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级余震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余几风

作者:余几风  录入:09-25

  “His Yvonne, the sweetest one, me oh my oh. Son of a gun, we'll have big fun on the bayou.
  Thibodaux, 还有什么来着……”
  徐耘安忘词,“F”的音发了半天没想起那歌词里的地名,耳畔飘来熟悉的声音,凑得很近,在喧闹的饭堂依然清晰得不行。
  “Fontaineaux, the place is buzzing.”
  猛回头,霍长隽露出虎牙笑得弯眉眯眼。
  霍长隽也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徐耘安了,霍长新转学后,他自觉没什么特别理由非见徐耘安不可。但今天一见,徐耘安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傻样儿挺好笑的,瞬间感觉还不错。
  徐耘安喊了声“师哥”就噤声,他精心准备的话题全废掉了,终于能派上场时却忘个清光。
  “你来打饭?”徐耘安半天挤出一句废话,来饭堂不是打饭,难不成上厕所?
  霍长隽笑眯眯:“对啊,我打好了。今天的队伍挺长的,听说学校过几天会错峰,给高三的提前下课,高一的其次,高二的得推迟拿饭。你高二的可要注意了。”
  徐耘安想到要回些什么话,结果霍长隽就被他班里的同学邱陌喊走了。
  那句弱弱的“再见”彻底淹没在鼎沸人声之中。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得清自己讲了句“再见”。徐耘安空空如也的脑袋瓜子里开始想这种无法求证的无聊问题。
  仿佛是冥冥中得到天神垂爱,有了这一次,第二次的不期而遇接踵而至。
  四月初的某天午后,光照猛烈,空气闷得人喘不上气。学生纷纷退散躲到教室里吹风扇,以霍长隽为首的几个高三学生却趁着学校难得放假半天,偷空到篮球场上摸摸篮球。
  徐耘安在画室里做完静物写生,走回教室时恰好撞见,巨大的喜悦快要井喷而出。徐耘安忙不迭堵住那个小口,悄悄坐在场边有树荫的地方看。
  画笔拿久了手疼腰酸,年纪轻轻就满身膏药味儿,徐耘安课余之外根本没什么心思碰任何球类运动,对体育兴致缺缺。看不看懂规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霍长隽。
  他的眼睛几乎就是像素无比高的摄影机,准确捕捉到霍长隽在场上的每个细节。宽大的篮球服在奔跑中随风飘荡,保持着追风的劲头,他动作矫健地运球过人,来了一记漂亮的跳投,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倏地一声正中篮心。
  霍长隽与同学击掌,回防时视线正好跟徐耘安的撞了个凑巧。他向这边挥挥手,脸上绽出一个笑。徐耘安的心没来由又漏了几拍,等他反应过来,霍长隽的注意力已经回到场上,就此错失了一个回应的机会。
  有个换下场的同学一屁股坐到徐耘安旁边,对他好一番打量。徐耘安也注意到视线,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徐耘安记得这个同学,经常见他跟霍长隽一起,霍长隽喊他“阿陌”。
  他对此印象不太好,就是这个阿陌上次喊走了霍长隽,让他没来得及听清楚自己说了声“再见”。
  “哎,你就是那个去年经常来班里送花的学弟吧?”
  徐耘安压根儿不知道自己那段时间送花送饭送水,在霍长隽班里送出了名堂。他的身影一旦靠近教室窗口,立即就有同学大声通报:“阿隽,你的花到了。”
  他以很小的幅度点点头,心里还有些固执的“记恨”。
  “你该不是……”阿陌凑上来小声说,“你喜欢阿隽?”
  徐耘安条件反射似的直摇头否认,谁知道对方就是开个玩笑活跃气氛,哈哈大笑起来。
  也对,自己就是个傻子,一般哪里会想到男人喜欢男人那方面去呢。
  他认真地说:“他帮过我,鼓励了我好几次,我就是表达一下感谢。”
  “也对,阿隽他对谁都挺好的,这叫什么,暖男对吧哈哈哈哈。”
  徐耘安当时候也没想清楚,这种对谁都好本质上就是对谁都不好,更何况只有霍长隽知道,那些暖和好都是点到即止,被他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邱陌明显是个自来熟,开始自顾自说起来。徐耘安在一旁静静聆听,知道了他跟霍长隽小学就认识,后来搬家就断了联系,直到高中同班才再见。得知了这点,徐耘安态度来了个大转变,看阿默的眼神也有温度多了。
  “阿隽啊,别看他现在人模狗样,什么班草之类的,小时候整人手段可多呢。我最记得的是,当时候班里有个三人组,领头的是个块头很大的胖子,比我们其他男生还高出半个头呢。他可坏了,整天追着女生跑,还守在教室门口强行亲女生的脸,老师也管不住他们仨。最后还是阿隽出马,一下子就给搞定了,往后几年他简直就是我们这群小学鸡里偶像一般的存在。”
  邱陌快憋不住笑:“你知道他是怎么搞定那胖子吗?”
