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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楚江肯定醒了,他会着急吗?会找他吗?陈深坐在马车内,掀起帘子,看到无情的六月阳光炙烤着大地,青碧天空,自在懒云,眼中暗淡了下来。
不久前,他们就是这么一起从三城出发,去往安心山,现在他一个人………也不是一个人,羽画和其他几个落英阁的姑娘就坐在另几个马车内,他只要喊一声,再不济,坐在车头赶车的马夫就会立马回话……就是空落落的,差了一片水墨丹青伞面,差了个白衣出尘的人。
这天下并没有什么不散的宴席,顾楚江,你知道吗?我从来就没怪你,怪你为何要刺我那剑,我只想知道一个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顾楚江:“我需要收藏和评论,这两物乃是上古进江法宝,可以助我早日找到虎崽子,各位小可爱大可爱可以帮帮忙吗?”
☆、好气啊被人劫了
马车在夏日的道路上带出黄尘滚滚,蹄声轱辘声响在闷热的空气中,陈深探出头来,可见城头那棵老柳树翠绿的枝条正随风扬起。
老柳树,你到底曾见到过些什么。
三金城到了。
陈深和顾楚江一起走了一个多月的路程到宁心镇,从宁心坐马车只用了五天就回来了。
在半路上的时候,陈深换了身蓝布衣裳,这样子就很低调了,不易太抢眼。黑锦银丝袍子,太陈深了。
马车进入三金城,在城中央后就不在前进了。
车夫转过头来,说:“前面被堵住了,我们可能要等一等。”
陈深要找的南药先生,住在三金城最僻静的竹巷,此处是必经之路。他掀起帘子,见前方乌泱泱一片人,看不到尽头,耳所能闻,尽是嘲哳。
陈深:“小哥可知这是为何?”
马夫:“今天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三金城今天举行选美大会呢。爷爷要不去看看?”
陈深看了看拥挤的人群,嘴角抽了一抽,心道什么美人,当年我都没这架势呢,有时间一定要去见见。
“这要等多久?”
“这就说不准了,每年一次的选美大会呢。谁知道什么时候人们才兴尽而归。”
五年没回三金,不仅街市陌生了许多,新出了个养尸的民俗也不知道,这还多了个选美大会都不知道,世界变得真快。
陈深走下马车,对车夫行了一礼“劳烦多谢小哥了,此后的路我走过去就好。”
陈深这边下了马车,羽画也赶忙那边跟着下来了。
“这怎么行,我可是收了钱的,一分钱一分力,爷爷,这选美大会真有看头,什么事急在这一时呢?”
“小哥放心,钱不会退,我这次来,真有急事。”陈深说完,转身对羽画说,“我们绕开人群,走小路过去。”
羽画点了点头,带着另几个一同随来的落英阁女子跟着陈深,想穿过人群走过去。
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身后跟着几个艳美超群的姑娘,走在大街上想不引人注目都难。更何况,大和人的观众意识本来就强,那眼神,铺天盖地地砸了过来。
陈深接着往前走,面不改色。上次那么奇怪都走过去了,这次难道会不行?看又不能看掉层皮?
突然一个人飞到陈深跟前,距离近得可谓冒犯。陈深后退了一步。
见来人一身锦缎,白玉束发,腰缠金丝绣花带,一脸写着“我很富”的肥肉还一颤一颤的。
来人也后退了一步,行礼到:“我见先生气度不凡,可愿来做个裁判?”
“多谢公子好意,我有急事,怕是不能担此大任。”
“先生,话不能这么说,这三金城选美一年一次,可不能因为什么事就给错过了。”
“在下真………”
陈深话未说完,那人就将陈深拉起,飞到了看台上。
羽画等女子虽也修习些法术,但天资不佳,并不能一跃数丈,此时人群攒动,一时靠近不了。
这个胖胖的公子哥,姓陈,是陈深远房又远房再远房的不知那杆子亲戚,叫陈有前。
有前,明着意喻有着前程远大,前程似锦。暗着表示,我好有钱……
家中让他来举行这次选美大会,他好死不死去请南药来当裁判。把几箱珠宝砸人门口,想着你怎么都得来了吧?
结果,关键时候人家不来,差人把那几箱珠宝给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砸在了他门口。
…………
可是,选美就要开始了,五十个裁判,暗喻第五届选美大会,少了一个太不吉利了,怎么办?
