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抽回手,将杯子往桌上一顿,拿过酒瓶又倒满一杯,再次端起酒杯说:“今儿这顿算我的,大家随便点。”
罗家楠皱眉看向唐喆学,一脸“这是要把自己往醉了灌啊?”的表情。旁边那几个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冬又将整杯白酒喝干。
上官芸菲看他继续往杯子里倒酒,赶紧伸手抢过酒瓶子:“林老师,先别喝了,咱们来玩个游戏吧。”
“对对,听菲菲的,待会再喝。”黄智伟在一旁帮腔,“那个……菲菲,咱玩什么游戏啊?”
“真心话大冒险啊。”上官芸菲说着掰开副一次性筷子,分出一根平方到桌上,“转筷子,小头指谁,谁回答问题,大头指谁,谁提问。”
“啊?那不是——”黄智伟指了指周围,语调稍有不悦,“都固定好谁问谁答了么?”
上官芸菲坐的位置正对唐喆学,不管筷子哪头指他俩,那都是他们俩互动啊!
高仁鄙夷道:“傻啊你,不会换位置?”
“那现在就换。”黄智伟刚才还巴不得挨着上官芸菲坐,这会却一心只想坐到她对面去。
上官芸菲一把给他拽坐回到凳子上,杏眼一瞪:“先转一圈的!谁转?”
罗家楠正准备伸手,却见一直默不作声的吕袁桥伸手按住那根筷子,“唰”地转了起来。筷子表面粗糙,没转两下就停了,小头指林冬,大头指祈铭。
上官芸菲看了微微嘟起小嘴。她早准备好问题了,想问唐喆学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祈铭垂眼看看筷子,又看看瞳孔已被酒精烫红的林冬,想了想问:“林队,你第一次跟别人上床,是几岁?”
他话一出口,给旁边正喝茶的罗家楠呛个正着。又见除了林冬以外的其他人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自己,祈铭疑惑地问:“我以前上大学的时候玩过一次,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咱们这……不许问么?”
缓过劲儿,罗家楠按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媳——啊不是,祈老师,你看是这样,国情不同,这个观念也不同,你这样问不是让林——”
“二十四。”打断罗家楠的话,林冬支着酡红的脸歪头环顾一圈,“看我干嘛,继续转吧。”
高仁偏头小声对吕袁桥说:“要是让我回答这个问题,我宁可去抱贴不孕不育小广告的电线杆大喊‘我的病终于有治了!’。”
“有病我给你治。”吕袁桥面无表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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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没人主动伸手,唐喆学看看身边已经有些醉意的林冬,将手伸向筷子。像刚才一样,筷子还是没转两秒就停下,大头指上官芸菲,小头指他自己。
上官芸菲一看,立马抿了抿嘴唇,笑问唐喆学:“二吉,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顶着黄智伟幽怨的眼神,唐喆学一本正经地答道:“我喜欢善良,坚强,有责任心的。”
“这也太宽泛了。”上官芸菲略显不满,“具体点嘛。”
错错眼珠,唐喆学继续说:“性格稳重,成熟的。”
“你喜欢比你大的?”
“也不一定非要比我大……”
这时老B端着滚烫的海鲜砂锅粥上桌,打断了上官芸菲的刨根问底:“海鲜粥来啦!十人份!先暖暖肚子再……呦!”
他看林冬面浮红云,赶紧朝罗家楠使了个眼色,小声问:“这位怎么都高啦?”
“没事儿,林队酒量好,这才哪到哪啊。”罗家楠偏过头,“赶紧拿碗去,看给我们祈老师——”
想想兜里的录音笔,他咬牙给后半句咽回去。
等老B拿来碗,唐喆学抄起粥勺先给林冬盛了一碗,放他手边扣上汤匙说:“组长,你喝点粥,刚喝的太急了,伤胃……慢点儿喝,烫。”
边说,他边用汤匙搅了搅粥碗,好让温度尽快降下去。这贴心的举动引得高仁不禁感慨道:“二吉真是个暖男啊,将来你老婆一定很幸福。”
吕袁桥默默地拿起汤匙,伸到高仁面前的粥碗里搅了搅。黄智伟本想有样学样,可刚给上官芸菲盛好粥端到对方手边,就听她说了句“我对虾过敏,不能喝海鲜粥”,只好尴尬地放到自己跟前,同时暗叹——
这年头想当个暖男真难,还得先看人家对什么过敏!
