潦倒者的情书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打字机

作者:打字机  录入: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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逗逗尖叫:不许叫我挤痘痘!今天过渡一下,下章就要正式开始甜啦,另外,最近在抽空存新文的稿,取配角的名字耗干脑花,大家想的话可以随便取取,我随便用用,男女老少好人坏蛋皆可,长期有效

39度2
工作一如既往的忙碌,学校和实习医院离得远,一大早就得出发。沈放在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眯了一会儿,还没进入深度睡眠闹铃就响了。“又熬了一宿?”推门进来的室友不太惊讶,只是好心劝道:“你要不要去看看医生?”这话说出来似乎有点可笑,毕竟他们自己学的就是临床。但术业有专攻,心理和心内科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沈放“嗯”了一声,下床去洗手间洗脸。其实早就习惯了,少年时代他就经常一个人枯坐到天明。这几年已经好多了,只是最近几天才偶尔会睡不着。而且也并非完全没睡着,只是浅眠中陷入梦境,回忆里掺杂着荒诞,往往一觉醒来比失眠还要令人疲惫不堪。冷水扑到脸上清醒了几分,沈放从水池中抬起头来,看清了镜中人苍白的脸色,还有那一双疲惫却闪烁着执拗光芒的凤眼。他拧着眉毛侧开目光,不愿意对上自己的视线。沈放的黑眼圈这几年都没消下去过,他皮肤又白,刚上大学就被同学戏称为医学院德古拉,名号土得掉渣,和当年的“三分王”有得一拼。“你要搭公交吗?今早路上出了交通事故,估计已经堵死了,还是去挤地铁吧。”舍友在门外提醒。他“嗯”了一声,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过于冷淡了些,于是又哑着嗓子说了一句“谢谢”。越野车从那天送完季玩暄回来,已经在医院停车场停了好多天,也不知道积了多少停车费了。沈放按了按额角,提醒自己今天记得把车开回家。那天参加婚礼他是从家里走的,去目的地没有直达的地铁,便干脆开了车过去。越野是沈嘉桢送他的成年礼物,但沈放开出去的次数屈指可数,身边的同学甚至都不知道他早在成年以前就开车上过高架。……或许不该去的。婚礼是意外,但第二次去见季玩暄,却是他的冲动。那天从咖啡厅回来以后,他直奔医院加班到后半夜,小睡了一会儿又起身回学校做实验,之后就断断续续地失眠起来。突然遇见季玩暄,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沈放和以前的同学疏于联系,并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上次去大学同学婚礼,他因为堵车迟到,走到门口看到大堂密密麻麻的人头,只觉得自己的头皮也跟着一阵发麻,留下份子钱就转身走了。这次为了避免再次出现相同的状况,他早早就出了门,可是路况比想象中要好得多,几乎一路畅通无阻,连红灯都没遇上两个。他到得早,无所事事,揣着兜四处游荡,很快便在一个颇为隐蔽的地方,看见了一个哄小孩的漂亮青年。隔了那么久了,沈放偶尔也会想,如果再见到季玩暄,能不能一眼认出他。有时候觉得可以,有时候又觉得大约很难,更大的可能,还是他们也许就会那样在人群中擦肩而过,这辈子一晃眼过去,甚至都不知道彼此曾经差一点就再次相遇。但是真实的情况是,他的的确确,在九年后春日里的某一天,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纤长有力的手臂,和那张偶尔不自觉会多眨几次眼的侧脸。要不要出声打招呼的念头只出现了几秒,身体已经先行一步,走过去扶住了堪堪要跳下来的青年。季玩暄回头对着他发呆时,沈放其实也有点恍神。他在想自己刚刚一瞬间碰到的地方,是不是季玩暄曾经帮他挡架伤过的骨肉。