焦头烂额的陈有前可不能把这事搞砸了,事关陈家的生意呢,而陈家的生意好不好,决定了有前是否有钱!
陈有前看向乌泱泱的人群,犯了难。突然他眼睛一亮,现场找个不就行了嘛?
陈有前的目光在人群中游走,寻找着目标——那种长的歪瓜裂枣的,不行。那种一看就穷得掉牙的,不行。那种居然搞朵大红花在耳边的,更不行!品味太差………陈有前看了许久,都没有选到合适的人。
突然,一个人在万众注目中走来,仿佛散发着浅浅的光芒,蓝布衣衫,白发若雪,气宇非凡,一看就像个世外高人。
对,我要找的裁判,就该是这个样子!
陈有前这么想着,就飞了过去。把人劫了。
劫了,就是给劫了………
陈深甩开陈有前的手,后退了几步,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怒瞪着这个人。
陈深,他陈小爷,被人劫了,这简直是不可泯灭的黑历史!
“在下陈有前,诚邀先生来做个裁判,事后定有重谢。”
陈深发火了,但仍旧保持着礼貌,这也是三金城的人,所以他放缓声音很谦和地解释道:“我真有急事。”
但陈深一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一个,和陈有前这莽夫有理也说不清。陈深被陈有前推到凳子上坐着,还被施了个决不能动了。
人好不容易找来的裁判,想走,没门,窗户给你堵上,狗洞都要塞了,走不了跳不了爬不了,愿不愿意都给我好好坐着在我旁边,当裁判!
陈深头上都快冒出火苗了,他压下怒火,看向人群,画羽们也找不到了,不知道被挤散在了哪里。
这时,一声锣响,陈有前起身,清了清喉咙,发出的声音响彻三金城大街“我宣布,三金城第五届选美大会,正式开始,现在让我们来宣读一下规则。”
冗长乏味的二百五十条规则,陈有前慷慨激昂地念了大半个时辰。
下面围观的人,倒的倒歪的歪,有人打着瞌睡有人磕着瓜子,还有几个围成圈圈显然聊得正欢。
居然没人走!居然都等着!看来这次选美大会,有很不寻常的美人来。至少,得有我陈深鼎盛时期的容颜。
陈深如此想到。
却没想到后来一个个被领上台,身上挂着号码牌壹贰叁肆……打扮得穿红戴绿,花枝招展的,它不是人,是死尸,全是死尸………
死尸也就算了,关键是,有什么美可选的,都丑得要死。
陈深瞥了眼那些参赛者,褐色的尸斑,干巴巴的脸,老腊肉似的,选美?选丑还差不多。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都什么可怕的审美。
“你觉得那个好看?”陈有前向陈深询问道。虽然绑了人家,他心里一点自己对人不尊重的感觉都没有,理所当然得很,好像陈深就是自愿的。
陈深不想理这种人,转过头,生他的闷气。
交谈,交谈是不可能的,你敢劫陈爷爷,陈爷爷才不会理你。那怕很好奇为什么会给死尸选美,他也绝不可能开口。
陈深一句话不说,由着陈有前在那里自言自语。
“啧啧啧,你看,这个伍号选手,这胸够丰,但这臀太………嗯,没保养地好。”
“喂喂,快看着捌号,这个脸蛋保养得真不错,满分满分。”
把陈深“请”来做裁判,陈深就没举过牌子,陈有前一手一个牌子举着,激动得不能自已。
……………
几千只死尸看下来,羽画们还没来,不过羽画只是普通人,遇上陈家门希的子弟,肯定要费些功夫才能来救他。
陈深头上都快冒火了,这时,他感觉有什么轻轻扯了扯他的下摆。低头看去,一只灰扑扑的小猫妖正舔着他的爪子,对陈深眨了眨眼,眼里透着恰到好处的机灵,多一分就会显的狡诈,少一分就会不够灵动,恰在这一分,最讨人喜。
怎么感觉这小妖这么熟悉。
陈深睁圆了眼睛,那小妖解了陈深身上的咒决,拉着陈深的衣摆,场下的人都没看清怎么回事,陈深就不见了。
不过修仙普遍的大和对于突然有人消失或出现,并不意外。他们仍旧兴致盎然地选着美,大声吼出心中的那个名字,场面还是那么热闹。
…………
小妖把陈深带到了程家酒楼,噗的一声,变成了程三分。
陈深看着新认识的程三分,嘴角抽了一抽,“你是妖?”
