潦倒者的情书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打字机

作者:打字机  录入:03-10


清崖县伯爵(下)
季玩暄有很多的坏心眼,平时被藏得很好,但一到用时,永远都不会不够。聂大爷有一个装除草剂的瓶子,包装上的名字很吓人——“百草枯”,不过里面装的只是市面上普通的药剂。聂大爷的理论是,虽然他的药水没有“百草枯”那么邪乎,但是只要放在他心爱的小花前面,看到这三个字,杂草就不敢丛生。当然大家一直秉着好心没有问过,他的花会不会也被这仨字吓蔫。季玩暄昨天吃完晚饭,上院子里遛食时,把那瓶除草剂顺回家了。在屋里做作业的时候他还听见聂大爷在外面纳闷:“哎,我百草枯咋不见了?姓白的,你是不是偷偷给我扔了?”白阿姨在屋里骂他:“姓聂的,谁愿意动你那些破东西,怪吓人的。丢了正好,不然人家还以为我家里藏毒呢!”季玩暄当时在桌边认认真真默写着物理公式,完全看不出来他刚偷了东西还藏自己书包里了。一肚子黑水的鸡仔计划得很好。打不打得赢是能力与运气的问题,为了一劳永逸,季玩暄决定直接把事情捅穿。先给主任报信,自己上前拖住对方——殴打那人只是自己在泄私愤,如果反被殴也无所谓。他只需要在人来之前丢下除草剂转身就跑,留下凶手与他的“作案工具”在原地与主任面面相觑。季玩暄原来还不想做得这么绝,但是小明死得那么惨,楼主至今还在医院观察,这人竟然还全无悔恨,依旧在四处寻机虐待弱小,实在是个垃圾,没有再给一次机会的必要。既然那么享受自己身为强势一方虐凌弱小的快意,就让他被暴露在公众面前,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卑劣行径吧。反正季玩暄给主任发短信用的也是一次性的手机号码,出门就扔,完美实现了最开始销匿于人群之中的目的。唯一出现的意外,是现在拉着自己逃跑的人。他们已经离开学校北校门很远了,季玩暄戴着口罩,对方也戴了,而且始终都没有回头看过他,似乎一点也不好奇自己是什么人。季玩暄也耐着性子由他拉着,只是信中就这么大,再跑就从学校正门直接出去了。到时候他们两个黑口罩暴露在人群之中得多可疑啊,被抓住都不冤枉。季玩暄弯了弯嘴角,终于出了声。“少侠,我累了。”这五个字就像一句定身咒,多么绝顶的武林高手都得中招。少侠一下子便被他定在了原地。季玩暄有些满意。你看,他打败了天下第一,清崖县伯爵还是自己。只不过天下第一酷爱以后背示人,就是不看过来。好冷酷呢。如果他的耳朵没有变红的话。季玩暄忍着笑把口罩扒拉到尖尖的下巴颏上,还在装模作样地演戏:“少侠,谢谢你今天仗义出手哈,厉害厉害。敢问少侠哪个班的,我明天就给您送锦旗去。”“……”少侠叹了一口气,把口罩摘了。是沈放。季玩暄的嬉笑收敛了几分,看着对方,眼神很认真:“放哥,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恰巧路过的借口就不用说了。”沈放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无措。“放哥”这个称呼,张列宁叫起来他从不觉得有什么,但每次季玩暄或嬉笑或正经地这么叫他,沈放都觉得有一点受不了。像是有个人在往他耳朵里悄悄呼气,很痒,会不自在。他坦诚道:“我跟踪你了。”“……”季玩暄被他的坦诚击败了。小季学长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次就算啦,下次不要了。”很危险,万一彭主任再来早一些,他一个人被抓住就算了,再牵上一个沈放算怎么回事。沈放没回答他。沈好好总是说好,但是他做不到的事,从来都不应承。季玩暄拿他很没办法,两人一沉默下来,之前的那些尴尬气氛又漫了上来。这个时间天已经快黑透了,住校生和高三都没下晚自习,他们这会儿出去,肯定会被抓住盘问。季玩暄打量四周,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沈放已经把他带到了学校的另一块逃学圣地——顾晨星最爱翻的南墙。