九年了,裂过的骨头也早就长好了,那么他们之间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那些稀松温好的日常,是不是也就那样在岁月中被无法挽回地冲淡,最终没能在彼此的血肉里留下一分一毫的印迹。可九年了,季玩暄和他的朋友们关系依旧很好。多年未见,他仍然能够自在地与人谈笑风生,哪怕不说话也可以自然无比地融入人群之中。淡淡的,但却总是那个无形的主体。上学时他就是这样,无论内敛与否,季玩暄总是最耀眼的那个,所有人都会不自觉地看向他。而自己有多喜欢他这一点,心里就有多畏惧这一点。少年时的沈放尚可以持着季玩暄送他的那张明信片,无比肯定地认为自己是他的不可或缺。但现在呢。沈放没想出答案,旁边的郑禧却和他搭起了话。除了校队成员和曾经一起旅行过的那几个人,这场婚礼来的人沈放绝大多数都不认识,而郑禧很难得,正好是这两个集合里为数不多的那个交集元素。这些年沈放性子好了很多,像被一层水膜裹住了一样,很少有能过分触动他情绪的事物出现。他自我感觉这种变化挺好的,但是张列宁却总是忧郁地看着他,偶尔弱弱地埋怨一句:“哥,你觉不觉得你最近对我都疏离了。”沈放:“没有。”小眼镜瘪着嘴自己委屈一会儿,很快就又笑出来:“算了,你对我已经算是疏离中最热情的那款了,我很满意。”沈放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听得懂也感觉他在胡扯。他对谁疏离了,郑禧不就和他聊得好好的。而且不知道郑禧是太迟钝还是太聪明,两人都非常默契地越过了那次回忆无数的毕业旅行,直接从高考结束聊起,自然而然地提到了沈家公司的项目。沈放这几年和沈嘉祯已经和解了许多,但对公司管理的事情还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好在那位也不勉强他。郑禧对此也算略有耳闻,开口纯粹瞎聊,顺便开玩笑地说能有这个机会说不准也是沾了沈放的光,不如改日请他吃个饭,把季玩也叫上,老同学好好聚聚。沈放小他们一级,实在算不得老同学。但看郑禧的眼神,确实是把他当个吉祥物的意思,挺期待自己真能给他带来什么好运似的。沈放扯了扯嘴角,淡笑婉拒:“不用破费。”郑禧毫不气馁:“不吃饭,哪天我路过你们学校,喝杯咖啡也行嘛。”说完他便怕自己再次被拒绝似的,端起酒杯,扬眉笑道:“就当为了同学情?”沈放不置可否,轻轻与他碰了杯。 成年人的世界多客套,但他没想到,郑禧却是个难得的实在人。对方发来定位的时候,沈放刚好从学校出来,正准备搭车去医院,便看见了另一条紧跟而来的消息。“季玩也在。”那年毕业旅行,郑禧迟钝到成为最后一个知道队伍里两个男生关系的人,估计回去以后他心绪始终难平。而如今数年过去,禧哥总算是扳回了一成。这四个字发出来,沈放不会不过去。像郑禧说的,就当是为了同学情吧。只是过去了,见到了,回来后却没能延续坐在那人对面的平静淡然,他重新开始失眠多梦了。昨夜的梦境繁杂冗长,除了疲惫照例没能留下任何印迹,沈放甚至无暇回忆便在早高峰的地铁上被挤得皱紧眉头。失眠加挤车,这一天没能起个好头,换好白大褂以后脸色的难看程度更是呈几何倍数级增长,连多嘴的小护士都不敢和他搭话。带他的主任导师这两天在外地参加一个国际论坛,留下的任务虽然不重,但沈放并没有就此给自己放假——事实上他比平时还要忙得不可开交。只是午饭以后,他却并没有坐电梯直接回到心内科,反而是鬼使神差地进了门诊大楼,站在密密匝匝的人群中时才微觉怔忪。怎么就到这儿来了呢。“没关系啦舅妈,只是小感冒,有点发烧,我开点药回去吃就好了,别担心。”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约是因为病了而显得软软的。那么喧嚣的环境里,他却唯独只听清了这一个人的声音。去他妈的同学情。沈放放下举着病程的手臂,目光定定地望了过去。他不过只是想找个理由再看看季玩暄。*季玩暄闭了五天关,赶在郑禧出声询问之前把扫描图给他发了过去。