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篮球场一定是为了见谁,但那天没有下雨,谁会穿着雨鞋出门……”唐喆学摇摇头,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嗙”的一拍桌子,“穿雨鞋不是因为怕下雨,而是以为她死了,为去抛尸地做的准备!”
林冬面露赞赏,抬抬手示意他坐下:“继续,还有什么想法?”
“别的还真……”坐回到椅子上,唐喆学低头点起根烟,惆怅地搓着眉毛,“她到底能惹上什么人呢?”
“我倒是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林冬话说一半,不说了。唐喆学的急脾气一下子窜出来了,促声道:“组长,你接着说啊。”
“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林冬伸手掐走他手中的烟,自己抽了一口朝旁边呼出口烟雾,摆正视线用审犯人的目光盯着唐喆学问:“你这几天怎么回事?看见我心虚什么?”
“我——”唐喆学一梗,立刻错开眼神,“我没有……没心虚。”
“你现在就在心虚,要我拿镜子给你照照你什么表情么?”
感觉自己已经被林冬的视线洞穿,唐喆学连耳根都直发烧,咬咬牙心一横,把憋了快一个礼拜的话挤出喉咙:“就那天跟楠哥他们喝酒……你喝多了……把我……把我……把……把我当齐昊亲了一口!”
屋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林冬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视前方。烟头在指间缓缓燃烧,他却忘了抽,直到燃至根部的海绵过滤嘴处,突然抖手扔到一边。
烟烫了手,人也醒过了味。
垂下眼,他尴尬地问:“亲……亲哪了?”
这是唐喆学头一次见到林冬六神无主的样子,原本紧绷的心情忽然松快起来,指向嘴角的手指坏心眼的一偏,压住嘴唇正中——
“这儿。”
太阳穴附近突地发紧,林冬连瞳孔都微微收缩了起来,尴尬到极致。不过还好,肯定不会有人因为尴尬而死在这间密室般的办公室里。
“对……对不起……我不记得了……”他十指交握,挡住脸局促地搓着,“我那天……我失态了……”
“哎组长你不用在意,谁还没个喝多了撒酒疯的时候啊。”话虽这么说,可唐喆学还是有种胸口发闷的感觉。不管林冬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下的嘴,那都不是亲他,道歉也不过是因为自己认错了人而已。
——所以我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
想不通,他硬挤出丝笑,说:“好了好了,不说这事儿了,说案子,你有什么想法?”
频繁地眨了几下眼,林冬待混乱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后说:“我怀疑,带走樊丽的一男一女,是学生家长。”
“???”
唐喆学瞪起眼,心说这假设可够大胆的。
TBC
作者有话要说:二吉,坏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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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侦查员提出怀疑方向时必然要依据现场调查、法医鉴证等提供的证据, 天马行空地想起什么说什么绝不可取。想想, 可以, 但开案情讨论会的时候说话一定要谨慎, 万一误导了调查方向浪费警力时间,很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根据手头的证据,其实并不足以推测出带走樊丽——或者说是樊丽的尸体——的嫌疑人身份。但是林冬既然敢说, 那必然有他的逻辑。
“怎么说?”唐喆学问。
“樊丽的社交圈可以用极简来形容,家庭背景简单干净, 也不是富贵人家,所以当时锁定的调查方向为意欲对她实施人身侵害的人——”林冬暂时将自己亲了唐喆学一口的事屏蔽在大脑皮层之外, 尴尬和局促的情绪已从他脸上一扫而光, 取而代之的分析案情时的冷静,“这没错, 像她这样的女孩,毫无防备,手无缚鸡之力, 确实容易成为性侵、拐骗案件的受害者;更重要的是, 处于青春期的女孩子如果对外貌不自信的话,当异性对她表现出青睐、好感与额外的关注时,容易失去警惕性,但是陈队他们当初并没有锁定到这样的嫌疑人……”
说着,他拍拍那摞厚厚的口供卷宗:“所以我考虑,她去篮球场见的人,该是学校的同学, 其后不知为何原因发生了争执被对方推下护栏,摔伤头部当场昏迷或死亡,而推她的人则通知了自己的父母来善后……另外鞋印出篮球场之后就消失了,针对这一点,当时的推论是嫌犯们上了车,我认同。”
眉心皱起,唐喆学在记忆中深挖着上十七中时的点点滴滴,完全无法想象哪个同学能和樊丽起争执。
不过林冬说的有道理,确实值得考虑这种可能性。
他问:“我们年级当时有三百多人,现在有很多人已经离开了这里,要怎么排查?”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谁第二天请假了,学生的心理承受力不及成年人,很难在短时间内调整好心情,至少要休息段时间。”
“十年前的事了,出勤记录不会保留那么久,只能去问下尤老师和其他几位班主任还记不记得那会谁请假了,不过我估计他们也不会记得那么清楚。”
“嗯,确实。”林冬低头看了眼表,“白天去问问看吧,已经快两点了,先睡觉。”
唐喆学试探着问:“回我那?”