行吧。他把书包从肩上卸下来,轻车熟路地扔到了围墙的另一边,原地起跑,只在墙上蹬了一脚便直接蹿了上去。还好还好,宝刀不老。月亮高挂于夜,这样冷的寒风里,衣衫单薄的少年在高处回过头来,对墙下的心上人伸出了一只手。“走吧,放哥,要我拉你吗?”沈放摇了摇头,很快也利落地翻了上来,姿势和刚才回击时一样,特别漂亮。季玩暄坐在围墙上,笑着用指背刮了刮眼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只见到你把那些人放翻了,没见着过程,今天终于窥见分解动作了。”连翻墙都比他少一个扔书包的步骤,真气人。沈放出声解释:“我学过格斗。”哦,那就难怪了,季玩暄纯粹是自己凭天赋和莽劲摸出来的经验招式,其实很上不得台面的。他张了张嘴,但又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喃喃道:“太厉害了,放哥。”又来了,耳朵痒痒的。沈放不自然地歪了歪头,余光瞥到身旁的人,微微怔住了。少年抬起头在看星星。留给他的侧脸大半藏在鼻梁的阴影中,剩下半只耳朵停在月光下,莹泽得像一块软玉。不知道为什么,沈放觉得他看起来很寂寞。可这却是最不应该出现在季玩暄身上的一个词了。他有很多很多的朋友,谁见了都会喜欢他,还有他的女朋友……沈放落寞地垂下目光,视线停在了脚下季玩暄刚刚丢出去的书包上。他可以将自己的感情藏起来不宣之于口,但还是很难不在意。那季玩暄呢?为什么会寂寞,因为想念小猫吗。沈放很认真地措辞:“小明下辈子会投胎得很好。”季玩暄有些愣住,“嗯?”了一声,回过头来看向沈放。沈放也在看他,眼神很柔软:“不用担心。”“……”季玩暄眨了眨眼睛。他刚才在想回家怎么和季凝解释晚归,以及周末要记得去花鸟市场买瓶除草剂赔给聂大爷,还没来得及想小猫的事。沈放误会了,但好像是个还挺美的误会。季玩暄忍不住对他弯了笑眼。“嗯,我知道。”清崖县伯爵对天下第一动了心,谁也不知道。

短腿神父,落跑新娘(上)
信中投毒案的嫌疑人落了网,凶手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就曾在论坛里小火过一次的那名体育老师。骚扰过女生,行事令人厌恶,校庆彩排前疑似被人从楼梯上推了下来,如今又加了一项虐猫。消息传开,校园里立刻引发了一片哗然,甚至在第二周就上了本城的报纸头条。听说校长本来为此事对学校带来的消极影响很不满,希望尽快压下去。但负责主理此事的彭主任劝他,说是虐猫事小,可足以见此人人品。不堪师德是其一,他竟然还带那么大剂量的毒物来学校,实在是个潜在的大危险。若是不严肃处理,光是担心孩子安全的家长们也要来学校闹个不休的。校长一秒被说服,第一时间便把那人辞退了。先前骚扰女生未遂,尚且还因为证据不足不了了之,那老师也是有点门路,但如今却栽在了他最不以为意的、所谓“只是抓猫玩玩”的“小事”之上,也不知他回去反思时会不会有所感悟。不过这都是后话了,他现在还是该想想怎么面对自己家门口每天成堆的香蕉皮。前天楼主和小猫都出了院,信中一大群学生组队去接。但它们现在都还很虚弱,直接回学校,住在室外,对康复总是艰难,最后还是彭也主动请缨先带回家将养着了。反正他们一家父女俩都是猫奴,大毛他们只有被娇惯的份儿。不过总还是会回去的。虽然世道这么险恶,楼主也总是学不会对人类保持警惕,但它们总是属于外面的世界的。更何况……小明还在等着妈妈和哥哥们回去。总之,在季玩暄这儿,事情已经彻底解决了。至于什么在彭主任到来之前把虐猫凶手先暴揍了一顿的无名义士,他完全不知道,不了解,不清楚。“听说那人功夫了得,那混蛋有多高多壮你们也知道对吧!而我们那位英雄,一个左勾拳,将其掀翻在地!再一记扫堂腿,对方再也爬都爬不起来!少年英雄!少年英雄!”当代说书先生宁则阳在讲台上慷慨激昂,唾沫横飞,对着鼓掌欢迎的同学们手舞足蹈情景再现,仿佛他就在现场一样,极尽夸大之能事。讲台前围了一群凑热闹的学生,教室后面倒是空了一大片。