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啊!恭喜你。以後我们就一起混官场了,可要互相照应啊。"缪中庭说话的语气让廖茗远不怎麽舒服,一说到这种事,他的语气就自然而然地透露出自己也察觉不到的世故来。
两人拉在一起久了,街上的路人也开始注意到他们,虽然本朝男风很盛行,但是当街两个男子拉拉扯扯或多或少也会引起旁人侧目。
缪中庭放开了廖茗远的手,道了一句保重之後就匆匆地消失在人潮之中。
9
廖茗远一直站在原地等再也看不见缪中庭时才收回了目光,他还停留在刚才情事的余韵中,那种疼痛还遗留在他的身体里,说实话,就在刚才匆忙的幽会中,他是没有发现像信中所言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倒是自己,比以前要消瘦了一些,缪中庭似乎没有发现的样子,大概是时间太紧迫了,两人只枕在那黄梁上做了场美梦,就匆忙分别了。
魁发现廖茗远走路姿势的怪异,上去扶住他,却被廖茗远一把甩开,像被别人发现自己的烂伤疤一样,廖茗远用眼神狠狠地瞪著魁,让他不要接近自己。
强撑著回到府里,廖茗远一躺下就发了烧,廖谦仁想找大夫给他看病,廖茗远死也不肯看,这种事若被爹知道了那可不是一顿臭骂就能够解决的。
魁因为这件事而也受到了廖谦仁的训斥,廖谦仁对他的忠心表示了怀疑,管家让魁保证以後一定不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後,此事才算稍作平息,魁因为对在山里对药草有所了解,而被安排了将功补过照顾发烧的廖茗远。
廖茗远对谁也不理睬,独自默默忍受著身体的苦痛,好象这样就能够减少他对缪中庭的思念似的。
魁拧了湿毛巾,盖在闷闷不乐的廖茗远额头上,廖茗远禁闭上双眼不说话,也不反抗,那双颊异样的绯红反应出了他身体的不适。
魁从怀里拿出一盒药草,半抱著廖茗远翻转了身子,让他趴在床铺上。
掀起外袍,褪下裤子的时候,廖茗远整个身子反射性地跳起来,慌张地想要逃脱,却被魁强壮的手臂给摁住了身体。
"你想干什麽!"廖茗远很有危机感,那种从後方而来的侵袭,让他无意识地想起那疼痛来。
"想赶快好就闭嘴,我给你涂草药。"
"你涂哪里啊!"
"你伤了哪里就给你涂哪里。"
"不行!那里......"
"不想被你爹知道就乖乖让我上药。"
这句话果然有效果,廖茗远强撑住身子,可是还是忍不住发抖。
裤子被褪去,腿间凉飕飕的,那大掌移到两股之间,潜进去,带著药草的凉意,手指轻柔地在密穴口转动著,廖茗远将脸埋进被子,心想现在的自己一定脸色通红,像只煮熟了的虾子。
以为一辈子只会被碰触的地方,此刻被其他男人给拨弄著,那种感觉居然不讨厌,还有些舒服,一定是药草的功效吧,廖茗远这样的想著,先前因为强撑住的已经接近消耗极限的身体,此时一下子放松下来。
魁无奈地笑了笑,廖茗远居然就这样在他上药的时候睡著了,还真是迷糊的可以,在与他相处的这一阵子里,他渐渐发现,廖茗远不是天真,而是真实,他是一个真性情的人,敢爱敢恨。
他身上没有很浓的贵族子弟的气息,反而有一种山林的纯真意味。也不是一点不懂事理,而是不愿意去轻易妥协,他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坚持。
如果说他是个拒绝长大的孩子,倒不如说他是个不肯与世俗妥协,他懂得适可而止,懂得忍耐和抑制,这点大概是成长的标志之一了。
多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再加上比廖茗远大上两岁的缘故,魁在心理年龄上就要比这些锦衣玉食的贵族子弟要成熟上许多,做起事来也会思前想後一些,但是那种做人根本的原则是不会变的。
