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和我的要求似乎不太吻合,但有过之无不及。路择远的手心贴在我的脊柱,上下磨蹭,这种抚摸格外催眠,险些让我重新进入梦乡。
“你可真能睡,”他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昨天架着你洗完澡都没醒。”
昨晚我几乎失忆,他这么一提倒有了点印象,其实也不是没醒,就是被伺候得很舒服,完全不想动。我试图解释,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解释道:“是真的很困......”
路择远掰着指头要跟我算账:“你自己数数,都多少天没.....没一块儿睡过了。”
他着实对我的表现不满,一开始气势很足,结果说到一半自己也害羞,索性勾起脑袋来亲我的肩膀。“我对你没有吸引力。”他说,委委屈屈的。
“当然有!”我急忙掀开被子,翻身起来跨坐在他身上表忠心:“我可以现在就来。”
我也不是不想,但的确要考虑我和路择远的体能差异,他练一天舞这个运动量还有多余的力气做·爱,我是真能直接累到阳·痿。
“先欠着,”他被我逗笑,轻轻拍着我的手腕催我起来:“赶紧洗漱吃饭,两点要录像。”
到点儿去补录点赞排名,今天场面相比昨天,明显简陋得多,大家穿着各自的班服聚在阶梯教室,妆画得也参差不齐,可以直接由此判断谁是几点醒的。
不过我大致看了一下,最糙得还是我,洗完脸直接扣了顶棒球帽就来了。
左清秋是坐着轮椅被陈逸推进来的,一进门大家都吓坏了,问了陈逸才知道腿伤其实没有怎么加重,轮椅是总导演强行要求他坐的,也是吃一堑长一智,想让他尽快愈合。毕竟以左清秋的人气和存在感,缺席太容易影响拍摄进度。
当然,左清秋自己对这种做法还是非常不满,他努力多日不想让自己受伤的事儿人尽皆知,现在全部毁于一旦。
不过他不满已经没什么用了,拿了导演的令牌,陈逸压根儿就不听他的,去哪儿都是轮椅接送,至尊待遇。
说回正事,我们组在众望所归之中摘下排位桂冠,路择远可能是因为发型显眼,和身处C位的李卓一平票,共享第一,左清秋的伤病多少还是影响到最终呈现,但也没差几票,紧随其后算是第三。
而我,和任冉手拉手垫底,任冉一边为小组的成绩开心,一边位为自己的成绩沮丧,特别分裂。我倒是还好,可能也是因为对左清秋的了解加深,昨天公演结束颇有点看破红尘的感觉。
怎么说呢,偶像这个职业,包括舞台,的确更适合像他这样的人。
第70章 复读机
第二天录了一整天节目,晚上蒋三七赖在我们宿舍不走,躺在我床上刷手机,左清秋坐轮椅上下班的照片被站姐们马不停蹄po上了网,高清大图,轮椅牌子都能看清楚。粉丝看见心还不得都碎成渣渣。
路择远扔在上铺的鲨鱼玩具被蒋三七捡下来当靠枕。白天做游戏的时候砸了一身奶油,我回来先洗了澡,路择远现在正在洗,蒋三七不想动,粘巴巴全蹭我床单上,特别不拿自己当外人。
“这都什么粉丝,”他说:“左清秋着急想藏,她们着急往外捅。虽然我也不太明白受伤这事儿有什么好藏的,努力不是挺吸粉的?”
快进六月,蒋三七怕热,进屋就把空调打到二十度,我顶着毛巾,头发半干,冷风嗖嗖吹得头疼,走过去关空调,也没提左清秋是怎么伤的:“你管得挺多,床单脏了我怎么睡?”
蒋三七毫不介意,戳着屏幕的手都没停:“你俩晚上不睡一起?”
“呵呵。”我把遥控器放下,揶揄道:“怎么着,恐同治好了?”
蒋三七愈发来劲,从旁边的凳子上拿了包录节目顺来的零食,当着我的面拆开:“我什么时候也没恐过。”
我撸起袖子正准备好好跟他掰扯掰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反倒直接坐起来,屏幕直举到我面前:“上热搜了还。”
我就着他的手上下滑了滑屏幕,“左清秋腿伤”热搜榜排在第4位,后面跟着一个红色的新话题图标。点进去看了看,转发量最大是半个小时前节目组官方发布的澄清公告。
别看左清秋我俩排名有些差距,但是在节目组需要流量的时候,命都一样。让他坐轮椅,养伤可能占了4成,剩下6成估计都是在考虑这个热度。
怎么说,我竟然还有些平衡了。
粉丝得知伤得不重,评论终于不再哭着喊着问哥哥是不是骨折了,多刷几条,甚至还能看见有几个闲情逸致的在讨伐我。
“你是不知道他粉丝多凶。”蒋三七扔了两颗绿了吧唧的豆子进嘴里,一颗没扔准,掉在床单上,又被他拾起来撂进斜对角的垃圾桶,还仍偏了:“到处问他们哥哥怎么了、严不严重,连我的微博私信今天都翻倍,翟宗耀的微博都快让她们圈爆了。”
“我知道,还有分析左清秋跟别人一组就没事儿,跟我一组就受伤的呢,”我弯腰把蒋三七没扔准的豆子扔进去,又把椅子从桌子下面拉出来,跨坐上去,漫不经心问:“翟宗耀又是谁?”