季玩暄叼着笔将后背靠在郑禧桌子上,正捏着路拆的插卡游戏机玩俄罗斯方块。在他身后,盯着前桌看了足有五分钟的体委幽幽凑近,低沉着嗓音问道:“季玩,少年英雄是不是你?”这语调实在有些阴森十足,季玩暄后背立刻起了层白毛汗,缩着肩膀离桌角远了些。他的态度从头到尾都很明确:“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郑禧撇了撇嘴:“你前阵子一到放学就没影了,人一抓到立刻恢复正常,我不怀疑你怀疑谁。”游戏又玩死了。季玩暄转过身,表情有些无奈:“我不都说过了吗,我妈妈前阵子加班,我得赶回去给她做饭。她现在刚好不加班了嘛,凑巧的事,我也很惊奇啊。”郑禧撑起颧骨皱了皱眉,怀疑地撅起嘴巴:“真的吗?你知不知道你是最有嫌疑的那个?”季玩暄翻了个白眼:“真的真的真的,爱信不信。而且你这话怎么说着呢,无论是不是我,你都不能用嫌疑两个字来形容。阳阳不是说了吗,那是英雄。”沈放,是英雄!虽然宁则阳胡言乱语瞎吹一通,但那两招还真的和真相搭了点边,不过沈放当时要更狠厉更潇洒些……哎呀总之就很完美。他这么随便的态度,郑禧反倒有些相信了,开始拧着眉毛苦思起不是他还能是谁。季玩暄不再进行提示,正好路拆从旁边经过,他立刻站起来挂到了发小的身上。“拆啊,还你游戏机。你的记录太难破了,我还是回去玩扫雷吧。”下节是体育课,路拆往门外走,季玩暄就跟个挂件一样挂在他背上,没骨头地被人拖行。这学校里活得最佛性的就是路少爷了,除了薛璐鹿,校园里发生什么事都和他没关系,在这种时候简直就是季玩暄最好的栖息地。但偏偏今天少爷也下了凡,边往外走边侧头打量了一下.身后的附属物,慢悠悠问道:“真不是你?”“……”季玩暄直接跳到他背上不下来了,“不是我,真不是我,我倒想是我呢。”这是实话,如果沈放没来,他肯定是要动手的。路拆“哦”了一声,果然不问了。这就是和话少的人玩的好处了,有的时候就算心里抱有疑问,路拆也会嫌麻烦懒得再问。很好,不愧是他选中的挚友……“你说的实话吗?”路拆又问了一遍。季玩暄:“……不是我!保真!天下第一不是我!”他不过只是个暗恋天下第一的普普通通的非主流罢辽。另一边,就在楼下,沈放也正在饱受骚扰。不知是出于某种直觉,还是单纯出于对沈放的迷恋,张列宁从一开始在论坛上看到传闻时便认定了这位少年英雄正是他无敌牛逼的放哥。虽然他从来没见过他放哥出手,但绝对就是他放哥,没别的可能了。终于,在用痴迷眼神骚扰了沈放一整天后,张列宁问出口了。“放哥,是你吗?”“不是。”张列宁安静了一秒。“放哥,肯定是你吧。”“闭嘴。”“好的。”虐猫复仇事件,全剧终。*燕城靠近历史街区的安静地带有一座天主教的小教堂,在战时几经征用已经彻底改变了其原有的性质,如今更是变成了一个不怎么受旅客欢迎的景点。因为种种原因,附近的教徒宁可绕远路,也不会选择来这里做弥撒,只有一个白胡子神父偶尔会过来听人告解——不止拘于教徒,没有信仰的人也可以自由出入。是以比起教堂,这里更像个免费的心理咨询中心。还是小有名气的那种。季玩暄坐在狭小的告解室里,正在好奇地戳动墙壁上的电子设备。听人说今天神父会过来,可他一个人在这都发了半天呆了。此处的告解室和一般教堂的好像不太一样,隔音效果做得相当好,帘子一落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等会儿和神父聊天,大家互相能听清楚吗?季玩暄没有测隔音量的兴致,他一边扒拉着壁面上通讯器一样的设备,一边给自己打着忏悔的腹稿。撒谎者终将自食其恶果,小季刚刚才明白这个道理。文理科双第三的学霸成了一对佳偶,年级里可是口口相传了一波。谎圆得很好,大家都信了,但第一个受不了了的却是季玩暄自己。为了保护自己喜欢的人,也为了他不讨厌自己,违心地撒了这么一个弥天大谎,他觉得自己现在很像一名社区悲情人物。小鱼姐姐不会也是因为这样才下定决心去参加艺考的吧……自己干嘛脑子那么热,不听老人言呢。少年瘪着嘴,百无聊赖地戳动电子设备上的开关,一个不留神,突然就拨动了什么。