林冬表情微怔,迟疑片刻回头看了眼已经折起来的行军床说:“你回家吧,我在这儿睡就行。”
“你不是一人在屋里睡不着么?”
“最近这段时间好多了,开着灯能睡三四个小时。”
“……要不你还是跟我……回家睡吧……”
深喘一口气,林冬抬手扣住额头,搓着眉毛说:“二吉,我现在真的觉得很丢脸,去你家睡我肯定会失眠。”
——我都失眠快一个礼拜了。
心里碎碎念着,唐喆学嘴上依然劝道:“虽然说是这辈子头回被男人亲,可我其实并不介意,这不你问了我才说嘛……组长,你看能不能让这事儿就过去了,要不你老别别扭扭的,这……唉……”
“从心理学角度来说,就算你不介意,我也——”
“行,大半夜的别上课了,我去休息室睡,明儿你起了叫我。”
没等林冬说完,唐喆学抱着本卷宗溜出办公室。
—
休息室满员,唐喆学扫了一圈,看见罗家楠抱着胳膊连外套都没脱就睡着了,过去把人往里面推了推腾出半张床,躺下盖上外套。
被挤到墙边的罗家楠不满地哼哼:“你大爷的,二吉……非跟我挤……”
回手拍拍罗家楠的腿以示安慰,唐喆学扭头哄他:“接着睡吧,刚两点。”
“烦人……”
抱怨归抱怨,罗家楠也才刚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四点还得起,懒得跟他计较转头又睡了过去。
休息室里很少关灯,反正一个个累的贼死,有地方放平了基本立马就着。听着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唐喆学打开卷宗继续看。这几天都是这样,不看到卷宗砸脸,睡不着。
那边唐喆学睡不着,这边林冬更是睡意全无。拿起放在桌上的相框,他摘下眼镜,无意识地咬住镜架腿,视线模糊地凝视着齐昊的笑脸。
真不该放纵自己喝醉。他默默地自责。唐喆学嘴上说不在意,可就看对方这几天的状态,那根本不是不在意的表现。再说对于一个直男来说,遇到这种事……应该会感到恶心吧?
喀——
林冬恍然回神,低头一看,发现镜架腿末端的塑料被牙齿硌碎。挫败感铺天盖地袭来,他将眼镜扔回到桌上,拿起电话打开通讯录,犹豫了一会点中个号码拨打出去。
响了三声,那边接起,听筒里传来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你可好久没理我了,是不是把哥忘了?”
“没,这段时间比较忙。”林冬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没事儿,反正我要到早晨才睡。”那边顿了顿,问:“听你的声音,情绪不太好,遇见什么事了?”
“嗨,丢脸的事……”
“敢情,好事儿你从来不给我打电话。”
“别这么说,好像我把你当垃圾桶一样。”
“别憋着,有话说。”
“……不用,听听你的声音觉着松快多了。”
那边沉默一阵,问:“诶,冬子,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的情感热线打电话的时候么?”
林冬无奈道:“嗯,你让我想起更丢脸的事情了。”
“没什么丢脸的,知道你难,哥就一句话,你啊,别什么事儿都自己扛,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呢。”
“……”想想唐喆学的个头,林冬呼出声带笑的气音。
“这就对了,笑一笑,十年少。”那边听出他在笑,跟着笑了起来,“诶对,你晚上有空么?上哥这来吃饭吧,好久没见了,我媳妇一直念叨你来着。”
“我就不去打扰你们了,你晚上不还有直播么?”
