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成全呢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凌冽的剑眉不悦地皱了起来——好像更棘手。
或者,哪怕是一点点的醋意也好,他心里如是期盼。
陆晚霁穿好上衣之后,美滋滋地在阳台找到正在给盆栽浇水的封毅。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端出一副冷漠的样子,轻轻咳了一咳,提醒他自己来了。
“少爷。”
果然,封毅第一反应就是放下水壶,低头弯腰。照顾盆栽,这本不属于他保镖分内的工作却被他做的很是熟练。
“刚才看见了?”陆晚霁两手抱头躺上藤椅,慵懒且傲慢。
“是。”
“然后呢?”陆晚霁看似漫不经心,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封毅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
“我出来了。”
封毅一直在陈述一些无伤大雅的事实,说好听点叫无伤大雅,说不好听点,那就是废话。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陆晚霁试图引导他。
封毅却真如石头一般,软硬不吃,“下人不应该过问主人的私事。”
“我允许你问。”
“封毅不敢。”
陆晚霁眼中渐渐浮起不悦,像漫无边际的荆棘海,柔软中带刺:
“你应该很清楚,这件事跟你有关系。”
封毅两手贴着裤腿缝,如训练有素的军人,“您不要把两件不相关的事情牵扯到一起,少爷。”
陆晚霁咬了一下腮帮,先前的从容已经所剩无几。一是因为他本身的性格就容易冲动,二是,如果碰到他这样的事,恐怕没人可以冷静。
“你不要忘了,我是跟你上过床的。现在跟你上过床的人光着身体跟别的男人共处一室,你敢说,这跟你没有关系?”
封毅一直没有看他,不知是不敢,还是不屑,“您那天喝醉了,把我认成大少爷,也是在情理之中。”
这句话彻底触怒了陆晚霁,他整个人仿佛被抽了一棍,然后缓缓从藤椅上起身,盯着封毅的眼睛几乎要泣血。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老陈醋制造机——陆晚霁,看似不知分寸不懂事,实则是推进露白cp的第一把手
(ps:评论区好像不能看了,大家可以从后台“发出评论”那里看老木的回复哈~)
第64章
“把你刚才的话, 再说一遍。”
“您刚才已经听清楚了, 少爷。”
陆晚霁十分用力地合上眼皮,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 诘问道:
“既然你这么想拜托我,那还待这儿干什么?卷铺盖滚啊!”
封毅如一台老旧的机器,用让人上火的缓慢速度运转着, “我付不起违约金,少爷。如果您能——”
啪!
他的话没说完, 被迎头盖脸的一记耳光打断。
外头阳光正好,地板上的人影高大且清晰,却因为太过伟岸, 而显得尤其孤独。
陆晚霁是今年刚毕业的,国外的毕业舞会较国内很多高校显得开放一些。的确如封毅说的,那晚陆晚霁喝了很多酒,跟很多人一起在舞池中央唱歌跳舞。但他并没有全醉, 也清晰记得封毅在他身上沉沦的脸。更记得, 他们是怎样回到公寓, 顺理成章地发生了关系。
但那一晚之后,从前对他百依百顺的封毅就变了。在他靠近时会后退一步,想像平常那样勾肩搭背也被拒绝, 里里外外, 仿佛他们那晚经历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搏斗,最后翻脸成为仇人。
他本来很确定封毅喜欢他,这是相处多年才有的笃定。并且, 那晚烙在他身上的炽热的吻还历历在目,但,他都逼到这步田地了,这人还是不冷不热,全无感情,他又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然而,这场以失败结束的鸿门宴并非只有一个受害人,嗯,严格来说,是受懵人。
譬如白彦。
他还停留在这三个人都很奇怪的思维模式里,并不知道陆晚霁对封毅的意思,也并不知道陆至晖对这二人的看法。结果撞见这么香/艳的场面,眉毛没有飞到后脑勺,已经算他自控能力强了。
乖乖,终于明白陆晚霁为什么一直躲着封毅,而陆至晖却非要打电话叫人来了。白彦自我膜拜地理顺了思路,十分清晰:
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封毅喜欢上了陆晚霁,所以一直以各种理由跟着他——陆晚霁却对自己的兄长,即陆至晖,心生爱慕,所以一直想摆脱封毅,四处逃跑——陆至晖思想保守,不想跟兄弟乱/伦,所以一直给封毅提供陆晚霁的下落,想促成他们俩,自己解脱。
天呐!多么缜密的逻辑!