已经半夜三点,郑禧却在收到消息的半分钟内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过来,隔着电流听起来,他激动得甚至有些口齿不清。“季玩!牛逼!”被盛赞的青年轻轻一笑,道了句“早点休息”便丢开手机睡了过去。原计划要睡个对时,但第二天中午不到季玩暄就浑身酸痛地醒了过来。睡眠状态免疫力差,昨晚为了透气一直坐在窗边,画完图又忘了关窗,多半是着了凉。不用温度计都感受得到自己快被蒸熟,但与此同时又浑身冰冷,冻得发抖。也许也没那么严重吧。在南半球的时候他也病过这么几次,基本上随便扒拉点药睡过去,醒来就能好得差不多。只有一次被薛嘉胤发现了,硬是拽着他去医院一通折腾,最后把两人都累了个够呛。季玩暄迷迷糊糊地想着干脆这次也挺过去算了,但他却意外接到了蒋韵清的电话。“逗逗,你在家吗?我煲了一盅汤下午给你送过去好不好呀?”他怎么说得出“不好”呀。让蒋韵清看到这个憔悴样又要费心,季玩暄爬起来套了好几层衣服,一边翻出口罩一边叫了出租,半睡半醒间到了医院,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头时才清醒了几分。他挂完号,硬着头皮坐在候诊室等待,两眼发直地数着前面的人头,心中懊悔干嘛不随便定位个药店了事。真是缺乏生活经验啊……萌生退意的当口,蒋韵清的电话又追了过来,这次是说学校临时有事她不能过来了,明天再见。那就不用着急了。季玩暄松了口气,闭上笑眼说“好”,但嘈杂的背景和他变得浓重的鼻音却吸引了蒋韵清的注意。“没关系啦舅妈,只是小感冒,有点发烧,我开点药回去吃就好了。别担心。”“怎么听起来这么委屈呀!晚上没有盖好被子嘛?哎哟!我从学校回来就去看你吧……你一个人在医院可以吗?要不我把季柏岑叫来?”“我又不是小孩子啦。”季玩暄低下头把下巴缩到领口里,笑眯眯的。“我就是担心你像小孩子一样不配合,排一会儿队不耐烦就回去睡觉!”蒋韵清埋怨似的数落他,季玩暄却听得心头酸软,恨不得叫她再多说些。身后有护士掉了托盘,声音很大。季玩暄漫不经心地将头转向声源,但隔着那么多的陌生人流,他却一眼看见了也在平静注视着自己的沈放。穿上白大褂以后,似乎任何人的形象都会变得更加高大。沈放帮护士捡起东西,站直后发现季玩暄仍然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尾泛红,眼神软的像被40度的洗澡水蒸过一般。视野中的男人一步一步走来,恍惚中仿佛依旧还是那个拎着他的书包步伐稳当的少年。季玩暄揉了揉烧得发热的眼睛,很小声地和蒋韵清解释:“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舅妈。”阴影落下来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掌心紧跟着落在了他的额上。不知道是他烧得太严重了,还是沈放的手确实很凉。“温度测了吗?”医生低声问道。出门前刚刚测过,季玩暄点了点头:“39度2。”原来不是40度的洗澡水,要低0.8度。不远处有人插队惹得旁人不满,几个人扯着嗓子吵架,队伍也跟着骚乱起来。脑袋胀得发昏,季玩暄抬手想揉太阳穴,耳朵却被人先一步捂住了——很温暖的掌心,所以原来还是他烧得太严重了啊。沈放想说话,但居高临下的视角实在不太方便。他松开右手,弯下腰温声解释:“只是发烧的话不用挂号了,我去给你拿点药。”季玩暄嗓子很干,鼻音重得像小朋友:“……我这是在走后门吗?”沈放:“……”牵制了一路的嘴角终于不受控制地上扬起来,沈放重新捂住季玩暄的耳朵,在他看不见的身后,轻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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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他俩没见面,今天连更补偿一下,然而重圆并没有这么容易,因为下章又是隔日更啦!