在这一点上,可以说,魁与廖茗远,这两个家庭背景和生活经历截然不同的人,找到了共同点。
廖茗远也不算什麽娇弱之人,又因为处於生长发育末期,身体很快好转,几天之後就完全恢复了,只是脸上比以前多了一丝沈郁,少了一些朝气。
这些天来事态剧烈的变化,让他在身心上都有所成长,现实能够让人很快长大,经历过这些无奈,不曾减少的却是对缪中庭的眷恋,有时候想想,廖茗远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不长进的人,看看缪中庭都已经走上仕途了,自己却还在这里郁郁寡欢地想著这些儿女私情。
可是转而又想,自己本就对当官没什麽兴趣,生在官宦之家,本身却没有在官场混的本钱,不喜欢献媚逢迎,不会察言观色,心底只向往平民那种安逸平和的生活。
缪中庭说就是喜欢他这一点,喜欢他的真,可是真怎麽能够当饭吃,在现实中只是处处碰壁而已,可是这是一个人的秉性,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恐怕要改就很难了,何况自己也不愿意去改变。
廖谦仁前几天就有意让廖茗远去都督府任职,不想出了这样的事,所以也就耽搁了一些时候,等到廖茗远身体恢复了,廖茗远知道自己熬不过的,所以就主动提出要去都督府,廖谦仁则以为儿子终於有所长进,对仕途开始感兴趣了,乐得顺水推舟,当日就让他过去做事。
自此之後,廖茗远一直没有再见到缪中庭。
其间,他也满怀希望和思念地给缪府寄去了很多书信,封封都是石沈大海,杳无音信,焦急的心态从希望变成失望再转为绝望,缪季毓与廖谦仁也因为儿子们的雪月之事而淡去了往来。
廖茗远虽然内心对缪中庭感情依旧很深,但是那一封封没有回音的信则让他对缪府也裹足不前,毕竟,人都是有自尊心的,若是去了被扫地无门那不是很失体面的事情?这可不是他一人的事情,而是整个廖府的颜面问题。
若是缪中庭对自己有情,即使彼此任职的府邸差了一大截,但是两人都在皇城脚下,想想也知道怎麽会却会出现一次也没有碰面的事。
缪中庭永远是心中只有五分,却说成十分的人,而自己,是有一便一,有二便二的,毕竟同窗这麽些年,惺惺相惜、朝朝暮暮,好几年春夏秋冬,自己也是与他最为有缘,也最为谈地来,对彼此又有情谊,实属难得。
他们曾经都将彼此的相遇当成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如此珍惜著这份难得不易的情感的,所以让他轻易断了心中的妄念实在是有些困难。
就像一个人,若没有一点点的理想,是断难用积极的心态活下去的。他不想活地没有任何目标和追求,所以也就紧紧抓住那麽一些些的梦想,不让它消失。而如今,只成了渺茫。
10
转眼又是一秋冬,心情在不断的反复中变地迟缓。
半年过去,次年的元夜,正当京城中的百姓都以为朝廷因为局势紧张而不会大张旗鼓地铺张元宵,却不料朝廷反而比往年更注重,街上到处张灯结彩,显现出末世最後狂欢的景象来。
於是人们也便随同这迷离的气氛,似乎都被晚风熏醉了一般,整个京城一派醉生梦死的景象。
"我的大老爷,你又在生什麽气?"魁跟在廖茗远身後,廖茗远只甭紧了脸不说话。
"算了算了,让我来猜猜好了。"魁扯了挂在街边的一个小灯笼,拿在手中甩起来。
"魁!你不要乱动街上的东西,有宫里人勘著的。"廖茗远制止道,本来不想理他,可他那野蛮的动作实在让他看不下去,这可不是闹著玩的。
"这有什麽关系,皇上都知道要与民同乐,我带著灯笼到处跑,这是为了增加节日的喜庆。"
"才教了你几个字,念了几本书,就想出了这麽多歪理,你被抓了我可不管你。"
"好好好,我放回去还不成嘛。你倒说说你为什麽摆出一张臭脸?"
"你少胡说八道,我不是一直这样吗?"
