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凌澜无所谓道:“若是实力本就比不上对手,难不成提前知道对手的身份就能获胜?”
“三宗十派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弈离眉眼不抬,专心喂似玉吃饭,漫不经心地说道。
钟钰棋摸摸下巴,也将心中疑问说出来:“照你这么说,三宗十派的人可能会联合起来?”
弈离眉眼稍抬,瞄了他一眼:“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
“以前可没听说过。”凌澜挑眉问道,他也是下足了功夫的,‘三十赛’的明规则潜规则早就摸透了七八分,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一回事。
“三宗十派虽然不像表面那般和谐,但在某些事情上,常会形成不外传的默契,比如这次的比赛。”弈离解释道。
凌澜无奈:“这次的比赛不是苍灏举办以招募人才的吗?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弈离瞧着他这副模样,眼里带了些笑意,他耐心道:“话虽如此,但三宗十派一向骄傲,他们不会允许别的宗门来挑战自己的地位。”他补充道:“所以,你千万别拿第一,虽然可能性很小。”
“你别说最后一句我会更开心。”
钟钰棋听明白了:“所以三宗十派的人恐怕早就结成了同盟,也早就将咱们打听清楚了?”
他轻笑一声:“而咱们还一头雾水,只能等着。”他摸摸下巴分析道:“如果真像你所说那般,那么他们不仅会将咱们的底细打听得一干二净,更甚者,特意为咱们准备了制敌之术。如此一来,别说咱们比不上他们,就算比得上,也会在对方充足的准备下惨败。”
凌澜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反驳道:“不是咱们,是我。”他打起精神道:“不过若是实力远在他们之上,就算他们准备充足也未必能赢。”
钟钰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认为,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凌澜又焉了下去。
弈离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没事,我去给你打听。”
钟钰棋一本正经地点头:“嗯,这个内奸当得好。”
凌澜不搭理钟钰棋的胡说八道,满脑子装的都是弈离方才的动作。
弈离居然主动摸他的头?
把他当什么了呢?
朋友?
不不不,朋友不会摸头的。
难道是……他的眼睛缓缓移向吃得正香的似玉。
弈离的手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他的头。
一瞬间,凌澜似乎明白了自己在弈离心里是什么地位。
几人酒足饭饱便回到了住处,谁曾想才坐下不到一刻钟,便有人找上门来。
“钟钰棋。”郑洋站在院子里指着钟钰棋道:“我要和你再打一场。”
“不打,我今日累了,要休息。”钟钰棋想也不想拒绝道。
“那便明日打。”
“也不成,明日还要休息。”
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郑洋终是沉下了脸:“不打也得打。”
钟钰棋满脸无奈,求助似地看向一旁看热闹的弈离和凌澜。
凌澜直接避开对方的眼神,弈离将手环在胸前,虽然没有避开钟钰棋的眼神,但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钟钰棋对这俩人放弃了,想了想,清清嗓子道:“郑公子,不是在下不想和你打,只是今日一战耗光了内息,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根本调不回来,你若非要此时和我打,实是胜之不武,想来郑公子也不是趁人之危之人。”他无比真诚道,顺便小小地捧了捧郑洋。
郑洋不太相信:“此话当真?”
钟钰棋重重点头:“自然当真。”他满脸诚恳道:“郑公子你武艺高超,内息深厚,按道理我是打不过你的,不过我烈云有独特的心法,可将内息在灵力和武力之间随意切换,只是如此会消耗大量内息,且短期内难以完全恢复,故今日一战实属侥幸,若是再来一次,在下肯定胜不了郑公子。”
郑洋半信半疑,但见对方神情不似作伪,且在之前的赛场上,表现确实普通,也就勉强信了他的言论。
“你们烈云国居然有如此歪门邪道的功法,我且瞧瞧你能靠这种方法走多远。”他冷哼一声道。
钟钰棋满脸赔笑,一副你是老大你说得都对的模样。
等到郑洋终于走了,钟钰棋才长舒一口气,轻声抱怨道:“姓郑的怎么都那么讨厌。”
“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弈离忽然开口道。
“你听说过这种功法吗?”钟钰棋眨眨眼问道。
弈离点头:“听说过。”
“烈云国确实有此种功法,但我没学过。”一句话已经将刚才的问题回答得明明白白。
“你的秘密很多。”弈离点到为止,没有过多纠缠,转身对凌澜说道:“我要回宗门一趟,明日早晨回来。”
凌澜将两人的对话听进耳里,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钟钰棋,在对方发现之前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一听到弈离对他说话,立马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丢开,问道:“怎么那么突然?有什么事吗?”