沈医生
沈医生好神奇。季玩暄坐在食堂的桌子前,迟钝的大脑里忽然转出这么一个念头来。高三那年他也发了这么一次烧,但费力从床上爬起来后,小季仍然义无反顾地眯着睡眼在冬日漆黑的清晨上学去了。冬天大家穿得都多,教室里还有暖气,早读时很容易昏昏欲睡。最近高三压力颇大,老师们对此也睁只眼闭只眼,在巡查老师快要过来时才敲敲黑板提醒一下。发着高烧的季玩暄藏在迷迷瞪瞪的人群中,眼睛半睁不合地盯着语文课本,看起来甚至比大多数人还精神几分。没有人发现这人烧得快要昏过去,直到第一节课下,沈放才预知一般地从对面楼层跑上来,径直走进高三(1)班的教室,绕过三排桌椅,在过道扶住了从座位上直直倒下来的季玩暄。太神奇了,沈放是小精灵吗?沈放:“……”季玩暄病后更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嘴,他抬起手示意自己刚才是在胡说八道,低下头老实地吃完了最后一勺皮蛋瘦肉粥。沈医生猜出他的患者还没吃饭就来了医院,于是在离开门诊部后,他先带季玩暄去员工食堂要了一碗清粥。沈放叫他先吃,自己出去一趟,结果刚回来就听见这人在自言自语说人坏话……好吧,也不算坏话。他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额头,依旧很烫。沈放拿出一个半透明的小药盒和计时器,嘱咐道:“过半个小时就着温水吃掉,我今天可以早走,你怎么回去?”季玩暄想得挺美,呆呆道:“你要送我吗?”沈放弯下腰离他近了些,眼睛闪烁着什么,语气却很克制。“你想我送你吗?”季玩暄仗着生病诚实地点了点头:“想的。”沈放站起身来不看他,像是深吸了一口气,又缓而又缓地呼了出来。季玩暄拿不准他愿不愿意,小声补充:“我自己走也行,地铁站离家很近。”他越说声越小,也不清楚到底想不想让人听见。但沈放听力不错,一个字没落地进了耳朵。早高峰的回忆再次涌上脑海,沈放皱了皱眉,却被季玩暄误会了意思,忙不迭地补救:“谢谢沈医生今天帮我,过几天我请你吃饭。”他是认真的,但这句话俨然已成为当代人客套话的代表。沈放的表情冷淡了下来:“过几天?”季玩暄眨了眨眼睛:“……什么?”手机震动了两下,沈放看了一眼便又把它放回白大褂的兜里。他看向季玩暄,很认真地问道:“要过几天,请我吃饭?”人在病中容易幼稚,他也病了吗。季玩暄脑袋一热,干巴巴道:“要不就今天吧?”沈放点了点头:“Deal. ”于是季玩暄现在又回到了心内的候诊厅里,支着下巴等沈放下班。沈医生很忙。他好像颇得病人和同事信任,整个下午都脱不开身,但看起来仍有种应付自如的帅气。到时间了还能记着过来提醒季玩暄吃药,比计时器都准时。“用这个吃药。”沈放递过去一纸杯温热的白水,又在他手边放下了一个玻璃杯,外围一圈是莫兰迪灰的橡胶套,很精致。“我接了开水,烧开放了一会现在还有点烫。等会再喝,但也别放凉了。”沈放的嘱咐都是祈使句,季玩暄白长了他小半岁,乖得跟他儿子似的,说什么都点头,末了还红了红脸,挺不好意思地推辞:“我感冒了,用你杯子不好吧。”沈放安静地眨眼,反应两秒后眼底飞快地划过一道浅笑。“是新杯子,我没有用过,不过刚才用开水烫过了,很干净。”季玩暄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脸更红了。还好他发烧了,脸再红都有借口。真好,明天会更好。医生本来还想让他去值班室睡一会儿休息休息,但季玩暄却不好意思得有些上头,摆摆手说自己在外面透气就好。沈放也没为难他,只是又转了一圈回来时,给季玩暄添了一件自己的外套。作为一个普通朋友,他对人实在是太周到了。季玩暄又感动,又失落。旁人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却是病来如山倒,病去也如山去,吃完药没一会便明显地感觉身上渐渐松快起来。