对着自己整理出来的关系网,白彦功德圆满地吹干墨迹。
“我白彦十三岁开始演戏,什么复杂的剧本没看过?这种完全是小儿科!”
“唉呀不对,关键是,陆至晖这到底怎么想的?”
白彦对着线条清晰的关系网,又陷入了另一个难题。
“这个人一直都是高深莫测的,摸不透也看不透,那到底对这个弟弟是什么想法啊?”
“不行不行,就算是有想法也不行,他这还跟我结着婚呢,除非是想净身出户,想穷想疯了。不然肯定不会出轨的。”
“但是陆晚霁看上去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万一把陆至晖真拉上船了,那我岂不就就成百亿富翁了?乖乖,这可不得了!那一夜暴富了呀哈哈哈!”
“唉也不行。那万一被别人知道,我万人追捧的白彦居然被绿了,还是那种丈夫明明要净身出户也要出轨的绿,那我还要不要混了!”
“不过话说回来,陆至晖要是被爆跟自家弟弟搞在一起了,那肯定也迟早完蛋。对,就凭他不会把自己的事业和口碑都断送在这件事上,他就算出轨,那对象也肯定不是陆晚霁。”
“那这样看来,刚才还是我误会了?”
他打定主意,觉得刚刚那一幕是巧合,或者顶多算陆晚霁勾引家兄,最后的结果嘛,那肯定也会被陆至晖给轰出去的。
就凭他们是亲兄弟!
想通这一点之后,白彦心里松了一口气。至于为什么会松气,他没细想。
晚些时候,江妈戴着手套修剪花圃里长得不好的枝叶。白彦觉得好玩,索性关掉电影下去帮忙。却在闲聊之中,知道了一个让他震愕的消息——
“什么?晚霁不是陆家亲生的?!”
白彦以为自己听错,停下了手里的剪刀,讶异地看着江妈。
这件事在陆家并不算秘密,所以江妈并没有隐瞒的想法。
“是的。小少爷原本姓孙,也是商贾世家。孙先生和老爷还是很多年的朋友,当年瑞莱森遇到过商业危机,还是他出手帮忙化解的。没有他,陆家就算是挺过来了,也不会有如今的辉煌。”
白彦嘀咕:“瑞莱森还能有商业危机啊”然后又继续问,“那既然晚霁的爸爸那么厉害,应该有抚养能力才对。怎么放心把孩子放在别人家呢?”
虽然是好朋友家里,那怎么也没有自己带好吧?
江妈想起当年的事情,修剪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算下来应该有二十年了。”
她叹了一口气,短暂的气息蕴藏了无数的沧桑,“当年,孙先生和孙太太乘坐的飞机失了事,两个人,连同随行的佣人,都去了。”
白彦一怔,拿剪刀的手随之僵硬,不慎把花枝整个剪下,刚冒出一丝绯红的花骨朵腾然坠落,在地上砸出“啪”的一声,恍若天边陨落的星辰。
“那时,小少爷才不到三岁,还不知道死是什么,就知道想爸爸,想妈妈,成天地哭。还是小姐给他买了一个会说话的小狗布偶,才勉强哄了下来。”
“后来,老爷顾念孙先生的旧情,就把他收养了。怕他在外面被人欺负,还给他改了姓,说,这孩子是陆家的人,谁要是跟他过不去,就是跟陆家过不去。”
这个消息如同一颗碎片炸弹,在白彦的脑袋里炸出嗡的一声巨响,余音恢宏。
“这么说来,晚霁其实是在陆家长大的,那他跟先生和薇姐他们的关系怎么样?”
江妈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直起腰看他,随后慈祥地笑了,“他们三个一起长大,关系当然好了。小少爷喜欢音乐,刚毕业回来就签约了小姐的唱片公司,这可不是普通毕业生有的待遇。”
“说的也是。”白彦转了转手腕,开合了两下剪刀,又把注意力转移到身前的花丛上。
江妈不知他的想法,也不知他那样问的目的,于是只把知道的都告诉他:“小少爷的性格好,也没什么歪门邪道的心思,大少爷他们都把他当亲弟弟看的。陆家虽然家大业大,但主人们都是极好相处的,白先生,你跟大少爷喜结良缘,他们也会把你当成一家人。”
白彦心里仍旧有些不舒服,因为陆晚霁跟陆至晖不是亲兄弟,那就意味着,他之前的推理就有裂缝了。
他笃定陆至晖不出轨是因为他们亲兄弟的关系,如今不是亲兄弟了,保不齐就要为了爱情冲昏头脑,最后跟外界公开他们没有血缘的事实,硬生生都要出轨。
那时候,他就只有被人看笑话的份——他家先生宁愿净身出户都要绿他!
