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钰棋也不甘示弱:“好啊,打就打,怕你不成?你说哪日打咱就哪日打!”
任宁和气道:“隔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现在吧?”
“我刚刚经历一场恶战,现在比试岂不是胜之不武?”凌澜慢悠悠靠在门上,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我要回去休息了,改日再与你一决高下。”凌澜说完,头也不回进了屋,把门关上了。
“真是可惜了,看来任公子今日看不成比试了,任公子好好休息吧,在下也要休息了。”还没等任宁说话,钟钰棋也毫不留情的将窗关上。
任宁愣了愣,神色未变,遂也将窗户关上了。
“凌澜居然赢了隐云宗的人?莫非真的是运气?”任宁喃喃道,复又抬头望向窗外,轻笑一声:“这两人防着我呢。”
任宁的事不过是一个小插曲,钟钰棋和凌澜两人谁也没把这事放心上。
钟钰棋一回屋便抱着似玉玩,而似玉‘亲娘’凌澜却满脑子想着弈离,忧心忡忡对方是不是真生气了,虽然心里知道对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但还是忍不住担心他这一走就不回来了。
想得多了仿佛就成了真,及至深夜凌澜仍在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恨不能立刻跑去隐云宗将人带回来。
但也只是想想,他没有任何立场找上门,更没有立场要求弈离同他走。
凌澜忍不住捂住脑袋:真头疼啊!
事实证明,凌澜还是多虑了。
天才蒙蒙亮,弈离便踩着公鸡打鸣声回来了。
“怎么了?”弈离下意识皱眉道。
凌澜不解,睁着一双熊猫眼望着他。
弈离从镜台前取下镜子,递给凌澜。
他愣愣接过,瞧见镜子里的人满脸憔悴,双眼通红,还有浓重的眼袋和黑眼圈……讪讪将镜子放下,凌澜不好意思地避开对方的眼神,小声嘀咕道:“不过一夜未睡,怎么像是十天半个月没睡好似的。”
弈离没理会凌澜的嘀咕:“这一轮比试今日已经全部结束了,胜者明日须得再去抽签。”
凌澜挺好奇:“苍灏有几人进了决赛?”
“于苍灏而言,今年的成绩确实比不过前几届,但于四国而言,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五人进入前十。”弈离说这话时,眉眼间也带着几分惊讶:“也不知是四国变强了,还是苍灏变弱了。”
“那你希望是哪种?”凌澜半戏谑道。
弈离沉吟片刻:“与我无关。”
凌澜半躺在床上,翘起腿:“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进入前二十的选手,四国也不过占了十分之三,比之苍灏远远不及,更遑论这可是四个国家加起来的高手,而你们,仅仅一个苍灏,占地面积甚至不如咱们古蒙,但这高手却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
不是凌澜自贬,整个大陆,若论谁最弱,古蒙当之无愧位居榜首,虽然古蒙也不乏高手 ,但排得上号的凌,李,孟三家,往整个大陆一放,恐怕能排出五十名开外。
“百年世家尚有兴盛衰亡,苍灏已经横行大陆数百年,风水轮流转,有朝一日,三宗十派会变得不值一提也未可知。”弈离一脸淡然,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而不像在说自己的家。
凌澜托腮:“那又如何?就苍灏这趋势,我相信直到你我离开这世间,苍灏的地位都不可撼动。”
就算这世间有不出世的天才,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撼动苍灏这棵大树,更何况,没有。
凌澜忽然想起什么,又问道:“你说我都进前十了,有没有那么一丝丝可能性加入隐云宗?”
