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澜顺着望过去,一眼便望见置于其上的小方镜。
“左右我也无事,下次出门带上我如何?苍灏咱们都不熟,若是咱们在外面遇见什么意外,互相之间才能有个帮衬。”
钟钰棋点点头表示同意:“之前若不是不想打扰你与弈离的二人世界,我又何必独自一人带着似玉在外面瞎逛。”他啧啧摇头道:“这会儿弈离不在了,你倒是终于想起我门父子俩了。”
什么父子俩。
凌澜懒得听钟钰棋插科打诨,听到弈离的名字,便忍不住开始想弈离什么时候回来。
“话说,弈离这一去要多久?会不会不回来了,在隐云宗里等着你去找他?”钟钰棋逗着似玉随口问道。
凌澜听到这话,原本就有些不安的心愈发躁动起来。
若是隐云宗不放人,以弈离一人之力如何能逃出来?况且,人家也未必愿意逃。
若当真到了那时,自己要如何才能见到弈离?
越想越慌乱,凌澜匆匆丢下一句‘我先回去了’后,便径直回到房间,盘腿修习。
山不来就他,他便去就山。
待他拜入了隐云宗,不信还见不着弈离。
许是因弈离的缘故,这一次,凌澜不再三心二意,闭目冥想了一整夜,直到第二日一早,凌澜才带着一身清爽睁开眼,仿佛一夜好梦,任谁也看不出他竟一夜未眠。
凌澜苦苦等了三日,也苦苦修习了三日,始终未能等到弈离回来,甚至也没有消息传来。
决赛在半个月后,凌澜原本不着急,但弈离一去未回就像一根□□,让凌澜不得不急。
他全身上下如同打了鸡血,整日琢磨着怎么提高实力,甚至还找人去打听每位决赛选手的实力,与他一贯的作风大相径庭。
“你莫不是真想拼一把隐云宗?”钟钰棋瞧着凌澜的一举一动,忍不住问道。
“既然来了,就没有不拼一把的道理。”凌澜看向隐云宗的方向,目光坚定。
“你可知道,你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如果被隐云宗拒了,无论你有多优秀,其他两个宗门都不可能再接收你。”钟钰棋好言相劝道:“你现在的实力离隐云宗的门槛还有一段距离,既然你再天赋异禀,也不可能在短短半个月成为高手。”
凌澜在古蒙或许还能算个高手,但离了古蒙,像他这般实力的人如过江之鲤,数不胜数,若想取得隐云宗人另眼相看,以他现在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凌澜说:“弈离也说过我天赋异禀。”
钟钰棋:“嗯?”
凌澜继续道:“神隐宗重天赋,若我能将我独一无二的地方展现出来,或许,能取得神隐宗的青睐也未必。”
“独一无二的地方?天赋吗?你可知隐云宗从不招天赋差之人,你的天赋是高是低我确实看不出来,可天赋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并不是能够在赛场上展现出来的。”钟钰棋毫不客气地指出来。
凌澜微微笑道:“能不能,只有试过才知道。”
钟钰棋着实不明白他哪里来的自信,苦口婆心道:“可若是当真进不了,下一个‘三十赛’可是五年后。”他拍了拍凌澜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兄弟,切莫冲动啊。”
“你放心,我有分寸。”
钟钰棋见他心意已决,也就没有再劝,很是自觉的窝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照顾似玉,没有打扰凌澜修习。
‘咔叱’,一声不甚明显地推门声传入凌澜耳帘,凌澜眼睑动了动,‘唰’一下睁开眼睛。
“打扰你了?”
凌澜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回来了?”
弈离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嗯,我回来了。”
凌澜又瞪大了眼睛,声音里含着几分委屈:“我一直在等你。”
弈离愧疚:“抱歉,本以为三日之内必能与师尊解释清楚,没想到会耽搁那么多日。”
“你可以传消息给我。”
“师尊看得严,没找到机会。”
凌澜张了张嘴,半晌说道:“回来就好。”
“嗯。”
“你的身体……”
“已经好了。”
凌澜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好像,真的不太一样了。”
弈离轻轻张开一个笑容,如昙花一现,眨眼又收了回去:“我去找似玉,你继续修炼,不用管我。”
凌澜瞧着弈离往外走,心一急,脱口而出道:“你还走吗?”
