微笑道:“像我这样的小蝼蚁,居然还能劳烦你伍大少爷亲自动手,着实是我的荣幸。”
许是凌澜的话取悦了对方,伍让颇有些可惜地说道:“其实我不想杀你,只是你不该给脸不要脸,更不该为了隐云宗那位与我作对!”
“你有意见?”一道淡漠到骨子里的声音忽然出现。
凌澜心头一松,将收了起来。
钟钰棋也松了一口气,朝郑碾喊道:“歇战歇战,我不和你打了。”
郑碾见到弈离,又看了看伍让的脸色,想了想,终是收了手。
“你总算来了。”伍让收回指向凌澜的长剑,复又指向弈离。
凌澜刚落下的心‘倏’地一下又提了起来,想也不想走向弈离,挡在他前面。
“别挡,抱着孩子。”弈离冷淡道。
凌澜这才发现弈离宽大的衣物里还藏着似玉。
凌澜还未来得及有动作,钟钰棋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过似玉,如心肝宝贝般疼爱。
“我一直想与你好好打一场,只是遗憾的是,迄今为止,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伍让看向弈离,神色认真道:“今天,终于有机会完成我的夙愿,还请弈离少侠赐教。”
“你不配。”弈离甩出三个字,没再多看伍让一眼,直接将视线转向凌澜:“有没有事?”
“无事。”
“嗯,走吧。”
说罢,率先往酒楼外走去,凌澜和钟钰棋好似两个小跟班,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郑碾欲对几人说些什么,被伍让抬手阻止了。
他不解,忍不住问道:“少宗主,这个弈离看起来并不强,一对一不是您的对手,为何……”
“他不应该是表面上的这般实力。”
“也就是说……他隐藏了自己的实力?”郑碾将疑问说出声。
“极有可能,他是出了名的高手,虽极少出手,但见过他出手的人皆对他赞不绝口,俨然将他视为苍灏的骄傲,若他只是平庸之辈,又怎可能担得起如此声名。”
“可我并未听过他的名声。”郑碾把弈离这个名字回忆了一遍,确定没有听过。
“他不爱出手,也不爱出门,就连隐云宗里能把他认出来的人都不多,更何况别人。”伍让看着几人的背影走远,轻声道:“走吧,咱们来日方长。”
“你们怎么会和他打起来?”回了花锦宗的客房里,弈离微微蹙眉,看向凌澜,问道。
钟钰棋一回来便抱着似玉回屋休息去了,这会儿也见不着他。
凌澜撇撇嘴,解释道:“他让我找你借个东西,我没答应,恼羞成怒,这便动手了。”
“借什么东西?”
“好像叫什么‘寻璞镜’,那是什么东西?”
“他借来做什么?”
“这个倒是没说。”
“嗯,我知道了。”
凌澜好奇道:“这个寻璞镜是用来做什么的?”
“不知道。”弈离摇头,解释道:“外人皆知寻璞镜在隐云宗手里,殊不知它只在隐云宗人手上待了不过五日,之后便不知所踪,至于它的用途,隐云宗内确实没有记载。”
“为了这么一个不知作用的小破镜,伍让那厮居然要动手杀人,当真视我等升斗小民的性命如草芥。”凌澜微微摇头叹息,叹一声世道不公。
弈离顿了顿,才问道:“你可有受伤?”
“你刚才已经问过了,我挺好的,你来得挺及时,若是再晚些,说不好真得去半条命。”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好似当真很害怕。
“我很担心你。”
凌澜眨眨眼:“你刚刚说什么?”
弈离不自在地撇过头去,闭口不言。
凌澜瞅着对方微微泛红的耳朵,心头涌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又觉得有些不真实。
故意问道:“你担心我什么?”
弈离深吸一口气:“担心我若是去晚了你会出事。”
“噢,原来是这样,那若是我出事了你当如何?”凌澜带着几分戏谑道。
弈离脸色一冷,道:“不要说这些没头没脑的,我们都会好好活着。”
☆、云胥君
凌澜愣了愣,弈离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重。
他看向凌澜,认真道:“你不会再出事了,我不会再让你出事了。”
凌澜反应过来,又挂上不正经的嘴脸:“放心,伍让那厮虽然比我厉害,但我有法宝护身,他就算真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
弈离微微皱起眉,在凌澜没发现之前又舒展开来,终是没告诉凌澜他说的不只是这一件事。
他轻轻点头道:“嗯,那便好。”
凌澜微微靠近弈离,状似无意地搭上他的肩。
弈离皱起眉头,忍了忍,终究没将对方的手拂开。
“知道你担心我,我很开心。”凌澜忽然凑近说道。
弈离撇过头,不自在地换上一贯高冷的声音:“担心你是应该的。”
“那你可曾担心钟钰棋?”
弈离下意识反驳:“为何要担心他?”
“那你为何担心我?”凌澜紧追不舍。
他咳了两声,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我与你识得比较久,且我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暂时还需要你的帮助。”
“说得也是,这么长时间都未能将你的身体恢复,反倒是你三番五次的帮我,这样说来,却是我的不是了。”凌澜摸摸下巴道:“若不然,等比赛结束,无论结果如何,你我先想办法将你的身体恢复,再做他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