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原因?”
“不知道。”
弈离沉吟道:“以你的天赋,不应该在这种时候遇到瓶颈。”
凌澜毫不谦虚道:“也许是物极必反。”
弈离一时语塞,但还是否认了这种说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凌澜很想说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但他也知道连出身于偌大的神隐宗的弈离都没有听说过的事情,九成是不存在的。
弈离又问道:“近来可有什么事困扰你?”
困扰?凌澜眨眨眼,矢口否认:“没有,唯一困扰我的事情只有比赛,但它也没有理由成为我的困扰。”
弈离左思右想,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件事,于是只好点头道:“这几天你不如暂时放弃内息,主攻体能,待比赛结束后,再试一次。”
凌澜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但也知道对方说得有理,比赛之□□近,确实不宜再将心思花在别的地方。
凌澜摸摸下巴想到,要是赢不了比赛,想再多都是枉然。
“我都听你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比赛,挣得一个好名次回来给你看。”
弈离不理他满嘴瞎贫,继续道:“我已经知道你的对手是谁了,不巧,正是宗门之人。”
“隐云宗?”
弈离颔首承认。
“你帮他还是帮我?”
弈离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谁都帮不了,但他已经知道他的对手是你,而你完全不了解他,这不公平,待会儿我会将他的信息全部告诉你,其余的,且看你们各自本事。”
凌澜上一瞬还在为这句大实话不高兴,下一瞬一颗心又升了起来。
弈离所谓的信息,不仅详细到对方的出身,甚至连对方擅用的招式,制敌的方法全部告诉了凌澜,又怕凌澜赢不了,他还贴心地拿了几件法宝给凌澜,专门针对弈离这位同门。
凌澜一边听一边嘿嘿直笑,被弈离敲了好几下脑袋还是开心得不行。
“不枉你我朝夕相处那么多日,真够意思!”凌澜装作无意地搂住对方的肩膀,搭在肩膀上的右手不安分的抚上了对方的脸,只一瞬,又放了下来。
弈离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凌澜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道:“还是要多谢你帮我,大恩不言谢,若是往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说着,又换上一副懒散的面孔,漫不经心道:“若是要以身相许,我也是可以的。”
弈离愣了愣神,记忆中那人也曾用这副玩世不恭的面孔说出这句话,刻意掩饰自己的心思。
弈离微微一笑,欣然接受:“嗯。”
这次换成凌澜愣神了,下意识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然而弈离却不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带着慈父般笑容,转身走了。
留下凌澜满脸懵。
八日后,比试台上,凌澜八风不动,坦然自若地站在台上,颇有一代高手的风骨。
隐云宗弟子正站在他的正对面,眼含轻蔑,似乎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
主持人高声道:“第九场,古蒙凌澜对阵隐云舒倏。”
“隐云宗今年只有两人参加比赛,都在决赛里,想来实力皆是不弱的。”台下一人摇头晃脑道。
旁边一人当即道:“你这可不是废话吗?隐云宗出来的弟子能有弱的?”
钟钰棋站在两人身后,听到他们的对话,低头闷笑。
旁边的弈离看了他一眼,又将心思放在比试台上。
两人似乎听见了身后的动静,转身看向他,一人问道:“有何可笑?”
钟钰棋把怀里的似玉往上抱了抱,说道:“和孩子逗着玩呢,两位大侠切莫在意。”
两人便没有再说什么,钟钰棋又问道:“不知两位可知隐云宗参赛之人的身份。”
两人对视一眼,看向钟钰棋:“你不是苍灏人吧。”
“在下来自烈云。”
似乎是钟钰棋态度不错的缘故,其中一人一挥手说道:“成,那咱就给你说说。”他清了清嗓子,道:“其实说来也不复杂,这两人吧,皆是从小便在隐云宗修习,这你知道吧,隐云宗极少半路收徒,绝大部分都是隐云宗弟子的后人才有资格在隐云宗学习。”
钟钰棋点点头,示意他知道。
“这个舒倏,便是隐云宗剑长老的关门弟子,这来头可不小,实力自是没得说的,不过咱们苍灏的高手如过江之鲤,最后花落谁家却是不好说了。这另一个,便是三日前已经赢了比赛的冷少爷冷刑钧,这也是个厉害的主,夺冠呼声极高,若是谁倒霉遇上他,这场比赛也就到头了。”
钟钰棋点点头,示意明白,又做了个感谢的动作,才慢慢退到弈离旁边,小声问道:“你们宗门里那个叫冷刑钧的真有那么厉害?”