—
林冬其实没什么酒量,烤串和香辣大闸蟹刚上来没一会,他就靠着唐喆学的肩膀迷糊过去了。他完全就是想把自己灌醉,暂时忘掉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愧疚感。
出事之后他从来没如此放纵过自己,那只毒蜂在暗处的角落里虎视眈眈,他一分一毫的警惕也不能放松。但是今天有唐喆学在,他信任他,并因此而悄然生出了份依赖。
“组长,组长?”轻推了两下林冬的肩,发现对方已经处于神智游离的状态,唐喆学扶住他冲其他人致歉,“不好意思,你们慢慢吃,我得先带他回去睡了,要不这么冷的天,我怕他感冒。”
黄智伟巴不得唐喆学赶紧走,要不上官芸菲老跟他聊天不理自己:“走吧走吧,诶,开车慢着点啊。”
“用不用我送你们?”吕袁桥滴酒不沾,不过他看唐喆学也没喝酒。
“不用,我没喝酒。”撑着林冬站起,唐喆学冲上官芸菲笑笑,“菲菲,你别跟他们喝太晚,早点回家,不行让黄智伟送你。”
“不用你说,我必须得给菲菲送到家门口。”黄智伟举起手,在上官芸菲看不到的角度冲唐喆学竖起大拇指。
上官芸菲斜了黄智伟一眼,回手拍掉他在自己背后举起的爪子。
—
扶着林冬往停车场走,走出段距离确认已经离开同僚们的视线后,唐喆学弓身抄住林冬的腿,打横将他抱起。一百多斤的分量抱起来并不轻松,但对于唐喆学这种常年泡健身房的主来说,抱着走个一二百米尚不艰难。
迷迷糊糊地靠在宽厚的胸口前,林冬皱皱眉,眼睛微微睁开条缝。被酒精烫热的视线落到抱着自己的人脸上,视野模糊晃动,他分辨许久,喃喃地问:“……齐昊?”
胸口一揪,陡然飙升的心跳扯着喉咙跟着一起疼了起来。唐喆学咬牙往上托了他一把,说:“你睡吧,一会就到家了。”
“对不起……”林冬闭上眼,鼻翼轻抽,镜片蒙起一片雾气,“对不起……对不起……”
面对醉得连自己都认不出的人,唐喆学顺着对方的思路接话:“不用觉得抱歉,知道你心里有我,我就很开心了。”
“……对不起……”
他猜林冬大概就只会说这三个字了,于是加快步伐奔至车边,拽开后门把林冬放躺到后座上,然后探身进去托住对方的后脑。就在他努力给对方摆个舒服的睡姿时,突然,炙热的手掌扣住后颈,紧跟着被压在颈上的力道给拽下去一截位置。
他猛地撑住驾驶座的椅背才顶住突如其来的“进攻”,没让自己整个拍到林冬身上。
“组——”
嘴唇的温度比手指更高,贴上惊愕到紧绷的嘴角,给他烫得全身的血液瞬间沸腾。周围一切的嘈杂仿佛都被屏蔽了,只剩耳鼓中搏搏而动的血流声。
这大概算不上一个吻。没有任何欲念和激情,仅仅是安抚性地碰触了嘴角。而唐喆学不知道的是,将齐昊的骨灰洒向大海之前,林冬就是这样隔着生与死的界线,将自己的悔恨印上对方的照片。
“……对不起……”
再次表达过歉意,林冬放开手,收拢四肢蜷缩起来。后座灯昏暗的光线罩在他身上,弓起的肩背随着呼吸起起伏伏,皱起的眉头提示凝视着他的人,他又陷入了噩梦之中。
从后座上爬出来,唐喆学后退两步。鞋跟不留神磕到绿化带边竖起的砖块上,重心不稳一屁股坐进青黄相间的草丛里。他坐在草地上,愣了会神儿,尔后抬手扣住眼眶,反反复复地搓着。
林冬醉了,认错人,当他是齐昊亲一口,这没什么,但是……
但他刚才差点追着亲回去。
【第二卷 —完】
TBC
作者有话要说:不插番外了,剧情有连续还是这章算第二卷 的完结章吧,上一章结尾我会改一下的
5000字的肥章啊!快夸夸我吧!