但此刻季玩暄身上披着沈放的衣服,手里捧着沈放的水杯,低下头发呆时,却觉得脸上又开始有些发烫了。青年不自在地揉了揉脸,站起来的时候身形微微一晃,外套险些掉下来。季玩暄连忙抓紧搭好,又抱紧了玻璃杯,晃晃悠悠地要往外面转。走了两步想起什么,他又掏出手机慢吞吞发了一条微信:“我四处转转,很快回来。”上一条信息还是小半月之前,那个害他摔了手机的“嗯?”。季玩暄倏地举起温热的玻璃杯贴到脸颊上,连蹦带跳加小步地消失在了这片让他不得痊愈的危险地带。但散步也排遣不了他温水煮过的脑子里此刻过于纷杂的心绪,他又想起了最开始沈放带他离开候诊厅时的画面。“除了发烧还有别的症状吗?”走在前面偶尔回头的青年有着很可靠的背影。季玩暄摇了摇头,沈放刚刚好没有看见。小季身体素质好,难得发烧一次也能表现得若无其事。如果蒋韵清没打那两个电话,沈放也没出现,他完全可以忍着浑身的酸软和忽冷忽热,一个人放弃挂号、打车、买药、回家。但蒋韵清刚刚还嘱咐他好好休息,沈放才说过会给他走后门……他说了吗?说了吧……季玩暄垂下眼皮,任由自己出声撒娇:“不只是发烧,我浑身都好疼的。”“……”沈医生步子一顿回过头来,没能看清季玩暄的表情,只瞥到了他烧得泛红的耳根。“没关系,”他放柔了声调,像哄小孩一样,“我都会治。”季玩暄:“……”啊,好丢人啊。啊。啊啊啊。季玩暄抓着沈放的大衣抓狂地蹲了下来。丢死人了!沈医生估计都在心里笑死他了吧?只是顾及着情面才没笑出声吧?!季玩暄像得了狂躁症一样站起来跳了两下,一溜烟蹿走了——不过蹿也没蹿出去多远。停在血液内科的大门口,季玩暄好似反应不过来一般,站了好半天才低下头扯了扯嘴角,过热的脑袋像被浇了冰水,瞬间便清醒了。他可太熟悉这个地方了,季凝生病那半年,他就在家、学校与医院之间三点一线,到最后几乎都住在了这里。“您好,需要帮助吗?”季玩暄转过头,瞧见一个睫毛弯弯的鹅蛋脸小护士。小护士眸光亮晶晶的:“我看见你来来回回走了好半天啦,是在找什么吗?”季玩暄立刻笑了起来:“谢谢你,我只是在想事情,打扰到人了吗?”青年的笑容很少有人能拒绝,小护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脸:“没有……我……”她的目光落在季玩暄怀中的保温杯上,瞬间表情就不对劲了。季玩暄挑了挑眉,举起杯子晃了晃。小护士的视线紧跟着他的手,指东不打西,举上不看下。季玩暄:“……”小护士:“……”季玩暄:“你认识这个杯子……的主人?”小护士一脸悲愤:“这是我送给沈医生的。”哦豁,尴尬。季玩暄干巴巴地和她一起埋怨:“……沈医生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究啊。” 小护士姓亓,闺名一个单字宝。季玩暄无所事事,跟着她到了护士站,趴在台子上看人家整理病例。“所以说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杯子的价值?”季玩暄歪着脑袋,轻轻用修剪齐整的指甲磕了磕保温杯的杯壁。沈放年初过生日的时候,隔壁科暗恋他许久的实习小护士红着脸送了一个名牌玻璃杯给他,寓意是“一辈子”。作为一个非常厉害的富二代,沈放完全没看出来这貌似平凡无奇的玻璃杯值多少钱,但礼貌倒是不缺。在一个月后亓宝过生日时,他投其所好,送了女孩一套完整的昂贵杯具。“……”季玩暄把脸埋到臂弯里,闷闷地笑了出来。亓宝对他噘了噘嘴,眼中却也溢出几分笑意:“其实也挺好的,如果他知道这个杯子和他送我的礼物一样贵的话,从最开始就不会收的。”女孩调皮地眨了眨眼,小声道:“我知道沈医生不喜欢我啦,能骗着他收下我的礼物我就心满意足了。反正我也不差钱。”季玩暄为最后一句话肃然起敬:“竟然是亓大小姐,失礼失礼。”亓宝谦虚抱拳:“哪里哪里。”走廊的尽头传来护士长说话的声音,两人立刻双双站直。季玩暄摆出一副忧郁的神情:“可以帮我查一下顾晨星在哪个病房吗?”