弈离摇头:“不是什么大事,今日已经晚了,来回不甚方便,且既然回了宗门,总该问候一下师尊和长老们,故明日早晨才能回来。”
虽然对方没讲清楚是为了什么事回宗门,但愿意解释这么多,已经让凌澜很满意了。
“早去早回。”凌澜故作镇定道:“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搞得好像小媳妇等外出的丈夫归家似的。”钟钰棋小声嘀咕道。
凌澜早就习惯性地对钟钰棋说的话选择性耳聋,这会儿也完全当做听不见。
弈离走得很快,凌澜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消失在眼前了。
钟钰棋拍拍他的肩膀,将屋里睡着的似玉抱出来递到凌澜怀里:“兄弟,别难过,你们的孩子还在,他一定会回来的……虽然你们之间的距离还很远……”他轻叹一口气,欲言又止。
凌澜转身,眼神坚定地看着对方:“等我进了隐云宗就不远了。”
“什么隐云宗?凌公子你想加入隐云宗吗?”一道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凌澜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说话的是任宁。
凌澜和钟钰棋面面相觑,他们居然连对方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钟钰棋率先将疑问说出口:“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注意?”
任宁好脾气地笑笑:“许是你们太专注,没注意到我罢了。”
两人再怎么专注也不至于毫无警觉,反倒像是任宁用了什么法子,让两人注意不到他。
“这样啊。”钟钰棋点点头,作明白状。然后主动勾住任宁肩膀,笑着道:“最近一直没瞧见你,你到哪儿去了?”
“没去哪儿,一直待在屋子里,只是甚少出门,就没和你们撞上。”
“那倒是我们运气不够好了。”钟钰棋随口道,忽然跳到任宁对面,冲着对方勾勾手指道:“来,咱们打一场。”
凌澜闻言,默默站到旁边。
任宁谦逊一笑,摇摇头:“我肯定不是钟公子的对手,这场比试还是罢了。”
钟钰棋故作皱眉:“怎么?你瞧不起我?”
钟钰棋就是这样一个人,几乎和谁都能说上两句话,掌握有度,如今这句看起来如同质问的话,从他嘴里出来,反倒像是两兄弟间开的小玩笑,让人生不起气来。
任宁也只能无奈笑笑:“今日一战早就传遍整个苍灏,待过了明日,便会传向四国,钟公子胜了花锦宗弟子,我哪能和钟公子做对手。”
凌澜咳了咳,插嘴道:“任公子,你也不必自谦,既能进入决赛,想来和我们大家不相上下。”
“就是。”钟钰棋接着道:“若是一直不出手,可就是不给钟某人面子。”
即使到了这份儿上,任宁仍然不急不迫,徐徐道:“钟公子,这可是花锦宗的地界,若是我们动起手来,让郑公子知道了,不知他会怎么想?他会不会也认为钟公子你不给他面子?”
凌澜愣了愣,这个任宁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居然连郑洋和他们说的话都听见了。
钟钰棋也愣了愣,然后反应极快道:“啧,如此没趣,罢了,不打就不打,免得你去郑洋公子那儿告状。”
任宁知晓他是开玩笑,也不当真,带着一贯温和的微笑,问道:“方才似乎听到你们说什么隐云宗,凌公子想要进入隐云宗吗?”他看向凌澜道。
凌澜也不否认:“既然参加了比赛,自然想成为三宗十派的弟子,难道你不是?”
“自然也是。”他又看向钟钰棋:“钟公子你呢?也是吗?”