唔……这对儿比楠哥他们亲上的早啊……不过这也不算吻吧……呵呵……
下一卷,《失踪人口》,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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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失踪人口
第36章
辰都酒店, 大堂二楼凤凰厅。
妆容艳丽的新娘一袭白色婚纱, 手挽父亲款步于红毯之上。婚纱后的扇形大拖尾上缀满水钻, 在灯光下熠熠璀璨。唐喆学被晃得微微眯起眼, 脸上依旧保持着眼下这种场合该有的笑容。
新娘上台,婚礼主持人照惯例说了些开场白,尔后将话筒递给唐喆学, 示意该他发言了。望着笑靥如花的美丽新娘,唐喆学抵在唇边的话筒微微晃了晃, 然后笑出了声。
下面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不好意思啊,各位。”他抬手示意底下起哄的亲友们安静, “我这头回以介绍人的身份在婚礼上发言, 有点儿紧张,也没什么准备, 就——”
“说说他俩的恋爱史啊!”台下传来声音。
“我哪知道他们怎么互相勾搭到一块儿去的啊?就这货——”他指向喜气洋洋的新郎官,“听说我上警校,非要我给介绍读警校的姑娘认识, 我就介绍了啊, 谁知道他俩还真成了。你们瞅瞅他这身板,还敢找女警,以后必然是被家暴对象啊!”
底下又是一片此起彼伏的笑声。唐喆学借着闹劲儿说了几句诸如“百年好合”之类的祝福话就将话筒递还给主持人,蹦下台子跑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这一桌和旁边那桌都是新郎官的高中同学,大多成双成对,携家带口地来参加婚礼。也有还单着的,但显然, 在其他人眼里最不该打光棍的非唐喆学莫属。
婚礼程序按部就班地进行,看了一会觉着无聊了,坐他旁边的杨弘玉问:“吉吉,你怎么回事?以前不是挺招姑娘喜欢的么,怎么到现在还耍单?”
“嗨,我这职业不受待见,再说接触的女性少,难碰上合适的。”唐喆学无所谓地耸肩,偏头和杨弘玉的老婆点头笑笑。
“怎么会呢,现在多少小姑娘上赶着找军人和警察啊。”杨夫人也冲他笑笑,“都觉着找你们这样的有安全感。”
唐喆学无奈苦笑:“等新鲜劲儿过了你看吧,该抱怨还是抱怨。我们一忙起来,个把月不着家是常态,有时候赶上重大行动还不让用手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几个受得了的?”
“就是,忙不说,挣得还少。”
杨弘玉是有底气说唐喆学挣得少。他大学学的是信息工程,又出国念了个硕士,回来进了五百强。凭借高中做班长、大学当学生会主席积累下的领导力,已经做到了项目主管的职位。虽说未到三十发际线就开始感人地后退,可八十万的年薪足以弥补他在妻子眼里渐逝的英俊形象。
杨夫人责怪地在桌子下面踢了踢老公的鞋,替唐喆学往回找面子:“警察福利好啊,能分房。”
唐喆学心说姐姐您不知道取消福利分房啦?当然,是有能分房子的,看级别资历。要不够,那就得评上英模。问题在于他这样的想评英模,那必然是殉职追授,还得是死得特别壮烈特别可歌可泣——比如炸的连祈铭都给他拼不起个全尸来那种。
杨弘玉也意识到刚那句话稍有不妥,话锋一转问媳妇:“诶你们单位不是有挺多未婚的小姑娘么,给我们吉吉介绍介绍呗?”
唐喆学赶紧推辞:“不用不用,嫂子你别忙活了,我那个……我有……有给介绍的,正谈着呢……”
一想起林冬那天晚上印在嘴角的轻吻,他就完全提不起谈女朋友的兴致。然而林冬并不记得自己喝醉了之后做过什么,或者可能是把那当成一场梦境了,这些日子与他相处起来毫不尴尬。
“有谈着的不带来?”杨弘玉责怪道,“带她看看婚礼现场,感受下女人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保不齐立马就想嫁你了。”
杨夫人轻推了把老公的胳膊:“你别跟瞎张罗了,唐喆学要个有个要样有样,肯定不缺姑娘追。”
“哼,你们女人呐,就知道看脸。”
杨弘玉话音还没落地,唐喆学就看他老婆摆出副“在外面给你留点儿脸,回家再拾掇你”的蛇蝎笑容,便将话题岔开:“对了,上次同学聚会,怎么组织到一半又取消了?”
“没几个人,好多都联系不上了。”杨弘玉摇摇头,“净是出国的,要不就去北上广深工作的,没空参加,为凑今儿这两桌人,我打了得有五百个电话。先打通讯录里留的家座机问手机号,再挨个联系,诶,这是不是和你们查案的时候一路数?”
“差不多了。”唐喆学笑着点点头,然后想起什么,问:“樊丽没联系上么,我前几天跟路边等车的时候还瞧见她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