弈离转身,面带不解。
“我的意思是,在这里很好,虽然我们之间的束缚没了,但我们还是朋友,你还可以继续留在这。”凌澜语无伦次道,说完后,自己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只好闭了嘴,满眼期待地看着对方。
“你希望我走?”
“自然是不希望的。”凌澜不假思索道。
“那我便不走。”弈离说完,转身还欲出去。
“慢着!”
弈离再次停下脚步,眼里的疑惑更甚。
“最近修习一直不见效果,想来是不得其法,你是隐云宗嫡传弟子,不知有没有什么可外传的法门,能在修习上助我一臂之力?”凌澜也不知为什么要喊住对方,但既然话出了口,索性随口胡诌道。
弈离听罢,眼里带了几分不赞同,想了想还是说道:“修行在天赋,更在刻苦,若一味求捷径只会适得其反,甚至走火入魔,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法门能够让你修习速度加快,但就算有,我也不会告诉你。”
凌澜无奈道:“可我没有丝毫进步总是有原因的,你能不能留下来替我找找原因?”他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语气。
弈离自然是拒绝不了的,只得点头道:“好。”
☆、抽签
弈离回来这事成了一剂强心剂,凌澜仿佛全身上下充满了干劲,仅仅修习了一晚上,却好似又提高了一个境界。直到第二天结束之后,一直守在旁边的弈离才目露疑惑道:“你最近的修习速度皆如昨日这般?”
凌澜生怕弈离误会,立刻否认道:“自然不是,前几日确实一直没有进步,也不知昨日为何就能一日千里,想来是因为前几日修习的内息皆积攒在了昨日的缘故。”
弈离也不得其解,但凌澜体质一向特殊,他也就没有多想。
自从弈离回来后,说好要和钟钰棋一道出门的凌澜,在某次钟钰棋找上门后,严词拒绝了对方。
自此之后,钟钰棋很是识趣,再没有主动找过凌澜。
于是钟钰棋每天带着似玉吃吃喝喝,也不见修习,但实力半点不减反增,凌澜每天在弈离的指导下专心打坐以及练习对战技巧,进步神速。
一眨眼,决赛如期而至。
比赛采取抽签制,一共两组数字,每组数字皆为一至十,比赛前进行统一抽签。每天只举行一场比赛,选手抽到的数字就是上场的顺序,赛方不会提前公布选手抽到的数字,但同时也不允许私底下交换数字。也就是说,如果选手们没有互相沟通,他们将不会提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凌澜抽到了一个九号,很靠后,不过也没关系,顺序不重要,对手更重要。
钟钰棋的运气也不知道算好还是不好,居然好巧不巧是第一个出场。
他知道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钟钰棋倒是挺无所谓,咧嘴朝凌澜笑道:“早点比完也就不用揪着心猜自己的对手是谁,要是赢了,还能安心看比赛,要是输了,也能早点回家,岂不美哉?”
凌澜挑眉:“你倒是豁达,你可知和你抽到同一个号码的是谁?”
钟钰棋微微侧目:“你知道?”
他颔首:“方才无意中瞥到的,那人也没想过要避着……”
“成,说这么多就够了。”钟钰棋立刻打断道:“我不想知道我的对手是谁,闹心!”
他哑然。
“得了,别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回去陪陪老婆孩子才是正经事。”钟钰棋摆摆手,欲回去找似玉。
他为了抽签,已经整整一上午没抱上他的心肝宝贝了。
凌澜想问对方,哪里来的老婆孩子,但不知怎么的,眼前居然浮现弈离的脸,最后还是没问出口,快步跟上了对方。
弈离自修复身体以来,身体一直不算太好,实力也尚未恢复,常常因魂体和实体适应不够而感到疲累,因此近来有半数时间都在休息。
凌澜回来时弈离正在打坐。
凌澜也不打扰他,默默在一旁找了个位置,盘腿坐下,静心修习。
待他将体内不算稳定的内息再次巩固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此时天已经黑了。
“你醒了?”
弈离象征性问了一句,左手捧着书,右手朝桌上的点心随手一指:“饿了吧,先吃些,还想吃什么我叫人去做。”
凌澜这才想起什么,犹疑着问道:“当初你的身份是我的豢奴,如今你已恢复身体,在这花锦宗里,可有不便?”
弈离将书合上,看着他:“你愿意和我去隐云宗住?”