“……我错……了?”……这个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但听起来怎么不太对呢。季玩暄轻咳一声,狐疑地再次张口:“我——错——了——”这次绝对没有听错,耳边是自己与一位老者声音的重叠,这个通讯设备,竟然还是个变声器。季玩暄:“……”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白胡子神父吧?!他震惊地眨了眨眼睛,两腿跪在铺绒垫的高凳上,仔细研究这古怪的变声器——原来高处还放着一副耳机。季玩暄戴到头上试着说了两句话,这回老者的声音基本上完全覆盖了他的本声。这谁想出来的啊……季玩暄一脸懵逼,还没等思索出个所以然,耳机里又多了一些杂声,好像是隔壁有人进来了。最近要和高三同学打告别赛,校队训练很勤,但宁则阳却大手一挥,突然给大家放了一天假。宁则阳很烦,他和小希八字尚且没有一撇,撮合他俩的人却先在一起了。他烦,沈放比他还烦。难得连学习也拯救不了他的烦,沈放下楼散心,随便转悠着便蹓跶到了租房附近的一座小教堂。他好像听人说过,这里有位闲得蛋疼的神父,可以听人倒腾烦心事。沈放在门口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了进去。告解室在教堂的一个小角落里,其中一间的布帘在隐约晃动,大约里面坐的就是神父。沈放扫了一眼帘后的地面,没看见人腿。神父腿有点短。他浑身乏力,一走进来就靠墙落座,闭着眼睛将头挨到脑后的木壁上:“您好,神父。”进入耳道的是一道甜美的女声。“……”沈放缓缓转过头,见鬼一样发现了身侧的变声器。……这是什么新型的隐私保护手段吗?季玩暄正在局促不安,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隔壁的女士解释。说什么好?其实没有神父,这就是个骗局,只是有个陌生人坐在你旁边,听你说说生活里的糟心事,帮你排遣一下压力……季玩暄叹了口气,认命般把耳麦往嘴边拉了拉:“……你好。”告解流程是什么,他需要先诵读一篇圣经选段吗?可他只会一句啊——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还是无意中瞥到温雅手中的言情小说时看见的。季玩暄拿捏不定主意,旁边的女生却大约是个异教徒,压根儿不在乎他怎么开场的。沈放正在回忆学校心理咨询室门口的小贴士,那几幅卡通画大概讲过该怎么和人展开倾诉。“我……”他两腿抻直,表情有些麻木,出口的却是犹豫的女声,“我有一个朋友。”又到了无中生友的环节。季玩暄对这种说法了然于胸,也不打岔,安静地听女生一句句往下讲。“我有一个朋友,她……好像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却不喜欢她。”那太正常了,你隔壁的神父就正在为这种事苦恼呢。“我们可以称呼那个人为A。”季玩暄好心提示。“女生”的声音被放得很轻。“……A是我朋友遇到的,对她最好的人。”很好,特别好。“他们两个相处得也一直非常好,好到有时候会给人错觉……但是,A突然交了个女朋友,和他自己之前所说的中意类型完全不一样。”这就有点惨了。季玩暄用老爷爷的语气替女生打抱不平:“这男娃娃真的大屁.眼子。”“女生”:“?”季玩暄轻咳一声:“我是说,这男孩很不应当,但可以理解。”择偶标准从来就只是一面旗帜,随时都可能在一次次怦然心动之后让自己变为戏台上的老将军。“也许他也不是故意的,”季玩暄毕竟不是神父,想了半天也只能用身边的东西举例,“比如有个男生信誓旦旦说自己喜欢理科生,但也有可能他突然哪天就看文科生特别顺眼呢?”沈放:“……”神父你好,你是不是偷看剧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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