程三分拍了拍陈深的肩,仍旧是恰三分刚到好处的笑容,“走,我们进去吧。”
“我得去找羽画她们。”
“跟着你来的姑娘都在里面。”
“那好,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你要去哪里?”
“我去那里也不能在这里。”
陈深说完,迈开老腿就要跑,这里很不安全好吗?顾楚江来了他还怎么查事情!
程三分拉住陈深,陈深把手拿下“多谢你救了我,我不仇妖的,如果有什么人找我,一定要说没见过,告诉羽画,最僻静的竹巷找我。”
陈深说完就要走,程三分又把他给拉了回来。
“来不及了,程三分你给我放开。”陈深怒了。
程三分直接一闪,就进了程家酒楼。
羽画正坐在桌前,和李老板娘在聊了些什么,满脸羞涩。
见陈深进来,一张扑红的芙蓉面上尽是羞红,眼底女儿家的小心思掩都掩不住。
陈深是个看话本看出的人精,立马知道了李老板娘大概讲了些什么。
“李老板娘,我要走,你让程三分放开我。”陈深开门见山。
“什么事这么急,来三金城了都不来看看奴家。”李老板娘挽了挽耳边的青丝,随手抓起把瓜子磕了起来。
“我自是万分思念李老板娘的,只是我现在真有事,不能耽误。”陈深说着,挂着笑容,眼神直往门外瞟。
作者有话要说: 李老板娘:“陈深这死小子,来了三金竟然不找我!!!!”
陈深:“不是的我自离开后对您万般思念。”
程三分(摇了摇头看向门外)“还好姓顾的没来。”
羽画:“姓顾的,关姓顾的什么事,我暗恋陈深多年都没说什么呢。”
……………
顾楚江:“我的虎崽子在那里啊”
☆、当年虎崽还小时(一)
“陈深……”李老板娘把瓜子放下,轻轻拍了拍手,语重心长道,“你也不小了……”
“李老板娘,你不要说了,我还有事,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陈深好不容易摆脱了程三分,转身就走到了门外。
这个李老板娘就是管得真多,陈深的娘都没她操心得多。他最常穿的黑锦银丝袍就是李老板娘送的,平时这又管喝又管吃又管穿的,现在还来关心他娶不娶媳妇了。
陈深都郁闷了。
“陈深,奴家不要你走嘛~~听我一句劝啊!”李老板娘在陈深身后如泣如诉。
陈深一巴掌拍脑门上,万般无奈,这李老板娘管得多,但对他那么好却是无可厚非。总不能不管不顾,他陈深,可不想轻易叫人失望。于是,他转过身来:“三分,羽画,你们好好照顾李老板娘。”
说完,转身就迈开老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这一走,像是甩开了什么沉重的包袱,陈深觉得,空气从没有这么沁人肺腑,脚步从未如此轻松。
以前,见有人这般挽留,陈深会怎么做呢?
他会立即停下来,放下自己所有的事,所有的不甘,所有的不愿,也不辜负别人的好意。
真累。
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
酒楼内李老板娘冲羽画使了个眼色,羽画立即会意追了上去。跟随羽画而来的人正要跟上去,被程三分挡在门口了。
李老板娘又抓了把瓜子,优雅地磕着瓜子,脸上带着慈母的笑容,看着远去的二人。
……………
陈深见羽画走了上来,脑仁都疼了。
有些事,真不是插科打诨能给糊弄过去的,不是视而不见就能做是不存在的……不是光靠猜测就能明白………要直说,那怕事实伤人。
“羽画,不论李老板娘和你说了什么,我对你的一直都像是对待姐姐一样。”
陈深这头发白了,就不想再叫羽画姐姐了,因为他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叫羽画姐姐,总归不妥。但要是拉来两人的距离,显然加些称呼效果更好。
不能说孙女吧………还是叫姐姐吧,这张脸再怎么老小爷仍旧二十五呢。
“公子,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你……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好歹我陈深也曾是大和最有天赋的修仙者,谁能奈何得了我?羽画,我认识的那个人,性情古怪,你去了,他不一定会见我。”
急不择言,陈深都忘了羽画认识南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