“隐云宗?我,我我去那儿干嘛?我以什么身份去那儿住?”凌澜话一出口,发现自己又犯了蠢。
“你是我的朋友,去我的地盘上小住一段时间有何不可?”弈离不解道。
凌澜冷静下来:“嗯,我是你的朋友,受到隐云宗嫡传弟子的邀请,是凌某的荣幸,只是作为比赛选手,还是住在主办方安排的地方比较好。”
“没有这种道理,郑碾也未曾住在花锦宗,已经被淘汰的选手中也有许多未曾住进来,不差你一个。”
“我总不能抛弃钟钰棋吧。”
弈离皱眉,颇有几分严肃:“我自然也会邀请他。”
凌澜看了弈离好一会儿,直到对方微微不解地皱起眉,才有些狼狈地移开目光:“花锦宗挺好,我喜欢花锦宗。”
弈离确实不解了。
他当真觉得若是几人能住进隐云宗,不论是修习还是各种大小事,有他在,比花锦宗要方便得多。况且既然对方有心想进隐云宗,为何又不肯住进去,反正早晚都得去,早一些岂不是更能适应一些。
不过既然凌澜执意,弈离也没有说什么,重新捧起书,不再理他。
弈离哪里知道,凌澜是怕几人一去隐云宗,恐怕他只会难以见到弈离一面,弈离的师尊和师兄弟们怎么可能让弈离整天和一个外人在一起。
两人各怀心事。
凌澜用完晚饭后朝弈离打了个招呼便睡下了。
许是真的累了,他躺下没多会儿便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弈离放下典籍,若有所思的望着床铺。
这段时间凌澜一直是晚上修习,白日睡上几个时辰便开始练习实战技巧,夜晚的床榻一直是弈离在用,如今弈离不是魂体,也不能进入手镯,前几日还不觉得什么,如今麻烦便出现了。
他定定地看了凌澜半柱香,忽然走过去,将对方摇醒。
凌澜一睁开眼睛便看见对方一脸严肃的表情,他有点懵:“怎么了?”
弈离严肃道:“我需要床休息,我的魂体和实体还未完全互相适应,我需要充足的休息时间。”
凌澜理解地点点头,翻身欲下床。
没曾想被弈离一把摁住。
“你也需要好好休息。”弈离说罢,翻身上床,将凌澜挤进床榻里侧。
弈离自然而然地合上眼睛:“睡吧。”
凌澜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进入了梦乡。
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对方,对方缓缓睁开一双带着睡意的眼睛,用鼻音道:“嗯?”
凌澜觉得连呼吸都要停滞了。
弈离得不到回应,微微将身子侧向外侧,又睡着了。
凌澜看着对方的背影,忍不住胡思乱想。
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声音还这么好听,天赋高,实力强,出生名门……若是个女子,求娶之人定会踏平神隐宗门槛。
可就算是男子也这么招人喜欢……凌澜静静看着,忽然深吸一口气……这可怎么办才好。
这一夜,凌澜做了个梦,他梦见弈离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衣,头戴红冠,俨然一副新郎的模样,他的眼中带笑,用一贯清冷的嗓音朝凌澜道:“你能来参加我的婚宴,我很开心。”
凌澜怔怔地看着对方,说不出一句话。
画面一转,凌澜站在众宾客中,看着意气风发的新郎官和美若天仙的新娘子举行仪式。
这个新娘子似乎有些面熟,她叫什么来着……凌澜拼了命想,最终也没能想起来。
“夫妻对拜!”礼仪官高声喊道:“送入洞房!”
“慢着!”凌澜忽然大声喊道,不受控制地走到弈离面前,一字一句问道:“你真的要娶她吗?”
弈离好似有些疑惑,反问道:“我难道不能娶她吗?”
“你若娶了她,那我呢?”
弈离微微一笑,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后辈:“你一直是我的朋友,就算我娶了妻,生了孩子,你仍然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他说的是很重要,不是最重要。
一瞬间,凌澜心如刀绞,心痛得快要爆炸。
然后他就醒了。
连着喘了几口粗气,凌澜才将心绪平复下来。
“怎么了?”弈离睡得浅,这会儿也醒了:“可是梦魇了?”
凌澜想了想,挑拣着说道:“我梦见你成亲了。”
弈离一愣,随即道:“不过是个梦,不必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