"你的脾气是挺臭的,哎哎,不要这样看著我,你对别人是不错,对我你敢说不臭?可是平时却不像现在一脸:我在发火,旁人勿近的样子。让我猜猜你为什麽生气──哦!因为今夜老爷没出来陪你一起逛元宵?"
"爹公事繁忙哪有闲功夫陪我,我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
"哦哦!我知道了,是因为今天中午我把一盘水果不小心倒在你脚上?"
"我哪有你这麽闲,你以为我这麽小鸡肚肠啊。"
"哦哦哦!那一定是因为晚饭的时候,旺财把那陀屎拉在桌子底下。"
"去死!你这个神经病!恶心不死你!"廖茗远又想气又想笑。
"还那句骂人的话,你不烦我都觉得烦了。"魁小小声的说。
"你说什麽?!"廖茗远举起手对著他的脑袋就是一记揍上去。
魁也没躲,恁是著实中了一拳,揉著有些发痛的脑袋,认真地看著廖茗远:"你不会是为了老爷说要把香宁许给我而生气吧?"
"关我什麽事!莫名其妙!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廖茗远朝前走去,其实自己也不甚明了为什麽忽然生起闷气,不过的确是在今天得知这件事之後,自己的情绪就变地不对劲,现在仔细想想,的确是那种自己的东西要被别人抢走的感觉,很不舒服。
从爹把他安排在自己身边起,他就一直跟随著自己,与缪中庭的小曲折之後几乎是寸步不离,在与缪中庭感情起伏极大的阶段,的确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而减少了一部分冲击,在与他的言笑和斗嘴中,原本失去缪中庭之後那漫长难熬的生活变地多了一些乐趣。
魁低著头笑了笑,看来是被自己说中了,有时候,他还真不是一般的孩子气,那种属於小孩子的独占欲,令人发笑,可是又让人心情大好,他在乎他,呵呵。
其实像他这样标致的人,应该对自己更有信心一些,无论是谁,只要从他口中说出不准离开我,谁也不会拒绝吧?
无关性别,不论年纪,若是被他温柔以待,笑容相迎,都会被打动的吧?他只是还不知道自己的优势之处而已。
夜有些深,街上的花灯还是一样的明亮,两人一前一後不知不觉走到了护城河畔,河中船舫轻泛,歌女用柔软细腻的声音吟唱著: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後。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廖茗远停驻了脚步,看著河中依稀的倒影,只留有明月的皎洁,去年是一双,今年是落单,河边此时起了一阵鳞波,春寒透进衣裳,不由地悲从中来,那眼前的灯光变地摇曳。
魁静静站在廖茗远身後,从侧边看过去,他的脸颊到下巴有银光闪烁,他还没醒,总有一天,他会醒过来,过去的梦太美妙,而他,需要的是耐心。
1年後
廖茗远正想著心中的事,不觉得就放松了手中的鞭子,身下的马匹就斜冲向了迎面而来的人,一时之间,两匹马都因为即将相撞而发射性地弹起了前蹄,口中发出了撕鸣。
廖茗远大梦初醒般地赶紧勒住缰绳,在千钧一发之际幸好两边都同时控制住了马,才没有惹到相撞的地步,换得大家一身的狼狈。
那马车的主人似乎真给吓著了,边上护航一般的男子气冲冲得跑过来,想找廖茗远理论,却不觉同时楞在当场,1年未见,两人却不曾想见会以这种措手不及的方式见面。
"你最近好吗?"廖茗远首先打破沈默,虽只有须臾的时间,可刚才那一刹那却好似许久。
"还算不错,上个月我爹因为年纪大了,辞了刑部侍郎的官职,也是许尚书抬举,我直接顶替上去了,也算子承父业,你呢?"缪中庭很快恢复了正常的表情,换了一脸老友叙旧的表情。
廖茗远努力让自己能够配合地上缪中庭:"刚进去不怎麽适应,现在慢慢上手了,还是做那些事情。"
缪中庭果然如同父亲预料的那样,比自己升迁要快上许多,他的游刃有余在官场上更相得益彰了吧。
"不错了,不要急,慢慢来,总会上去的。"
缪中庭鼓励般地拍了拍廖茗远的肩膀,廖茗远微微僵直了身子。
"你跟班呢?怎麽不见他?还是他被你爹撵走了?"