钟钰棋随口道:“是啊,不然我来干嘛。”
似乎问完了自己想问的,任宁主动说道:“如此,你我三人共同勉励。”他拱拱手道:“在下这便先回房了,两位,请便。”
待任宁走远,两人才一同进了凌澜的房间,凌澜随手就下了一层结界,钟钰棋好似不太放心,又加了一层隔音罩,才小声说道:“这个任宁,一定不是省油的灯,若是和他对上,你可得小心。”
凌澜倒是没怎么往心里去:“我看过他的几场比赛,他确实有几分实力,不过和‘三宗十派’的人相比,还差上不少。”似乎想到什么,他又皱着眉头说道:“不过他今日的行径确实不像正人君子,往后小心防着就是。”
☆、胜利
弈离很守信用,天蒙蒙亮,凌澜便被公鸡打鸣声唤醒,方一睁开眼,便瞧见了一旁坐着看书的弈离。
他揉着双眼道:“你几时回来的?我竟一点儿声响也未听见。”
“我动作轻。”弈离头也不抬地说道。
凌澜起身穿衣:“若是任谁动作轻我都听不见声响,岂不是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没那么多人想杀你。”‘唰’地翻书声响起,弈离淡淡反驳。
凌澜噎住,复又想到对方定是为了不吵醒自己,特意噤了声,心情又好了几分。
“昨日任宁靠近我和钰棋时,我和他皆未听见任何动静,可我观任宁实力并不算很强。”
弈离将书合上,看向他:“你可是想问我,如何能做到在对方实力与自己相差无几,甚至比自己强的情况下,完全掩去自己的声息?”
凌澜笑眯眯走到他旁边,一把邀住他的肩膀:“知我者,弈离也。”
弈离沉吟道:“其实不难,我记得宗门内有这类典籍,如果你想学,等比赛结束,我拿给你。”
凌澜挑眉:“你不会?”
弈离似乎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嘴角轻轻扬起道:“在你面前掩盖声息,很简单。”
他眯起眼睛,看向对方:“比一场。”
弈离缓慢坚定地摇头:“不,我的魂体和身体尚未完全融合,不是你的对手。”
凌澜似乎有些遗憾,只好说道:“那便等你恢复后,你我再战一场。”
弈离思考片刻后,颔首:“不出一月,我的身体便能恢复,届时你仍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不过你若想试试,我便由着你。”
“你和你师妹可有比试过?”凌澜忽然问道。
“自然,即是同门又怎能免得了切磋。”
凌澜不知怎的,心里有些冒酸气。
“你胜还是她胜?”
“大多数时候是我赢。”
“哦,还有你让着她的时候啊。”他带着些阴阳怪气道。
弈离微微皱眉,不懂对方话中之话,但还是说道:“她是我同门师妹,切磋自然不会使出全力,她偶有学了新的典籍与我切磋,自然防不胜防。”
凌澜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基本没听见对方说啥,满脑子就是两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互相切磋点到为止的模样,再加上之前梦见两人成婚,一时间仿佛这个梦已成真,他只觉心口堵得不行。
“我去修习。”凌澜扔下这几个字,转身盘腿坐在床上,佯装陷入冥思,实则心头一团乱麻。
弈离虽对他的言行有几分疑惑,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半个时辰后,凌澜倒是真的不知不觉陷入冥想,嘴里忽然吐出急促而短暂的两个字:“弈离。”
弈离一直守在一旁看书,并未离开。他听见动静,立刻走到对方身旁查看。
只见凌澜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似乎在经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
弈离心中焦急,却又知晓在这种关键时刻,绝不能强心唤醒对方,于是坐到凌澜身后,暗暗为他护法。
“弈离,弈离……”凌澜陷入了一个冗长的梦里,梦里的他怎么也醒不过来,他梦见了他爹爹,梦见了三长老,甚至梦见了凌舜和昼商,最后梦见了弈离。
他梦见他又回到了古蒙,凌舜和昼商想要杀他,古炎也想杀他,李家,孟家都想杀了他,他爹爹和三长老拼死救他,他想尽办法死里逃生……弈离在哪里呢?弈离好像一直都在,但他好像什么也做不了,他无力地想抓住凌澜,就像凌澜想抓住他……
“弈离……弈离!”凌澜猛然惊醒,只觉后背一股暖流升起,下意识往后看,只见弈离正在为他护法,满头大汗说不出话来。
凌澜只觉心头一阵温暖,整颗心都被眼前这人填满了。
瞧见他清醒,弈离慢慢将内息收回,单手扶床,微微轻喘。
凌澜赶紧将人扶住,轻轻靠在枕头上,弈离也不推辞,顺势靠了上去。
“怎么样?”弈离慢慢问道。
凌澜摇头,平静道:“我似乎遇到了瓶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