“隐云宗一向不中途收徒,但若是进了前三,长老阁会给‘三十赛’一个面子的。”弈离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很直接,复又补充道:“我会替你说话。”
他是宗主嫡传弟子,又一向深得长老们青睐,若是他开口,长老不会不给面子。
凌澜‘哈哈’大笑,弈离一脸莫名。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就算拼了命,我也会打进前三。”
虽然知道基本没有可能,但弈离还是没有说出打击的话。
“不可像今日那般。”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会一直帮你的,不需要强求自己一定要打进前三,冲进隐云宗。我说过,有我在,你能进去。”
凌澜半开玩笑道:“那不成,我还想凭实力成为你的师弟呢。”
想象这人叫自己师兄的模样,弈离忽然觉得,似乎也还不错。
☆、十进五
翌日凌澜和钟钰棋一起去抽了签,弈离懒得动,便留下来照看似玉。
万幸,两人仍然不是对手。
只是,这一次,凌澜是第一个出场,钟钰棋紧跟凌澜的步伐,第二个出场。
“这样也不错嘛,不用费心思琢磨自己的对手是谁,也不怕别人把自己琢磨透了。”钟钰棋很乐观,拿着纸条笑眯眯道。
“苍灏进入决赛的人只有五个,即使交换信息也不大可能把所有人的出场顺序推出来,再者,就算推算出来了,比赛一共也就五天,想迅速找到制敌之策也不太可能。”凌澜倒是不担心,不过钟钰棋说得对,第一个出场确实也不错。
因为第二天就是比赛,所以这一日并凌澜没有修习内息,也没有练习剑法,选择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弈离见状,也未曾说什么,点了一枚安魂香,让他睡得更安稳些。
次日清晨,凌澜精神抖擞准时出现在比赛场地上。
“嘿,真巧啊!”瞧见自己对手,凌澜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运气实在太好了。
郑碾阴鸷的目光缓缓扫过凌澜:“是挺巧的。”
“对上我,看来你是不会手下留情了。”凌澜笑眯眯道。
“手下留情?”郑碾轻声反问,一字一句说道:“今日,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话一出口,手上长剑迅速刺向凌澜。
凌澜边躲边道:“咱们也是有交情的人了,况且也没啥深仇大恨,何必下毒手,切磋即可,切磋即可。”
郑碾才不管,出招狠辣,咄咄逼人,不留半分余地。
凌澜逃得狼狈不堪,心中暗道:上次在客栈没来得及和他好好过招,没想到这位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他不过修习一年左右,论内息肯定是比不过郑碾的,拖得越久越不利,只能速战速决。
郑碾长剑再次追上,凌澜不闪不避,钟钰棋张大了嘴:“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他又要硬上?”
弈离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以凌澜的实力,就算勉强接住这一剑,也必定重伤。
上一战至少提前续了力,这一次却是毫无准备,根本不可能有半点侥幸能赢过对方。
不过事实证明两人还是多想了,凌澜从来不是冲动的人,诚如弈离所想,上一战敢拼是因为有几分把握,这一次凌澜根本没机会和郑碾拼,郑碾也不会傻到给凌澜机会。
所以凌澜在千钧一发之际,堪堪滑过对方的剑锋,直奔下盘而去。
郑碾反应也不慢,在凌澜快要贴身之际,迅速往后退去,长剑紧跟着刺向原来站的位置,凌澜往下一滑,避开长剑,紧紧贴住郑碾。
郑碾皱着眉头又往后移了数步,只听台下阵阵惊叹,脖子上传来冰凉的触感,身后之人一字一句道:“你,输了。”
郑碾‘倏’一下转身,只见凌澜带着礼貌而疏离的笑看着他,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像在嘲讽他。
环视一圈台下各式反应,仿佛都在嘲笑他,可笑的不是输了,可笑的是输的那样快,那样简单,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
“有机会,我们再来过。”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声音不大,除了凌澜,别人都听不见。
凌澜笑眯眯道:“好啊,随时恭候。”
郑碾冷哼一声,跳下台,头也不回地走了。
钟钰棋的比赛可就没凌澜那么简单了,和上次的表现不同,这一次,钟钰棋仿佛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赢了比赛,赛后也花了不少时间来调节身体。
不过好歹两人都挺进了前五名。
迄今为止,四国当中,只余凌澜和钟钰棋两人。
两两对决,五人中有一人在这一轮轮空。
可能是前面坏运气太多,到了这一轮,居然让凌澜轮空了。
钟钰棋知道这个消息,满脸羡慕,连连叹息道:“怎么我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弈离知道后,按照惯例,毫不留情的泼冷水:“这一轮轮空不代表就可以直接进入前三,你还要赢过前三名中的一个才能挤得上前三。”
‘三十赛’最后五名的赛制是这样的:首先一人轮空,剩下四人两两对决,胜者和败者再两两对决,决出前三名,凌澜随机抽签,若是抽到第一名,胜了,则为第一;败了,则继续挑战第二名,直到结束。同理,若是抽到第三名,胜了,便有机会挑战第二名;败了,则无缘第三,可以和第四名再来一场,决出第四名。
不过既然出了前三,也没什么意义了。
说起来,凌澜这几天虽然轻松了,可等决出前三名后,便是真正的恶战。
这次弈离没有再让凌澜优哉游哉地睡大觉,当然凌澜自己也没有心大到决赛前还睡觉。
“这几人的实力我略有了解,第一名我也能大概猜出是谁,你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咱们不针对他,但第二名……勉强一试。”弈离语气有些艰难地说道。
还是第一次从弈离的嘴里听到这种语气,凌澜颇感新奇:“看来我没有胜算了。”
“那第三名呢?有没有希望?”他又问道。
弈离想了想,说道:“目前苍灏仅剩三人中,实力都不弱,除了第一名,其他两人只差之毫厘,钟钰棋的实力我看不清,能拿第几不好说,暂时不用管他。”他说道:“按照惯例,还有几天工夫才能决出前三名,你还有时间。”
“我们来过过招吧。”凌澜忽然说道。
“我的实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弈离淡淡说道。
“对战是提升实力最快的方法,想来这几人当中应该也有你们隐云宗的人,若是我熟悉了你们隐云宗的招式,待我对上他,岂不是多了几分胜算。”
弈离毫不留情道:“没有胜算。”
凌澜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就是你说的第一?”