弈离淡淡道:“若无意外,他定是此届比赛冠军。”
钟钰棋又暗戳戳问道:“凌澜有没有可能成为那个意外?”
弈离凝眉,半晌摇头道:“百分之一。”
钟钰棋挑眉:“你这百分之一是怎么来的?”
弈离斜晲了他一眼:“若是冷刑钧在赛前出了意外,无法正常参加比赛,凌澜能赢。”
两人在台下窃窃私语,凌澜在台上已和对方过了数十招。
瞧着场上一时间分不出胜负,钟钰棋又问道:“你和这位冷少爷熟吗?”
“没见过。”
“你们可是同一宗门。”钟钰棋微微提高了声音,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他对周围施以抱歉的眼神,复又咕噜道:“居然说没见过。”
“我不参与宗门事务。”弈离淡淡道,勉强算是解释。
钟钰棋满脸了然地点头,不参与宗门事务,再加上也不爱和别人来往的性子,估计一年到头都没离开过自己的院子……
钟钰棋也算猜对了七八分,弈离性子单调,也不是话多之人,除了同一师父下的几个师兄弟,其余同门都是不怎么搭理的,一来二去,隐云宗里听过他名字的人不少,见过他的人却不多。
“本来还以为靠着你的面子,要是不幸遇上了这位冷少爷,能让他手下留情呢。”钟钰棋补充道:“别让咱们输得太难看。”
弈离转过头看看他,若有所思道:“也不是不可以。”
钟钰棋眼睛一亮,正想问他有什么主意,只听四周一阵喧哗声响起,台上焦灼的气氛似乎变了。
凌澜左手用破天剑撑地,右手抚胸,偷偷控制内息为自己疗伤,将快要溢出口的鲜血咽了下去。
舒倏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单脚跪地支撑上身,连连喘了好几口气,面色苍白,几欲晕厥。
“发生了什么?”钟钰棋连忙问道。
弈离脸色微沉,声音冷了几个度:“方才与你说话去了,没瞧见。”
站在钟钰棋前面的那两个大兄弟恨不得立刻将方才的所见同别人分享,钟钰棋这一问,正好合了两人的意。
于是其中一人主动说道:“方才两人斗剑,各自积聚内息挥了一剑,就成了此刻这个模样。”
似乎觉得这个版本不够有趣,另外一人补充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精彩的斗剑,若不是有结界挡着,反让剑气挥出来,在场之人绝无几人能够全身而退。”
另一人抢着说道:“这可是苍灏几大高手共同设下的结界,就这样,都能被两人撼动了几分,了不得,真了不得。”
钟钰棋喃喃道:“这可是剑长老的弟子,玩剑的行家,凌澜到底是哪根筋没搭对?”
弈离凝眉,死死盯着凌澜,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舒倏动了,他一点点从地上起来,很费劲,也很慢,但他借着剑之力,恢复了一拼之力。
凌澜也动了,他深吸一口气,慢慢举起长剑,在舒倏出手之前,施展《云舞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移到舒倏旁边,长剑直指对方命脉:“你输了。”
全场寂静。
舒倏沉默了好一会儿,终是道:“我输了”
裁判宣布结果:“第九场,古蒙凌澜,胜。”
全场沸腾。
“居然赢了。”伍让似笑非笑道:“小瞧他了。”不仅敢骗他们出场顺序,害得他们判断失误,差点输了,还敢和隐云宗人硬碰硬,居然还赢了。
这个凌澜,当真是引人注目。
郑碾右手握剑,双手环胸,低声道:“我会注意他的。”
☆、惶恐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钟钰棋满脸写着不可思议,复又喃喃道:“莫不是你也隐藏了实力?”
凌澜带着几分疲惫,还带着几分小骄傲,微扬着脑袋道:“爷的实力,何须隐藏?一直都在你等小民只能仰望的高度。”
钟钰棋‘噗嗤’笑出声:“给你点脸,你还来劲了是吧?”他轻轻推搡道:“快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澜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弈离,回答道:“这是爷的秘密,爷不告诉你。”
钟钰棋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几圈,恍然大悟般点头:“明白了。”
凌澜纳闷:“你明白什么了?”