“直播九点才开始,你早点过来不完了。”
“白天要去查案,有同事跟着。”
“一起带过来,你嫂子就喜欢人多热闹,就这么定了,晚上七点之前过来啊。”
林冬本想坚持,可考虑到对方的脾气,他只好说:“行,我尽量早点。”
“好,晚上见,你早点睡啊。”
“嗯,晚安。”
挂上电话,他又拿起被自己咬坏的眼镜,摇摇头。
—
四点整,闹钟响起,刚睡着没多会的唐喆学差点被诈尸般坐起的罗家楠给拱床下头去。被对方翻山越岭一样的压着爬过去,他忍不住抱怨道:“楠哥……你太无情了啊……刚还搂着人家喊心肝儿,现在踩着就过去了……”
“滚!谁他妈喊你心肝了。”刚睡醒,罗家楠的嗓子哑的厉害,一边蹬鞋一边回手给了唐喆学一巴掌,“我告诉你,以后少他妈往我床上爬,留神哥睡迷糊给你小子办了!”
“吹……不定谁办谁呢。”
唐喆学闭着眼笑笑,毫不在意。就好像以前流行过一阵,问说突然变成女的该怎样,他们的回答一致是“让宿舍里的哥们先爽爽”。没人在意这个,开个玩笑还能当真,实属有病。
但是……
唐喆学抬手遮住眼睛,阻隔掉白花花的日光灯对视神经造成的刺激。应该是有大行动,同僚们纷纷起身洗漱,旁边一片嘈杂。终于,人都走了,整个房间里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声再没别的动静。灯不知道何时被谁关上了,正是破晓时分,置身于静谧而黑暗的环境中,繁杂的欲念忽如猛虎般咆哮出笼。
他咬牙忍着不断冲击大脑的异样感觉,抬手按住嘴角,紧紧闭着眼,细细品味那炙热而柔软的记忆。
—
时隔多年,尤老师完全记不起樊丽失踪后的第二天,班里有谁请过假。而其他的班主任不是转校离职就是和她一样,也记不得了。当时他们既要配合警方调查,又要向即将高考的学生们隐瞒实情,神经绷得太紧,根本没心思关注出勤这种小事。
意料之中的事情,唐喆学只好继续用问题唤醒对方的记忆:“那么有没有哪个学生的表现,让您或者其他班主任觉得特别不同寻常?”
尤老师那会是年级组长,如果有学生出现明显的异样,班主任肯定会跟她通气。
沉思许久,尤老师摇摇头:“樊丽出事的时候离高考还有不到四十天了,老师都盯着成绩呢。”
“高考成绩和预期的差太多的呢?”唐喆学问。
如果林冬的推测没错,考砸了的情况极有可能出现,心里有事,肯定影响考试成绩。
“那可多了去了。”尤老师摆摆手,“至少有两成孩子没发挥出应有的水平,高考的时候不在本校,环境不熟悉就特别容易紧张,有的心理素质差的,能在考场上晕过去。”
林冬追问:“那一届有这样的孩子么?”
尤老师忙不迭点头:“还真有一个,我记得特清楚,三班的李媛,考英语,听力刚结束,监考老师就通知我们送氧气枕过去。当时她那脸色哦,惨白惨白,我看像低血糖,赶紧塞了她块糖。”
“她平时是那种很容易紧张的孩子么?”
“不是,她练体操的,参加过全国比赛,性格特别外向开朗,当着那么多观众她都不紧张,这考个试……”尤老师皱皱眉,“再说她那会按特长生招进科大了,随便考考够三百五能提档就行。”
和唐喆学对视一眼,林冬问:“您还能找到李媛的联系方式么?”
“入学档案上应该有她家的座机电话,我这就让人给你们查。”
说完,尤老师拿起座机听筒安排人给查档案。很快,学生处把电话回过来,报给她李媛家的电话号码和地址。
下楼坐进车里,唐喆学说:“这个李媛我还真有点印象,她跟我们班的徐栩都是练体操的,还有其他几个姑娘,她们总在一起。”
林冬想了想问:“都是漂亮姑娘吧?”
“嗯?呃……”他顿了顿,换上满不在乎的语气,“嗨,其实现在想想,也就那么回事吧。”
“我说正经的呢,是不是都挺漂亮的?”
“是……”
“查一下她在哪工作,制造个偶遇之类的坐下来谈谈,别提案子的事,就说你想……跟老同学叙叙旧。”