“只要有隐云宗参赛,就一定是头筹,数届比赛从无例外。”弈离平静地述说事实。
凌澜点点头:“我明白了。”
“我并非不想帮你。”弈离忽然解释道:“此人名唤冷刑钧,是六长老座下弟子,我虽未与他交过手,但也知晓此人并不好对付。”
弈离本不是爱解释的人,能让他多说这么几句话,凌澜已经很满意了,于是不再多问,笑吟吟地转换话题:“既然这样,咱们来打一场?”
横竖跳不开这个话题了,弈离轻叹一声:“好。”
比试这种事情,当然是择日不如撞日,反正凌澜这两天也没有比赛,于是立刻拉着弈离往城外空旷的地方去。
确认周围不会有人后,凌澜客客气气道:“你身体没恢复,咱们不比试,只切磋,你先出手。”
弈离懒得推辞,率先出了招,轻轻向前拍出一掌,人未动,但凌澜还是下意识避开了,只听轰的一声,凌澜原来站的位置后面的大树以及树下巨石通通裂成两半。
他咽了咽口水:“要不要这么狠?”
“你躲得掉。”弈离平静道。
好吧。凌澜点头,又忍不住问道:“你的身体恢复了几成?”
弈离说了个大概的数字:“五六成。”
五六成?那岂不是全胜时期能轻易隔空拍碎巨石?
不怪乎弈离一身傲气和贵气,他有傲的本事,也有贵的资格。
凌澜苦笑一声:“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
弈离见状,下意识安慰道:“没关系,以后你会比我还厉害的,你很强。”
“不用安慰我了,我果然还是差太远了。”凌澜顺着弈离说道。
“不。”弈离反驳:“你真的很厉害,你以前也很厉害……”话一出口,弈离便及时打住了,看着凌澜,不言语。
凌澜接着道:“以前?”他不解:“我以前再厉害还不是死在李修德手里?”
弈离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是偷袭,不能算。”他组织着语言说道:“你以前在古蒙是难得一见的天才,现在比之前还厉害。”
弈离别扭的安慰让凌澜心里乐开了花。
他不动声色,忽然凑近了说道:“你有什么瞒着我。”他用的是肯定句。
“没有。”弈离狼狈地扭过头,否认了。
他双手抱胸,摇头道:“弈离啊弈离,你也太不会撒谎了。我记得当初在古蒙时你曾说过,你认识以前的我,但是暂时还不能告诉我当初的事情,我现在想问问,什么时候你才能告诉我关于我的从前。”
“我问过你。”弈离忽然道。
“什么?”
“我问过你,想不想知道你的过去,你拒绝了。”弈离一脸镇定道。
这话并不假,弈离确实也算问过,对方也确实明明白白拒绝了。
凌澜使劲想要从记忆的长河里把有关的对话扒拉出来,但是绞尽脑汁,也没能做到。
“你是骗我的吧?”
“没有。”弈离又恢复了一脸淡然的模样,让凌澜又信了几分。
“那你重新问一遍,我重新答一遍?”
“既然已经过去,多说无益。”弈离转身朝城门方向走下:“走吧,你不是我的对手,这场切磋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