弈离也带着询问的眼光看过来。
钟钰棋一本正经道:“我明白,有些闲事咱不能管,尤其是跟‘情爱’二字有关的事,咱就更不能问了。”
弈离眉心微皱:“这与方才谈论的事情有关吗?”
钟钰棋认真地摇摇头:“没关系,但我就是想说。”
经过钟钰棋一番插科打诨,几人最开始的话题早就被抛之脑后,凌澜暗暗松了口气。
一回到院子,凌澜便以闭门修养为由将两人关在了门外,顺手下了层结界。
留下两人在门口面面相觑,钟钰棋慢吞吞地举起手,指向自己的屋子:“去坐坐?”
弈离摇头:“不了。”
“那随你,我先进去了。”
弈离点头。
钟钰棋于是心安理得地睡觉去了。
弈离施施然坐在屋外石凳上,默默凝望房门。
晃一晃便过去了半个时辰。
凌澜打开门,欲盖弥彰地咳了两声:“你怎么还在外面?”
“不在外面我能去哪?”弈离一如既往地冷淡,声音里却没有寒意。
凌澜理亏,神色略微不自然地问道:“怎么不去钰棋那儿?”
“我不能在这儿?”弈离淡淡反问。
“当然不是。”凌澜立刻否认。
弈离不置可否。
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凌澜于是说道:“外面凉,进来休息吧。”
弈离抬头看天,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
凌澜扭头看地。
他于是默不作声,从善如流地走回屋里。
“说吧,打算怎么和我解释?想好了吗?”
凌澜心里轻叹一声,果然还是逃不过。
他赔笑道:“这不是咱们提前商量好的策略吗?”
弈离挑眉:“我不记得我们商量的内容是这样的。”
凌澜打哈哈:“也差得不多。”
“我从来没让你用拼命的方法。”弈离认真地看着他:“活着比胜利更重要。”
凌澜不说话了,一双眼珠子乱转,绞尽脑汁组织语言。
弈离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半晌,凌澜开口,认真道:“我没有拼命,我觉得我能赢。”
“你有多少把握?”
他说了一个保守的数字:“六成。”
“凭《云舞秀》?”
“凭《云舞秀》。”
弈离轻叹一口气:“罢了,你总是有自己的主意。”
说完,他自顾自走了出去,顺道把门带上了,徒留凌澜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想了想,凌澜还是打开门,只是弈离已经不在门外了。
“弈离,弈离。”凌澜轻轻唤道,意料之中没有回复。
凌澜的心‘陡’地慌了起来。
“怎么,人不见了?”钟钰棋打开窗子,隔空朝着凌澜喊话。
“可能出去了,也没和我说一声,大概一会儿就回来了。”凌澜神色自若道。
钟钰棋慢悠悠撑起下巴,毫不留情地戳穿:“不能吧,刚才你还不让他进门呢,这会儿他就走了,莫不是生气了?”
凌澜微微一笑,坚定道:“没有的事。”
“凌澜为何不让弈离少侠进门?可是弈离少侠做错了什么?”一道突兀地声音插了进来,任宁一脸好奇道:“若真是这样,生气的该是凌公子才对。”
这么长时间以来,任宁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两人自然而然忘了这个院子还有第三人存在,说话也就没什么顾忌。
而此刻任宁一开口,两人便瞬间意识到什么,默契地对视一眼。凌澜率先道:“我们几个闹着玩呢,让任公子见笑了。”
任宁淡淡一笑:“是吗?”
钟钰棋开口道:“你不知道吧?这小子方才赢了比赛。我们正在严刑逼供,想让他说出怎么赢的,他倒好,死活不说,还把人关在门外,这不,弈离一气,就走了。”他半真半假地说道。
任宁跟着露出惊讶的神色:“凌公子赢了?我若没记错,凌公子今日的对手可是来自隐云宗。”
“可不是吗?”钟钰棋故作夸张道:“那可是隐云宗的人!居然让这小子赢了!真真是运气好。”
任宁道:“凌公子一向厉害。。”
钟钰棋当即反驳道:“他?我单手都能打赢他!哪里厉害。”
听这话,凌澜不服了:“若不然你单手与我打一场,若是我输了,任由你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