“翟宗耀啊,”蒋三七难以置信:“翟宗耀,没听过?”
我摇头,把盖在脑袋上的毛巾扯下来,心想什么咖啊,名字画风都跟我们不一样,还非得连我都听过?
“节目组的大东家,青芒的新老板,左清秋的公司也是他们家的,”蒋三七一本正经跟我科普:“这你都不知道,你上这节目干什么的?”
与此同时,路择远推着洗手间的门出来,没穿上衣,头发上的水珠落在背上,又顺着轮廓往下淌。
原本打算跟蒋三七抬杠的话被我咽回去,我情不自禁舔了下嘴唇,看向路择远,压着椅子无比嘚瑟:“来谈恋爱的啊。”
这些老板来老板去的事儿,跟我什么关系?
路择远没听到我的话,拎了吹风机过来,在我身边就近扯了个排插,把我连带着椅子一起摁稳当,顺其自然摁开开关帮我吹头发。机器在耳朵边工作,嗡嗡地响,暖风热乎乎的,我舒服了,眯起眼睛,看见对面蒋三七一脸嫌弃,嘴巴没完没了得反复开合,至于他说了什么,不知道,反正一个字也听不见。
我的头发终于变得蓬松干燥,路择远又去吹自己的,蒋三七发觉交流无效,闭上嘴开始在手机上飞快打字,不知道和谁聊微信。
等路择远的头发也干了,一切重新回归平静,蒋三七才把手机放下,人也坐得端正起来,颇有些谨慎地提问:“你俩平时......就是这么相处的?”
路择远拔了插座,一圈一圈把线缠起来,回头看了蒋三七一眼,有些防备地反问道:“什么相处?”
我赶紧提醒他说蒋三七知道。
坐在床上的说唱少年罕见地扭捏起来:“唉,就是,怎么说,像现在这样腻腻歪歪?”
我直接笑出声,把椅子晃得嘎吱响,这就嫌腻歪,不得不怀疑蒋三七跟女孩儿谈恋爱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景象。
没准是酷guy和酷girl的组合,见面并肩玩儿手机,谁先吭气儿谁傻·逼。单押又x1。再跟蒋三七玩儿些日子,我都快能转职当rapper了。
路择远也要逗他,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扶在椅背上,把我围进怀里,弯腰接吻,然后冲着白眼翻上天的蒋三七道:“你都知道了还不快走?”
“现在就走。”他站起来,手机揣进口袋,刚到门口又被我叫回来。
“把那个鱼也带走吧。”我说,反正是李卓一的,给他也不亏。
路择远斩钉截铁:“不行。”
我问他:“你也不抱着睡觉了,还留它干嘛?”