"他回家去探亲了。"
已经习惯了魁一直在身边,忽然走了还真有点不适应,廖茗远被这麽一提,就想起这个人现在是不在身边的,有种落单的感觉。
"怎麽还不走?"马车中的人发话了,是悦耳的女声,掀开车帘一角,露出半张粉雕玉啄的脸来。
缪中庭走马回身过去,俯下身子道:"遇见了1年不见的同年,正叙旧呢。"
"就是刚才跟他差点相撞的?"
"是啊,好巧呢。"
这一定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吧,望著两人亲热的样子,廖茗远心里很不滋味,但是又不能表现在脸上。
"中庭,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茗远,你等等。"
廖茗远拉住缰绳,缪中庭骑著马走近了他:"最近你爹和我爹好象又开始走的比较近了,看来他们已经冰释前嫌,我与兰儿,哦,就是那马车里的我的未婚妻子,定在下月初十大婚,你们家我想爹是定要请的,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
即使廖茗远也早料到这是迟早的事,在爹偶尔提起的话音中,他多少也听出一些迩端,但是从这个男人口中,亲口听见这个消息,还是有些吃惊,他总以为缪中庭不会把这个消息亲自对他说,看来这个微小的希望也在现实中破灭了。
"那恭喜你了,你的未婚妻子真是朱唇玉面的美人。"
"呵呵,过奖过奖,是内务府徐大人的千金,"缪中庭忽然又压低声音补了一句,"不及我心中的人标致。"
廖茗远错愕地微张了口,他没想到,这个男人在背对那位名唤兰儿的未婚妻子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没有半点犹豫和困扰。
"你一定会来吧?这可是我们两个重新相处的好机会。"缪中庭说出只有廖茗远才能够听懂的话,然後告辞而去。
11
廖茗远躺在床上展转反侧,1年不见,缪中庭比以前要成熟了一些,人也长高了不少,虽然自己也在长大,但是记忆却一直停留在1年前的他。
缪中庭的世俗味重了许多,他的五官比以前更分明,也更俊挺了,他的眼睛透露著市侩和圆滑,但是另一方面却多了一些男人沈稳的味道,那两种感觉搀杂在一处,居然有不可思议的和谐,仿佛他生来就是如此似的。
他的一言一语还是牵动著廖茗远的心神,廖茗远再次陷入恍惚的境地,那是一种中毒一般的症状,现在因为与他重新相见而越发严重了。
第二天,廖谦仁招来廖茗远,果然谈的就是这事,他似乎有意还是无意忘却了1年前的那件事情,没了只是嘱咐廖茗远要好好表现,让缪季毓和缪中庭及诸位前来贺喜的同僚看的起眼,以後也好与缪中庭互相照应。
廖茗远一一点头称是,退了出来。
"呦,才半月不见,咱们的少爷怎麽一脸小怨妇样了?"
廖茗远一抬头,就见到刚从家里探亲回来的魁,一脸风尘仆仆样子,以打趣他为乐事。
不要说,这近半月没见著他人影,倒也怪想念的,毕竟这麽一大个人,跟著自己跟惯了,总有些感情在吧。
廖茗远嘴上却不承认:"你干吗回来,在半路被打劫死了更好,老挖苦我很开心是吧?"
"哈,我被打劫?看我这副样子也是我打劫别人才对。"
魁说的没错,就看他那副身段,再加上他本就习过一些武,到还没几个人敢惹他,1年的时间里,他的身板更加健壮,虽然廖茗远根本不算矮,甚至算地中上的个儿,但是跟魁比起来,依旧是跟初次相见时那样,差了一个头。
这是廖茗远心里最为介意的一点,凭什麽都是男人,就差别这麽大呢?虽然与京师内的男子相比,自己一点也不逊色,但是这个男人一站在他身边,就形成了强烈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