  徐耘安这次摇头幅度大多了。
  邱陌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了好一会儿,笑得徐耘安心里急,但又不好意思催他讲。等他笑完了,就说:“阿隽当时还要上手扯他内裤,结果那胖子没顾得上穿好裤子,赶紧撒腿就跑,两人就在走廊上追了好一会儿,让班主任给碰到了。阿隽当时还要上手扯他内裤,结果那胖子没顾得上穿好裤子,赶紧撒腿就跑,两人就在走廊上追了好一会儿,让班主任给碰到了。”
  “那最后呢?最后怎样了?”
  “肯定是被罚了,老师就罚他们俩站在厕所门口,一个站女厕,一个站男厕,两个互相对望半小时,还得写检讨书,当着全班人面念出来。不过,那胖子之后就安分了,一见到阿隽掉头就走。”
  徐耘安捂住肚子咯咯直笑,像个傻子无法自制。如果能逆转时间,还挺想看看他还是小不点时候的样子。
  一定,一定很有可爱。
  如果倒带回到十年前,如果他当时候在场,也能在小学的走廊上对他会心一笑,天真地封他为自己的偶像。
  “喂,阿隽,傻啦吧唧干嘛呢?看着点!”场上一声吼。
  徐耘安回过神来,原来是霍长隽被球砸中了,他向吼声那边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神情复杂地看向自己。
  随后他向场上的人摆了摆手,向这边小跑过来,示意让阿默顶上,然后坐到了徐耘安旁边歇息。
  “不用上课么?”
  “刚上完写生课,准备回教室。”徐耘安拿出自己很会装淡定的看家本领——没这点能力都不好意思在霍长隽身边待久,心律早就旁边挨得很近的热气给搅乱了。
  徐耘安给霍长隽递了瓶矿泉水和纸巾,这是他中途折去小卖部买的。霍长隽道了声谢,只接下了水就自顾自喝起来。他撸起校服的袖子和裤腿,露出手臂和小腿。大概是因为经常锻炼,肌肉的线条分明弧度好看,露出的肌肤是那种健康均匀的蜜色。
  徐耘安只敢瞄几眼就强行把视线掰回到场内,手中的纸巾快被他揉成团,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兴许是日光照得人头脑发胀,他拿起纸巾,轻轻按拭霍长隽手臂上的汗,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又大着胆子挪到脖颈、脸颊等位置,细致地要把霍长隽的毛孔看了个遍。
  手指跟霍长隽的皮肤就隔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巾,徐耘安忐忑不安地悄悄挪开纸巾,指尖状似不经意地碰到了对方的皮肤,刹那的触感又湿又暖,一股奇异的电流才指尖侵入,在全身转了个圈。
  没想霍长隽却突然抓住他的手,徐耘安像触电般立马撤手,心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霍长隽大概没怎么注意到他的异常反应,拿起仍在他身上的纸巾继续擦,话里带着轻俏的笑意:“谢啦,你怎么擦个汗都这么温柔,挠痒痒似的。我挺怕痒的,刚才被你擦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徐耘安低下脑袋,耳朵热得充血。
  霍长隽瞧见他红得很不寻常的耳朵,疑心是天气热,顺而瞄到了他的手掌沾上黑色的铅笔灰。
  他又上手摸徐耘安的手,男人跟男人这些肢体的确接触没什么,霍长隽是这样认为的,可徐耘安这边快要脑袋往外冒烟了,呼叫消防队车救火了。
  “你这是挖煤了吗?”霍长隽翻看了下,又把水递给徐耘安,结果对方怔成一块木头杵着不动。他只好往徐耘安手里洒矿泉水,作势要给他擦干净。
  霍长隽一说挖煤又想起了家里的盖饭,不自主多说了几句:“我家有只猫,脸上也有一小团黑毛,感觉也像个小挖煤的。”
  这短短几秒,感觉是一个世纪了。霍长隽刚上手,被矿泉水的凉意冻得一下子清醒过来,徐耘安夺过纸巾给自己擦起来。
  霍长隽由着他来,眼睛焦点放回到场内,没再注意徐耘安动静,继续说:“长新最近画画进步了,难得文化课成绩也跟着上去了。”
  霍长新是三句不离他的堂哥,霍长隽也时不时就提到他弟弟。徐耘安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喉间泛起阵阵酸苦,他的确不羡慕霍长新受欢迎,只羡慕他能光明正大地有个霍长隽。
  “你好像挺喜欢看篮球赛的?刚才注意到你看得眼都不眨一下。”
  徐耘安很违心地嗯了一声。他不是喜欢看篮球赛,只是喜欢看霍长隽。
  “每周三和五,体育馆都有篮球队的训练,有时候会有练习赛。你想来的话,就跟看门的李师傅或者球队经理说是我的朋友,他们会放你进来。不过我马上要高考了,估计也不怎么去了。”
  “我们是朋友?”徐耘安有点不敢相信,不禁问出口。这种问题会不会有点傻气。
  霍长隽的笑容柔和了渐烈的日光,语调轻松:“对啊,不然我们一直以来还能是什么?”