路择远停顿几秒,找不出理由反驳,自暴自弃道:“那也不行。”
我冲蒋三七耸肩:“那你走吧。”
他转动门把,咬牙切齿撂下一句:“狗男男。”
呵,赌五个钢镚,你早晚也得是。
我把床单收去洗,也没换新的,晚上自然而然和路择远挤在一起。
等待第三轮的投票截止,相安无事在厂里过了几天悠闲日子,录录口播做做游戏。蒋三七说我的这几周的排名都在10位左右徘徊,第三次公演于我应该不会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帮助,但是第二次的影响力远比我想象的持久,让我很是欣慰。
在这期间偷偷摸摸跟路择远小打一炮,但没太尽兴。他之前做·爱时满腔的表达欲呈现出断崖式暴跌,也许是为了扭转我的印象,细声细语,耳鬓厮磨,生怕稍一用力我就碎了,全程努力跟我传达之前都是意外,是不安作祟,温柔男孩才是他的本色。
这他妈的,让我很是犯难。实际他前几次完全吊起了我的胃口,突然改吃清粥小菜,也不是不好,但着实有点扫兴。但是如此羞耻的要求,加上路择远事后充满期待等候反馈的表情,犹豫再三选择自己消化,连夸带哄把他糊弄睡着。
我边想边坐在操场边的石墩上打哈欠,这地方两面红墙围着,爬山虎开始疯长,墙角杂乱无章地开了些野花。拍摄组曾经就地取材,在这儿带我们拍过一组照片。
上午碰到谢佳琪,让我录完节目来这儿等她,也不知道要跟我说什么,没准是想聊聊蒋三七的事儿。我差不多晃悠了二十多分钟也不见她人,嫌得无聊蹲在地上观察那些执着的小花,不知道是不是品种问题,一半被太阳晒得蔫了吧唧的,另一半有影子遮蔽,反而活得更好。
我把那些蔫了的花瓣揪下来扔进土里,谢佳琪才总算姗姗来迟,一只手抱着笔记本,另一只手里捏着两瓶养乐多。
她一路跑着来,还挺着急的,帆布鞋的鞋带散了一只。“来晚了,”她把手里的饮料递给我,电脑放在石墩上,蹲下将散开的绳子打成蝴蝶结,“罗冬冬给的,一时半会儿没走开。”
我猛一站起来眼前发黑,也没看清谢佳琪什么表情。
“其实不该跟你说的,”她把鞋带系好,站起身又跺跺脚,“但是事儿已经有点儿收不住了,提前告诉你一声,好让你有点心理准备。”
她这说得我心里发慌,预感极糟,又坐回石墩上去,低头抠养乐多盖子,太阳穴突突地跳,心想难不成展书佚又有了什么动作,可要是展书佚把我和路择远的事儿说出去了,谢佳琪还能这么冷静地跟我谈?
她跟着坐下,电脑放在大腿上,看起来像是渴了,从我手里把开过口的饮料接过来,一口气灌完,问道:“左清秋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知道节目组发声明了。”我说。
“你们两家吵得很凶,你知道吗?”谢佳琪把空掉的小瓶子攥在手里。
“知道。”
谢佳琪眉头皱起来,看我好像在看一个不开窍的傻蛋:“知道你还这么心大,粉丝到处找你的茬。”
我想起前几天看到的评论,点了点头表示有底,嘴上吐槽道:“那我也不能暗杀他吧,而且话说回来,还不是你们为了流量,非让左清秋做轮椅?”
谢佳琪稍稍低头,沉默几秒道:“......我没这么想过。”
我这才觉得气氛确实紧张,连忙道歉:“抱歉,抱歉,开玩笑。”
她走去十几步开外的垃圾桶把饮料瓶扔掉,回来的时候像是经历了某种艰难的抉择,又叹了口气,“你们都是很好的男孩儿,”她说:“但是左清秋的粉丝,你也知道,对他的忠诚度都很高。”
“当然。”我完全能够理解,问题是除了挨骂之外,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一部分粉丝......”谢佳琪说,打开电脑给我看了一眼导演组的收件箱列表,又收了回去,意在让我看到数量,又不太想让我看清楚内容,入眼是各种各样的感叹号,“......她们觉得你跟左清秋的腿伤有关系,做了很多分析,铺天盖地在扒你的黑料,脾气差,一些恋爱的料,还有抄袭。”
屁股底下的石墩被太阳晒了一天,余温隔着裤子传过来,焦灼燥热。又来。我真的累了。
一口气冲进脑门,我把手里剩下的养乐多揭开喝掉,站起来,直接把空瓶子往远处的垃圾桶里面砸,用了全力,姿势如同投掷一枚棒球。
没砸中,原本卡在瓶口的饮料甩出来,挂在手心黏糊糊的。谢佳琪起身,把我没扔准的瓶子捡起来,投进垃圾桶。
我坐回去,大彻大悟,何止是人的本质,人生的本质就他妈是台复读机。
循环,循环,循环。一遍又一遍,没完没了。
“但是,”谢佳琪继续:“因为一直没特别实质性的证据......”
“废话啊,”我音量提了几级,努力克制,虽然不是针对谢佳琪,但还是发了火:“因为我压根儿就没抄。”
“我知道你没抄。”她没有太在意。
我的情绪这才稍稍稳定,在这个当下,从任何一个人嘴里听见“我知道你没抄”,对我来说都无疑是最有效的灭火器。
谢佳琪停了半晌又开口:“但是......”
“但是?”
“恋爱这方面的料,”她说,点开一封邮件给我看:“今天早上导演组收到一份录音,有人直接发给翟总,翟总又抄送给我们,原始发件人追踪不到,是个代理IP。这两天一定会有上层找你面谈,我是想你大概听一下内容,能提前做点应对准备。”
我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没敢点开文件,文字部分很短,言简意赅要求节目组把我除名,否则就公开录音,转发一栏写着前几天才被蒋三七科普过的名字,翟宗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