亓宝很快进入状态,在电脑边做出查询的姿态:“稍等,我查一下。是早晨的晨,星星的星吗?”季玩暄别开脸,郁郁不忍道:“不是,是灰尘的尘,猩猩的猩。”护士长路过他们两人,目光似有若无地投了过来。亓宝非常敬业地安慰季玩暄:“您别着急,我们医院有着全市最好的医疗资源,相信顾尘猩先生会很快好起来的。”护士长走了。季玩暄忍着笑问道:“大小姐,你是哪个科的护士?”亓宝坐姿依旧很端庄:“最近在肛肠科实习。”两人沉默片刻,不约而同地笑弯了腰,同时还都记着死咬住嘴唇不能出声,免得再把护士长招回来。季玩暄费了好半天才重新趴回咨询台,揉着眼角笑出的生理泪,颤着声音道:“其实他也不一定不喜欢你……”别看沈放那个性冷淡的模样,礼数一向做得分毫不差,在不知道礼物价值的情况下回送给对方那么昂贵的东西,原因可想而知。顾晨星说了,有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和他走在一起。还记得沈放的文件夹一吗,里面是心上人的录音。如果是这个女孩的笑声的话,的确值得珍惜。亓宝还趴在桌子上颤个不停,没有听清他刚才说了什么。季玩暄的目光投向耳畔被玻璃杯折射成反向的长长走廊,笑容没有变浅。只是眼底有些疲惫。大楼的另一侧。沈放今天难得按时准备下班,没有像往常那样准备独自加班到很晚。同事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最好事的那个凑过去,好奇问道:“你今天有约会吗,小沈?”沈放被他问得一愣,略略思索后点了点头。“??!”他回答得轻松,走得利落,留下一大堆人站在原地,被这个爆炸性的新闻激出千层浪花。季玩暄刚才又给他发了条消息,说了下自己现在的位置。语气十分正常,还配了个笑脸。沈放掏出手机又确认了一遍地点。很正常,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门诊部与住院部之间有一个小花园,大大小小排列着漂亮的花坛。时值初夏,花开得正漂亮,沈放远远地便看见了伸着两条长腿发呆的季玩暄。那夜被打碎的梦境重回脑海,十几岁时坐在花坛边自言自语的少年与此刻仰头看落日的修长背影融为一体,平行空间重叠在橙红的晚霞中,奇妙得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颜色。沈放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步伐却变得轻快起来。大约是察觉到他的到来,季玩暄一点也不惊讶地歪歪脑袋,像是把落日的余晖全部收进了唇边那样笑道:“我们去吃鼎尚鲜吧!”“好……不行,”沈放摇头,“海鲜是发物,你还病着。”季玩暄世界观都崩塌了:“淡水鱼也算海鲜?那么清淡的养生锅,我只要喝一碗汤就会立刻好起来了。”沈放不想同他商量:“换别的。”季玩暄摸了摸鼻子,讪讪道:“那你看吧,我能想到的应该都不合适。”沈放想了半天,什么也没想出来。沈放:“……”季玩暄又笑了起来,眼尾还泛着红晕,不知是烧退的余温,还是晚云蒸出的霞蔚。 我没有妈妈了,沈放。 沈放眼皮一跳,蓦然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傍晚。季玩暄也是这样,一模一样的笑容。但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他径直走过去蹲到季玩暄的面前,看着他怔忪的双眼,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了?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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