  我们是朋友了。
  当晚,徐耘安就在床上默默重复着这句话,时不时就发出短促的笑声,嘴角几乎就没放下过。
  师哥,今天开始我们是朋友了,请多多指教。
  作者有话说
  标题灵感来自陈医生的《时光倒流二十年》,最喜欢里面的歌词“你六岁当天,已是我偶像”,真真是港乐里最美的告白,不管是对挚爱的亲人还是情人~


第十八章 窃贼与围墙里的人
  接触皮肤时传导的那种颤动,从指尖到全身,从心理到生理……
  徐耘安迫切想确认那瞬间的颤动是什么,虽说那个年纪的男孩该有的正常生理现象,他都有了,但却从未对哪个具体对象有过这种体验。
  昏暗的房间里,徐耘安心潮澎湃,触摸过霍长隽皮肤的指尖火烧似的,一点火星就在他身上点起燎原大火。他倒在床上浑身冒汗,仿佛是躺在火炉上,滚烫的身体无意识地打滚,胸口被塞得又涨又满,以至于呼吸急促得上气不接下气。
  霍长隽有着又暖又湿的蜜色肌肤,被汗打湿耷拉在额前的碎发,在日光下闪着亮彩的笑容,喝水时上下滚动的喉结、被纯净水沾湿而变得鲜艳的嘴唇,打篮球时低沉的喘气声……闭眼间,撩人的画面充斥着徐耘安的脑海,他的手缓缓摸索到滚烫肿胀的地方,上下搓动,霍长隽的面容每每闪现,手上的力度就又狠了几分。
  望着指缝间流出的浊白色液体,徐耘安如梦初醒。
  他在床上放空了好一阵儿,才去厕所洗干净手上的污秽。路过客厅,被来串门的赵书瑛拉住,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看的是一部名为《莫里斯》的老电影,赵书瑛还煞有介事拉上窗帘关好门,一脸神秘。
  剑桥大学苍翠的草坪上,两个年轻男人青春俊美,轻轻一吻,胜却人间无数。
  “I would have gone through life half-awake, if you had the decency to leave me alone.”
  (如果你丢下我,我余生将在半梦半醒间度过。)
  徐耘安被电影正正戳中心事,转头见赵书瑛看得津津有味,恍然地熬到片尾处才喊了声“师姐”。
  “嗯?”赵书瑛疑惑地转眼看他。
  犹豫了半天,话如鱼刺梗在喉咙吐不出吞不进,生生咬断在舌尖处,他颇泄气地说:“没什么。就是叫叫你……”
  在那个懵懵懂懂向前的年纪,没有人告诉徐耘安,未来走哪一条路,爱哪一个性别的人才算正确,想向最亲近的人袒露这份忐忑不安的心思又不得勇气。连着好些日子,他在白天刻意回避这个难题,在绘画和花草之中尽情消磨,夜里自然而然就遁入那些瑰丽的梦境中,跟制造了这个难题的霍长隽蹉跎至第二天黎明。
  偶尔在走廊碰见霍长隽,心里有鬼的他连听到霍长隽平静地喊声“耘安”都会心跳节拍紊乱。明明在他臆想的梦里,这个人早就跟他耳鬓厮磨、肌肤相亲了无数遍,他眼里噙着快涌出来的笑意,温柔平静地注视着他,耐心听他诉尽百般爱意,适时张开双臂将他拥入怀中,吻着他的发顶喃喃说着“没关系”。
  想象中,他如此柔和地宽恕了徐耘安对他的一切污秽想象,就好像他也同样对徐耘安图谋不轨很久了。
  现实里,他对徐耘安一如既往的友好亲近,就像他对其他身边无论男女同学那样。
  羞耻感将徐耘安团团裹住,不断告诉他:他是个觊觎世界名作的窃贼,在自我想象中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哪怕只是想想,也觉得是一种莫大的亵渎。
  这份爱意酝酿至那年的六月初夏,终于忍不住从密封的坛子里溢出点儿芬芳酒意。
  夏日的午后被暴雨清刷一通,闷热气息氤氲,草木的泥土气味混杂其中,充盈了整间学校。
  三天后便是高考,学校作为指定考场,教室基本被封锁起来,高三学生大部分都回家休息,有的选择留在实验室做最后冲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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