不行!一定要阻止!马上就去找陆晚霁,让他离他哥远点儿!
“哎哟!”
他剪花早就已经心不在焉,也没注意花茎上尖锐的刺,直到食指的指腹传来刺痛。
江妈一见慌了,忙凑过去看,但又因为老花眼看不清,只能干着急,“哎呀!这都流血了。快先别剪了,进屋去,我给你擦点酒精消毒。”
白彦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没关系,都不怎么流血,拿水冲一冲就没事了。”
江妈一向对几个主人的身体很上心,就好像真的是自己的孩子一样。
“那也不能用自来水,里面有细菌啊病毒什么的,不干净。厨房的水龙头旁边装了一根小水管,专门放纯净水的,要冲也得用那个。”
被这么无微不至的关心,白彦不由有些感动,“没关系啊江妈,我以前拍打戏的时候比这严重多了。”他在黑色的裤子上擦了两下,亮给江妈看,“你看,现在都已经不流血了,没事儿的。”
江妈见他满不在乎,也不多事去惹他烦心,“唉,也好。但是过会儿要是还疼,一定得叫我,陆家的急救箱里面什么都有。”
她说着说着,又扎扎实实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客气得很,我就是怕你刚来,有什么都不肯说,把自己委屈了。”
白彦一下子乐了:“哈哈!江妈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脸皮这么厚,怎么会委屈自己呢?”他搓了两下血迹,又拿起剪刀,“我们继续吧,也修得差不多了。”
“继续?”江妈惊讶。
“当然了。把这种枯萎的叶子和顶芽弄掉,花才长得好嘛,我虽然没什么文化,但这点生活常识还是懂的。”
江妈挥了挥手,“放着我来就行,玫瑰上的刺多,待会儿再伤着你。”
“没关系。这都被扎过一次了,我会小心的。总不能因为一根刺就不管花了呀。”
有些话,说时无心,过后才会有意。
刺扎了手,拔了就是,确实,不应该把气撒在花身上。
这件事上,他焦虑的根源在于陆至晖,出轨也好,忠贞也罢,关键都在这人的态度。所以,他要拔的,是陆至晖身上的刺。
“先生,我有事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月评论区都不会开放,所有评论只有发出者和作者两个人可以看到,所以大家对文章或者人物有什么想法,或者本人有什么悄悄话想跟我说,都是可以的哦(但是不许骂人,谁骂谁是小辣鸡,迟早被做成辣子鸡!)
第65章
“先生, 我有事跟你说。”
“先生, 我有事跟你说。”
傍晚时分,白彦在小秋千上晃悠, 陆至晖过来同他坐下,二人不约而同说出了这句话。
真是奇怪,白天他们还在这里秀恩爱给女佣看, 甜甜蜜蜜,晚上在相同的地方坐着相同的人, 却是因为婚姻问题。
严格来讲也没有“问题”那么严重,就是他撞到了陆晚霁跟他先生亲密的画面,且这个男人跟他先生没有血缘关系, 严格来讲,他跟自己是有同样的机会,可以成为陆至晖的枕边人。
这一点,让他有点不爽。
“啊, 你先说吧。”
白彦瞥了眼陆至晖的表情, 没见到往日的轻松, 觉得对方的话应该比他这胡思乱想的东西更重要。
陆至晖微微勾唇,抬手示意他先,“没关系, 你先说。”
他看着白彦若有其事的样子, 眉头不可查觉地松动了一下,竟有些期待。
“那什么,我这都小事儿, 哈哈”白彦笑着给自己打圆场,消磨刚才异口同声的尴尬。
陆至晖的身体往他那边转了一些角度,这让二人的相处更加正式。
“先生,我们是合法夫妻,我有义务对你的幸福指标负责。所以,我们之间没有小事。有任何你觉得有问题或者不舒服的地方,请随时告诉我。”
白彦没想到这人这么认真,弄得他压力颇大。他其实不想这么严肃,就想像开玩笑那样顺嘴带过,这样双方都心照不宣,面上又不会太凝重。
但,这个陆至晖非要弄得跟家长座谈会似的,害得他还不得不想一下措辞。
唉,死就死吧!早说完早睡觉!
于是他尴尬地转了一下脖子,半商量半命令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